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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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國家,再無能的統治者,權力總能帶來威嚴,集中的地方,給人帶來的感覺就越壓抑。走進莊嚴肅穆的宮殿,袁世凱不由自主的跪倒:“臣袁世凱,叩見太后!”

簾子後的聲音響起:“平身吧!”

“謝太後恩典,恭祝太后仙福同享,壽與天齊!”

沉默片刻,慈禧道:“恩,你倒是會說話,難怪恭親王、李中堂都對你交口稱讚!”

慈禧此話無疑是說袁世凱走了關係,才有如此機會進殿參事。袁世凱心道:老太婆,我不是光嘴巴會說,我是有真東西的!收起心情,袁世凱答道:“謝太後誇獎!臣一個駐守屬藩的小吏爾,王爺和中堂大人謬讚了……”

慈禧打斷道:“今兒召你進宮,不是要你說這些好聽的廢話,而是想讓你說些有用的‘良策’!”

聽了袁世凱方才的“甜言蜜語”,臉色已經掛滿蒼老之色的左宗棠對他更是輕視,當即說道:“是啊,方才王爺和中堂大人都大力舉薦你,誇你有經天緯地之能,可出定國安邦之策,那我們就洗耳恭聽!”

左宗棠可是袁世凱從心裡一直尊敬的一個人物,此刻見到自己這個偶像,他不免有些興奮。但隨即想起自己如今身處的環境,袁世凱意識到,要是過不了左宗棠這關必定難以成事!於是年輕人拿出在老人面前應有地謙虛道:“在座各位大人都是我大清棟樑。臣不敢妄參國議……”

慈禧道:“無妨!你大膽直言!說說中法戰事!”

此刻感覺自己被“欺騙”了的李鴻章心裡極度不爽,但又不能明著貶低袁世凱。聽了慈禧的話,李鴻章連忙刁難道:“對,尉亭你才學出眾,說說如今這局勢之下該戰該和?”

李鴻章這招不可謂不狠,慈禧心裡主和,左宗棠強硬主戰,先不說是戰是和難以決斷。就是袁世凱真的能有天大的本事說出戰和之道,也必定會得罪一方。主和,則得罪左宗棠,今後袁世凱可就吃不了兜著走;要是主戰,必定會讓慈禧不快,那可是直接進冷宮的命運!李鴻章先誇袁世凱的才學。表明自己是看好他的,然後把他推入這“冰火兩重天”!

沒料到袁世凱連片刻都沒有猶豫,他即刻答道:“臣認為,戰和皆可,但是如今是戰、是和並不重要,重要地是該如何戰,如何和?”

在場的都是官場的老狐狸,慈禧更是個連皇帝都能玩在手掌中的人,她能看不出方才李鴻章佈置的是個殺局?慈禧本來覺得袁世凱這嫩娃娃要吃虧,沒料到他會這麼回答。當即對袁世凱的心機給了個優良地評定:“呵呵,那以你之見該如何戰?如何和?”

袁世凱鎮靜的答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管是戰是和,必須先清楚的瞭解對手!只有瞭解對手方能定下戰、和應對之策!”

左宗棠對於醇親王和李鴻章都不買帳。對他們兩人聯名推薦的人物,更是有種先入為主的看不順眼。此時聽袁世凱談論兵法,戎馬一生的左宗棠,怎會放任一個毛頭小子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詞”,他立刻決定也來刁難袁世凱一番:“哦?難道我們這些打了一輩子仗的人都不如你瞭解敵情?”

袁世凱恭敬的向偶像行禮道:“下官不敢,具體軍情下官不能妄言,只是有一個問題想請堂部大人指教!”

對待袁世凱,左宗棠可沒有偶像對fans的那種“熱愛”。他冷冷道:“說吧!”

袁世凱道:“法國人此次先佔我屬邦,而後又派軍艦犯我海防是何目的?”

左宗棠道:“哼!洋人對我大清還有什麼圖謀!無非是窺我大清富饒。欲佔我國土!而且管他什麼目地,只要守住邊塞,守住疆土,就是我等臣子的本分!”

袁世凱淡淡一笑道:“我對堂部大人之言不敢芶同!”

左宗棠如今號稱大清第一將,在軍事上那可是絕對地權威。袁世凱此言一出,立刻引來無數雙吃驚的眼睛!左宗棠道:“好、好、好,那老夫就要聽聽足下地高論!”

現代戰爭中強調海權的重要性,認為海權是可以為己方爭奪政治利益的一種重要控制權。不過在這個時代,大清文官武將中,不管是善戰如左宗棠,還是精於洋務如李鴻章,都固守著“戰爭等於守土”的思維,認為只要守住國土就是勝利,他們根本都沒有任何海權的概念。這種落後的戰術觀念,使得清末的數次對外戰爭,不管是鴉片戰爭,還是後來的甲午戰爭,其威脅都來自於海上,甚至英國地數十艘軍艦就將大清轟到了談判桌上!也正是這種觀念的落後,導致後來號稱亞洲第一海軍地北洋水師,其核心任務是鎮守京亟,失去了與日本艦隊決戰的最好時機!而且對於國土的執著,不僅僅單是中國的大清將領,就連八年抗戰中的日本軍部,都強調攻城略地的重要,認為佔領就是勝利,從而放過了大量中**隊的有生力量,使得廣闊的佔領區到處是活躍的游擊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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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也不否定左宗棠的軍事才華,左宗棠被評為真正的軍事家,一是因為自身的天賦才能;二是收復新疆的石破天驚的功業。當年在長沙,翼王石達開最大的遺憾是放走了偶遇的左宗棠,驚呼放虎歸山,他日與太平軍對陣的必定會是此人。結果翼王“不幸言中”,太平軍上十萬的起義部隊潰敗於左宗棠常捷軍的陣前!但是左宗棠所有輝煌的功績,卻有著一個前提:在戰場上與之對陣的,大體上是處於同一層次的對手。打完太平天國,打俄羅斯;趕跑了長毛子,駐守新疆,在左宗棠戰刀下瑟瑟抖的,都是還舉著冷兵器衝殺的軍隊。如今這個七十二歲的清末戰神,已經走入了夕陽之年,思維也已

了一個不可能再改變的定式之中。沒有與西方列強I武器對戰的經驗,沒有現代海防觀念,這是左宗棠軍事理論中最大的缺陷。除了這些,袁世凱比之左宗棠還有一個最大的優勢:他有著後世的記憶!現在兩人如同在猜測一盤棋局的勝負,所不同的是,袁世凱已經提前看過這盤棋!

看著有些吹胡子瞪眼的左宗棠,袁世凱淡然答道:“下官認為,法國佔地為虛,勒索兵費為實!”

左宗棠不以為然的問道:“何以見得?”

袁世凱答道:“其一,兵力不足!如今寇邊之法軍,不過一萬六千之眾,北上兵船不過十艘之數。儘管法蘭西船堅炮利,但自我大清興辦洋務以來,洋槍樣炮早已裝備齊備,即便裝備趕不上法軍先進,也已經可與之一戰!要不是北寧守軍將帥不和,軍紀鬆弛,四十營兵勇不會敗得如此之快!而且我大清泱泱大國,百姓過兆,戰船上百,兵丁何止百萬。就算他法蘭西個個都是刀槍不入的天兵神將,只怕我大清百姓一人一口唾沫也將他們淹死了!再者,不久前,黑旗匪兵還連續擊潰兩路法軍先鋒,法軍先鋒官安、李維業紛紛授。這種情況下,法國人要佔我國土,不可能只派這區區一點兵力。

其二,補給艱難。法蘭西想要佔我國土,若走陸路地話。那點兵力估計連廣西都無法控制,更別說北上。即便他們不顧後方向北進軍,那他們用多少兵力才能保證軍需供應?因此,他們要想逼我大清妥協,必定以兵船運兵北上!法蘭西在我大清沿海的兵船不過八艘,另有不便運兵的魚雷艇兩艘。用這些船隻,一次可運送兵丁八千之數,但不管這些兵丁在何處登陸。想要長期佔領一處,法軍就必須依靠這些船隻運送彈藥糧草。這其中補給之艱難可想而知,難道他們真會靠著這些兵船維持佔領之地的彈藥、糧草供給?何況我南洋、福建兩支水師是擺來做樣子的?因此,法蘭西之目的不在於佔地,而在於以地為質,勒索兵費!”

戰爭之中。戰略目的才是戰爭的原點,而不管你是重兵強攻,還是疑兵佯攻,都是基於這個戰略目地而演化出來的手段。自從鴉片戰爭以來,歐洲列強每每能以數千軍隊,將大清十倍、百倍於自己的八旗、綠營,甚至淮、湘兩系新伍打得潰不成軍。在數次痛苦的經驗教訓之後,西方軍隊的強大,已經讓所有的中國人有了一種不可戰勝論。當年英法聯軍入京地時候不過五千六百之眾,如今兵鋒南來的一萬六千法軍。在大臣們眼中可是滅國的數量!因此當法軍在越南增兵的時候,所有的大臣都亂了套。完全失去了對敵人目的的揣摩,而執著於爭論解決戰爭的途徑。

雖然也有在法軍寇邊時保持冷靜判斷的人。他們一個是李鴻章,另一個是左宗棠,不過他們的判斷卻有著這個時代地局限性!當法軍進軍北寧的時候,大臣們紛紛主張棄守北寧,讓清軍撤入鎮南關(今友誼關)以北,希望法國人得了越南全境就會放過大清。沒料到第一個跳出來反對這個決定地不是左宗棠,而是戰前一直堅決主和的李鴻章!李鴻章深黯洋務,他知道新軍已經勉強可與法軍一戰。因此當法國人進軍北寧地時候,他特別命令北寧守將之一、出身於淮軍的黃桂芬堅守越南境內堅固的北寧據點。當然李中堂此舉不是推翻了自己的政治主張。而是出於和談的考慮。李鴻章認為,在黑旗軍新敗、山西剛失的時候求和,法國人必然坐地起價,大清國的損失必然慘重!而如果自己這個時候去議和,不但談判艱難,而且籤出來的協議必定更加“賣國”。為了自己民間那低得已經不能再低地聲望,為了能保住自己苦心經營洋務挽回的一點點名聲,李中堂幾乎是給黃桂芬下了死命令。可惜李鴻章低估了廣西境內官吏地內鬥情況(後面章節會有所介紹),低估了法軍的戰鬥力,同時他也高估了黃老將軍的統兵能力,高估了他用從老太后嘴巴裡奪來的銀子,而辛辛苦苦裝備起來的新軍。法軍三聲炮響,本來就因為將帥之爭而毫無鬥志的五十八營、兩萬四千北寧駐守清軍,跑了個乾淨。此後廣西巡撫、提督、總兵一級的官員全部被查辦!這使得李鴻章在簽訂《李福協定》的時候,更加艱難,民間罵聲更大。

戰神左宗棠對於局勢的判斷,那更是盲目。當黑旗軍擊潰李維業部的時候,左宗棠認為,自己的部隊連老毛子都能打敗,黑旗軍怎會是自己的對手?那黑旗軍的手下敗將法國人,自己更是可以輕而易舉的拿下。結果法國人的三聲炮響,擊潰了北寧駐軍,同時也打亂了左宗棠腦海中簡單的力量排序。他雖然還是主戰,卻認為清軍應該在廣西境內集結,先以重兵抵禦法軍,等對方銳氣失去再行反擊!

隨著袁世凱的剖析,法國人的戰略意圖以及雙方力量對比一點點展現在眾人面前,他的話彷彿將眾人頭上的陰霾點點散去,一抹明媚的陽光投射進來。就連左宗棠這個帶兵多年的老將都陷入沉思,隨後點點頭道:“恩,似乎你分析得有幾分道理!”

左宗棠的耿直是出名的,他雖然也會在官場上玩些手段,但是對於正確的、有利於國家的人才、政策卻從不因為政治立場的不同而百般詆譭。此刻連戰術權威都認同袁世凱的觀點,還有誰會提出質疑?不過李鴻章卻沒有左宗棠那種胸襟,雖然袁世凱言之有物,但是此刻中堂大人的刁難繼續開始:“雖然你猜出了法國人的意圖,可這有什麼用?如今該戰,該和你還未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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