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風起動四方 第九章 好衣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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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匆匆流逝,轉眼一年又過去了過去,已是早春時節。

清晨,玉門關。天還剛矇矇亮,武莫敵已經照常起床來到城頭巡視。

大漠的清晨雖不及夜晚清冷,但總還是有些涼意。武莫敵就是喜歡趁著這個時間出來,說是巡視,其實就是出來享受這片刻的清涼。因為再過不久,太陽又要出來炙烤這片土地。

在城頭慢悠悠逛了兩圈後,沒有理會守崗士兵的打招呼,他來到城頭的東角,這裡放著一把躺椅。隨著躺椅嘎吱一聲,他如往常一樣躺下,解開衣服的釦子,露出圓滾滾的肚子。這個地方是城頭能最早見到太陽的地方。雖然他很討厭曬太陽,因為容易出汗,一出汗身上就黏糊糊的,就得洗澡,一洗澡就得費時間,而他向來把時間看的很重,所以他討厭曬太陽。

然而,一年前在參加武舉時,他的肚子受了重傷,眼看就不能參加殿試了。這時,一個大夫給他開了服藥立馬治好了他的肚子,最後又並告訴他,每天得給肚子曬曬太陽,不然這丹田會受損。這也就有了他每日來這城頭巡視。

太陽慢慢爬上山,陽光一寸一寸侵入城頭。武莫敵且戰且退,始終保持脖子以上不被太陽曬到。

“州牧大人。”守城大將蘇軒來到城頭,對於自家州牧每日在這城頭露著肚子,拖著椅子的奇異行為,他已經司空見慣。

“有什麼事?”武莫敵放好椅子,起身來到陰涼處,結束了今天曬太陽的時光。

“我來是有三件事稟告大人。”蘇軒躬身行了一禮,說道,“第一件事,長安那邊來信了,皇上明日便要葬入皇陵,讓我們這段時間多留意西漠那邊。第二件事,這段時間玉門關進了不少生面孔,我們的人抓了幾個,有宮裡的人,也有江湖上的人。”

“他們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幹嘛?”武莫敵好奇道,“吃飽了沒事做,來這瞎逛?總不能是想學人家逍遙王去西漠王城打秋風吧?”

“大人說笑了。”

“你不是說有三件事嗎?第三件呢?”武莫敵問道。

“第三件事就是大皇子要來了。”

今年的冬天,長安卻是並未銀裝素裹,只飄了些許雪花,未落地便無影無蹤。

大皇子府,姜鳳青一走出門,耀眼的陽光便把他逼回了屋裡。門口的兩個侍衛也不吭聲,因為何聖白正負手靜靜站在院子裡,府門口還有幾十個衙役候著。

“大皇子這些天倒是蠻清閒,怕是許久沒見著外頭的太陽了吧。”何聖白麵無表情地說道。

姜鳳青抬頭看了半天太陽,這才慢慢踱出門。此時的他,蓬頭垢面,身上原本昂貴的絲綢衣服全然失了光澤,全身上下散發著酸臭味。

“承蒙大人關照,我這些日子很清閒。”姜鳳青舔了舔乾枯起皮的嘴唇,嘴中一陣泛苦,嘴唇也滲出血絲。

“你們兩個帶他去後院井裡打些水洗洗。”何聖白從身後拿出一身衣服,說道,“這是你管家讓我帶來的,待會換上進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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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侍衛接過衣服,便皺著眉,捂著鼻子押著姜鳳青前往後院。

沒多久,三人回來。姜鳳青身上這身青袍是他十八歲時,李沁溪照著他的體型親手為他做的,他當時穿著還覺得小了。如今再穿,卻是顯得格外寬鬆。

東市街頭,富貴酒館今天來了位奇怪的客人。

酒館就兩三個人在自顧自地喝酒,劉富貴坐在櫃檯裡正算著賬,但眼睛總不自覺地瞥向外頭的棚子下的

倩影。

棚子下放著一張滿是油垢的桌子,長年累月甚至都有些發黴了。四條不知修了多少回的長凳客人每回坐上去都會嘎吱響。

“掌櫃的,那邊那位客人已經坐了一上午了。”店小二湊到他耳邊提醒道,“掌櫃可得提防著點,指不定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我知道,別管人家,幹你的活兒去。”劉富貴橫了他一眼說道。

店小二悻悻離去。

劉富貴有自己的主意,這位客人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這長安城魚龍混雜指不定就碰上什麼大官權貴,有人藉此一步登天,飛黃騰達,也有人就此墜入深淵,萬劫不復。

他在這開店這麼多年了,一直是以和為貴,小心地招待著店裡的客人。雖說沒發什麼大財,但也安安穩穩。

想到這裡,劉富貴用茶盤裝了一份茶向外頭走去。

“客人,請用茶。”劉富貴堆著笑看向這位用面紗遮著臉的女子。

“我沒有說要。”女子輕聲說道,眼睛依舊盯著遠處的街道口。

劉富貴笑道,“我看客人也在這坐了一上午,估計也口渴了,這個是小店送給你的,客人放心喝吧。”

“行,你放這吧。”

劉富貴放下茶壺和茶杯,便回了店裡。放下茶盤後,他偷偷探著腦袋往那街道口看去,也沒見著有啥動靜,不過街道上倒是安靜地很,對面的鳳來樓今天也不知為啥沒開門。

正當他好奇這位客人等了這麼久,到底在等著啥的時候,只見女子終於動了。女子緩緩起身向店裡走去,找了個角落的桌子默默坐了下來。

劉富貴十分迷惑,這時遠處街道口走來一隊衙役。衙役們中間,一個清瘦的青年正和旁邊的中年男子說著什麼。

等到他們走近,劉富貴定睛一看,那個中年男子和青年就是那大理寺卿和大皇子。

看到這,他不禁一拍腦門,嘀咕道,“我只記得明日是那皇上下葬,卻忘了城裡還有個大皇子。”

只見那大皇子與大理寺卿路過店門時,大皇子卻是一頓,停住了腳步,看著他店門口桌上的一副茶。

劉富貴只覺得一陣心驚膽戰,莫不是這大皇子要來尋仇了,當日在堂上我只是實話實話啊。

劉富貴心中惶恐不安,他躲在店門後,繼續打量。

只見衙役們紛紛停了下來,把這街道圍了起來。也不知大皇子和麵無表情的大理寺卿說了什麼,大理寺卿點了點頭,大皇子便在眾人注視下,來到他店門口。

“老闆!”大皇子坐到之前那女子坐過的地方高聲喊道,“在你這喝杯茶啊。”

“好……”劉富貴猶豫半天還是走了出來,說道。

正當大皇子倒了杯茶,正要喝時。劉富貴急忙叫住了他,“慢著,這茶是裡面那位姑娘的。”

這話剛說出口,劉富貴就想給自己一嘴巴子,讓人家大皇子喝完就走不行嗎?大不了再給那女的重新上一壺不就完事了。

劉富貴只覺得腦門上一直冒汗,眼見得大皇子,大理寺卿還有眾多衙役皆是盯著他,劉富貴腿腳一軟,“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這茶是我的。”一道清冷的女聲飄來,伴隨著一陣清香從劉富貴身邊流過。

劉富貴抬頭一看,原本在店裡面的女子不知何時出來了。這時眾人皆是看向女子,這讓劉富貴不禁松了一口氣,拿著袖子擦了擦頭上的大汗。

女子來到大皇子對面坐了

下來,臉上紫色的面紗一陣飄蕩。

大皇子卻是並未多看那女子,依舊自顧自一口喝完杯中的茶,連同那茶葉也喝了下去。喝完一杯又接著給自己倒滿,喝完,一杯接著一杯。

劉富貴只覺得今日是他開店這麼久以來碰上的最古怪的事了,他也十分好奇這大皇子對面的女子到底是什麼來頭,敢直接叫板大皇子,還讓大皇子不敢多說什麼。不過好奇歸好奇,他也不敢多打探。畢竟有時候好奇心會害死人的。

終於,大皇子喝完了整整一壺茶,他也毫不避諱,就直接拿袖子擦了擦嘴。

“好茶!老闆,結賬!”大皇子一邊把手伸進懷裡,一邊高聲喊道。

劉富貴連忙起身來到桌前,諂笑道,“您能來喝茶是小店的福分,哪能跟您要錢啊,再說這一壺茶才幾個錢,就當小店孝敬您的。”

“誒?我今個兒換衣服,確是忘了帶錢了。”大皇子皺了皺眉,挽起左手袖子,摘下了一個玉手鐲,圓潤光滑的手鐲上精雕細刻著一條鳳。

“喝了你店裡的茶,就得付錢,就那這個鐲子抵你這壺茶吧。”大皇子也不多言語,把手鐲放在桌上就起身準備離去。

“這怎麼使得啊!”劉富貴急道。這鐲子一看就不是凡品,怕是把他這店賣了都抵不上啊。

“我見你身上那件青袍也是好衣,為何不拿它來抵這好茶呢。”女子淡淡道。

大皇子腳步一頓,說道,“這青袍是母后所贈,自是不能拿來抵。”

說完,便與大理寺卿一行人離去。

傍晚,晚霞東一塊,西一塊地嵌在天空,斑駁了整個長安城。

“這茶既然是我的,理應我付錢,就拿這鐲子來抵這茶錢吧。”女子淡淡留下這麼一句話離去了。

劉富貴看著這桌子上一鳳一凰兩個鐲子,只覺著一陣頭大。

“在長安,能與大皇子戴這種鐲子的女子怕只有霍家那位千金了。我如今卻是被牽扯他們之間了,簡直是無妄之災啊。這一個不好,我這家小店可就沒了啊!”

劉富貴越想越氣,而這店小二卻是沒心沒肺,一看到桌上有兩個玉鐲子,連忙拿了過來,“掌櫃的,這怕不是哪位客人落下的吧,您瞧瞧,要是沒人來領,您可就賺大發了。”

一邊說著,店小二一陣擠眉弄眼,顯然是在討賞。

“滾!”劉富貴一把把鐲子鎖進了櫃子裡,一邊吼道。

店小二一邊抱怨著他小氣,一邊委屈著離去。店裡的那幾個喝的酩酊大醉,正在打盹的客人們被吵醒後皆是罵罵咧咧地結完酒賬,跌跌撞撞地出了門。

劉富貴來到門口,看著那幾個醉的一塌糊塗的酒客們離去的背影,卻是若有所感。正要轉身進店時,卻是不經意瞥到了對面的鳳來樓,只見鳳來樓三樓新裝的窗戶不知何時開啟了。

裡面似乎有道人影一閃而過,劉富貴連忙轉身進了店。

沒過多久,富貴酒館就關店打烊了。

鳳來樓三樓。

“這個劉富貴倒也有幾分精明,是個有趣的人。”雲湘關上窗,輕聲道。

“好歹也在長安混了這麼多年。據說當年還是個外地的大商賈,可惜妻兒都被仇家殺了。”王道凡坐在椅子上,把玩著手裡的茶杯。

“這長安馬上就要亂了…”

雲湘不禁一陣顫抖,王道凡淡淡的話語久久飄蕩在屋子裡,卻是讓這昏暗的屋子有種陰森之感。

天就要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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