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哲輝記下店鋪位置後，就往太平洋服飾趕了回去，剛踏進店門就聽見有人在爭吵。寬敞明亮的店鋪裡，三四十號人，全停下手中動作，看著熱鬧。

“買不起別亂摸行不行？還想試穿，哼！不覺得自己身上髒啊？”

說話的是個叫莉莉的店員，身材高挑，化著濃妝，踩著高跟鞋，叉著腰，指著面紅耳赤的張珊珊三人，破口大罵。“還站著幹嘛？趕緊滾吧！別玷汙了我們鋪子。”

原來，幾分鐘前，陳細英看中了幾件衣服，愛不釋手，就伸手摸了摸。事實上，陳細英看哪件衣服都喜歡，只是價格實在嚇人，最便宜的都要四五百。雖說兒子現在出息了，有錢。

可老人就是這樣，一輩子節省慣了，兒子出門在外，賺錢不容易，她哪捨得買這麼貴的衣服。

張珊珊可是一點不厚道，拉著母親四處看，硬拽著老人家，給陳細英挑選了一件價值五千九百塊錢的皮靠，要給她試穿。誰知店員莉莉來火了，明眼一看他們三人的裝扮就是窮鬼，破破爛爛穿的跟乞丐似的。

五千九百塊錢的皮靠，是他們這類人能買得起的？

莉莉板著臉，很不客氣，拍開陳細英摸皮靠的老手，當下就指責，侮辱他們三人。朗聲呵斥，叫張珊珊他們去農貿市場二樓買。

農貿市場二樓賣的衣服，便宜的嚇人，最貴的一件都不超過三十塊錢。

不賣就不買唄！張珊珊懶得跟她計較，拉著爹媽想去別家做生意，誰知道這店員越發囂張，當著那麼多人面，直接人身攻擊，侮辱起爹媽來了。姍姍這才忍不住，當面跟莉莉對峙。

張有田夫婦見一堆人圍著他們指指點點，羞得是面紅耳赤，低著頭像做錯事情的小孩兒。拉著張珊珊，輕聲道。“算了，姍姍，媽不買了，家裡好多衣服都穿不完，就別浪費錢了，我們回去吧！”

“不。”

張珊珊眼裡可容不得半點沙子，欺負她可以，欺負爹媽不行。“怎麼了？窮人就不能買衣服？你爹你媽一直沒穿衣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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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莉莉惱怒成羞，揚手就是一巴掌扇了過來，頓時張珊珊潤白的臉上，多出一道鮮紅的五爪印記。

張珊珊捂著臉，怔怔站在原地，從小到大連爹媽都沒打過她。一時間，杵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應。

“你怎麼打人啊？”

陳細英像護犢子的老母牛，一把將莉莉推開，橫在張珊珊身前。

“媽。”

張哲輝陰沉著臉，張珊珊被打那一幕，他看的清清楚楚。出門在外，凡事都可以忍讓，但張哲輝卻容不得家人被欺辱。“姍姍你沒事吧？”

“哥，她，她打我。”

姍姍撲進張哲輝懷中，身子一顫顫嗚咽抽泣起來。

莉莉滿是不屑，雙手環扣在胸，顯得極其傲慢。“打你怎麼了，誰讓你嘴賤。”

“莉莉怎麼了？”

張強從庫房走出來，見莉莉與人對峙，忙上前關懷道。“是不是他們欺負你了？”張強生的高大威猛，是太平洋服飾店鋪的經理，追莉莉有一段時間了。也正因為如此，莉莉才敢這般囂張。

從他人的閒言碎語中，張哲輝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並沒有上前動手，替姍姍找回公道。張哲輝極力壓制著憤怒，臉上顯得很平靜，指著一旁十幾件價值不菲的皮靠，問道。“姍姍，媽媽是不是看上這些衣服啊？”

“嗯！”

雖然不知道張哲輝要幹嘛，張珊珊仍是乖巧的點了點頭。

“哦！”

張哲輝點了點頭，逼近莉莉。“你是店員吧？你扇我妹妹一耳光的事兒咱們等下再說。現在……”

張強以為張哲輝要對莉莉動手，忙上前一步，攔在兩人之間。傲氣十足，鼓著胸，氣勢不凡道。“先生，我是這裡的經理，我們店不歡迎你們，有什麼事兒麻煩請到門口說吧！請別耽誤我們做生意。”

“你不是要做生意嘛？”

張哲輝冷笑道。“那麻煩你把這幾十件皮靠幫我裝起來吧！”見張全一臉錯愕，張哲輝挑眉道。“怎麼？你們開啟店面不做生意？”

張強沉著臉，擺手喊來兩個店員。“這件，這件，還有這件，這一排都要了，全部抱起來吧！”張哲輝一下挑了近四十件，價值過二十萬的皮靠，然後在一干人疑惑中，眼皮也不眨一下，到收銀臺刷了卡。

然後，張哲輝提著一大袋衣服，在眾人的驚愕中，把皮靠全部丟店門口。掏出打火機，一把火將皮靠點燃。嘴裡嘟囔著。“劣質衣服也擺出來賣，什麼破店，質量這麼差。”

街頭，滾滾濃煙，引起了不少人注意，很快就有兩三百人，圍成一圈，指指點點，不知道張哲輝這是在幹嘛。

這才剛開始呢！

“姍姍，把垃圾都拿出來燒了。”

張哲輝就站在櫃檯刷卡，姍姍隨手扯下一堆衣服，陸陸續續，幾乎將太平洋服飾的衣服，搬空一大半，全部丟店門口焚燒。

陳細英拉了拉張哲輝的衣角，“小輝，算了！”

這實在是太敗家了，沒一會兒，張哲輝焚燒的衣服，價值已超過五十萬了。

路人越聚越多，連路面都堵塞住。

太平洋服飾自打開店以來，從來沒生意這麼好過，可站在店門口的莉莉卻是一臉豬肝色。她剛剛動手扇了張珊珊一巴掌，不知道張哲輝會如何報復她。

“哥。”

張珊珊喘著粗氣，額頭沁出密密麻麻細小的汗珠兒。“都搬空了。”張珊珊很興奮，不是說自己買不起嘛！姐把你店都搬空了，叫你看不起我們。倒是張有田夫婦，杵在一邊心裡七上八下，可不管他們怎麼勸，張哲輝第一次不聽他們的話。

“嗯！”

張哲輝拍了拍手，火光照耀下，那張臉顯得有些猙獰可怕。張哲輝突然指著門口站著的莉莉，咬牙呵斥道。“過來。”

終於來了。

莉莉身子一哆嗦，差點從臺階上滾下來。張哲輝的語氣不容抗拒，她挪著步子，顫顫巍巍走到張哲輝跟前。這個時候，太平洋服飾店門口已經齊聚了近千人，有十幾個交警都趕來協助，疏通道路。

至於張哲輝這邊的事兒，他們也有耳聞，一是不敢管，二是事件已經超出他們管轄的範圍。也就站在一邊，當起了觀眾。

杵在火堆邊，莉莉卻感覺渾身發寒，不知道今天怎麼這麼冷，凍到骨子裡了。嘴巴半張著，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圍觀近千人裡邊，有不少是她街坊鄰居。莉莉頻頻朝張強投去求助的目光，可後者卻當作沒看到，轉身鑽進庫房。

張強追她半年，莉莉都沒答應，兩人算不上男女朋友。張強在太平洋當經理，一個月才八千塊錢薪水，張哲輝剛剛起碼燒了近百萬的錢，眼皮都沒眨一下，這種人遠遠不是他能招惹的起。

為了一個騷娘們兒，冒死出頭的事兒他可幹不出來。

自求多福吧！

張哲輝摸出七塊錢的白狼，叼上一根點燃。“姍姍，去打她一巴掌回來。”

“好叻！”

姍姍捲起袖子，這輩子可是頭一次扇人耳光，而且還當著這麼多人面。張珊珊有些緊張，深怕再出糗。她先是將巴掌放到莉莉耳邊，量了量距離，然後，毫不客氣揚手扇了下來。

“啪！”

那叫一個清脆。

莉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捂著臉，淚花兒滾滾。她不敢還手，也不敢妄動，唯恐張哲輝會對她加以報復。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別人扇一嘴巴，恐怕以後再沒臉在這裡待下去了。

莉莉對張哲輝他們恨不起來，反而痛恨張強，這個可惡的男人，就是只縮頭烏龜，還說要保護自己一輩子。

見莉莉哭成淚人兒，張珊珊反而有些不忍心，捂著自己的臉頰，嘟囔著。“誰讓你罵我爹媽還打我一嘴巴。好了，別哭啦！算我錯了好不好。”

張珊珊不安慰還好，她越是安慰，莉莉哭的更是傷心。淚眼婆娑，看著張哲輝，不知道這個穿著簡樸的男人，還會不會對她做出什麼事兒來。只恨張強把自己寵壞了，脾氣才會變得這麼暴躁，肆意衝撞他人。

看莉莉哭的可憐，張珊珊主動哀求道。“哥，算了吧！這個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張哲輝長吁了一口氣，對張珊珊這個單純的小妹妹很是無奈。踏進店面，見張珊珊被打的那一瞬間，張哲輝連殺人的心都有。現在舒坦多了，擺了擺手，張哲輝挽著爹媽和姍姍，在莉莉神色交雜的目光中，揚長而去。

“那人是誰啊？”

“不知道，聽說燒了近一百萬塊錢的衣服，真夠狠的。”

“嘖嘖嘖！魄力啊！燒一百萬，就為了爭回一口氣，太不值當了，換做是我的話，肯定不捨得這麼幹。”

“所以說，你這輩子只配當個摩的司機。”

“靠，去城關不？四塊錢去不？”

張哲輝並不想招惹事端，所以才會做出此舉。

一般人，那肯定是召集個三五十人，把店鋪給砸了，花不了多少錢。但那樣一來，事情就鬧大了。

倘若是自己在外邊被人打一兩拳，忍一忍就過去了。但自己家人被人扇嘴巴，這口氣不出，算什麼男人？

太平洋服飾在東臨縣開了六七年，因為所處位置好，人流量大，店鋪中低檔衣服比較多，款式新穎，很受當地人喜愛。俗話說，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經張哲輝這麼鬧騰，整個東臨縣都知道太平洋服飾店員狗眼看人低，後來，鮮有人再去那裡買衣服。

畢竟，現在人買衣服，除了買衣服本身外，更著重花錢買個好心情。

沒人願意花錢受氣。

至於店員莉莉，在整個東臨縣名聲都臭了，以後嫁人恐怕都麻煩。經理張強第二天就被炒魷魚，在東臨縣碰了半個月灰後，毅然踏上出外打工的道路。

“小輝，得繞而處且饒人，以後在外行事，切莫不要這麼囂張。”

莉莉動手時，陳細英毅然擋在女兒身前，可事後，陳細英卻是再三叮囑張哲輝，做人留一線，日後好見面。“月滿則虧，月虧則盈，你不要嫌媽嘮叨，今天這事兒，讓她賠禮道歉就算了。當著那麼多人面，你讓姍姍扇她嘴巴，往後人家還怎麼在那裡上班？”

“還有你。”

陳細英惡狠狠瞪了張珊珊一眼。“女孩子家家，都快嫁人了，還能動手打人？一點都不懂事。”

張珊珊嘟著嘴，很是無辜。“媽，是哥叫我打她的。”

陳細英揚了揚手，作勢要打。“你個死丫頭，還敢頂嘴，你哥叫你打人你就打人啊？他叫你吃……”

“好啦！媽，我錯了行不行，我保證以後不會這麼魯莽了。”

張哲輝掏了掏耳朵，一路上不知道她老人家絮絮叨叨說多少遍了。出門在外，吃虧是福的道理他懂，但家人受到凌辱，他實在難以容忍。“走，姍姍，我們去吃肯德基。”

“哎哎？我還沒說完呢！”

陳細英轉過頭，眼珠子一瞪，盯的張有田毛骨悚然。“你也是，一大把年紀，兒子犯錯，你不知道教訓兩句，放任他這麼下去，遲早一天是要惹事的。”

張有田撇了撇嘴，縮了縮脖子。“臭小子，無法無天了還，看老子不好好教訓你。”說話間，張有田加快腳步追上張哲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