唰！

藍綠色的光球再度出現，又一株奇特的輔藥浮現——

月奈樹葉。

是一枚彎月狀的白色葉片，能增強生命力，微弱提升精神。

現在這株植物已經是第三株。

但學徒們卻沒有著急上前，反而不約而同地沉默靜立。

一眼望去，一些黑鐵短柱上竟然沒有出現光球。

咔嚓。

緊接著，那些頂端空無一物的黑鐵短柱悄然消沉, 大概是總數的三分之一。

原本大廳一共有一百多根黑柱，現在陡然減少三分之一，便只剩下大概七八十根。

學派聚集在這裡的學徒數量大約一百出頭。

此前大廳內還有一百多根黑柱時，出現的是一百多株魔藥，他們每人都能分到一株，甚至還有剩餘。

可現在, 黑鐵短柱只剩八十多根，意味著呈上的魔藥、月奈樹葉也減少到只有八十多片。

八十多片, 顯然不夠大廳內一百多名學徒分。

科林混在人群中，他微微抬頭，掃視一圈。

半空中，拉普巫師的身影悄然消失，不知去了那裡。

他收回目光，轉頭默不作聲的觀察著周圍的學徒們。

大多面帶疑惑，隱隱有疑惑聲傳來。

“魔藥的數量怎麼變少了……”

“……拉普老師去哪了？”

“該怎麼分配才好……”

絕大部分人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慾望，寄希望拉普巫師出面解釋。

可拉普巫師的身影, 卻始終未出現。

咕嚕。

終於有一名初級學徒按捺不住異香帶來的飢渴慾望，打破了局面

唰！

他快步上前，一把吞下魔藥。

吞下後，魔藥漸漸起效。

初級學徒面帶喜悅, 氣血變得更加充盈，精神也更加飽滿。

見此, 沒有人願意再等待，尤其是那些此前嚐到魔藥甜頭的，

他們無法坐視這些月奈樹葉被別人瓜分！

科林也快步上前, 憑藉著超人一等速度, 奪下一片月奈樹葉。

拿到月奈樹葉後, 他卻並未吞嚥，用手遮擋，裝著吞下，實際上悄悄收集到懷中。

此前，第一株植物夜爾花呈上來的時候，拉普巫師在半空注視。

基本上所有人都當著拉普巫師的面將夜爾花吞下。

而在第二株輔藥呈上，拉普巫師身形離開之後。

一名長髮的巫師學徒。

或許是見拉普巫師身影消失。

所以他並沒有像科林這樣隱藏自己沒有吞下夜爾花的事實，悄悄將夜爾花吐出。

而是毫不掩飾的吐出夜爾花化作的血色液體。

這也讓科林注意到他。

也讓他明白，顯然有些學徒只是將夜爾花吞下，並沒有嚥到肚裡。

很快。

月奈樹葉的爭搶便結束。

那些沒有搶到魔藥的學徒面露遺憾。

但實力運氣不如他人，也沒說什麼。

科林微微轉頭環顧四周。

此時那名和他一樣吐掉夜爾花的長髮男巫師就在他右邊不遠處，手裡堂而皇之的拿著第二次和現在第三次呈上的魔藥。

科林目光閃爍。

像長髮男巫師這樣的學徒並不多，但也不少，大多都是高階巫師學徒。

手上都捏著後兩次的魔藥……至於第一次的夜爾花是否有吞服，科林不得而知。

他只明確的看到這名長髮男巫師吐出夜爾花。

而其它中級或者初級學徒，基本上抵禦不住異香的誘惑，已經將輔藥吞下。

正當科林收回目光, 準備轉回頭時。

咔嚓！！

幾道閃電憑空出現！

視野余光中, 那長發男巫師瞬間變成焦炭，身為高階巫師學徒的他, 甚至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

這樣的威力，已經超過學徒期的範疇！

與他同樣下場的還有兩三個學徒。

科林瞳孔震縮，還沒等他反應過來。

緊接著，另外的異變發生了。

噗！！

“嗬——嗬——！”

“啊——！”

人群中，一些巫師學徒，身軀突然冒出大量的鮮血，哀嚎著倒下，很快便失去聲息。

如此，只是瞬間，大廳灰白色的地板上便躺下了四十幾具屍體。

剩下六十多個學徒也因異變，驚恐地停下動作，面面相覷。

整個大廳為之一靜。

“……這是，怎麼回事？”

良久，才有學徒喃喃開口。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嘈雜的聲音如浪湧般響起。

“拉普老師呢？！”

“拉普老師一定知道這是什麼原因！”

“……”

大廳右側的尼達姆面色陰沉，他轉頭衝不遠處的伯克利問：

“老師這是什麼意思？”

剛才的閃電突如其來，威力驚人。

雖說他是巔峰學徒，但也沒有把握能保證自己一定能在閃電下成功存活。

“我不知道。”伯克利搖頭，頓了下又道：“或許是出現了什麼突發狀況。”

“呵！”

一旁的菲娜冷笑一句，她見不得伯克利這幅信任拉普的模樣。

於是低聲譏諷道：“伯克利，別天真了，你還真以為拉普是你的父親？

…他不過只是一個將你從真正的親生父母身邊奪走的強盜！”

伯克利聞言，並沒有動怒，只是微微搖頭：

“我和你不一樣，菲娜。我記得很清楚，我的父母是為了一個金幣，主動將我賣給拉普老師。”

他頓了下，又道：

“……如果沒有拉普老師，我或許已經成為一個死在路邊的棄兒。”

菲娜冷著臉反駁：“不過是你自以為是。”

她掃視一圈周圍之後又道：

“閃電殺死的都是一次也沒有服用過魔藥的學徒。

而突然暴斃的，都是只服用過一次或兩次魔藥，沒有服用第三次月奈樹葉的學徒。”

“很顯然，這是一個擁有淘汰機制的儀式。”

“你親愛的拉普‘父親’根本沒有在意過我們的性命，也根本沒有在意過你的性命！”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推論，聲音雖然不算響亮，但也足以讓在場剩下的學徒們聽清楚。

許多學徒聞言，面上紛紛變色。

科林面上不動聲色，暗自將此前收集的魔藥藏得更加隱蔽。

他的目光微微掃過周圍，確定沒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後才略微松了口氣。

但心裡卻疑竇叢生。

‘…且不論菲娜的推斷是否正確，但她觀察到的現狀確實是對的。

那些死去的學徒，確實正如他所說，都是沒有按順序完全服下魔藥的。’

‘…可自己明明也沒有服下魔藥，為何卻沒有被閃電抹去？’

科林的眉頭緊蹙在一起。

但還未等他深想。

騰！

伴隨著藍綠色的光球一閃而過，新的魔藥再次呈上。

而這次……數量更少，粗略估計，大約只剩下大約三十多份。

空白的黑鐵柱子緩緩沉下，宛若廳中剩下的學徒陡然沉下去的心。

唰！！

這一次，他們再也沒有了謙讓的模樣。

沒有發令員，眾學徒卻在藍綠光球散去的剎那，不約而同的動了！

嗖！！

二十來個高階巫師學徒默契的沒有互相爭搶，而是分散開來，率先佔據三分之二的魔藥。

剩下的中級學徒，有些運氣好，離黑柱較近，周圍又沒有高階學徒和他爭搶，便幸運搶下一株魔藥，趕忙囫圇吞下。

至於初級學徒……

“啊！”一位幸運搶到魔藥的十二三歲少年初級巫師學徒痛苦慘嚎一聲，重重飛向一旁。

他被一旁一個瘦弱蒼白的中級巫師狠狠擊飛。

魔藥從他手中掉落，拋到空中，被好幾個在一旁等候多時的中級巫師共同爭搶！

一時之間，巫術激發聲、咒罵聲，痛苦哀嚎聲…不絕於耳！

另一邊，

剛搶到新的魔藥的科林突然面色一變，往左微微一閃。

一道衝著他頭部而來的狠厲酸液攻擊被他躲過。

他捏著一顆錐彈勐地回頭。

視野中映入的，是當初強行要他幫忙，去找瑞加娜調和關係的女學徒卡麗。

此刻卡麗正一臉驚訝地望著躲開攻擊的他。

嗤！

科林目光一冷，錐彈毫不猶豫地飛出，朝卡麗射去！

砰！

“啊！”

猝不及防之下，卡麗的腹部被射出一個大洞，劇痛讓她發出慘絕人寰的慘嚎，

這痛苦的嚎叫，也讓周圍觀望的幾個學徒腳步一滯，趕忙紛紛調轉方向朝另外的人襲去！

科林抬起頭，不再關心瀕死的卡麗，冷冷地掃了周圍一圈後，藉著手掌的掩映，裝作服下魔藥。

暗地裡卻將它如同之前的魔藥那般收入懷中。

很快，局勢便漸漸停歇。

放眼望去，還能站著的巫師加上他自己，就只剩下四十三名。

其中三名巔峰巫師學徒，十八位高階巫師學徒，以及二十二名中級巫師學徒。

中級學徒中，有七名此時一臉灰白，他們並未搶到魔藥。

而其它所有的初級巫師學徒，要麼已經死去，要麼就是重傷不得動彈，在地上靜靜等著死亡降臨。

學徒們也不再像之前那般靠的緊密，而是圍繞著黑柱互相分開一段距離、間隔著站立。

在這爭鬥結束，而新的魔藥還未呈上的時候。

大廳之內籠罩在詭異的安靜中。

鼻尖充斥著血腥的氣息，耳畔除開眾學徒的喘息聲，便只剩下重傷者的呻吟與低聲咒罵。

面前的黑鐵短柱，還剩三十六根。

但他們每個人心裡都清楚，在接下來不久之後，並不會有三十六團藍綠光球出現，更不會有三十六株魔藥。

黑鐵短柱還會繼續沉降。

而他們當中只會有一小部分人能存活下來……

或者，只有一個人能存活下來。

科林如同其它學徒那般不動聲色，心裡卻在飛速思索。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為何會成為儀式的漏網之魚……

但他知道，隨著人數的減少，表面上只是中級巫師學徒的他會越來越顯眼。

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砰！

突然，肉體與石壁碰撞的聲音傳來。

科林循聲望去。

他們進入的灰白石壁前，一名中級巫師學徒正捂著頭，面色有些陰沉。

科林很快便反應過來。

此處大廳，大體是一個圓形，平整開闊，抬眼便可以一覽全貌。

大廳四周都是渾然一體的灰白石壁，沒有任何可能的出口存在。

而那捂著頭的中級巫師學徒，顯然是想按照原路返回。

但卻失敗了。

這意味著他們或許再沒有別的出路。

雖然科林早就隱隱意識到這一點，但現在被真正證實之後，一抹陰霾仍舊籠罩上心底。

那學徒心有不甘，圍繞著大廳的牆壁瘋狂地嘗試著。

可就在這時！

騰！

黑色鐵柱上藍綠色的光團一閃而過。

下一株魔藥沒有任何徵兆的被呈上，這次只有十二株。

“不！”那圍繞著四周尋找出口的學徒見狀，大叫一聲，拼命往中間的黑柱衝過來。

但很快，他便絕望地停下腳步。

那些魔藥都已經被吞嚥下去。

與此同時。

噗！

血霧，從上一輪未搶到魔藥的中級巫師學徒身軀上噴出。

他們在慘嚎中倒下，最終和之前的學徒一樣，失去聲息。

一些高階學徒也變了臉色，他們沒能搶到這一輪的魔藥。

抓取魔藥，吞下魔藥，本就是瞬間的事情。

若是運氣不好，慢上一拍，即使是他們比中級學徒力量更強，也無濟於事。

尼達姆也正在此列。

他面色陰沉，環顧四周，果斷朝身邊最近的一位幸運的中級巫師學徒襲去。

唰！！

那名幸運吞下魔藥的中級巫師學徒臉上的喜悅還未褪去，眼神便忽的黯澹，失去了生機。

尼達姆扶著中級巫師學徒的屍體，控制著魔力，輕車熟路的伸出右手食指，按著屍體中線劃去。

食指宛若最鋒利的手術刀，中級巫師學徒從下嘴唇開始，白皙的皮膚宛然熱刀切開黃油，分裂開來。

露出隱藏在下面的喉管內部、食道內部、以及胃的內部。

再然後，尼達姆慢慢俯下身，伸出鮮紅的長舌，一點不剩地將裡面還未消化的魔藥舔舐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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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內，此刻只還剩下二十多個巫師學徒，都稀疏的分散站著。

有些中級學徒，剛才還因為沒有搶到魔藥而懊惱失落，但此刻，望著尼達姆的舉動，心裡卻不由得有些慶幸。

但很快，想到儀式還會繼續進行，藍綠光芒還會閃過，黑色鐵柱也會繼續沉降。

他們心裡的慶幸便如風中殘燭，轉瞬即逝。

在大廳左邊，

科林望著尼達姆的樣子，不動聲色，心裡卻有些反胃。

突然，有輕微的腳步聲朝他靠近。

“科林。”

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他循聲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