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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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琳在村裡,已經有些過不下去了。女人們的言語暴力,開始往行動方向發展。有了娃的小白菜,不再能時刻保護她。泥土和石頭,會在不設防的瞬間,打到林琳身上。

最糟糕的那一次襲擊,卻被誤傷在了陳隊長的身上。那是太陽下坡的的時刻,林琳交了工分表,就該回家。在濃稠的光線中她有些小心翼翼,為了避開小道上那些被曬乾的死蛇和死蛤蟆。拐過水塘旁的老孤樹就看得到小白菜家的院子了。陳隊長卻在後面叫住她,回頭努力辨認清楚了一個數字,陳隊長站在那裡就用黑筆填清楚了。沒說什麼,他自然地陪她一起往前走著,落日時分大概有些迷糊,她也沒問為什麼他走這條路。

拐過老孤樹,一個黑影“嗖”地照臉就飛了過來,陳隊長到是反應快,伸手就拉過林琳,沒掩護的自己,臉上被“啪”地來了個正面攻擊。

是牛糞。

牛糞不可能天外飛仙。

老樹後面一個黑影愣了一下,再以想象中更快的速度連滾帶爬了。

牛糞在臉上時,是不可能破口大罵的。

一肚子火的陳隊長,不敢張嘴,安靜地帶著一臉牛糞走到水塘邊,像走到水邊的魚一樣,就這麼自然地就如了水,一個扎子下去。

林琳無聲地站在水塘邊,看著水中一圈圈的漣漪,中間冒出來一個男人,男人在一步步走上岸來,背後是漫天漫世界的晚霞奔騰,被寬大衣服掩藏的身形,此時被水勾勒出來,那是一個高大精瘦,肩寬腿長的男人,黝黑的皮膚在霞光中似乎在發亮。

心跳,或許是因為剛才被嚇到了。

他走過來,被霞光和水抹去了一切其他的痕跡,年齡,地域,身份,過往,和一切記錄在案,供天庭供閻羅審閱的檔案。只有眼神發亮。這真的不應該啊,因為他是背光的。

看著鼻尖掉落的水滴,他有些尷尬。

她卻“哈哈哈”大笑了起來。

夜裡輾轉反側地他卻清醒地意識到,事情不能再隨波逐流下去了,等待是最無用的選擇。想清楚了,便瞬間睡沉了。

和昨晚滾滾紅塵的絢爛晚霞截然相反,迎接他的是涼薄細雲掛在天空的寡淡晨曦。再浪漫的夜晚,都會有最乏味的早晨光臨。魔幻的豐盈和現實的乾癟其實從來相親相愛。

面對這樣無趣無味的晨光,他再問自己,是否依然如此選擇。

得到一個肯定的答覆。

於是陳隊長上小白菜家提親去了。捎了兩隻臘豬蹄子。

小白菜家一家四口,小白菜,她老公,她“表妹”林琳,包括她懷裡的娃娃,都張著嘴呆住了。

因為陳隊長大清早地跑到他們家堂屋,來說了一句:“林琳,跟我過吧。”

小白菜老公嘴裡的那口包穀粑,是幹哽下去的。騰空了嘴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看村裡這局勢,不能再這樣過下去了。”陳隊長說。

小白菜老公覺得“局勢”這個洋氣的詞很不錯,又覺得自己似乎抓錯了重點。

林琳先反應過來,她其實也知道自己似乎在這裡待不下去了,她將這次提親理解成了一次善意的庇護:“謝謝你陳隊長,你真的不必為了我……”她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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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菜最先反應過來,問道:“你意思是,你真心喜歡我們林琳?”

陳隊長明明白白地回答道:“對頭。”

簡單的兩個字卻像一股不明的力量,像林琳衝擊過來,就像前一晚看到的漣漪,一波又一波。

小白菜戳戳自己的“表妹”:“琳子,喜歡陳隊長不?”

林琳微微張了張口,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不是是否喜歡的問題,她現在才發現,關於陳隊長,一直是她心裡碎片式的奇異存在。剛剛在太太婆家醒來時看到的那個背影,水塘中走出來的那個男人,這些略帶衝擊感的畫面,不屬於這個世界。

陳隊長繼續沉著而明白地說了:“林琳,你不討厭我吧?我會對你好的。如果你想繼續在這裡好好過下去,和我結婚吧,這樣才能好好過。你要不喜歡我,不想在這裡過,能找到其他地方好好過,我不強迫你。但是你一個人,在這裡,真的會過得越來越難了。”

林琳點了點頭。

就這樣輕輕地答應了婚約。

陳隊長娶狐狸精,夠人們嚼好多年舌頭了。

隊長是二婚,到也應了林琳的偏官。隊長家的兒女卻不幹了,兒子向來臣服於父親的權威,無法當面反抗,唆使被偏愛的妹妹回家來表達意見。

女兒帶著娃回家,死皮賴臉地要住父親那個房間,說那個房間大,自己帶著娃不方便。兩天後她還不走,陳隊長就知道她的意圖了。霸著窩,那狐狸精來也沒地方。

好好勸女兒回孃家去,女兒淚水漣漣地問父親要不要老臉。

到最後,陳隊長陰深深地來了句:“不想死就回你男人家去。”

嚇得女兒一哆嗦,在一向疼愛自己的父親身上,似乎看到了修羅,趕緊回去了。

如果隊長女兒都無法阻止,那就要看組織了。

組織卻沒有意見。

村民們眼睜睜看著一樁奇事發生。

陳隊長娶了小他十八歲的城裡姑娘。

結婚前陳隊長給了林琳五塊錢,說是自己也不會買東西,讓她自己在集市上買點打扮的東西,算做聘禮。

集市是以前的大趕場被關掉以後重開的,雖不如以前熱鬧,帶好歹還是一次集會。山裡人是渴望這樣的熱鬧的,人這種動物就是要是不是呼吸一下對方的濁氣,才能繼續保持渾濁的肉體留在土地上。

林琳逛著,發現不可能在這樣土特產的集市上找到什麼打扮的東西,堆集的玉米和土豆,是黃和綠的盛宴,在剛剛過去的一段時期,保住了這個著名窮省的太多人的性命,而那些號稱糧倉的地方,就沒有這麼好運了。

集市上家禽不多,賣雞的成了亮點。林琳走過去看有沒有好點的母雞,想買回去給小白菜燉湯補補,卻看到籠裡只剩了一隻公雞。人腿洶湧中,瞟到雞籠旁,拿根粗繩栓著一隻大黃虎斑貓,比一般的奶狗還大,看骨架聳起來的樣子,多半是只公貓。

賣雞的農婦回答詢問時,尖著嘴唇的樣子,就像雞一般的擬態。林琳看得有趣,對方接收到她的眼神,雞唇飛過來一句:“妹兒,買不買,黃虎斑,兇得很喲。”

林琳知道在貓界,黃虎斑是傳說中最厲害的,但她覺得自己沒必要買只成年貓回去,要養貓,從奶貓開始最好。

她抬腿走開,突然覺得腳有異樣,低頭一看,黃虎斑竟然用兩隻前爪抱住了她的小腿,銅鈴大眼瞪著,像個土匪的眼。心裡暗罵了一聲“老子”,然後問:“這貓多少錢?”

“兩塊。”靈機一動的農婦這樣回答。

“兩塊?!”顧客覺得飽受驚嚇

“嗯,兩塊。”

這價格,快趕上豬肉價了,林琳轉身走開,黃虎斑被甩開,只有一個爪子尖尖還勾在褲腿上。卻聽到背後農婦幽幽地說:“沒人買的話,回去就殺來吃了。”

最後,陳隊長看到準媳婦抱了一隻骨骼雄壯的黃虎斑回來,又拿了一個兩米長的爛不條條,栓在堂屋的條凳腳上。說:“它就叫黃大仙吧!”

被拴住的黃大仙,不再用那種蒼涼的眼神望著人,似乎土匪進了窩一般有了安全感。唯一不舒適的,就是被栓住的感覺,繩子再長,那也是種束縛。它努力地往向各個方向掙扎,在拔河一般的鍛鍊之後,終於可以拖著條凳在房間裡自由來去了。

連陳隊長都佩服地說它真是貓中豪傑。

新婚之夜,他老邁粗糙的拇指,撫摸著林琳充滿彈性的臉龐,眼神裡是從未看到過的希望,然後喃喃自語說:“我的一生中,終於可以擁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女人。”其真其誠其甘心寶貝,實在在地落到林琳的心底去了。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說:“那我以後不叫你陳隊長了。”

陳隊長聽到這句話,笑壞了。

油燈熄滅,似乎要與自己的前半生告別,除此之外,沒有活路。

讓人意外的是,打定主意要起來做早飯的林琳,是在一屋子米粉香中醒來的。老陳端著一碗放滿辣椒胡的寬米粉站在床前,急待表揚的模樣。

草草收拾了起來吃一口,光辣而沒有其他味道。還好貴州糊辣椒乃是天物,還抗的住這打作料的低手。

桌子上還有一碗芙蓉蛋,但是看起來跟芙蓉一點關係都沒有。蛋已經被大火蒸塌蒸死了,佈滿隕石坑的衰樣,閃著詭異的淡藍色光輝,用勺子舀一瓢,鹹到發苦。

始作俑者還在旁邊期待地問:“好不好吃?”

林琳笑著把米粉和芙蓉蛋吃完,然後說:“還可以。以後你還是叫我起來做飯吧。”

男人之單純可愛,就在於聽了這句話,也還是挺開心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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