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六章 萬家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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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州牧府。

姜知鳶身穿便裝,站在庭院裡,仰望著天空中的點點星光。

微涼的空氣中散發著冰冷的硝煙味,在這安靜的夜晚令人感受到一股異樣的感覺。

看著院裡散亂擺放的煙花爆竹的碎屑,姜知鳶不由露出一絲笑容。

這是自己的弟弟姜羨風的傑作。

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屋裡傳來,姜知鳶並沒有轉身去看。

能在這個時候來的,只有自己的外公劉景行了。

“又是忙到了這麼晚?”姜知鳶問道。

劉景行揉了揉自己的額角,說道,“越是過節的時候,就越忙了,再加上長安那邊的情況……唉,多事之秋啊。”

姜知鳶嘆了口氣,臉上帶有一絲的愁容,問道,“集結六州之地的力量,能打得過他嗎?”

劉景行上前與姜知鳶並排站立,同樣仰頭看著星空,說道,“最開始說要造勢叛逆的,是兗州和徐州,我是為了你們兩個才附和他們的。

不過我們三個都清楚,如果僅僅只靠我們三個,是根本無法撼動周若逍的天下。

不過若是周若逍真想處理我們,也必然要費很大的功夫,所以我們就是想依靠這個來和他談條件。

我只是想讓他把風兒放出來,至於其他州牧的心思我倒是並不清楚。

不過周若逍一直都沒有給我們機會,據長安城的探子說,周若逍已經準備發兵征討我們了,而且他的目標不只是兗青徐三州,還包括保持中立的豫荊揚三州。”

“他是直接將六州都視為敵人,想要將九州州牧全部都換成自己的傀儡嗎?”姜知鳶不由有些惶恐地說道。

雖說自己外公和兗州,徐州的州牧的起義實在有些滑稽,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就如同一個本來只想綁架要錢的匪徒,遇到了態度堅硬的家族,逼著他把肉票給殺了,然後氣勢洶洶地要緝拿匪徒。

“我也不知道,他給了我們十年的時間去準備這場戰爭,就如同想給自己找些強大一點的對手一樣。”

“難道六州之地加在一起,都不是他一個人的對手嗎?”

“首先,他並不是只有一個人,單單一個雍州便有一百多萬的精兵干將,再加上梁州和冀州的那兩個老家夥都是和他一條心的,一座梁州城內便藏著五十萬兵馬。

面對這樣強大的實力,如果說我們六州精誠合作的話,那麼或許還能有五成勝算。

然而你也知道人心隔肚皮的道理,更何況我們六個州牧之間的聯絡並不深。

在人妖大戰時期,我們六州所遭受的磨難,所面對的妖族的肆虐遠遠超過了冀雍梁三州,故而我們六州的州牧也是換得十分勤,只要誰有本領,誰有勇氣就能夠上任擔當州牧之位。

那時候的州牧之位可不像現在這麼讓人垂涎,現在的州牧之位意味著風光無限,榮華富貴,權勢滔天,而那時候的州牧之位意味著會被妖族記恨,會遭到妖族無盡的暗殺,意味著危險,死亡,也意味著擔當,責任。

說起來,也不知道是時代帶著人心變了,還是怎麼的了,現在的州牧都是為了爭些什麼呢?不惜放棄自己打拼下來的太平盛世,還想要掀動這樣一場亂戰,重新把百姓帶進水深火熱的災難之中。”

“或許是貪婪的慾望吧,得隴望蜀的想法人人都有,凡俗的人心如

今落在嘈雜混亂的紅塵之中怎麼可能不會蒙塵呢?

這個時代已經不像過去那般人心惶惶,每日都在死亡線上掙扎求生了。

溫室總是藏汙納垢的好去處,那些意志不堅的人自然會被各種眼花繚亂的事物迷了心智。”姜知鳶淡淡說道,“我們都是人,都會有慾望,都會有渴求的事物。

就像旅人在路過了一朵鮮花的盛開後,總會摘下品嚐它的美麗,以此來標榜自己的榮譽,然而當他在面對一片花海的誘惑時,總會扔下這朵早已經枯萎的花,因為在他如今看來,這一朵喪失了新鮮感和美麗的花,已經不配與他同行。”

“不是所有的旅人都會如此,說不定就有人願意為了這一朵花而在此永遠停留,陪她一同走過輪迴的盡頭,時間的終點。”

劉景行緩緩說道,“你不能因為太陽一次的下山,就為此封閉所有門窗,拒絕看到太陽一次次的上山。”

姜知鳶沉默了,她的心中再次浮現出了一個男人的身影。

不過這一次並不是那個將她深深傷害的人,而是一個身披道袍的男子……

“那個送你回來的道士很不錯,我已經打聽過了,他是青城山這一屆的道子,品行端正,性情恬淡,實力也還算可以,年紀輕輕就已經有了六品修為。不過我並沒有打聽到他為何會護送你回來。”

姜知鳶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只是告訴我,他是受人所託。”

受人所託嗎?

劉景行頓時皺起了眉頭,能夠將青城山雪藏了這麼久的一位道子都給請下山,千里迢迢地護送,能做到這些的,而且還是和自己的外孫女有關,或許也就只有那一位了。

原本劉景行還覺得這個叫了夢的小夥子還不錯,可以考慮把他和自己的外孫女撮合一下,也算是順便還了了夢不辭辛苦地護送的情分,可是現在看來,這了夢很可能和周若逍有什麼關係,那自然是不能再在他身上談下去了,不然很可能會引起自己外孫女的不滿。

“外公覺得,他怎麼樣?”姜知鳶忽然問道。

劉景行略微遲疑了一下,便說道,“我並不知道,這個問題應該問你自己,你覺得他怎樣?”

姜知鳶又是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他願意來青州嗎?”劉景行又問道。

姜知鳶又是一陣沉默。

而沉默本身或許就是一種很好的回答。

劉景行思索良久,終究是嘆了一口氣,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冰雪聰明的外孫女對了夢的情感到底什麼樣的……

或許是懵懵懂懂的愛戀,又或許是認準了的追求,可無論是什麼樣的情感,終究是她的事情,自己這個外公也只能說是提供一些建議和幫助罷了,真正做決定的人還是她自己。

“若是你真認定了那小子,我就算是親自去綁,也得把他給綁回來。”劉景行話語冷冽而堅定,彷彿冬天裡最為堅硬的冰晶。

雖說他無法在明面上去和徐州的徐晗煜撕破臉皮,將他的兩個混賬兒子從自己的外孫女身邊驅逐開來,儘管自己的外孫女已經一次又一次地重申了她對那兩個混小子毫無興趣,但是徐晗煜這個老狐狸一直藉著日久生情,培養培養就有感情的藉口,一個勁想要撮合自己的兩個寶貝兒子和姜知鳶接近,讓他們公平競爭。

同為州牧,劉景行在這件事情上實在是拗不過徐晗煜。

不過若是自己的外孫女能夠選到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出來,那麼劉景行便能有理由將那兩個小子好好教訓一頓,然後讓他們再也不敢打自己外孫女的主意了。

而且若是他們還敢有歪主意,佔著理的劉景行也根本不怕徐晗煜為自己的兒子出頭。

“他又不是山谷,沒有迴音我不會怪他的。”姜知鳶幽幽說道。

“你說,我們還能從這場即將到來的戰爭中脫身嗎?”劉景行的心中思緒萬千,在這個夜晚,憂愁的不僅僅只有少女的心事。

“或許這個問題就像我們家還能團聚嗎,一樣的令人憧憬,令人絕望……”

劉景行一聲輕嘆,他所乘坐的這輛戰車已經轟鳴發動,而驅動戰車的四個輪子根本不會理會乘坐者的意願。

從戰車被製造出來的那天開始,就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將它制止。

哪怕是劉景行已經將自己的外孫女和外孫接了回來,已經完成了自己想從這場戰爭中得到的勝利果實,此時的其他五州也不會讓他如此輕易就撤出他們的統一戰線,而且他也根本不知道周若逍會不會答應讓他在自己的對面獨善其身。

所以……

他還是得帶著整個青州繼續乘坐在這輛即將開往深淵的戰車之上!

與此同時,皇宮深院。

哪怕是在這樣熱鬧而喧譁的夜晚,後宮之中依舊是安靜一片,就像一個永遠喝得酩酊大醉的酒鬼一樣,永遠在做一個不會被外人叫醒的夢,永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沁心宮依舊是那一座沁心宮,雖然它的主人已經走了,不知去向,也不知歸期,不過它依舊靜靜矗立,靜默無言地見證著這裡所發生的一切,見證著一個又一個的人在這裡或是來來往往,或是駐足觀望。

它始終一言不發,一如那個經常來此的女人。

劉婉瑜又一次來到了這裡。

她從很早之前就把身邊的太監和宮女都給趕走了,她開始討厭這種被眾人簇擁追捧的感覺。

或許是人在獨處的時候,更能夠聽清楚自己內心的聲音,更能夠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劉婉瑜再一次來到漆黑一片的院裡,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院裡那棵玉蘭樹。

撫摸它那粗糙皺起的樹皮,撫摸它那復雜多變的紋路,感受著從它身上一點點流逝的時光。

摸著摸著,劉婉瑜不禁嘆了一口氣。

這十年的冷清日子,當真是要成就一位遺世獨立的美人嗎?

巔峰的位置永遠是那麼狹小,只容得下一個人獨處,獲得了無上殊榮的她,只能孤獨地享受著宛如群星捧月般的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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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十年的生活,周若逍也並沒有插手的意思,每日只會將自己鎖在密室之中修煉,後宮就形同虛設。

她只能像個孤魂野鬼一般,飄蕩在這一片荒蕪的土地上。

如今她獲得的一切似乎都在提醒她,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一些什麼,這和自己想象的根本就不一樣。

“就連你都走了……我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思呢?”劉婉瑜低聲地呢喃著,仰著那張絕美得足以讓任何男人都動心的臉龐,呆呆地仰著夜空中不時飛起炸裂的絢爛煙花。

或許只有看到這些,才會給她帶來一絲人間的煙火味,才會讓她感覺到一點點的過年的味道。

“十年了,終於團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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