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

於浪驚呼道，由於在水下，嘴中只吐出了一連串的水泡，不過這並不妨礙於浪的驚訝。三具面目全非的屍體出現在前方，被黑褐色的海草纏繞著。雖然光線很暗，但是仔細分辨的話，還能能看出一些端倪，這幾具屍體身上穿著的正是聯盟軍部制式的全地形迷彩服，不過都顯得破破爛爛的，身上就沒有任何一處好肉，顯然生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一個上校兩個少校，這是被布洛間諜滲透了啊！”於浪是想不出還會有什麼人對聯盟的軍官下手，從三名犧牲的軍人脖子上的領花可以辨認出他們的軍銜，校官已經是不低的位置了，而現在居然一次性被幹掉了三名。

“宿主，現在你認識到戰爭的殘酷了吧？”系統冷笑道。

於浪沒有理睬系統，而是快速地思索著，這一片訓練的海域是歸宿聯盟特戰學院的，方圓百里都是軍事禁區，能在海訓場拋屍的，肯定是內部人員，搞不好聯盟特戰學院內部已經被滲透了。

晃了晃腦袋，於浪操控著助推器先前移動了一小段距離，這樣離得更近一些。隨後又將三頭魚叉握在手中，準備用魚叉撩開纏繞在這幾名犧牲同袍身上的海草。

不正常，非常的不正常。

海訓場上的兩個障礙海域並不是教導隊臨時佈置的，現在三叉戟的現役主力隊員都潛行過這兩片海域，障礙存在的時間已經不可考究了，搞不好教導隊的教官們當新兵的時候也是在這裡訓練的。換句話說，這三具屍體是什麼時候被拋下來的，現在還不能確定。

屍體出現在訓練海域，這本身就是一件極不正常的事情，不過這些都不是於浪應該關心的，現在能做的就是將他們帶回去。

“帶走吧！”

水下無法直接溝通，於浪轉了下頭，用頭燈的光線提醒了一下隊員，隨手比劃了一會手語，眾人接收後都沉默地在四周戒備起來，由離屍體最近的林凡於浪兩人進行摘取工作。

於浪嘆了口氣，默默地放開助推器把手，將纏繞在腰間的一段繩索解開，在水下行動的時候小刀和水下步槍都不是必備的，不起眼的繩索卻是一定要帶上的，可以製作陷阱，或者像現在這種情況，用繩索來帶戰友回家。

“宿主，別悲傷了，趕緊把人家帶走吧！”系統冷不丁地說道。

於浪悲傷嗎？

有一點點吧，雖然於浪確認自己並不認識這三名犧牲的戰士，但是還是會有一股沒由來的悲傷，一種像是兔死狐悲的感覺。

今天是這三名戰友犧牲，明天會不會就輪到自己了呢？

於浪並不想去考慮這些問題，這些問題太遙遠，而且看上去沒有任何意義，他只是一名小兵，說得好聽點叫特種兵。但是於浪來到這個世界，選擇了加入聯盟的那一刻起，他只是想做一名快樂的小兵，喜歡玩各種各樣的槍械，喜歡跟隊友們一起作戰，他沒有這麼多的責任感，也沒有這麼多的想法。

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改變一場戰爭的，開了掛也不行。

好在於浪也沒有這個在位面上稱王稱霸的想法，他只是想著，既然已經選擇了聯盟位面，那就安安心心地做一名小兵吧，跟兄弟們一起上戰場，每天都保持樂觀，只需要專注於每一場戰鬥就夠了，並不需要太多崇高的理由。

“大兄弟，我來接你們回家！”

於浪距離三名犧牲同袍已經很近了，水下二十多米的深度，再加上遮天蔽日的海帶，這裡的光照條件可以說是極其惡劣，在探照燈的幫助下，只能勉強看清屍體的身影，要不是臨時工小隊幾名隊友都將主推機的大燈轉過來，直直地照射在這塊地方，於浪連肩膀的領花都看不清，更別說分辨出這幾位兄弟的傷痕了。

不過現在於浪可以近距離地觀察這幾位犧牲的兄弟，他直直地站在這一堆海草面前，海草盤綜交錯，將三具屍體纏繞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繭子。於浪沒有動手去解開，只是沉默地望著，頭燈打在幾張滄桑的臉上，海水將這幾名軍官的皮膚泡得雪白，並且全身都是皺巴巴的。

迷彩服——或許說由於受刑而顯得破破爛爛的迷彩服並不能將他們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掩蓋，於浪一眼就看見最前面的上校軍官位於胸口的傷疤。

傷疤敞開著，從喉結一直延伸到肋骨末端，沒有任何機體嘗試癒合的跡象，甚至連最應該出現的血痂都沒有，很乾淨，切口很平整。

“他的心臟呢？”於浪只是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下去，一陣無名火起。

“宿主，這就是戰爭！”系統沒有回答於浪的問題，只是在冷笑。

“他們的心臟呢？！”快速檢查了一下另外兩名犧牲少校，發現跟前面的上校一樣，都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本系統說了，這，就是戰爭。”系統停止了冷笑，聲音趨於平淡，只是於浪聽到之後只感覺到刺骨的寒冷。

於浪沉默了，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這個巨大的繭子，沒有做任何動作，只是喉頭不斷地上下蠕動著，從嘴角兩側冒出大量的氣泡。於浪很不舒服，感覺到喉嚨發緊，難以呼吸，以至於以無氣泡專業滲透著稱的全封閉自迴圈水肺都不知道該怎麼工作了，只是在一個勁地冒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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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家鄉，即使是罪大惡極的俘虜，也會得到善待。”沉默了良久，於浪望著上校空洞的胸腔說道。

系統沒有說話，只是在安靜地聆聽著於浪的感慨。

“我原本以為，戰爭應該會像遊戲裡那麼爽，而且我還有系統，有了外掛，就能在戰爭中為所欲為，能保護好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於浪繼續說道，只是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嘴角兩側漏出的氣泡越來越多。

“但是，明明我剛來到聯盟的第一天，就聽說了聯盟優待俘虜，而布洛人卻要對我們這樣？明明他們是侵略者，為什麼展示出最大惡意的還是他們？”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其實我只是個穿越的，聯盟布洛，我投靠哪一邊都沒有關係，但是我在聯盟有朋友，有教官，有隊友，還有很多我特別尊敬的已經犧牲的戰士，所以我才決定加入聯盟。”

“我原本以為，布洛位面科技這麼發達，他們既然這麼強大，那麼就算我們在戰場上失敗了，他們也不會對我們怎麼樣。”

身後林凡也留意到三名犧牲同袍的異常，默默地站定在背後，並沒有去打擾於浪，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於浪在心中繼續對系統說道：“我終於明白了，在一片燈紅酒綠，在一片萬眾歡呼中，我大學時代的思政老師，為什麼會說出大煞風景的話。”

說到這，於浪衝著幾具屍體慘然一笑，隨後暗自沉聲道：“因為他說得對！敵人永遠是敵人！”

“敵人永遠是敵人，不管怎麼粉飾，不管什麼宣發，敵人永遠就只是敵人！”

說罷於浪將鋼叉背回身後，快速拔出固定在腰間的潛水小刀，對著捆綁著上校的海草猛地一割，將雙眼空洞早已失去神采的上校解了下來，身後低著頭正在沉思的林凡不知什麼時候反應過來的，在於浪揮刀的瞬間就伸出雙手去接住這位犧牲的同袍。

於浪對林凡點點頭，依次將兩名落在水草大繭深處的少校放了下來，正在四周戒備的肖偉航遊了過來，在沉默中接過了其中一名少校，三人都小心翼翼地將戰友遺骸固定在推進器上，沒有溝通，都沉默地向著水面行進。

早在發現屍體的瞬間，林凡就快速地做出了反應，釋放了整整一大管的熒光標記，按照事先說好的訓練計劃，三當家應該還在“海鷹”直升機上，應該會在訓練海域上空不斷地盤旋，肯定能觀察到海平面上不同尋常的標記點。

“宿主，這就是戰爭，你要學會去適應它！”系統見於浪沒有說話，只是在沉默中拼命加速，催動著助推器向海平面跑去，便出聲提醒道。

“戰爭麼？我會去適應的，只是現在我心情不太好。”聽到系統的提醒，於浪從沉默中回過神來，對系統淡淡地說道。

“布洛位面的第二批艦隊很快就會到來，宿主如果不能以最好的狀態去面對即將來臨的戰爭，到時上了戰場就是給敵人送人頭的！”系統繼續說道。

“放心吧，這幫布洛人想要我的命他們還差得遠呢！”於浪冷哼一聲後說道，言語中帶著沒由來的一絲沉穩，也不知是從哪找來的信心。

系統嘆了口氣，不再開口，反正不管於浪能不能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戰爭都是要來的，要是聯盟的軍隊不拼命的話，拿什麼去保衛家園，用愛去發電嗎？

二十多米的深度，按照潛水手冊上的指示，臨時工小隊要出水的話應當每上升五米就在該深度上停留至少二十秒，不過現在大家都穿上了昂貴的乾式潛水服，深度改變帶來的壓力差其實對人體並沒有太大損害，不用太過於擔心減壓病的出現。

顯然於浪對這套潛水服很有信心，並沒有按照手冊上的指示做，別說每上浮五米停留二十秒了，於浪壓根就沒停留過，甚至還將助推器的速度調到最快，飛快地鑽出水面。

“總算是出來了！”林凡是第一個上浮出水的，迫不及待地吐出水肺吸氣咬嘴，吸工業製造的氧氣肯定沒有呼吸新鮮的空氣要來得舒服，林凡將大大的潛水眼鏡摘了下來，倚靠在助推器上，潛水活動還是挺消耗體力的，更何況剛剛的潛水還闖過了一個半的障礙海域。

“發了求救信號了嗎？”肖偉航跟於浪差不多時間出水，快速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對林凡問道。

剛剛林凡只是放出了熒光標記染料，現在這些釋放的染料已經完全上浮了，以眾人出水的座標為中心，染黃了方圓十米的水域。不過不用擔心，這些熒光染料也是有作用時間的，一般持續8-10個小時後就會失去熒光作用，會與海水融為一體，並不會對環境造成汙染。

“發了！剛出水就發了！”林凡喘著粗氣回答道，之所以不在水下的時候就發生求救信號，是因為訓練開始前教導隊已經做了預案說明，要是三當家在直升機上檢測到求救信號，就會將直升機開動到訊號發射的水域上空，如果沒有在水面上發現臨時工的學員，就會直接下水。

而大家的反應都比較一致，三名犧牲同袍還是可以帶出水面的，就沒必要讓三當家再下一次水了，等到上岸後再發射。

“等著吧！我估計教官很快就來了，船長，你們剛剛發現了什麼？”羅陽開口問道。

於浪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掏出繩索將眾人的助推器綁在一起，這樣可以做成一個簡易的大浮筏，大家可以躺在上面。在水中泡著的感覺其實很不好，泡久了感冒還是小事，要是一個不小心弄出了個失溫症，這可就欲哭無淚了。

身為老陰壁的楊偉眼神比較好，一眼就看到了於浪身邊的三具屍體，愣了一下後緩緩說道：“看來聯盟軍校也不安全了，竟然有人敢在軍校的訓練場上拋屍！”

“拋屍？什麼？”羅陽聞言有些驚訝，順著楊偉的目光望去，於浪正費力地將三具面目全非的屍體往簡易浮筏上推，水下環境會對人員的視野有所影響，出了水之後，這三名犧牲同袍胸前的傷口顯得更為可怖。

“誰幹的？竟然敢在我們學校裡面動手！”何正輝被這道恐怖的刀口驚到了，氣憤地大聲說道。

於浪搖搖頭，他現在不想說話，只想著趕緊把同袍送回軍校內，再洗個熱水澡，好好地睡上一覺。其實在水下從發現同袍遺骸到將他們帶出水面，也就不到二十分鍾，但是於浪還是覺得很漫長，漫長到腦子已經轉的不想再轉了，諸多破碎的想法塞滿了腦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