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舊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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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他們之間為何有這麼深的仇怨,無需多言,她也不是遲鈍之人,有些事情看到了,心中就明白了。

除了心頭震動,她還生出一絲同情來,但她藏得極好,半分都沒有露在面上。畢竟方君隱這個人,向來不喜歡被人憐憫,若是讓他察覺到那一絲同情,她恐怕要被他恫嚇好一番。

她看著他的背影頓了頓,隨即回過身來,如常的笑著望向她,他唇邊的笑意很淡,沒有蔓延至眼中,不像是笑,反而像是一種掩藏自己情緒的偽裝。

“老底都被你知道了,這可如何是好?”他說得輕描淡寫,“若是有一日你不聽話了,我可是要將你囚在身邊才放心呢。”

她好不容易對他溫柔一回,又被這句話打回原形,楚辭橫了他一眼,悄聲嘟囔了一句:“……神經。”

他只是笑著,沒有說什麼。

不知為何,楚辭感覺氣氛有了微妙的變化,讓她隱約有些不安,如今夜已深,她再在這裡待著傳出去也不好聽,所以也沒再與他糾纏,只匆匆留下一句“你早些睡,朕回去歇息了。”便轉身離開了。

她沒看到身後方君隱漸漸斂去了笑意,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眸中神色愈發深沉。

即便是刻意忽略,但有什麼還是在無形之中變了,他終是有些失控,再也不能隨意的抽身而去,也不能剋制思緒。

她心中有人又如何,孤注一擲的事情他做得多了,多這一件,他也不會懼怕分毫。

他求不得,便讓天下人都求不得。

…………

日子如常過著,“不適”了好些時候的身子終是痊癒,楚辭照舊上朝,得虧了最近沒有什麼棘手的事情,否則她不在京中,定是會鬧出不小的亂子。

所幸無人知曉她曾經外出之事,只當是她身子虧損,休養了一陣子。

一日下朝之後,幾個官員有事覲見,找遍了長平殿,都沒有找到楚辭的身影,連李逸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裡,為此還專門跑了一趟國子監,尋到了正在忙碌的沈知行,本以為她是來此訴相思之情了,可是在這也沒找到她的影子。

此時,芙蓉殿的角落中,被一干人尋找的楚辭正蹲在牆角,頭頂日光,累得雙腿發酸,可她仍是堅持不懈,拉住身旁當值當到一半就被拽住來的蕭隕,將手中的布包往他面前湊了湊。

“沒事兒的,你就溜出來一會,朕不會讓他們難為你的。”她從布包裡抽出一根銀針,在他面前晃著,“你好好想想,先皇腦後的傷,究竟是什麼樣的針才會造成那樣的傷口?”

一旁,蕭隕面露難色,“時間過去太久,卑職已經記不太清了。”他頓了頓,“而且這些針……實在是太多了。”

她手中的布包攤開,裡面擱著各式各樣的針,看得人眼花繚亂,縫麻袋的繡花的各式各樣應有盡有,光是看著,他就已經暈了。

“哎呀,你就想想,大概是什麼樣的?”楚辭很是執著,她最近搜刮各種針用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收集全了,他居然還給忘了,“這麼多,總得有個差不多的吧?”

在布包裡看了許久,蕭隕終是嘆了一口氣,拿出了一根針,遞到了她手中,說起來他心裡並不確定,奈何她這般急切,只得硬著頭皮說道:“大概……是這樣的。”

楚辭接下那根針,寶貝似的放在了布包的夾層中,動作小心翼翼的,蕭隕一偏頭,不經意忽然看到了什麼,連忙站起了身子,她還沉浸在收拾布包中,壓根不知道身後走來了一個人,一隻手穩準狠地抓住了她的後襟,二話不說將她提了起來。

在皇宮中,誰還敢對堂堂一國之君做這種事?

楚辭驚得轉過頭去,只見許皓眉揚著眉毛,拎著她的衣裳,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慌亂的模樣,不由得笑了一聲,“哎呦,找人都找到哀家那去了,你不好好處理政務,在這躲著做什麼?”

“皇、皇嫂?”楚辭愣了愣,連話都說不利索,“朕不是偷懶,是好不容易找到個機會出來見一見蕭侍衛,那些大臣纏的實在太緊了,朕連口氣的喘不了……”

“是啊。”許皓眉笑得毫不走心,“這麼久都沒上朝,積攢的事情不找你解決,找哀家解決嗎?”

一聽這話,楚辭頓時蔫了,找不到藉口,只得老老實實地站直了身子,塞好了布包,隨著許皓眉向長平殿走去。

許皓眉剛走出幾步,似是想起了什麼,回頭看向了站在原地的蕭隕,他仍是低眉順目的恭敬模樣,自打她來時便沒有言語了。

腳下步子頓了頓,她眸中一片若有所思,直到楚辭回頭出聲催促,她才轉過身去漸漸走遠。

與那些絮絮叨叨的大臣處理完政務之後,時候已經不早了,明朗的日光被山巔遮擋,只餘下一抹餘暉,天地間漸漸黑沉。

楚辭累得兩眼發直,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從長平殿走出來,本想著回去好好歇歇,沒料到許皓眉正在芙蓉殿中等著她,不知等了多長時間,手邊的茶都涼透了。

見她回來,許皓眉側頭看來,隨口道:“你這兒的茶有些陳了,正好漪瀾殿還有些不錯的茶葉,過會讓人給你送來一些。”

“皇嫂你怎麼在這?”楚辭這才回過味來,連忙走上前去,“都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許皓眉搖了搖頭,“沒什麼要緊事,一個人待得有些煩了,不願回去罷了。”她掃了一眼身旁的位子,“坐吧。”

楚辭撩起衣襬坐了下去,並不在意茶已經涼透,仰頭灌了一大口,“朕才不在意新茶舊茶的,喝起來都一樣……”她一抹嘴巴,“近些時候事情多,等到空閒,朕一整日都陪皇嫂說話。”

聞此,許皓眉忍俊不禁,“你還是好好當你的皇帝,哀家可擔不上罵名。”說著,她將一個物什沿著桌邊緩緩推了過來,楚辭來時還沒注意到,原來她手邊還擱著了黑漆的木質棋盤,製作十分巧妙,可以折起來隨身帶著。

“今日收拾舊物,找到了這個。”許皓眉收回了手,徐徐道:“哀家向來不喜歡下棋,這東西,你還是去給沈知行吧。”

“給先生?”楚辭撐著腮,有些不解,“皇嫂何時這般記掛他了?”

“怎能算得上記掛,這棋盤先前就是他與阿淵對弈用的,哀家留著也沒什麼用。”許皓眉端起茶壺,給她添了一杯熱茶,“再者說,你們之間既然已經沒有了間隙,哀家這個做長輩的,也得有點表示啊。”

此話一出,楚辭被口水嗆到了,急急咳嗦了幾聲,對面她笑意盈盈,一副早就看穿萬事的神情,再加上她接下來的話,無不讓楚辭想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也不知是誰非要去驛站接人,還與一個小廝親親暱暱的,簡直敗壞風氣,漪瀾殿調去的侍衛回來還給哀家打小報告呢。”

楚辭又被嗆到,越咳身子越低,都快咳到椅子底下去了。

“好了好了,哀家也不是要打趣你。”許皓眉伸手去拍著她的背,給她順順氣,“起先哀家還不怎麼樂意你與沈知行有情,不過現在想想,他總比你身邊那些奇形怪狀的人要好得多。”

奇形怪狀?

這個詞,用得分外貼切,分外精準,不知為何,楚辭不受控制地想到了方君隱,想到他吃癟的樣子,頓時就想笑,忍了好幾忍才將笑意憋了回去。

若是讓他知道他被說是奇形怪狀,定是氣得頭髮都豎起來。

“皇嫂你多慮了。”楚辭趕忙擺了擺手,“方君隱確實幫了朕很多,這樣說不好吧……”

她還沒說完,許皓眉就望了過來,難得正色的模樣,“哀家說得不僅僅是他。”她頓了頓,“還有你今日見的那個侍衛。”

這下楚辭傻愣了,她打死都沒想到,讓許皓眉今夜特地來一趟的,居然是因為蕭隕。

“你出宮這段時間,哀家見了他一次。”許皓眉垂下眼簾,思索著道:“所以你最近收拾那些針,哀家也知道你在做什麼,只是哀家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妥。”

她說得嚴肅,楚辭也難得認真了起來,“當年父皇突發急症,本就蹊蹺,朕心裡也存有疑惑,他告訴朕這些,只是給了朕一個細查下去的藉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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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也知道事有蹊蹺。”回憶著當年的情形,許皓眉嘆了一口氣,“只是如今不是你查這些往事的時候,馬上就要科舉了,你也該著手從朝中培養勢力了。”

“朕知道。”她平穩回著,“不會耽擱的。”

見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許皓眉心中急切,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繼續勸阻:“不論是哪一方勢力暗害了先皇,你如今都沒有十成的把握為他報仇。”她頓了頓,“這件事不必過於著急,待到時機成熟,大可……”

楚辭沒有給她說完話的機會,出聲打斷了她,“皇嫂,父皇的事,朕等不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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