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今天還去看陸奶奶麼?”
“你想去麼?”
“想的呀!”
“那我們今天就還去吧。”
沈小運高興地點頭, 她跟沈牧平說:
“等陸奶奶換了旗袍, 我要給她拍照的呀,現在旗袍有了, 就差、就差我的拍照技術了。”
沈小運覺得自己已經學得很快了, 她現在拍小小姐都能拍的很清楚啦。
她還不知道,再過三天,陸奶奶就要被顏丹陽帶到北京去了。
等不到她的拍照技術練好。
沈牧平把蝦仁炒飯端到她的面前, 說:
“昨天我把給陸阿姨的東西放在車裡了,今天我們一起帶給她。”
“好的呀。”
上班的路上,沈小運突然叫住了沈牧平。
“你答應我要做櫻桃肉給我吃的,別忘了呀。”
今天翻本子的時候, 沈小運看見了自己記得“賬”。
“好。”
事實上,沈牧平真的差點忘了。
“你做的櫻桃肉好吃麼?”
“大概吧。”
其實沈牧平只吃過櫻桃肉,並沒有做過。
“你一定要做的好吃呀,到時候我帶給陸奶奶吃哦。”
“好。”
沈小運今天上班,到底是沒有穿旗袍的, 因為突然降溫了,涼颼颼的風讓沈牧平恨不能讓沈小運穿上羽絨服, 要是她堅持穿旗袍, 那就點心沒有了,陸奶奶也不看了。
沈小運只能屈服。
沈牧平怕她不開心,她自己卻說:
“我是很想穿旗袍呀,可我也知道不能穿的,穿了會感冒。你做的對呀, 不要覺得我會生氣呀。”
“明知道不對,為什麼還要穿?”
沈小運眨眨眼睛,說:“因為我是女孩子嘛。”
這是是什麼回答?
沈小運卻覺得自己的回答妙極了。
“愛美的女孩子都是這樣的。”
健康和美,美重要。
“那你為什麼還是答應不穿了?”
“因為點心和陸奶奶都比美重要啊。”
沈小運永遠都有她自己的道理的。
沈牧平又問她:
“要是我說你堅持穿旗袍我就會生氣,你還穿麼?”
“嗯……”沈小運陷入了沉思。
今天店裡依然來了好幾個來面試的人,老闆挑挑揀揀,最後留了兩個。
自從書吧開了第二層,一個店員就有些忙不過來了,她一次招兩個人,一是為了減輕工作,二是防著哪個做的不好,自己這裡就開了天窗的尷尬。
新來的兩個店員都是女孩子,一個二十二三歲,看著跟店員姑娘差不多大,高中畢業就出來工作了,一直打著零工,什麼都會一點。另一個店員二十五歲,以前是一家咖啡廳的侍應生,因為一些原因辭職了,才剛來老城沒多久。
店員姑娘教她們書吧裡的規矩。
其中一個店員看著沈小運說:“她是老闆的媽媽?”
沈小運擺弄著手上的照相機,假裝自己沒聽見。
店員姑娘說:“她是沈小運,店裡的資深員工。”
哇,資深員工!
沈小運因為這四個字開心了起來。
店員姑娘教的很仔細,沈小運在一旁默默地聽著,知道了很多她自己從前都不知道的規矩。
看來自己這個“資深員工”很不稱職呀。
她自我檢討了兩分鍾,站起來多擦了一遍地。
然後又坐了回去。
今天蛋撻姑娘送餅乾來的時間比較晚,因為她昨天發在網上的“春天快樂”系列被轉了很多,正好週末,有不少人一大早就來買她櫻桃口味的新點心,她分身乏術,才拖到了現在。
“這幾塊蛋糕大概有三十多個人問過吧,我都沒賣,給你留著的。”
蛋撻姑娘開啟盒子,裡面是幾塊櫻桃酥蛋糕,外面是金黃色的酥殼,咬開之後裡面香香軟軟還有濃濃的櫻桃味道。
沈小運吃了一口就愛上了。
“真的特別好吃的蛋糕!”
她吃了一塊,給剩下的五塊拍了張照片。
“你昨天給我做的蛋糕也特別特別好看。”沈小運還沒忘了要把之前的蛋糕一起誇。
今天蛋撻姑娘已經收到了很多很多的誇獎,面對沈小運的時候,她還是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看見沈小運要把自己吃了好吃的櫻桃酥蛋糕記在小本本上,蛋撻姑娘看了看正跟著店員姑娘忙碌的兩個新來的店員,抽過沈小運的本子和筆,在上面寫了一行字。
看看她寫的,沈小運有些茫然。
蛋撻姑娘對她眨了眨眼睛,轉身走了。
“在書吧工作不開心,新來的店員欺負人,就要跳槽到蛋撻姑娘的蛋糕店,每天還有點心吃。今天的蛋糕特別好吃,不要分給店裡的人。”
店員姑娘要辭職,新的店員又加入,關心這件事的可不只是蛋撻姑娘,下班的時候,沈牧平來接沈小運,還特意看了一眼那兩位新來的店員。
“我這裡有酥蛋糕哦,給你留了的。”
因為蛋撻姑娘的囑咐,沈小運沒有分給別人,剩下的五塊蛋糕,她算了一下,自己不吃的話,沈牧平一塊,丹陽姐姐一塊,陸奶奶一塊,陳爺爺一塊,要是柳醫生在,還有柳醫生一塊。
所以她不僅心懷愧疚地把蛋糕放在小櫃子裡鎖了一天,連下午茶都取消了。
沒吃下午茶,沈小運還沒走到停車場就餓了。
看著路邊賣的酸奶冰淇淋,她的步伐變得分外沉重。
“今天太冷了。”
沈牧平注意到了沈小運渴望的目光,這麼對她說。
“哦。”
吞了吞口水,看看沈牧平提著的紙盒,沈小運深吸一口氣,假裝自己已經吃過冰淇淋了。
靠著一口西北風,沈小運忍到了醫院,今天柳醫生值班,她把倒數第二塊蛋糕分了出去,最後一塊屬於陳爺爺。
可沈小運站在陳爺爺的病房門口,看著他病床前圍著的人,沒有走進去。
沈牧平扶著她的肩膀讓她回了陸奶奶的病房,然後關上房門,恨不能將人世間的醜惡都一併隔絕。
“陳爺爺,是不是又在哭啊?”
“沒有。”
剛剛沈牧平清楚地看見陳老先生坐在床上,臉上比陸阿姨更加冷漠。
“真的麼?”
“真的。”
沈牧平的態度很堅決。
十幾分鍾後,接了沈牧平通知的陳家大兒子匆匆趕到,他還帶了兩個老人,好像是他們家的兩個長輩。
又過了幾分鐘,這個在醫院裡長盛不衰的戲碼終於在陳老先生的床前結束了。
陳家二兒子全家連著兩個孩子一起離開,走之前罵罵咧咧。
陳家大兒子坐在自己老父親的床上嘆了口氣。
“爸,我有時候覺得,你真的什麼都知道。”
陳老爺子不說話。
沈小運捧著那塊櫻桃酥蛋糕悄悄溜進來,看見陳家的大兒子,她點點頭,然後把蛋糕放在老人的面前。
“陳爺爺,吃蛋糕了呀。”
陳老爺子看看她,再看看自己的蛋糕,再看看身邊那個已經比他還要高大的男人。
抓過蛋糕,然後跟他兒子說:
“你吃,吃了考一百分。”
你吃,吃了考一百分。
這話是何等的熟悉又陌生,陳老大用力地抓了一下自己的頭髮。
記憶和遺忘……很多時候人們不知道哪一種更可怕,是記住還是遺忘,是遺忘後再想起,還是根本刻在了腦海裡卻假裝自己已經遺忘。
沈小運轉身,悄悄地走了。
她餓得肚子都癟了。
“唔!”
揉揉自己的肚子,她以為是自己的肚子在響。
站在病房門口的沈牧平卻看見,是那個背對著房門的中年男人,忍不住哽咽出了聲。
顏丹陽在病房裡幫自己的媽媽換好了旗袍,是簡單大方的樣式,大紅色的料子上繡著粉白色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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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看!”
沈小運發出了由衷的讚美。
這塊料子是她挑的!
“等我練好了照相,我要給陸奶奶拍好多好看的照片,好不好呀?”
她問顏丹陽。
顏丹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沈牧平在沈小運的背後說:
“明天給你買一雙配旗袍的鞋,要是後天天氣好的話,你就穿旗袍給陸阿姨看,好不好?”
“好的呀,好的呀!”
沈小運喜滋滋地對陸奶奶收縮:“我做的旗袍是綠色的,咱們兩個紅配綠呀。”
顏丹陽看看沈牧平,再看看自己的母親,說:
“要不我們後天就帶著我媽一起出去走走吧,都穿得漂亮一點,多拍幾張照片。”
“春遊嗎?可以帶點心嗎?”
沈小運激動了起來。
“嗯,春遊。”
得到了沈牧平的承諾,沈小運高興地拉著陸奶奶的手說:
“我們可以出去玩了!”
她又問沈牧平:
“我們可以帶著陳爺爺嗎?”
沈牧平想了想說:“好。”
沈小運完全忘記了自己還餓著肚子這件事兒。
帶著沈小運出去吃晚飯的時候,沈牧平就拿到了陳家大兒子的應允。
“後天我也開車,我有好相機,到時候多拍幾張好看的照片。”陳家大兒子是這麼說的。
可是,那天。
一大早就穿好了旗袍的沈小運並沒有見到陳爺爺。
她連醫院也沒去。
丹陽姐姐帶著陸奶奶到了她家,才換了衣服鞋子,還戴上了珍珠項鍊。
“陳爺爺呢?”
“他家裡有點事。”
作者有話要說: 頂著鍋蓋瘋狂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