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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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以前的蘭斯猶如神,那麼遇到夏實之後,他已經開始具有人類的本性了。

柏希深深地覺得,蘭斯在臥室認認真真地編織那些中國同心結的那副景象實在是太詭異但又不可思議地產生一種無比協調的和諧性。

雖然看起來依然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無懈可擊的貴族公爵,但只有柏希明白,公爵大人其實徹底被少夫人迷得神魂顛倒了。

對,神魂顛倒。因為柏希從來沒有見過蘭斯有過那樣的表情:用心用情的認真,並且會不經意地流露出他的喜怒哀樂。

夏實兩年前在別墅生活用過的所有東西,兩年來一直保持原來樣子分毫不動。傭人每天都會做清潔打理,就好像她依然還生活在這裡。

那天蘭斯將自己關在臥室,原來是在裡面編織同心結。夏實當年離開時把東西留在臥室的茶几上了。柏希後來進去看見滿滿一桌都是新編的同心結時,不知道有多驚訝。

蘭斯將兩個月內的所有行程全取消了。他現在全副身心都在夏實一個人身上。要麼看著那幅畫想她,要麼編著那些同心結想她,要麼按捺不住了就親自跑去看望她。

柏希深為感概:公爵大人編織的那些同心結都快將那張超大號的大床鋪滿了。

可是,想念的人卻害怕見到他。這種折磨一定很痛苦吧。柏希會在不經意時看到獨處的蘭斯露出那種彷彿就要崩潰的、充滿痛楚的神情。

沒有任何人可以傾訴的,孤獨的痛楚和懊悔。

這讓柏希感到一種驚駭的震撼有誰會想得到黑色公爵也有露出這樣一種放佛窮途末路的表情!

夕陽西下,就快要到晚餐時間,蘭斯又已經一天沒有吃過東西了。無數次重新做過端來的食物都在柏希的搖頭示意下撤走。經驗尚為不足的實習管家很是擔憂,最後在柏希突然接到彙報抽身去接聽電話時沉不住氣地擅自進去臥室了。

公爵大人,請恕我打擾!您已經快一天都沒有進食了,大家真的很擔心。年輕的實習管家凱尼低著頭用法語與公爵說話,緊張不已。

他是兩年前從利萊家族內部派遣過來的,當時剛從瑞士管家學校就直接過來中國實習了,之前沒有見過公爵大人一次面。

這是他第二次和公爵大人說話,他就像一個小孩子雀躍不已。上次得到公爵大人親自交待辦事,他真的由衷感到榮耀和幸福。

久久沒有得到回應,凱尼微微地抬眼,居然看見坐在扶手椅上的公爵似乎在擺弄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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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斯稍稍背對靠裡,凱尼看不見他在幹什麼。遲疑片刻,凱尼稍稍近前一步,然後探出身子。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凱尼淡綠色的眼瞳猛然瞪大。

公爵大人在編織中國的紅結!

冰冷的目光突然直逼過來,彷彿被打了一下,凱尼的身體一震。

誰讓你進來的?蘭斯的聲音不慍不惱,卻寒氣陣陣。

我、我凱尼嚇得面如死灰,嘴唇微微哆嗦。蘭斯冰冷的目光幾乎要將他刺穿。

非常抱歉,公爵大人!柏希匆匆地從外面進來,及時給凱尼解了圍。是我的過錯,我沒能按照您的吩咐讓他們不要進來打擾您。

柏希九十度鞠躬後急急邁步走到蘭斯身邊,在他耳邊低語。

蘭斯那讓人感到畏懼的冰藍色的眼睛裡那束冷酷的光在一瞬間發生了變化。凱尼看見他立即起身,匆匆地離去了。柏希緊隨身後。

凱尼早就已經說不出話,可他似乎聽到柏管家對公爵大人低低說了什麼少夫人病了

凱尼充滿困惑地怔在原地。少夫人?什麼少夫人?然後他的目光看見臥室牆上的正中央,掛著一幅巨大的油畫。

畫上,是一個穿著白紗長裙、站在海邊的年輕女子。

那女子,像天使一樣,純淨透明的美簡直讓人驚歎得要停止呼吸。

* ** *

**愛覺得這男人簡直就是瘟神。每次遇見他夏實都不會有好事。

他們剛要送夏實去醫院時,這男人又不知突然打哪兒冒出來了。擅闖民居還不算,簡直把她家當他自家了。

一把從唐偉烙手中抱過夏實就往房間裡走。**愛飈火了,忍不住吼:你瘋了?!夏夏都這樣子了,我們要帶她去醫院!

柏希攔住他們:肖小姐,請冷靜!

我冷靜什麼啊冷靜!能冷靜嗎?!

肖小姐

走開**愛推開柏希的手衝進去。

蘭斯用毛毯裹著夏實抱著她坐在床上。

看見這個場景,**愛不知為何一下就突然停住在門口,原先火冒三丈的怒氣暫時堵住了沒再往上竄。

夏夏都痛成這樣了,得去醫院。

出去!淡得彷彿是無視**愛存在的口吻。

**愛頓時就怒了:你要讓她痛死嗎?!

那個男人只是稍微抬高目光,朝**愛淡淡一瞥,**愛再也說不出話來。

有人將她拉開,是唐偉烙。柏希站到她面前,恭敬有禮地說:肖小姐,請你相信我們好嗎?現在還是先出去吧。

**愛又氣又惱地在唐偉烙的沉默示意下出去了。客廳裡是上次為夏實做過治療的那幾個醫護人員。看來是什麼都準備好了,**愛的面色好看了點。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那個男人到底想幹什麼。看他對夏實那個樣子又真的是用情用心,可夏實又是因為他才弄成那副生不如死的慘狀。

這兩天夏實的情緒已經基本穩定下來。**愛原以為那剛放下一點點的心能得到一時半刻休息,誰知沒嚇得差點休克過去。

她早上進房看望夏實時,看見夏實靜靜地站在窗邊,她還奇怪她怎麼起那麼早。過去一看,手指觸到她身體,頓時被刺骨的寒冷冰得倒吸一口氣。

夏實全身冰凍,整個人痴痴的望著窗外。也不知道在窗邊站了多長時間,還光著腳。睡衣上有股晨曦的溼氣。**愛一個心驚膽戰,以四十五度仰望蒼天,順流成河。

她這個樣子不會是站了一個晚上吧!

慌慌張張地拿了毛毯把夏實包起來,移她回床上躺好。不過半個小時,夏實身體便發熱起來,迷迷糊糊的很快燒到38度。

兩人趕緊又是拿藥又是試著各樣法兒給她降溫,忙前忙後的沒個消停。

**愛覺得夏實這孩子根本就是悲情女主角出身的。

生理期於女人而言總體上是好事,不說其他好處,單就人類最偉大的那項孕育工程,就與生理期脫不開關係。可是於夏實而言,真的是極大的災難。

她恐懼紅色,加上那真的是糟蹋到破破爛爛的身體,她有嚴重的宮寒。這兩年,生理痛兼之心理陰影,那可是痛上再加數倍的痛。每個月的那幾天簡直等同要死一遍。

**愛一直熬中藥給夏實調養,每次都是靠藥物緩解痛經才活過來的。

過了中午,夏實的體溫原本降了一些。病得暈乎乎的時候卻偏偏來那玩意。**愛急煞了眼。夏實又冷又熱的,全身都在發抖,痛得又是汗又是淚。

這次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發燒的緣故,痛得特別厲害,連喝藥都沒用了。到了人命的節骨眼上,兩人也顧不上夏實害怕醫院了,正要送她去醫院,這男人就來了。

**愛生著悶氣掃視著自己的家,頓時哽住。

她的家到處都是佩戴通訊系統的黑衣男(不用說西裝裡面一定有槍),客廳四個,廚房視窗兩個,玄關兩個,通向一樓的樓梯上下處各兩個。不知道在看不到的地方,還有多少個

對於尋常小老百姓來說,永遠只存在於電影裡的場面,出現在她家了!

這氣勢,這場面**愛不其然就想起那位柏希先生上次說的什麼蘭斯公爵,一時覺得這名字熟悉,於是回頭望著唐偉烙。

蘭斯蘭斯唐偉烙,這名字怎麼那麼熟悉啊?怎麼好像認識似的

不怪**愛和唐偉烙一時頭腦轉不過來,這些天為了夏實是既忙碌又擔憂,哪有功夫去理會這地球人都知道的名字。

蘭斯公爵全名蘭斯·利萊。柏希細心地在旁解釋。

**愛和唐偉烙呆了一瞬,然後嘴巴啪一下張大,下巴跌到地。

那個世界第一財團的蘭斯·利萊?!那個歐洲的王室貴族蘭斯·利萊?!那個金錢和財富代名詞的蘭斯·利萊?!

是的。

絕妙的默契,**愛和唐偉烙傻著眼默默地對視一看,然後雙雙靈魂再被雷連劈了三次,張口結舌,口瞪目呆。

大顆大顆的冷汗從額前直直滴下來,夏實的呼吸急促又困難。那些劇痛全心要置她於死地,她全身都被冷汗浸透,整個人就像浸在水裡。

就在下午,疼痛忽然就開始了,一下子席捲她整個人。

血的味道,血的顏色,她不要,她不要見那些東西。

她的痛苦,她的難受,他一點都無法為她承擔。

安安,我們先打針好嗎?蘭斯在她耳畔溫柔地低哄著。

夏實的淚落的更兇。她又做夢了。她怎麼會聽到他的聲音,怎麼會感覺他就在她身邊抱著她,像以前那樣溫柔。

安安,別咬,別忍著痛,說出來,告訴我她聽到他對她低語。

不,她不能有期望了。她是害怕他忘記她的存在所以才動搖的嗎?他出現了,她昨晚還居然夢見他在她耳邊低語。到了最後的最後,還要如此戀戀不捨,所以才會動搖到這個地步。

她總想低聲地喊一個名字,可馬上又會像大夢初醒一樣記得他不要她了。

她想要他,可他並不要她。

很長很長的時間裡,她在心底呼呼過無數次,可他再也沒有出現過

痛蘭斯聽到她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來來回回的只有這一個字。

我知道!我知道!蘭斯緊緊抱住她,我在這裡。

不,不是的她為什麼還要如此期待啊。她是不是快要死了是,她是真的快要死了。她這樣想。所以才總覺得看見了他。

夏實樣迷迷糊糊地伸出了雙手,纏住了蘭斯的手,蘭斯的脖頸,

她已經燒迷糊了,也痛得神志不清了。

斯無意識之中,夏實突然虛弱地喊了他的名字,淚和汗溼透她的髮鬢,斯她不停地叫喚著。

是我,我在,我在安安身邊,我會陪著安安的。

我痛

我知道,我知道

蘭斯抱著夏實將她偎在懷裡,託著她的腦袋把臉貼在她臉上,他不停地輕柔擦拭從她眼角溢位來的淚水。

斯,她想要他。她的淚水又落了更多。她知道自己病得很嚴重了。

可他不想要我她絕望的喃喃低語,心下一片悲涼。

在黑暗中,她輕聲呼喚的那個人用那麼輕柔呵護的聲音回答她:我要安安的,一直都要,一直都要安安,我就在你身邊

你陪著我的,不會拋棄我的,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她回到了兩年前他帶她出去玩的時候,她害怕他將她拋棄在黑暗陰冷的地方,她低低地,一聲一聲地懇求他。

是,我會陪著安安的,陪著安安,再也不會留你一個人,再也不會留你一個人

然後,聲音沉寂下去,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再說話,只是淚如決堤般洶湧而出。

那時候,他也是這樣的回答的,他不會拋棄她,可是他最後還是離開了而這次她依然還和那時候一樣相信著他,傻傻的感到安心可她也知道,結局依然會和那時候一樣,她知道自己在做夢,因為她很快就要死了

夏實淚汗交織,死死地揪緊他的衣衫。後來,她又低低地開始**起來,要命的疼痛一波一波地卷來。

柏希已經無法再看下去,連他看著都覺得痛了。這樣下去夏實會生生痛死。

公爵大人,還是先給少夫人打針。

蘭斯把夏實整個身子都抱在懷裡,護在心口。

柏希讓醫生進來。蘭斯握著夏實的手腕拉起她衣袖露出一小截。夏實在他懷裡無力地掙扎著。

她懼怕太多東西了,不管是什麼都無聲地抗拒。

安安,別怕,蘭斯哄著她,放鬆一點,別怕,不痛的,很快就過去了

醫生開啟藥箱,動作熟練地給夏實的右手扎針打點滴。

她很痛,可她覺得對她溫柔低語的聲音,這個場景,很久很久以前發生過。

那次,他似乎也是這樣哄著她打針的。

被抱在懷裡的夏實突然間似乎安靜不少,她緊緊地閉著眼,眉心緊蹙。

周圍變得很安靜,恐懼和疼痛暫時隱退,她眼角有眼淚緩緩流出來。

那份熟悉迷戀的氣息一直縈繞在她身上,包裹著她,給她保護和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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