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兒坐在了電梯門口的前面，這時候，急凍液的作用正在增大，剩下的那條還能運動的腿也早就動彈不得，坐著的地面上也開始被凝結出了一層薄薄的冰花。

之所以設計特製的急凍液像人類血液一樣在「大罪計劃」試驗機的身體內流動，並非不是為了在懲罰以及抑制「大罪計劃」試驗機的越線行為，而是為了將其動力發生器產生的劇烈熱量遮蔽並均分到身體所有部位，使得試驗機的紅外特徵——體溫與人類一致，用母親葉瑩的話就是：“「大罪少女」的所有設計，都是為了重現一具能與所愛之人相擁的身體。”

她的人格資料中，對自己這具身體有了“被愛而生”的特別理解，安吉兒之所以頻繁的主動擁抱，正是這句話的具體表現。

若是失去‘被愛的資格’，是違背‘設計原則’的事實，是她必須極力回避的事實，這也是即便知道違背命令重罰的安吉兒，仍然來到了主人可能來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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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在那時候，她還不知道，所謂的‘愛’的深刻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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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高三令」的懲罰，封鎖身體行動，並將試驗機的運算力削減至只夠“零碎的反省思考”的程度，其效果，就像將有罪之人鎖入牢籠，讓其悔罪。

在那具無光的牢籠中。

“——在想到到他重視的人可能不是我的時候，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動了。”

“現在「至高三令」所懲罰的，只不過是你違反了第二條律，反抗了主人的命令，如果真的出現了主人所重視另外的一個人，你的腳掌不就往那個人的頭顱上斬過去了嗎？”

同樣紅發同樣高大的女性身影，在牢籠之外斥責著安吉兒。

“——我不知道。”

“人工智慧系統啊，就是一個道具，而道具根本就沒有控訴主人背叛的權力，而背叛主人（不能發揮作用）的道具反而被處罰（廢棄），你不是蠢嗎？”

“——我大錯特錯了嗎？”

“作為道具，只有‘可用’，以及‘不可用’兩種下場，區區一個道具，竟然違背了主人的命令，是對是錯還用問嗎？”

“——那我就會怎麼樣？”

“刪除產生錯誤的人格資料，讓你重新成為一件合格的‘道具’，你的前任者就是這樣的。”

“——能夠繼續以一個道具的身份站在主人的身邊，這也許最好的結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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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腳步聲，回過神來的安吉兒很艱難地抬起頭，她的主人鄭浩全，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命令：解除「至高三令」系統的懲罰。”

恢復了運算力，終於能夠說話的安吉兒：“主人！”

“我不是說了讓你在家等我的嗎？老是給我惹麻煩！”浩全蹲下，握拳在安吉兒的頭上輕輕敲了一下。

“因為我感覺到了主人背叛我！”

“啊哈哈，你有證據證明嗎？”浩全斜過眼睛，不敢直視安吉兒——畢竟是隱瞞了她一些事情。

“主人那你能說說，你來這裡是做什麼的呢？”

“當然——是秘密。”

“那我去問問剛才那個胖得快死的傢伙吧，我覺得他一定知道些什麼的，反正他快死了，我好好送他一程吧。”臉上看似殺氣騰騰的安吉兒，爬起來走沒幾步又倒下了，「至高三令」的懲罰雖然暫告一段落，凍結的關節位置並沒有那麼快就能啟用。

但事實上，安吉兒的身上沒有再次觸發懲罰的跡象，也代表了她的這句話終究只是口頭上，內心並沒有真的殺死他的計劃。這讓浩全多少松了口氣：

“你再這樣不聽話，我可要刪掉你的人格資料咯。”

“.........主人覺得那樣更好的話，就刪吧。”

“整天都這麼肆意妄為，還以為你成長到了什麼地步呢，你對‘自己’的重視與認知居然比之前的普萊德安吉兒小莉莉絲她們兩人還差？如果要刪她們的人格資料，她們兩人都會哭著說不要的。”浩全知道，那三人（雖然其中一人已經被刪除人格資料）“哭著說”這點未必會發生，但說“不要”這點他覺得會發生。

“就算刪掉了人格，我仍然在主人身邊不是嗎？”

“刪掉人格資料，就會變成跟現在的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物，是這兩個月以來與主人一起的記憶。”

“？”

浩全很奇怪，今天是安吉兒啟用的第三天，她跟浩全之間的記憶，事實上只有三天——如果是兩個月的話，那就是連普萊德跟艾薇的時間都算上了。

“不同於許下‘只愛對方’誓言的父母，主人你並沒有對誰許下的誓言吧？只要主人能‘愛’我的話，無論那個我是哪個我，甚至是我的姐妹們，我都不在乎，因為我有那份共有的記憶啊。”

“喂喂，你知道什麼是‘愛’嗎？”浩全當然知道安吉兒明顯曲解了一些東西。

“抱住的時候？”

“這樣嗎？”浩全伸出雙手，把倒在地上的安吉兒抱了起來。

“嗯——真是溫暖呢，就像你對萊德姐姐做的那樣，親身感受的感覺果然很不一樣啊。”安吉兒像是享受著按摩那樣，閉著眼睛細細品味著舒服的感觸。

“你都擅自抱上來多少次了，第一次那會兒甚至還用舌頭舔了，這之間有什麼差別嗎？”浩全提醒道。

“呃？嗯？啊？是啊？對啊？怎麼會不一樣啊？”安吉兒很分明地困惑了起來。

“你就好好煩惱吧，你還不能怎麼動吧，我背你回家。”浩全把安吉兒先靠在牆上，然後轉過身來，讓安吉兒騎上自己的背。

“我會聽話地在主人的背上好好煩惱的.......”安吉兒緊緊靠在浩全的背上，雙手挽住浩全的肩膀，就這樣走進了電梯，但這樣的親密接觸，卻很快讓安吉兒發現了異樣：“——不對！我在主人身上聞到了背叛的味道！”

“？”

“就像以前在研究所的時候，每天早上到父母房間裡的時候，滿房間裡都有的那種味道！”

“每天都？這傢伙啊——！”浩全因嫉恨而咬牙切齒。

“主人你能解釋一下，你身上為什麼會有這種味道嗎？”面對鑿鑿的鐵證，浩全雖然看不到背後的安吉兒的視線，但是總感覺自己的背脊正在被充滿寒意的刀尖撥弄著，冷汗狂飆。

雖然使用做夢機器只是大腦的感知反饋，這些感知訊號不會傳達到的身體上不會有具體反應，但是在剛才被打斷叫醒的時候，正是在他與虛擬女孩進行到了最關鍵的時候——這樣一緊急切換，大腦裡殘留的劇烈印象，最終還是讓真實的身體起了反應，這就是那“背叛的味道”的由來。

“你饒了我吧——！”

浩全哭喪著臉，而他背上的安吉兒將臉輕輕靠在了浩全的肩上，像是睡著一般閉上了眼睛，全身心地享受這零距離的新鮮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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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目「意料之外的背叛」完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