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放流言(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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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脾氣實在過於火暴!”那原本立於背後,看似孔武有力的劍客卻是突然之間笑了起來,他腳步微轉間,那足下草鞋踩在地上悄無聲息,不過卻只是眨眼功夫而已,明明他走得極慢,卻是以最快的速度閃到了項榮身側,一手便已經按在了項榮手背之上。

這樣的身手大大出乎了項燕意料之外,他原本以為此人看起來厲害,但實則一般劍客來說,越是外表不起眼的,可能便越會看走眼,說不準那人便是哪個門派之中的高人。而看似有能耐而身手強健的,說不定最後不堪一擊,只是外表能唬人而已。這中年人漢子之前往那處一站,整個人便給人一種流於表象的彪悍,說實話,項燕一開始並不如何看得起他,但見他此時露了一手,只是輕易間便已經走到項榮身後,頓時瞳孔便是一縮!

“撒手!”項榮手掌被人按住,頓時如同手背上被人架了一副枷鎖般,臉孔一下子漲得通紅,狠狠掙扎了幾下,可那劍客看似並未用多大力道,臉上甚至還帶著笑意,可偏偏無論他如何用力,卻努力不能將此人甩脫!項榮臉色登時大變,他自幼便力道過人,十石銅鼎便可舉於鼓掌之間,如此大力,縱然不敢稱為楚國第一大力士,便也是數得上名號的勇猛人物,可此時隨意一個劍客,竟然只用一隻手,便壓得他渾身動彈不得,項榮一向以力道自傲,此時一旦見著勝於自己之人,頓時心中便生出一股羞惱與不甘來,大喝了一聲,渾身鼓足了力氣,那胳膊頓時一條條肌肉便如同吹了氣般,鼓漲了起來,衣裳應聲而裂,露出裡頭猙獰的胳膊,條條肌肉塊壘分明,項榮臉孔漲得通紅,可是原本按在他手背之上的手卻是在他這股大力之下依舊紋絲未動,那劍客臉不紅氣不喘,便如尋常閒聊一般,拍了拍項榮的手:“郎君休惱,且稍安匆燥,某家並無惡意!”

他說完,項榮的手便不自由主的朝自己劍鞘上狠狠拍去,原本已經出鞘的一小半的長劍頓時‘鐺’的一聲脆響,竟然不由自主的被他拍入了劍鞘之中,劍身發出一聲輕鳴,似在喊疼一般,如同此時項榮的手背,外表看不出異常,實則內裡骨頭卻是一片劇痛,半晌之後竟然還不能從劍鞘之上將手抬起來。

“你!”項榮大怒,亦有自尊受損之後的狂暴,一旦回悟過來,不管不顧便又要撥劍,項燕一見這情景,心中更是一沉,見項榮雙眼之中染了血絲,連忙喝道:“榮兒,且罷手!你非俠士之敵,還不謝過俠士義舉,休得再放肆!”項燕看得出來兒子吃了悶虧,項榮此時手掌還在兀自顫抖個不停,證明他此時必定是痛極,否則不會露出這樣咬牙切齒之後尚且無法忍耐的神情來。雖說這個兒子智謀不如次子項梁機,但為人忠勇,在勇猛之上可說肖似於他,心內雖然也惱他行事平日不留心機,但也實則喜歡他這樣爽朗的性格。更何況兒子乃是替他出頭,如今這遊俠竟然當他面便教訓了自己兒子,登時便項燕心中不滿。

但他老謀深算,此時就算心中已經生出怒意,面上卻是絲毫也不顯現出來,反倒斥責兒子道:“還不趕緊與俠士道謝,使他饒過你剛剛不知天高地厚之故!”一句話說得,雖是喝斥兒子,實則卻是借兒子以罵這遊俠不知禮數而已。昌平君狡猾如狐,此時又哪裡看不出來,只是他一邊需要仰仗這劍客相助,一邊亦是不能缺了項家支援,因此便只得居中調和,一邊笑道:

“虎父無犬子!項將軍勇猛過人,以啟觀來,恐可開十石力而不在話下,實乃年少英勇矣!”若是項榮沒有吃虧之前,昌平君說這話少不得正好戳中項燕心中滿意處,可此時在他剛剛才在這劍客手中吃過大虧,便聽昌平君如此一說,頓時眼裡神色便跟著冷了下來,態度也不似之前一般親和,反倒笑道:“天下能人異士眾多,榮兒不知天高地厚,敢與閣下交手,乃是某管教不力之故,今日某定要好好教訓他一番,教他往後瞧人便須睜大了雙目!”說到後來時,話裡已經帶上了送客的意思。

昌平君一聽此話,頓時心中大感為難。他混進新鄭城極為不易,幾乎若不是靠這劍客相助,此時若要進城也難,能見著項燕並不是時常便有的機會,眼見著好不容易能與他談論一番,誰料卻生出了這樣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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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榮為人雖然耿直,但也並非是個傻的,此時自然看得出父親眼中不滿,但他只當自己學藝不精,而技不如人使得其父遭受旁人恥笑而已,頓時大羞,看昌平君二人神色也有些不善,不過到底是因為項燕之前喝斥,他不敢放肆,否則恐怕此時明知自己不敵,也早就撲將上去。

那劍客不料項氏父子如此硬性,頓時愣了一下,接著才笑著拱了拱手:“某家得罪。某家見郎君力道出眾,心喜之下便失了禮數,還望二位不要怪罪!郎君如此大力,不知可否有意學上一門技藝?某師門之中有一師弟乃力大無窮者,使雙斧而武藝不凡,若郎君有意,做為賠罪,某願意引薦一番!”他這樣一說,倒也顧全了項燕臉面,項燕一聽到他說師門之中,頓時便神情一動,眼中怒色消了大半,這才衝他笑著拱了拱手:“讓閣下見笑!只是不知閣下乃是何方隱士門下?”

“某乃歧山門中,若將軍有意,某自家替郎君引薦,便當之前賠罪便是!”這劍客微微笑了笑,又踱了幾步,重新站回到昌平君身邊,又重新變成那個看似金玉其外,而敗絮其中的中年漢子。只是他剛剛使出過一手,項燕哪裡還敢小瞧了他,歧山老人劉丹之名,天下人盡皆知,只是歧山一向神秘,此時他沒料到昌平君竟然不知何時與歧山中人已經打上了交道!若是能得歧山之助,自己兒子學武倒在其次,關鍵在於歧山勢力不小,若他們能相助於楚國,對楚國來說無異於雪中送霜,實乃是天大好事,楚國若再添助力,再加上四國聯盟,集所有力量,與秦國之間也未償沒有一拼之力?

一想到此處,項燕心中開始狂跳了起來,眼睛也開始發出亮光,哪裡還記得之前那一絲小恩怨,當即便衝兒子揮了揮手:“將桌案搬過來,某要與公子、俠士一敘!”項榮此時右手雖然還在顫抖,但那股鑽心劇痛感卻是降了不少,知道那中年劍客說得不錯,他並沒有存心想傷害自己,又見父親項燕已經變了臉色,與這二人冰釋前嫌,頓時也不計較,答應了一聲,一手扛了那沉重的雕花木桌案,便與項燕的桌案並列擺在了一起。

這一張案桌連帶榻幾便最少有五六鈞之力,可項榮卻偏偏毫不費力便提了起來,而且剛剛他還受了小創,此時提起這東西只是單手而已,那劍客看了一眼,便眼睛一亮,嘴裡讚道:“郎君實乃力大無窮!”他此時表明身份之後再誇,與之前誇項榮時效果自然不同,能得歧山門下另眼相看,項燕只會替兒子覺得驕傲,雖然心中滿意,但嘴上卻道:“匹夫之勇而矣,何足為懼?”說完,便令項榮立於一旁,這才起身衝昌平君長揖了一禮,嘆道:

“如今楚國已分三戶,某時常想來便覺嘆息,想昔年先王在世時,楚國強橫,又有誰敢小看幾分?可恨那趙政小兒,頻施詭計,竟使吾楚國離心至今,公子如今身懷故國,若先王地下有知,便也該欣慰。”項燕這話並非全是出自於感嘆,還有一絲試探,熊啟知道他並沒有這樣容易相信自己,心中對於他這些試探也不以為意,甚至對於他的試探還心中歡喜,畢竟項燕肯出言說出這句話,便證明他心中其實便也有與自己同樣的意思,如此一來,雙方便初步達成一定共識,往後若是要再行商議大事,便目的一致。

熊啟想了想,也不隱瞞,直言道:“啟雖生於秦而長於秦,但心中卻始終掛念故國。”他話一說出口,項燕眼神頓時便變了,少了幾分警惕,多了幾分溫和。熊啟又微微笑了笑,心下松了一口氣,知道自己此行目的應該是十拿九穩了,便又接著道:“啟年少之時便知自己乃是何人,多年來一直為楚而奔波,只可惜先王父不幸早喪,啟於秦國之中全無依靠,無奈之下,便只能依靠於婦人,如此一來,啟哪敢說為祖宗基業而效力,便只要不使祖宗蒙羞便已是孝順。”熊啟說完,便將這些年來自己與楚姬合謀而所做的種種事情一一說了出來,說到後來時,項燕心中幾乎再無懷疑,更是感到震撼,他確實沒料到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昌平君竟然已經背地裡為楚國做了如此多事,激動之下,竟然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昌平君見他神色,心中更是鎮定,嘴上卻是沒有停歇,便將自己所為楚國做的事情都毫不隱瞞說了出來。他實在是為楚國盡了不少心力,這些事情若是不說出來,眾人不知誰還肯為他賣命?若是他有忠於楚國的心,要收復項燕這樣性情倔強的人便大有可能,更何況昌平君既然今日過來這一趟,便不是為了那默默無名為楚國做事的名頭而來,若是一些事情他做了眾人卻不知,那又有何意義?他越說自己謀劃,項燕神色便越是感動,到後來之時更是激動到不能自已,忍耐不住之下,起身拉了昌平君手哽咽:

“公子不愧乃楚王室後裔,如此忠義仁勇,實令某佩服矣!只是公子行此險事,莫非不怕秦王一怒之下而誤了公子性命?”項燕激動無比,但他心中卻是始終保持著一絲冷靜與懷疑,畢竟昌平君所說之事乃是出自他口,事實真假,許多人不得而知,更何況有些事情不過只是他的準備而已,並未實現,他自然可以張嘴便說來,若是他這一份為楚的心乃是真,項燕自然是感動,若要奉他為王,絕對是二話不說,畢竟昌平君有心而又有魄力,實在是比李園之流不知強了多少倍。

可他若是只為爭權奪利而想花言巧語蠱惑自己,項燕卻是忍耐不得。此事干係重大,昌平君也沒期盼自己一呼他便響應,聽項燕這樣問話,昌平君臉上不由便露出嘆息之意:

“此事原也是啟操之過急!秦王政如今已年壯,但卻膝下無子,啟便想到當日趙楚之事!”熊啟說到這兒,看了項燕一眼,便停了下來。他話中的意思令項燕頓時聞言一動,秦王政之父嬴楚當年乃是趙國質子,世人無有不曉的,最後因與呂氏交好,使其花費千金,最後買通如今的秦華陽太后楚姬拜入她膝下,成她義子,如此一來方才成就他嫡子之位與如今的秦王政。當初楚系勢力在秦國是何等風光,便連這立嫡之事亦可左右於婦人之手,若是當初楚姬一念之間,說不定真可以為楚國謀得大利,可惜最後楚姬看走了眼,挑中了嬴政這樣一隻看似溫吞,實則兇殘的猛虎,才導致最後失勢於宮中,如今只當一個年老婦人般,垂垂老矣。

熊啟見項燕眼神,便知他已明白自己心意,頓時冷笑了一聲:“當日某欲送楚女入宮,懷得子嗣便與楚姬合謀,除去趙政,另扶新王,使楚國再得緩和之機!”他話說得簡單,但實際其中的兇險眾人都是看得出來,項燕沒料到昌平君竟然有膽子做到這樣的地步,頓時也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又聽熊啟接著道:“可惜趙政此人狠辣無情,虎毒尚且不食子,此人防備心極重,手辣亦毒辣心機深沉,啟送入宮中婦人,他早已料到,便已令人暗中喂下其絕育之藥,欲斷啟後路!”昌平君說到這兒,顯然也頗為自得自己當初的算計,面上便露出笑意來:“只是啟早已料到以此人兇狠似虎狼的性情,若有礙他地位,恐他會下毒手,因此早在多年前便已暗中令人養育雙生之女,一位送入宮中供他把玩享樂,一位卻是另尋他人日夜相合,待此婦人腹中有孕時,便以此替代原宮中那位!”(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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