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血搏」事件的那天深夜。

柯信哲聽了莉莉絲關於柯蘭這段時間的全部報告後，用力地按住太陽穴。

莉莉絲：“我應該在那個時候去阻止——”

“不，如果小蘭沒有去救人的話，那三十分鍾裡面繼續受害的人數，就是不是一人而是幾百號人，這件事上小蘭沒做錯，如果你去阻止她的話，無論是她還是我，看到事後請問的時候，都會譴責你的吧。只是沒人會猜到，其他人都有機會恢復過來，只有她沒辦法輕鬆回來罷了。小蘭她沒有做錯。但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包括葉瑩。”

“是的。”

“這件事上，犯錯的只有我——我以給予她自由為理由，鬆懈了自己的義務與責任，一直沉迷在自己的事情上，忽略了對她的關心——她是一個很有主見，很有勇氣的孩子，錯的只有我。”

柯信哲，比任何人都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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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過去，女兒病情沒見好轉，一直只能以植物人的方式活著，信哲知道，這對於任何人而言都是生不如死的境況，於是請來了當時技術最為精湛的A國人體冰凍手術團隊對女兒進行了全身冰凍。

為了拯救，為了救贖，在柯信哲廢寢忘食地將自己所學所知所得的一切集合，「星海」第二代的開發計劃「大罪少女」方案終於完成。

這個超脫於現實的瘋狂方案，刻意在「星海」人工智慧系統的基礎上設計思考缺陷，用模擬人類身體的機械試驗機與人進行接觸，模擬人類成長、生活的一切要素，進而突破人類與機械思考的最後一道隔閡——「人心」。若是突破這個隔閡，構成人類記憶的所有秘密將暴露在人類面前，柯信哲的女兒也將被得救——只要把那段記憶像電子文件那樣給刪除了。

這是對於精神醫療、宇宙探索都是極為有益的研發計劃，精心準備的方案，在C國高層的人工智慧系統的開發預算會議上被全盤否定。

但，柯信哲的腳步沒有因此停留，基於「大罪計劃」的第二道計劃就此啟動。

“沒有國家支援，那就自己幹——！”

位於海都市郊外，未來會成為一座的研究所的地址之上，開始夜以繼日進行著只有機器人開展的工程建築，開掘進地底一百多米，在這裡，柯信哲將自己冰凍的女兒以及「大罪計劃」的秘密深藏其中，透過「大罪計劃」準備的系統跟超級計算機的效能，輪番對女兒的大腦長期暴力破解，將女兒救出來——也就是「大罪計劃」拋棄了代價高昂的試驗機，轉而直接對人腦進行破解。

對活人進行大腦實驗，是違背人類倫理的，何況這是一個長達數年甚至數十年的實驗，但此刻，柯信哲已經成為世界上最為聰明的一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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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5年某日。

幾乎被悔恨所摧毀的柯信哲與葉瑩夫婦，兩人在玻璃制的地板上呆呆地站著，目送著巨大的工程機械臂吊著自己孩子身體的冰凍倉跟相關的線纜裝置，沉入剛剛建設完畢的伺服器深處。

“信哲，這真的是最後的辦法嗎？”葉瑩難免有些懷疑自己丈夫信誓旦旦地搞出來這一大堆計劃，但至少信哲知道要做什麼，而她自己，卻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應該做什麼。

“是的。”

“放在冰凍實驗的北極儲藏設施裡面，等候醫療技術更為發達的時代，再行解封不是更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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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不幸的事情，就是我們兩人的孩子，如果放在那種地方被人發現，遲早會成為其他國家跟我們跟國家談判的籌碼的，到時候你怎麼選？到時候只剩下身體殘片的樣子，送到你跟前，你才哭著後悔嗎？”

“那麼，你真的相信「大罪計劃」的自行運作，有成功實現目標的一天嗎？”

“總比什麼都不做好。”

“如果，沒成功的話呢？”

“總比什麼都不做好，總比什麼都不做好——”

柯信哲像是失了魂那樣，嘴裡重複著相同的臺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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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瑩從結婚以來的近二十年，第一次看到丈夫蜷縮著的背影，雙目失神，她知道，丈夫自從女兒弭患絕症一樣的精神症狀以來，所受到的失敗與打擊，早就超過了他能接受的限度。

柯信哲摸著地板，那張蒼白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神情，但眼淚不斷翻滾：

“小蘭，對不起，爸爸沒用。”

“如果爸爸能用心學好那個朋友教的一招半式，就不會讓你變成現在的樣子了，說不定啊，還能讓你起死回生——那個探究人類靈魂極致的神，如果他是你的父親，一定有幾、幾十、幾百、幾千種辦法讓你甦醒的，不，不，他會關愛備至，不會讓你遭遇如此悲劇。”

“全部是爸爸的錯，但是，爸爸即使再如何悲傷，不會想著復仇，也不會沉淪，竭盡全力，哪怕只能推動未來邁進一步，相信都是你甦醒的助力。”

“對不起，原諒爸爸的任性吧。”

在信哲自言自語的過程中，為伺服器提供散熱功用的冷凝液，逐漸填充這個裝滿對未來的期望的龐大玻璃房間，隨著最後一塊厚重玻璃地板的閉合後，柯信哲終於失去所有力氣，橫臥在了冰冷的玻璃地板上——

葉瑩也含著淚，將瘦弱的丈夫扶起來，對著藍色液麵的深處方向悄然說道：“小蘭，原諒你爸現在做的一切吧，他已經走投無路了，哪怕一次也好，看到你的笑容，是他最後的全部的願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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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夫婦兩人的辭職信寫完，準備拋棄國家科學家的身份，以違反人類倫理的犯罪者的身份開啟那個破解人腦的非人道實驗的開關的時候——

“鄭浩全”從未來發來，預言世界末日的信件及時到來（第一卷最後一節），讓柯蘭成為非人道實驗的試驗品的命運，被擱置了起來，因為那封信而重生的柯信哲，以自己的才智收集了大量資金，才使得失去國家支援準備放棄的「大罪計劃」貴到飛起的系統試驗機，也進入了開發過程。

在那之後，才有了這慰藉了夫婦兩人餘生，七個性格各異的——

小蘭的“妹妹”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