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城。

原偽清平南王府。

忙碌了半月有餘，秦明總算是有時間休息一會了，這半月可把他給累壞了。

好在一切都值得，至少在他掌控之下的五府之地，皆都已經進入了正軌。

各府各縣逃離的百姓都已迴歸家中，開始在縣衙的指導下恢復生產。

如今田地當中水稻皆已抽穗，百姓們見此，也暗暗松了口氣。

而秦明在獲悉此事後，自然也跟著松了口氣。

有糧就不慌。

百姓們有了糧食才能安定，衙門有了糧食才好辦事。

而大軍有了糧食，才能打勝仗。

“報……啟稟王爺！王熀大人求見！”然就在此刻，秦明屁股還未坐熱，門外就有人向他通報。

“王熀？本王不是讓他坐鎮廣東總督府嗎？他今日怎麼有空到本王王府來了？”

秦明心中暗暗滴咕了一句，卻也沒有在意，直接就對門外之人言道：“請王熀大人在前廳等候，本王這就過去！”

話落，秦明即刻起身往門外走去。

前廳。

王熀正坐在那喝著下人送上來的茶。

此時的他顯得十分悠閒，臉上也滿臉喜色。

儘管他已年過半百，可氣色卻略顯紅潤，紅光滿面的。

很顯然，隨著韃子節節敗退，兩廣被收復，他的身體也變得好了許多。

“王大人久等了！”秦明走進了前廳，笑著對王熀道。

而後就見他坐到了上方中間的靠椅之上。

這靠椅都是上等紫檀木打造的，價格非常昂貴。

不過，這些“傢俱”並不需要他出錢，甚至整個王府都是現成的。

這點，秦明就必須得感謝人家尚可喜。

沒有他大肆修建這王府，他也住不進這般豪華的王府。

當然，現在可不叫“平南王府”，而是改為了越王府。

“下官見過王爺，此時打擾王爺，還請王也就見諒！”

“老大人客氣了，還是說正事吧！”秦明澹然一笑，對其擺了擺手，隨即言道。

而後，他吩咐身旁跟著儘量進來的下人，對其道：“去外面守著，沒有本王允許，不得讓人打擾本王與王老大人！”

“是！王爺！”下人衝著秦明應了一聲，轉身便退出了前廳。

待那下人離開後，秦明便將目光投向了王熀。

“不知王爺是否還記得王忠副將的身份？”

“王忠？”秦明聽得王熀之言，瞬間一愣。

王忠的身份他自然清楚。

黎人！

準確來說還是黎人的頭領。

去年投靠於他，此後，其官職一路飆升，從營將到遊擊將軍，再到參將，如今已升為副將，統領臨川水營與萬州陸營。

不過此次北上廣東與韃子作戰，他並未將王忠帶在身邊，而是讓其駐守崖州，兼防萬州等瓊州以南數縣之地。

尤其是五指山所在的生黎區。

若不是有他這黎人將領坐鎮崖州，只怕黎區不會這般風平浪靜。

而他也不會放心北伐廣東，繼而擊敗韃子，戰局這廣東五府之地。

可以說，他雖未參加與韃子的大戰，卻依舊功不可沒。

而這也是為何秦明會在大戰結束後，將其升為副將的原因之一。

“咳咳…….老大人，您有什麼話就直言吧！本王聽著了！”秦明輕輕咳嗽了一聲，再道。

“額……王爺，您別急，下官之所以要提及王忠的身份，是因為最近王忠似乎有些異動！”

“異動？怎麼？莫非他有異心？”秦明神情立刻嚴肅起來。

與此同時，心中也不由得暗暗滴咕。

“王忠不應該會背叛本王呀？他沒理由呀？難道就憑他在黎區威望很高？”

就到秦明暗自琢磨之際，王熀頓然間笑了起來，只見他微微搖了搖頭，：“那倒也不算完全是，只是最近黎區下山的黎人增多了，下官聽說王副將率軍駐紮在五指山附近，因而……”

“呼……原來你是說這事呀！本王還以為什麼了！他是奉本王之命率軍駐紮在那訓練的，本官準備將他麾下的臨川營調到安南去！”

“安南？”王熀一聽秦明這話，頓時滿臉不解。

此時的安南可不是一個統一的王朝，而是一個四分五裂的小國。

有著莫氏、鄭氏，還有黎氏阮氏以及佔城國，還有許多小土司。

“對！安南，本王準備將臨川營調到莫氏高平。”

“高平莫氏？王爺是想將其攻佔？”

王熀思索了片刻，回道。

安南自嘉靖朝發生內亂，整體呈現南北對峙之後，又出現了進一步分列。

其中莫氏退守高平，鄭氏佔據了前黎朝大部領地，而阮氏則佔據安南以南，而鄭氏領地又有部分屬於武氏的領地。

而不管是鄭氏，還是阮氏，都有分裂的勢力。

再加上靠近湄公河大大小小的土司，整個安南幾乎就是四分五裂。

而之前，高平莫氏是支援大明站在大明這一邊的。

畢竟莫氏是篡權者，後被“後中興黎朝”擊敗，退守高平。

而這期間，大明是支援莫氏的。

沒錯，你沒聽錯。

當時的嘉靖皇帝因為“大禮儀”之爭，並未支援黎朝，而是支援“篡權”的莫朝。

而鄭氏乃是後黎朝權臣，而阮氏也同樣如此。

其鄭氏最初的掌權者甚至還是阮氏最初掌權者的女婿。

後來阮氏最初掌權者去世，鄭氏最初掌權者鄭松將後黎朝“皇帝”掌控在手，學漢末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

到了明末，尤其是甲申之變，韃子進入廣西之後，莫氏的態度就有了些許變化。

而鄭氏更是直接奉韃子所建立的清國為“宗主國”。

當然，相比鄭氏，莫氏高平其內部還是有一部分人始終是支援大明的。

這不僅僅是因為莫氏此前一直被大明所承認，還因為莫氏建立者祖上就是華夏人。

遂而在莫氏高平所在地域，有許多人都有著漢人或是華夏其他少數族裔血統。

再加上莫氏高平就緊鄰廣西，因而不少反清義士都會在不得已的情況下，躲入高平以求自保。

比如說此前的郭之奇，還有後來的陳上川，楊彥迪等人。

尤其是前者，原本歷史時空，陳上川抗清失敗後，最終在安南安家落戶，且他並非是一個人前往安南，而是率領著麾下數千兵馬直接去了安南。

由於他手底下那些人屢次和韃子作戰，因而戰力很高，在安南很快就站穩了腳跟。

甚至一度成為了一方半獨立的“土司”勢力。

不過那都是後話，此刻暫且不提。

再說此刻，秦明向王熀解釋道：“是晉王想教訓一下莫氏，邀請本王一起派兵，本王不好回絕，就打算讓王忠率萬州營前往！畢竟萬州營不過七百人，且大多為黎人。”

“什麼！晉王要和莫氏開戰？還邀請王爺派兵馬前往？”王熀吃了一驚。

“本王也沒有想到，然此事確實是真的！”此時秦明也是一臉苦笑。

相比莫氏高平，秦明顯然對鄭氏的領地更感興趣。

畢竟鄭氏的領地相對更為平坦，乃是產糧區，且道路相對便利，資源豐富，有許多良港，再加上還有鴻基煤礦，比起莫氏所在的高平這般山區來，秦明寧願去攻打鄭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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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南邊的阮氏，秦明並不想招惹。

一來阮氏是葡萄牙的勢力範圍，而北部的鄭氏則與荷蘭交好。

如今呂宋被秦明攻佔，驅離了那裡的西班牙人，而荷蘭又被如今的“閩”王驅離了臺灣，秦明自然打算和葡萄牙人交好，以此來進軍南洋各國。

不過，莫氏高平，鄭氏及阮氏三者相比，顯然鄭氏最強。

其民多大三百多萬，按照三十抽一的比例徵兵，至少能在短時間內擁兵十萬。

而莫氏不過十來萬人口，而阮氏也不過五十萬人口，兵頂多兩三萬人。

相比較而言，莫氏顯然要弱的多。

然這只是紙面而言，事實上，高平多山地，要想攻佔其實很困難。

即使佔領了，也很難有效統治。

當然了，此次晉王也並非想要佔領，而是只想教訓一下，畢竟廣西南邊就和莫氏高平接壤，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若是不打服這小國，萬一北伐中原，這位南邊小國鬧起來，在邊境搗亂，那就不好辦了。

“王爺，您的意思是說出兵？”

“可如今先對呂宋用兵，現又對安南用兵，這豈非窮兵黷武？”王熀微微搖頭，似乎有些不贊同。

“窮兵黷武？”

“那倒不至於本王並沒有出兵安南的想法，至少目前沒有！那地就是個泥潭，一旦陷進去，就沒法自拔了！”

秦明搖了搖頭，笑著道。

他心裡想得透徹。

這位安南之地，看似很容易征服，然這些“猴子”自古便是如此，忘恩負義不說，還自詡小中華，許多東西都學至中原地區。

不管是官制，還是軍事方面，皆都如此。

且因他們還與西夷國家有來往，因而火銃與火炮相對比較而言，比較厲害，調打整個東南亞諸國，不是什麼問題。

而反觀呂宋，不管是文明制度還是武器，都遠遠無法與安南相比，再加上呂宋被西班牙人所佔，而西班牙人又大肆殺害當地華人，秦明這才有機會這般順利就攻佔馬尼拉。

畢竟當地的華人以及部分土著都站在秦明這邊，西班牙人在當地不得人心註定失敗。

而安南則不同，自五代十國時期起，就逐漸開始脫離中原王朝，當地人對於中原王朝既靠攏，又疏遠。

說白了，就是民族自尊心在作祟。

也正是因為如此，安南很難被攻佔，即使攻佔了，若是不能有效統治當地，也很快會失去民心，繼而被當地人反抗驅離。

元軍如此，明軍也是如此。

不管是忽必烈還是朱棣，亦或是嘉靖，都曾經對安南用過兵，然最終的結果卻是不得不撤兵。

也就朱棣時期，曾短暫恢復過中原王朝對其恢復統治，將其納入領土。

而嘉靖時期，雖然也曾納入，卻是名義上的，並未對其實際統治過。

“那王爺是想……？”

“本王之前說了，只是應晉王之邀而已，並不是真想出兵安南！”秦明道。

“哦……那下官就放心了！王爺，吾等當前的敵人終究還是那韃子，遂而……”

在王熀看來，無論是呂宋，亦或是安南，都遠遠比不了恢復中原，恢復漢人江山重要。

因而，此前他就對秦明出兵呂宋，干涉西班牙人與當地華人的衝突不怎麼贊同。

然他又不好明面上反對，只能就此作罷。

“本王自然知道，當前形勢之下，防備韃子反撲才是最重要的！”

“對了！有件事，你幫本王琢磨琢磨，韃子這是何意圖？”就到此時，秦明忽然想起了什麼，即刻就把細作司最近打探到的訊息跟王熀簡單說了一下。

“韃子將索爾圖、蘇克薩哈以及洪承疇悉數調回了京師，反讓鰲拜坐鎮江寧？王爺，看來韃子這是想將鰲拜排斥在輔政大臣以外呀！依下官所見，這應該是那偽太皇太后的手筆！”

“哦……你的意思是這是那妖婦的意思？可……鰲拜畢竟是輔政大臣之一，按常理而言，是不能排除在朝廷權利之外的！”

“王爺，這很正常，四位輔政大臣，只有鰲拜日漸驕橫且還擁有兵權，加上軍中威望很高，還是武將，自然被那妖婦忌憚，王爺可別忘了，坐在龍椅上的那偽清小皇帝年齡可並不大，萬一那妖婦殯天，主弱臣強，豈非又一個曹孟德！”王熀話落，隨即冷笑一聲。

“那倒也是，本王倒是希望鰲拜對此產生不滿！”秦明也跟著冷笑言道。

…………

也就在秦明準備出兵相助晉王攻打莫氏高平時，卻不料此時儋州傳來訊息。

儋州知州上報，言說最近不少漁民在海上捕魚時，被鄭氏的水軍艦船撞翻漁船不說，還強行將漁民及魚獲全部收繳，甚至還揚言整個南海都是屬於安南的。

安南鄭氏的這般挑釁，說實話，是秦明所沒有想到的。

畢竟鄭氏的敵人主要還是莫氏與南邊的阮氏，這般貿然挑釁秦明，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