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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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 咱們是不是可以離開這裡了?”映柳同樣難掩激動地問。

齊王妃點點頭,隨即叮囑道:“不要再叫王妃了, 從今往後,這世上再沒有齊王妃,只有曹婧苒。”

是的,從此往後, 她再不是齊王妃,而是曹婧苒,無拘無束、真真正正活得自在的曹婧苒!

映柳怔怔地看著她臉上異樣的神采,忽地伸出手去, 緊緊地揪著她的袖口, 懇求道:“王妃, 不, 夫人,我給你疊被洗衣, 燒柴煮飯,求求你不要拋下我們母子三人。”

曹婧苒蹙眉:“好好的你說這些話做什麼?”

“我知道自己很笨,除了幹些粗活什麼也不會, 你讓我跟在你身邊做個粗使丫頭也好,我什麼都能做,什麼苦都能吃, 真的,只求王妃莫要拋棄我們。”映柳把她的袖口抓得更緊,哀聲懇求著。

曹婧苒哭笑不得, 竟生出一股自己是那拋妻棄子的負心人的詭異感覺。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她沉著臉,伸出手去拉不知何時已經跪在了地上的映柳。

映柳見她臉色不佳,到底怕得罪她,唯有輕咬著唇瓣站了起來。

“兩位,你們可以走了。”約莫一刻鍾不到,便有宮中侍衛走了過來,開啟了牢門道。

曹婧苒深呼吸幾下,率先邁開步子便走了出去,映柳一手拉著一個孩子寸步不離地跟在她的身後。

走出大牢,一道強烈的陽光照射過來,她不適地伸手去擋,待感覺漸漸適應了之後,這才緩緩地睜開了雙眸。

“趙夫人,奴婢奉榮惠長公主之命,前來接您到慈恩堂去。”正在此時,一輛馬車在她們跟前停了下來,隨即便從車裡走下來一位老嬤嬤,朝著她恭恭敬敬地行禮道。

曹婧苒認出她是榮惠長公主身邊的老嬤嬤,不禁笑了:“嬤嬤來得正好,我正擔心著接下來該去何處落腳,你便來了。”

“長公主殿下這些年一直惦記著您,夫人請……”

曹婧苒正要上馬,便聽到身後映柳啞聲喚:“夫人……”

她止步回頭,對上映柳充滿哀求的神情,再望望她身邊那兩名緊緊依偎著她的孩子,最後將視線落在了男娃臉上,看著那張與那個人肖似的小臉,若有似無地嘆息一聲:“你們也上來吧!”

映柳松了口氣,感激地道:“多謝夫人!”

自唯一的女兒康寧郡主逝世後,榮惠長公主便一直避居於與相國寺一牆之隔的慈恩堂,她乃今上姑母,素來不理世事,避居慈恩堂後,也只與曾經的齊王妃,如今的趙夫人曹婧苒有些來往。

這也是因為她與曹婧苒生母乃是閨中密友之故,故而剛一聽聞皇帝赦免了齊王一干人等,便立即使了人前來接她。

只是,當她看到緊緊跟著曹婧苒的映柳母子三人時,臉色當即便沉了下去。

映柳其實也是怕她的,畢竟當年頭一回跟著齊王妃到慈恩堂時,便被榮惠長公主罰跪過,此刻見她臉色難看,生怕她下一刻便要把自己趕走,嚇得‘撲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

“許些年不見,殿下倒是愈發威嚴了,一下子便把她給嚇軟了腿。”曹婧苒故作不知當中緣故,笑著道。

不待榮惠長公主再說,她便一把把映柳拉了起來,斥道:“當真沒用,難不成被關了這段時間,竟連基本的禮節都不會了麼?”

映柳勉強打起精神,先是恭敬地行禮問安,而後又哄著兩個孩子見禮。

“罷了罷了,帶她們先去歇息吧!”榮惠長公主瞥了曹婧苒一眼,無奈地道。

看著侍女領著映柳母子下去後,她才沒好氣地道:“不過幾年不見,你怎的也學會了這般菩薩心腸?這種下賤胚子,隨她自生自滅便是,何苦還要理她。”

“好些年不見,姨母瞧著倒是愈發硬朗了。”曹婧苒笑道。

“別盡扯些有的沒的,你若是怕礙於顏面不得不收留她們,便由我來做這個惡人,直接把她們轟走便是。”榮惠長公主板著臉道。

“姨母待我好,我自是明白。只是,帶她們母子三人前來投奔,確是出於我的本意。也不為別的,只為了那兩孩子,好歹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又是那個人的骨肉,我又如何忍心看著他們流落街頭沒個安身之處。”

“再說,這日後的日子會是如何,誰又能保證?日子還這般長,總得找些事情來做做才是,倒不如先養著瞧瞧。”她的語氣聽來甚是輕鬆,就像是養著小貓小狗一般隨意,榮惠長公主搖了搖頭,也不再說什麼了。

而此時的廂房裡,映柳正叮囑著一雙兒女:“日後要好好聽母親的話,不要惹母親生氣,記住了麼?”

容貌極似生父的趙潤乖巧地點了點頭:“記住了,我和妹妹會好好聽母親的話,不會惹她生氣。”

綁著雙丫髻的趙涵亦學著兄長的模樣答應了下來。

看著不知不覺間彷彿長大了好幾歲的兒女,映柳鼻子一酸,險些沒掉下淚來,連忙張開手,把兩個孩子都摟進了懷裡。

程紹禟從褚良府上離開時,便聽聞了啟元帝那道赦免的旨意,略有幾分怔忪,隨即便揚起了歡喜的笑容。

他就知道陛下必不會讓自己失望才是。

啟元帝雖然赦免了死罪,但活罪難饒,齊王一干追隨者等悉數被發配苦寒之地作苦力。

那些人跟著齊王出生入死多年,什麼苦頭沒有吃過,能保住一條性命,對這個結果也沒有半點怨言。

得知晏離想要見自己時,程紹禟正指點著小石頭武藝,聽到侍衛稟報後點了點頭:“知道了。”

“爹,你瞧我這套拳打得怎麼樣?有沒有比上一回進步了?”小石頭深呼吸一下,歡喜地問。

即將邁入十歲的小石頭長得壯壯實實的,相較於讀書寫字,更喜歡舞刀弄槍。

“稍有進步,只是無謂的花架子太多,若是在實戰當中,每一招每一拳都只求打倒對手,而不是要姿勢好看。”程紹禟拍拍他的肩,“爹還有事,你且先再練練,待爹回來之後再檢查檢查。”

小石頭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痛快地答應了。

凌玉牽著女兒的小手走過來,卻只見到程紹禟離開的背影。她望望不遠處正認認真真地打著拳的小石頭,看著陽光下那個靈活的身影,一招一式,一板一眼,不知不覺間,她竟看得入神了。

“彷彿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小石頭便已經長得這般大了,下個月便是他的十歲生辰,得好生辦一辦才是。”王氏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她的身邊,語氣有些欣慰地道。

“是啊,真的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小石頭就要十歲了……”凌玉喃喃地道。

十歲,她的兒子快要十歲了呢……上輩子,她就死在他過完十歲生辰不久的某一日。

可是,這輩子是不一樣的。這輩子她們不必為著生計四處奔波,她的小石頭不用餓肚子,甚至他還養成了挑食的壞毛病。他長更高更壯實,性子也更活潑。

看著陽光下那張滴著汗的小臉,她的視線竟有了幾分朦朧。

她知道,這輩子無論她有多少孩子,再沒有哪一個能及得上小石頭在她心中的地位,也再沒有哪一個能似小石頭這般,凝聚了她兩輩子的愧疚與愛。

“夫人,馮侍衛回來了。”茯苓走過來稟道。

凌玉連忙別過臉去掩飾住眼中隱隱的水光,好一會兒才吩咐道:“快請他進來。”

馮侍衛便是當年程紹禟出征前留給她打探明菊母子下落的,自當年齊王帶著唐晉源等人趁亂逃出京城後,明菊母子也下落不明,這幾年凌玉一直暗中命馮侍衛打探她們母子的下落,可始終沒有訊息。

“屬下四處打探,只是探得唐夫人母子曾經在梁州城出現過,只可惜待屬下趕到梁州城時,卻已經尋不到她們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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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玉滿心以為這一回總能尋到人了,可聽他這般一說,不禁有些失望。

“那你可知她們母子在梁州城時以何為生?”她追問。

“聽說唐夫人靠替人幫傭掙幾個錢,母子二人生活過得甚為艱難,尤其是前些年四處戰亂,只怕吃了不少苦頭。只如今天下太平,唐夫人想必也會想著尋個地方安定下來才是。”

“言之有理,若是如此,尋到她們的機會便又大了些。還煩請馮侍衛再帶人四處打聽打聽,務必尋到她們母子下落。”

“夫人放心,屬下必定全力尋找!”

“你要找的可是晉源娘子?”王氏突然問。

凌玉點頭,問:“娘認得?”

王氏嘆了口氣:“晉源我是認得的,當初與紹禟同一家鏢局裡,和宋昭那幾個好得跟親兄弟似的,卻沒想到事隔幾年,他們倒是一個個先去了,留下孤兒寡母的可如何是好?”

“好歹也與咱們家有那麼段因緣,不管如何都要想方設法把她們母子找著,雖說如今沒有打仗了,只一個婦道人家,身邊又帶著個孩子,這日子苦啊!”

“娘放心,紹禟早就安排了人去找,相信過不了多久便能找著她們母子的下落。”凌玉見她神情鬱郁,忙安慰道。

其實當年從青河縣回來後,程紹禟便已經私底下著人去找明菊母子,只是那個時候他剛因為放走了齊王而遭到朝臣彈劾,趙贇也冷著他,故而並不敢張揚。

如今卻不同,趙贇下了赦免的旨意,連齊王妃與齊王側妃都得到了赦免,自不必說如明菊這些追隨者的家眷,原也與她們無關才是。

“但願如此吧!”王氏如何不知她不過是安慰自己,茫茫人海之中,想要找出一個人來談何容易,若是容易的話,便不會直到如今才有音訊傳回。

待程紹禟回來的時候,卻帶回了一個訊息,那便是太常寺少卿曾大人有意將庶女許配給程紹安。

這幾年,程紹安的親事一直定不下來,王氏心中愈是著急便愈發挑一個合意的,偏程紹安又是撒手不理放之任之的模樣。

“曾大人找上了我,可見這門親事確是具有誠意,你找個合適的機會與娘去曾府見一見那曾姑娘,若是個好的,便應下吧!紹安這年紀可不能再拖了。”程紹禟皺眉道。

他也是沒有想到,當年領兵出征前便已經在準備給程紹安說親之事,一說竟是說了這麼多年卻仍未有個定數。

“也好,這親事總不能再拖下去。”凌玉頷首。

“還有一事,前些日我與褚大哥小聚,席間他竟是問起柱子嫂,你那年在村裡頭,可曾聽聞柱子嫂說過什麼?”

他口中的柱子嫂,自是指的當年程家村的俏寡婦蕭杏屏。

凌玉眼神微閃,卻是一臉坦然:“並不曾聽她說過什麼。”

程紹禟狐疑地凝望著她片刻,終是沒有再說什麼。

見他並沒有追問,凌玉暗地松了口氣,想到日前楊素問對自己抱怨的那些話,一時有些頭疼。

當年蕭杏屏讓自己尋找的劍穗主人,明明就是褚良,這兩人必是曾經發生過什麼,只可惜楊素問偏是無法從褚良口中探出一絲半點訊息來,只知道過了不久褚良便領旨到外地辦了一回差事,辦差回來後不久,便升任禁衛軍統領兼負責教授皇長子等孩子武藝。

只可惜山長水遠路上不便,否則她必定會想法子從蕭杏屏處問出個緣由來。

只是凌玉卻沒有想到,一向表現出對親事放之任之的程紹安,在聽到兄長有意為他聘下太常寺少卿的庶女時,沉默片刻才道:“這門親事我不能答應。”

“這卻是為何?”程紹禟沒有想到他拒絕得這般乾脆,一時有些意外。

程紹安有些遲疑,神情瞧來也有幾分掙扎,最終一咬牙,‘撲通’一下便跪了下來。

“有話便好好說,你這是做什麼?”程紹禟皺眉,伸手便要去拉他,卻被他掙脫開來。

程紹安懇求道:“大哥,我心裡已經另有了屬意之人,還請大哥成全。”

此話一出,不論是程紹禟還是王氏,均是一臉的驚訝。

“你這孩子,有了屬意之人怎也不早說?卻是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王氏喜不自勝地問。

早說了心裡有人,也不必她這幾年一直為此事頭疼。

凌玉若有所思地望著他,心中隱隱有個猜測。

程紹禟不由得皺起了眉,瞧著並不樂觀,緩緩地坐了下來,沉聲問:“是哪家的姑娘?”

程紹安神情略有幾分猶豫,可還是一咬牙回答道:“是蘇凝珊蘇姑娘。”

果然不出所料……凌玉心中瞭然,對這個結果也並不怎麼意外。

姓蘇?程紹禟眉頭擰得更緊了,不會是他知道的那個蘇家的姑娘吧?

“蘇姑娘?當年那位狀告伯父的蘇姑娘?”王氏吃了一驚。

“是,正是那位蘇姑娘。”程紹安豁了出去,一五一十地將他與蘇凝珊合夥生意之事道來。

末了望著程紹禟深深地道:“我知道大哥並非那等人云亦云之人,當年不同意與蘇家的親事,也是因為不願與蘇家長房,還有宮裡的蓉貴嬪有所瓜葛。”

“只如今蘇家早就不是當年的蘇家,蘇姑娘一個女流之輩,撫養幼弟,獨力支撐著門庭,日子雖苦,卻仍然堅持著心中一片淨土,不為名利所迷惑,行事處處講求良心,著為可敬可佩之女子。”

由敬生愛實在是再順理成章不過之事,待他發現心中已經存了那道纖細的身影時,已經無法回頭了。

“至於宮裡的蓉貴嬪……她乃天子嬪妃,與我一介庶民又有什麼干係?”他平靜地又道。

時間是最好的傷藥,這麼多年下來,再是怎樣的傷痛,也早就被撫平了。更何況離了自己,那個人過得更好,榮華一生,得償所願,便是將來摔了跟斗,也只是她的事,與自己再無干係。

程紹禟深深地望著他,沒有錯過他臉上每一分表情。

“此事我還要再斟酌斟酌,容後再議。”良久,他緩緩地道。

“大哥!”程紹安還想再說,可程紹禟卻已起身,抱起撲了進來的小泥巴,邁著大步從他身邊走了出去。

“還能斟酌便是留有餘地,此時你若是不依不撓,只怕便是要把路給堵死了。”凌玉見他不死心地要追上去再說,搖搖頭提醒道。

程紹安怔了怔,很快便明白了:“多謝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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