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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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件事中沉浸沉醉,很容易忽視掉外界的一切。可要叫醒這麼一個正在沉醉的人也很簡單,只要像老師點名一樣叫她的名字,或者在其耳旁有意無意的說到她的痛點就行。

何況黛拉在離姒耳邊發出的聲音還如此之大。

下意識間,離姒的手臂抽動,手中的望遠鏡狠狠撞在了她的眼眶上,又不可置信的轉過來想瞪著黛拉,而失措的手臂卻還舉著望遠鏡擋著她的視線,簡直是四肢都在打架。

接著,離姒“你你你”了幾句,張大嘴想反駁什麼,可驚慌之中,一錯再錯。那望遠鏡居然還擋著她的視線,其惱火的手臂做了件更讓她自己想不明白的事——

其手臂居然把望遠鏡給直接送進了她正張大的嘴裡。

終於意識到做了什麼錯事,離姒捂緊嘴巴,和同樣愣愣的黛拉面面相覷。蟲娘想說什麼卻看見那望遠鏡順著離姒的脖頸,緩緩落入了她的肚子中去。

黛拉吸氣:“你……你需不需要醫生?”

“不,不用,哈哈哈,”離姒搖頭,擠出一絲微笑:“不要小看我們氣態生物,吞個望遠鏡而已,簡簡單單就拿出來啦,你看。”

那望遠鏡在離姒體內漂浮,離姒似乎憋著一股勁,緩緩調動體內的氣體,小心的避開她自己的血肉,把望遠鏡緩緩推出自己的身體。

同望遠鏡的稜角比起來,離姒那些像是箍住泥土的植物根部的,箍住她氣態軀體的血肉神經顯得如此纖弱,好像稍不注意就會把它們劃破,弄成重傷。

就像健身中的“硬拉”一樣,外行人看起來沒有多少觀賞性,只有當事人才知道把大質量的啞鈴從地上抓起在站直有多驚心動魄。離姒把吞下的望遠鏡從肚子里弄出來的操作,也差不多是這麼個道理。

終於。

無聲之中,望遠鏡重新回到了離姒手上,其體內的氣體旋起一陣渦流,帶著她整個人都在歡呼:“鏘鏘!你看你看,我厲害吧!”

黛拉眼裡冒光:“厲害!”

“如果是你不小心吞了望遠鏡,你能這麼簡單的就把它給弄出來嗎?”離姒昂首挺胸。

“不能!”黛拉老實回答:“其實我根本沒想到你的嘴能張這麼大!換我的話……不不,我肯定不行。”

離姒點頭,擦擦鼻子:“那就對了,我早和你科普過許多氣態生命的優越性了,你以前偏不信。現在,哈!我還有好多你不知道的本事,要不要我給你表演幾個?”

“好啊好啊,我早想看了,”黛拉依舊微笑著,可其眼裡的光卻猝然變冷:“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喜歡我爸爸?”

離姒的臉中流動的氣體僵住,又僵硬的帶動全身轉了個方向:“啊,哈哈哈,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黛拉往前湊了幾步:“少裝蒜!好啊你個離姒,我就說你之前怎麼老是讓我給你整些人類的愛情小說看,我還以為是你無聊了想換個口味……你你你,你居然是這個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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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姒咂舌,似乎想趕緊往黛拉身邊逃離:“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那些小說我全都只是看了前三行字就能斷定它們只是一些資料糟粕,我我我,我才沒看呢,就是想找事消遣一下你……”

“什麼人類的愛情小說,哈,不如燎原的可汗傳記萬分之一的精彩!”

黛拉蹙眉,忽然別過頭去小聲念念:“你知道嗎,梁山伯和祝英臺其實一開始就是政治聯姻,才子才女間壓根沒什麼感情,是後來兩個家族關係破裂後,把他們一起逼死的……”

蟲娘當然是隨口胡說的。

可離姒還是馬上暴跳如雷:

“你瞎說,瞎說!梁山伯祝英臺的故事我看遍了,你是什麼睜眼說瞎話!還有,這種一點懸念都沒有的伴侶搭配,一點都不夠有趣!”

“比起他們,還不如嗑漢武帝和韓嫣呢,雄才大略的皇帝在弱小時沒能保下的愛人,啊啊,何等意難平。黛拉,你肯定也能……”

話說到一半,離姒才驚覺,又是捂緊自己的嘴,惴惴不安看著黛拉。

另一邊。

二公主滿心疑惑,悄聲向夕陽詢問:“漢武帝我知道,但韓嫣是誰?‘嗑’又是什麼意思?”

夕陽看自己姐姐的眼神也變得奇怪,故意用離姒能聽見的音量解釋:“韓嫣是漢武帝最喜歡的人,最後是被漢武帝他娘抓到把柄殺掉的,漢武帝想還為他求情,結果沒有成功。至於其中細節……對你來說有點早了。”

“還有‘嗑’嘛,你可以簡單的理解成欣賞他人的戀情就行。”

二公主恍然,她總是奇怪為什麼左吳和艾山山膩歪時,列維娜總會在一邊笑眯眯的瞧。

眼見黛拉還在和離姒對峙。

二公主感覺整個人的見識都昇華了許多般,悄悄感嘆:“這麼多美好的戀情可以欣賞,為什麼你家姐姐就是喜歡那些奇奇怪怪的。”

“也許我姐就是專挑這種帶禁斷標籤的來看,也不怪我姐,她……啊。”夕陽忽然住了嘴。

她是想說,離姒應該知道她心裡萌芽的感情是那麼的不該,所以只能在虛幻的作品中聊以慰藉。真是……明明這種溫暖感情的萌芽,對於自己和姐姐的年紀來說應該再正常不過。可物件偏偏是左吳,那麼連純粹而自然的美好也成了禁果。

想著,夕陽再也生不起一點調侃的心思。若不是今天黛拉把窗戶紙捅破,她也想不到自家姐姐居然會有這樣的心思。

一瞬間,四小只間的氣氛變得詭譎。

還是夕陽吸氣,站出一步,對黛拉有些討饒的說:“……黛拉,算我求你,我姐的事今天就先放一放吧。以後再說,我姐……我們都沒做好準備。”

黛拉悶悶點頭。

離姒緩緩把手從嘴上放下,本想轉頭就走,覺得呆在這裡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可轉過頭的一瞬,她聽到了黛拉細若蚊蠅又壓抑不住的聲音:“那是我爸爸,你是……你是我朋友,這麼少的朋友,我……抱歉,我確實沒有準備好。”

一種奇異的感情忽然在離姒心裡流淌,她勃然轉頭,按住黛拉的肩膀,不敢看蟲娘的眼神,卻像是只受傷的小獸一樣低吼:

“我知道啊!黛拉,我知道我不該,怎麼都不該的!但我有什麼辦法?你看看我們周圍!我生下來就是在一個荒蕪的行星,每天能看到的只有我爸媽和夕陽!哈,你爸,左吳……還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外人。”

“然後呢,就算是最近,你再看看我們周圍!我們身邊哪有什麼年齡相彷的同齡人?至於你爸的麾下船員,看我都是帶著一種職場的客客氣氣,還因為帝聯和燎原的天然對立,加上你爸對燎原透露的態度,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可我又偏偏混了燎原的血……”

“所以,你爸的麾下看我,雖然不會明面上透露敵意,但都是敬而遠之的……連知道我叫離姒的都少之又少,只有你爸……只有你爸還能跟我開幾句玩笑……”

離姒吸氣,終於抬頭,臉上泛起一絲隨時都搖搖欲墜的笑:“所以黛拉,求你不要怪我,也不要笑我說什麼斯德哥爾摩。我不是故意喜歡上你爸的,我是沒得選,我也努力了!”

“我為什麼會強迫自己嗑漢武帝和韓嫣?我不是為了……”

離姒緩緩搖頭,忽然又不敢看黛拉了:“你看看我們周圍,我倆身邊哪有其他的同齡人?我知道我不該。對不起,黛拉。我好討厭自己,如果我和你間是異性……那我是不是可以喜歡上你,我就可以不用再這麼彆扭了?”

黛拉沉默。

離姒忽然驚慌的放開捏著黛拉肩膀的手,這次是她今天最慌張和失態的一次,她想逃離,逃得越遠越好。

而黛拉卻捏住了她的身邊氣態的飄帶,這是她身體的一部分。雖一時無言,可另一個氣態和血肉混血的人的形象在蟲娘心中浮現無休。

那位羿裔斯將軍,因為是氣態和人類的混血,無比憎恨自己,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只能用厚重的潛水衣遮住他的模樣,還有其體內血肉神經上那些累累傷痕的將軍。

明明離姒和夕陽應該與他有著完全不同的人生,可不知是否是造化弄人,離姒居然也走上了和將軍一樣,厭惡自己的老路。

這才是最大的不該。

所以。

黛拉悶悶:“我爸爸和你……我沒法說,真的沒法說。但是,離姒,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

“要求我離你爸爸遠些?”離姒嘆氣。

“不,是請你千萬不要討厭你自己!”黛拉搖頭,用力捏住離姒的氣態飄帶,感受著其中靈能的震顫與激盪:“這件事你沒和你爸媽說吧?”

“我哪能?”離姒搖頭:“如果我說了……誰知道我爸會有什麼反應。”

黛拉抿嘴,像是下了什麼天大的決心般:“那好,這事就暫時當我們間的秘密?等你做好準備,我也做好準備後,再說不遲。”

“咦?說給誰聽?”離姒驚訝。

“當然是說給我爸聽!”黛拉聲音拔高。

離姒終於轉過頭來:“你不也覺得我這樣是不該的嗎?”

“但是讓你就此憋著,我覺得才是世上最不公平的事!”黛拉搖頭,語速加快,又拍了拍她的胸脯:

“我是蟲娘,我的前身是一位斯特魯蟲人的非法女王,她為了能讓族群繁衍拼盡一切。我就是她的‘回聲’,我知道繁衍這種事情是天下最正當,最不該干涉的事!”

離姒的臉一下子紅透:“等等,繁衍?!誰說我要繁,繁……”

這次是換做黛拉抓住離姒的肩膀了:“所以,我說什麼又有什麼用?再怎麼說,你也該做好準備後,把你的想法向我爸爸說出來才行!……對啊,我是爸爸的女兒,這種事情,哪能輪得到我來替爸爸拒絕呢?”

離姒抿嘴,終於對黛拉的目光投以勇敢的回視。

兩個小家夥在眼神碰撞中好像達成了什麼默契。

而一邊的二公主碎碎念:“真是複雜,還好我是造物,不需要繁衍和談戀愛。”

夕陽在二公主一旁低聲:“我老早就想說了,你的遣詞造句好土。”

眼見離姒和黛拉勾肩搭背的走遠,她們間的感情好像又升溫了些。

二公主才瞥向夕陽,戲謔:“所以你呢?我看你的年紀和你姐差不了老幾歲吧。”

“我?什麼我啊。”夕陽不解。

“你姐能找到的物件只有左吳一個,你的情況不也大差不差?”二公主說。

“誒嘿,那左吳先生可有的損失了,”夕陽大大咧咧的笑:“我倒是覺得什麼繁衍什麼戀愛,還是社會意義更多更沉重一些,我一個人過得也很爽。”

“你知道的,我爸作為末代的純血人類,他小時候成長的環境,哪裡都在暗示著說要傳承和延續帝聯純血人類的血脈的。我爸雖然對這種責任嗤之以鼻,但對待我們這些小孩的態度,不知不覺中也帶了一點他小時候受過的影響吧。”

“所以我姐那樣,或許是她在爸爸潛移默化下,不想斷了我爸的香火。也不能怪我爸,他小時候也和我們一樣,周圍只有他一個純血獨苗了,他應該也壓根不知道怎麼正確的教小孩。”

二公主打量了夕陽一眼:“你看起來就沒受你爹多大的影響。”

“誒嘿,因為我是妹妹嘛,”夕陽聳肩:“什麼社會意義讓我姐扛了,我不是就能輕鬆一點了。所以當姐有什麼好?我就不理解你,天天和黛拉爭這個姐姐。”

二公主沉默了一瞬,也是輕鬆的笑:“沒準,是我和黛拉,同你和你姐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夕陽揶揄:“哦,是黛拉想找對象的話,更找不到合適的那種不一樣?”

“不,是我一定要帶著她離開這片銀河的,”二公主搖頭:“什麼社會責任?她是蟲娘,只要為自己的部族負責。而我嘛……我可是從開始就不想背這種奇奇怪怪的責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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