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神存在,那麼神它一定很喜歡惡作劇。起碼,即將被筱雅溼吻的銀是這樣想的。
殘酷而又充滿諷刺意味的現實,就算你腦子裡滿是黑色幽默也無法接受的現實。
「銀——!你們認識?好傢伙,你除了香格拉蒂和你姐,到底還拐騙了多少無知少女!」
在銀看著筱雅幾乎要吐出來的時候,黑若斯適時地插嘴道。
她很好地繼承了諾瑪到死也不放棄的毅力,在吐槽的同時,還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往縫隙上的地面鑽去。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謝謝人家!誒小姐我跟你說,我們身後就是十亞的聖武士,真是多虧了你出手相助呀,呼呼呼。」
說著,少女的半個身子已經探出了山谷。
暮色和傍晚的彩霞還殘留著些許溫暖,這也讓黑若斯松了口氣,連忙把銀從谷中拖拽上來。
「嚯嚯,等等等等,你丫不是早就死了嗎?這是詐屍?!」不過還不等黑若斯爬出峭壁,筱雅的抬起腳丫就護了她一臉。
「誒誒誒——?」
「銀?你別想靠裝傻矇混過去,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阿麗兒她還活著?」
筱雅保持著倚劍槓桿的姿勢,將深紅色的大劍深深地嵌進了岩石之中,然後扯住銀的衣領責問道。
「還有你覺得我是為什麼趕來救你的,別一臉不爽的看著我。老規矩一個吻救一個人,不想死的話就乖乖從了我。」
說著,筱雅按著銀的腦袋轉向深淵。
只見在山谷的底部,霍恩正乘著石蛇在峭壁上如履平地地疾行,想必不用多久就會把長劍抵住他的喉嚨。
「是……是代靈,總而言之發生了很多事情就對了!」
「你……你想對我做什麼都行啦,不過得先把阿麗兒她放出去才行。」
雖然很想說“大哥請饒命,我真的不喜歡男人”,但以筱雅的性格,自己這麼說恐怕真得會給他丟下去喂蛇。
“所以……為什麼偏偏是你!為什麼又剛好是這種時候。”
「我到底哪裡值得你喜歡啦?我喜歡的是香格拉蒂,我們之間不會有未來的!」
銀抱著視死如歸的決心閉上了眼睛,這種心態和被人強姦但卻無法反抗,還不如好好享受是一個道理。
「蠢材!用睪*想都知道,男同是不會有未來的啦。所以我更該好好珍惜當下,你說是吧親愛噠?」
筱雅溫柔地捏了捏銀的臉蛋,然後一松腳把掙扎出一半身體的黑若斯給放了出來。
「誒誒?姑娘是男的嗎……長得……可真秀氣啊。對不起了銀,你果然是個很勇敢的精靈呢。」
少女一聽見“男同”兩字,就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接著在瞟了眼筱雅襠部的秘之凸起後,她很果斷地別過臉去,然後朝銀豎起了大拇指。
「代靈麼?看來你小子真是造化了,什麼好事都能給你遇上。」
筱雅一挑眉,無視了“阿麗兒”的古怪眼神,掰開銀的嘴巴就湊了過去。
「嗚嗚嗚嗚嗚嗚——!」“為了香格拉蒂……這一定是先王對自己跨越種族的愛戀降下的考驗!”
抱著這樣的想法,銀“坦然”地接受了一個滑溜溜的物體侵入自己的口腔,然後強忍著反胃的衝動白了黑若斯一眼。
「誒嘿嘿嘿?你還在掛念著那個女僕嗎?」
在銀答應筱雅的要求後,筱雅也將銀從山谷之中提了出來,一時間兩個人就像春天裡的貓一樣肆意地打著滾。
「不過沒關係,你越是喜歡她我就越喜歡你,這些天來你身上沒有少肉吧?讓我好好地檢視檢視。」
一時間,各種呲溜溜的聲音迴響在草坪上。
筱雅甚至還發狂似得在寬衣解帶,準備檢查檢查銀的某些部位功能是否完好。
不過。
「奧維爾筱雅?我可以將您對維爾銀的救援行動,視作向安德亞教廷的公然挑釁麼?」“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就在黑若斯才剛剛站穩身體,打算勸阻某人對銀施加的單方面侵略之時。
「轟——!」
「為什麼要這樣做?這對你們的家族沒有好處,難不成你們想違背守衛者聯盟的法律?」
山谷間,時隔數千年終於合併在一起的峭壁,在一聲巨響後再次離開了彼此。有數不清的蛇頭,從谷間蜿蜒虯起。
這些石蛇就像是腐爛屍體中的活蛆一樣,互相擠壓搖晃著身體,血盆大口中吐露著令人心悸的蛇信。
「呵呵呵,既然你能這樣想。那麼我現在的行為當然就不能代表奧維爾,而是代表我筱雅個人的意志咯。」
明白暴風雨前的寧靜已然結束,筱雅有些依戀地舔了舔嘴唇,然後將舌頭從銀的唇間挪開。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次銀在“事後”竟然還保持著清醒。
少年在察覺到某個變態結束用餐後,還不忘矜持地擦拭了嘴角的漣漪。
「從三天前開始,我就不再是奧維爾家族的人。」
「聖騎士閣下最好將我稱呼為筱雅,否則要是壞了奧維爾的名聲,我可擔當不起呀。」
說著,筱雅扛起了深紅的大劍,目光之中充沛著蔑視。
「不是奧維爾家族的人……難不成筱雅你?」
明白此語象徵著怎樣的具體含義,銀反感筱雅強吻的同時,也不由對他付出的一切感到震驚。
這意味著筱雅放棄了族中的身份,也代表了他為銀付出的決心。
「啊啊,因為那個混蛋雷諾說什麼也不讓我來救你嘛。這樣一來人家不抹除族籍,還怎麼來跟你相會呢Hon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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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雅拋了個媚眼給予了銀會心一擊,然後擺擺手示意“這裡交給我就好了,你們這些扯後腿的傢伙趕快滾”。
「哼,又是這一套嗎?開除族籍就想保證家族倖免於難,難怪奧維爾家族如今一代不如一代。」
不過霍恩又哪可能放走眼前的獵物?
他趁筱雅回頭送別兩人的間隙,抄起長劍就指揮著峽谷中的石蟒傾巢而出。
「我敬佩筱雅先生,為了追逐愛情而付出的決心。但只靠決心,是擋不住現實的鐵腕的。」
大地又一次開始了震顫,葳蕤生長的草坪也迎來了滅頂之災。
一時間,無數的石蟒向是海怪的觸手一般,從山谷下無限延伸至了大地。地在搖,天在笑。
山谷之上的地面,此刻就像是被神打亂的拼圖。在這裡,混亂即是真理,瘋狂便是王道。
石蛇從地震時的縫隙中急速盤出,地面碎裂得不成樣子讓逃命的人們根本無法踏足。
「唔喔喔喔喔——筱雅?你也別光顧著耍帥啊,我知道我有愧於你!」
銀才剛跑出去沒有兩步,就和黑若斯背靠背被石蟒困在了一起。
「但你大老遠開除族籍來找我,不是為了看我怎麼被抓的吧?」
「雖然這麼說有點煞風景,但我覺得銀要是能現場跟那位少年啪啪啪一次的話,估計大家都能落個死而無憾了吧?」
黑若斯端起靈銃的炮口,轟斷了數條石蛇的身體。
可無奈於這些巨蟒數量實在太過龐大,黑若斯八門靈銃的火力與它們相比,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你夠了黑若斯!只有那種事情絕——對——不——行!我喜歡香格拉蒂,才不是同性戀!」
銀強打起精神開啟了造物主魔方,啼笑皆非地責怪著自己的代靈。
「那還真是可惜啊……」
「不,是非常可惜才對呢。」在這時候,一直扛著大劍無所作為的筱雅敲了敲腦袋。
「我追求的是禁斷的愛戀,也正因此,就算銀你已經有了心上人,我也要粘著你哦。」
「也罷也罷,你還唸叨著女僕是好事,這證明了你不是朝三暮四的負心漢。」
「也有了讓我全力以赴把你掰彎的價值,嘿嘿。」
說著,筱雅忽然縱身一躍,深紅大劍也變成了詭異的橘黃色攔在了某位聖騎士的身前。
「你果然還是要跟我作對嗎,筱雅大人?」霍恩一愣,他所堅持的騎士精神,讓他很不想和比自己弱小的人戰鬥。
再加上,現在他的當務之急是逮捕銀,更沒有和筱雅纏鬥的必要。
「您若執意纏鬥,那麼在下別無他法,只能將您擊敗至無法戰鬥能力為止。哪怕如此,您也還是要和我戰鬥嗎?」
「呸,那不是當然的嗎?你以為我專門跑過來喝西北風的?什麼聖騎士要塞神父,統統都放著我來就好。」
筱雅自信地邪笑著。
他心想自己一直隱藏實力,再不濟也有把握,能在面對聖騎士時全身而退。
「那麼為了證明我有和騎士戰鬥的實力,就先讓這些鬧騰的泥鰍們安靜下來吧!」
這樣說著,筱雅使出了雜耍般的劍術,將橘黃色的大劍舉過頭頂,然後插進了腳下翻湧的蛇群。
——族耀術派·奧維爾賦予術式·無色·釉黃色,虹色物質賦予,領域發動。
「什麼?」
霎時間,被地震和石蟒崩解得四分五裂的山崖上。
彷彿有神打翻了此地的調色盤一般,萬事萬物都以筱雅的大劍為中心變成了一片釉黃色。
「竟然是廣域類的賦予法術?筱雅先生果然很強,是在下輕敵了。」
目睹自己召喚出的石蛇在頃刻間被染成黃色,霍恩面無表情地揮出一劍,在筱雅的大劍上擦出數道火花。
他沒有想到筱雅一出手便將自己一招將死,那些被代靈控制的石蛇少說也有上百隻,此刻竟全部成了廢土。
只見在兩人的腳下,原本生龍活虎得像草原上奔跑牛羊的蛇群竟然“不動”了。
這種不動不僅限於紋絲不動,更像是時間靜止,讓所有前仆後繼的石蟒們停止了活動。
釉黃色領域,不動樂園。
「你也不簡單啊,聖騎士大人。」筱雅嘲諷一聲,然後憑蠻力格擋開騎士的一擊,揮劍橫砍向霍恩的動彈不得的身體。
「明明都已經寸步難行了卻還這麼嘴硬,我真得很好奇你的舌頭是什麼味道的呢。」
因為霍恩的腳和腳踝也在領域的作用下賦予了釉黃色。這讓霍恩乏力於保持上半身的平衡,也讓他無法躲開筱雅的斬擊。
「所以,給我死吧,人類。」
可是。
「筱雅——!你小心些,霍恩他是不死之身——千萬不要以為自己殺了他就暴露破綻!」
隨著大劍輕易地將霍恩的身體切開,筱雅在疑惑中聽見了銀的叫喊聲。
「蛤,不死之身是啥?是不是指他的身體會像泥塑的一樣活動啊!」
筱雅陷入了凌亂,心想這麼重要的情報為什麼不?早點告訴自己。
「誒誒?你怎麼知道?反正他很強就對了!」銀拉著黑若斯的手,信步疾奔在石蛇扭曲的身下。
「無論香格拉蒂怎麼破壞他的身體都不會死亡,要我們留下來幫你嗎?」
說著,銀一咬舌尖,把痛苦帶來的理智發揮到了極限,準備開啟造物主魔方為筱雅提供支援。
「切,誰要你幫了啊,那樣不就本末倒置了麼!」筱雅悶哼一聲,身體被大劍橫砍的慣性帶動到了霍恩的身前。
「快給我去救香格拉蒂,晚了就來不及了。再說回來,就算你們過來了又有什麼用……我已經被纏住了啊。」
來不及做更多的動作,筱雅鬆開了雙手緊握的劍柄,讓自己勉強側了下身子。
「噗——!」
而他的這一個側身,也恰到好處地拯救了筱雅的性命。只聽見一聲悶響,筱雅的腹部竟然泛起了不小的殷紅。
只見被大劍削去半邊身體的霍恩,他的身體再一次褪為了泥漿色。
宛如土壤和泥漿塑形的土人一般,霍恩被砍掉的上半身,在騰空後便化為一地散沙。
緊接著他同樣褪色的下半身則迅速隆起,像具有物理抗性的史萊姆一樣,土壤變成了一個人彎腰刺劍的姿勢。
然後,那柄看起來沒有任何殺傷力的土劍忽然寒光一閃,竟然變成了真的鐵劍洞穿了筱雅的肋旁。
“要是再慢上一點,它刺中的應該就是心臟了吧?”
——代靈·無心固壤。
——德體·鐵石無心。
「萬物歸於大地,啟於大地。」
「說來慚愧,雖然我在十亞位居聖職,但身體受過的改造已經不能再讓我稱作‘人類’,是能和異族一戰的怪物了呢。」
似在回應筱雅那句“死吧,人類”,霍恩重新“生長”出的身體這樣說道。
「現在我只需要劃劍向左,筱雅先生就會命殞於此,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代靈·無心固壤例一:使用者若面臨生命危險,則代靈自行啟動將使用者“壤化”自保。
「切——!那看來我把你叫成人類是在抬舉你呢,連人類身份都捨棄的騎士,還好意思自稱為‘聖騎’?」
筱雅吃痛吶喊,但他還是當機立斷地丟下了大劍。轉而反手握住刺入身體的長劍,以免它造成二次傷害。
「不過有一點你也搞錯了,我其實也不是普通的魅精靈,所以心臟也沒有長在普通的位置。」
語畢,筱雅的左手突然湧現出黑色的類鱗形皮甲。這層鱗甲的出現,讓霍恩聯想起了魔人一族的返祖能力。
「這是惡魔化——?」不過他還來不及多想,手中的長劍便被筱雅驟然提升的握力給捏成了廢鐵。
——族耀術派·奧維爾賦予術式·無色·銀白色,虹色物質賦予,失衡發動。
緊隨著長劍的斷裂,在一束白光中,兩人腳下的蛇群也恢復了竄動。
霍恩顯然沒有料到蛇群會再次活動,一個趔趄就失去了平衡,整個人朝向筱雅傾倒而去。
「不,你可不要誤會了啊,我這可不是魔人的賦形,而是恥辱的印記!」
啟用了銀白色失衡,筱雅也將剛才收到傷勢拋擲腦後,右手一招便會把落地的大劍握在了手裡。
「既然你不會死的話,就陪老孃玩到天亮如何?」
「到了那個時候銀也沒有救出香格拉蒂,就真的是我賭錯了呢。」
將通體純白的刀鋒砍進了霍恩的身體裡,筱雅整個人也完全變成了一片白色。
只是這一次,霍恩的代靈德體卻沒有第一時間發揮功效。
「無視體積碰撞的斬擊?!」
霍恩驚呼一聲,緊接著銀白色的刀刃像是切紙片一樣,毫無阻礙地切斷了霍恩的手臂刺進了他的身軀。
這是霍恩第一次明白,不可思議是種怎樣的感覺。
因為被代靈施加德體的他,只要一受到會造成物理損壞的傷害,身體便會自行變成土壤。
但此刻,筱雅的無色劍刃卻讓他感受到了疼痛。真切而又夢幻的劇痛,從斷腕處傳達至腦海。
一時間,無數的石蛇調轉了“槍口”,紛紛張開血盆大口吼向了少年,好一派群魔亂舞的盛像。
霍恩的代靈效果被失衡所剋制,迫不得已,他才命令石蟒協助防禦。
「筱雅?!」銀被身下湧動的石蛇嚇得頭皮發麻,黑若斯索性把他背在了身上快步奔跑著。
「霍恩,他真的能打贏霍恩嗎?」
「哎呀呀,這只能說‘論天下情為何物,真叫人吃飯想吐’了吧?」
「為情而死,哪怕是同性戀也值得世人尊重的啦。」黑若斯蹦跳著打起了馬虎眼。
「我只知道那位先生是下定了決心來為你爭取時間的,所以銀你要是不領情的話,剛才那頓吻不就是白親了嗎?」
雖然不知道筱雅為什麼對銀如此死心塌地,但車到山前自有路,這些還是等救出香格拉蒂再說吧。
「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嗎!我從來沒有對筱雅付出過什麼啊。要是他死了……筱薔和雷諾會難過的吧?」
銀摟緊了少女的脖頸,此時此刻,他再一次為自己的無能感到痛心疾首。
“謝謝你筱雅,謝謝你黑若斯,我除了香格拉蒂還有你們,千萬不能輸給十亞這種齷齪的組織啊。”
這樣想著,銀悶頭埋進了少女肩膀,渾身無力的他只能靠少女代步,逃出這座由蟒蛇搭建的天堂。
「呵,跑得可真快,那麼差不多你也該還手了吧?別告訴我,你這麼簡單就掛了哦。」
回頭望了眼被蛇群驅逐的兩人,筱雅收回大劍反手背過身後,擋下了數條石蟒的啃噬。
銀白色失衡的附體能力,可以使筱雅的身體處於“實體化”和“非實體化”的界限邊緣。
詳細的使用效果,即是筱雅的身體(以及攜帶物品)變成白色的時候。
“失衡”會將白色的一切判斷為非實體的虛空,以此來進行無視防禦和肉體的攻擊。
只是。
「原來你一直在隱瞞實力,但即便如此,你也無法兼顧制敵和保護犯人的撤離。」
對身體同樣不是實體的霍恩來說,筱雅的空白斬擊雖然可能致命,但並不是真正無敵的技能。
他已經看穿了筱雅的把戲,銀白色失衡的附體不是一直有效的。
因為在筱雅發動攻擊的時候,他明明可以無視石蛇的來襲,但卻還是選擇了防禦。
「透過變換顏色來改變使用效果的天賦法術,一次只能使用一種,並且會疊加法術位的使用限制——」
霍恩用大地無限的砂石復原著身體,但因為筱雅來得實在猝不及防,他方才擋劍的右手已然不見。
應該是真的被砍斷了實體。
「但筱雅先生你卻沒有吟唱咒語隨心所欲地使用,這把大劍之中一定就是你施法的關鍵吧?」
聖騎士殘存的左手突然延伸出一道沙柱。黃色的砂礫在石蟒們的叫囂中剝離著外衣,最後暴露出一把削鐵如泥的劍刃。
「大地即吾身,吾心即代靈。」
「呲啦——!」
一聲嗤響,由大地中最精純的鐵和不明材質的大劍相撞發出。
但讓筱雅吃驚的是,大劍與霍恩的佩刃一相交,能輕鬆劈開巨石的大刃竟然崩開了一個豁口。
“我次奧,這犯規啊?!”筱雅一看情況不對趕緊撤了劍身,向後飛躍一步。
代靈固壤可以操縱土壤和岩石,自然也可以提煉地下的礦石。這是霍恩用完美的礦物比例製成的聖劍,自然不是尋常的刀匕可以比擬的。他上得很果斷,雙腳的釉黃色因為德體的自動壤化,早已活動自如。
只是這一次,霍恩攻擊的目標卻不是筱雅的身體,而是他用來引導虹色賦予的大劍。
「切,你意外地很敏感呢?狗鼻子這樣靈,為什麼不去當偵探,當聖武士真是屈才你了!」筱雅逞強地閃避在蛇群中,稍有不慎便會被焦躁的石蟒給吞噬。
現在的情況對筱雅來說非常不妙,他沒想到僅一招,霍恩便判斷出兩人勝負的關鍵在大劍之上。
即便是精靈的天賦法術,很多也是需要一定的引導過程,才能從魔網借力釋放的。
而筱雅的虹色物質賦予,因為某些緣故,不藉助這柄大劍——也就是協助施法的魔導,便無法釋放。
所以他現在才小心地躲避著霍恩,沒有用大劍和那柄遠比精鋼還要堅韌的“土劍”對拼①。
銀白色失衡使用期間,使用者攻擊時,本體判定為實體。
反之,則為使用者身上的攜帶物品,不可無視物理攻擊。
「在保護自己安全的前提上制敵,這不是你們奧維爾家族的訓條麼?」霍恩板著一張臉反譏道。
這是香格拉蒂當日痛擊筱雅時的原話,現在聽起來竟有種懷念的感覺。
「使用白色,筱雅先生便能對我造成致命的傷害,但缺點是要兼顧大劍的耐久,並且無法掩護維爾銀的撤離。」
一邊命令著腳下的蛇群向銀逃離的方向奔騰而去,霍恩一攤手,無腕的右臂也生長出一把寒光熠熠的兵刃。
「使用黃色,筱雅先生即可完全穩絡住蛇群,可那樣的話,你就不能對我造成生命威脅,現在你該怎麼辦呢?」
霍恩只用了幾個回合的時間,便將筱雅的戰鬥優勢和弱點一應探全,當真是無愧於聖騎士之名。
精靈的法術使用上限,一直移動而帶來的體力消耗,他都要計算,算得越多他的勝算就越大。
筱雅也一時亂了陣腳,在與霍恩的追逐戰中漸漸落在了下風。
“若是讓身體保持失衡狀態,那麼魔導必定受損。”
“而讓大劍成為虛空,自己的身體肯定會在石蟒盤踞的地面受到重傷。”
這樣的話,似乎不是辦法啊?
該怎樣做,自己才能扭轉局勢?!
「該死,我最討厭的就是看見別人,擺出一副一切盡在掌控中的樣子。」
自知這樣周旋下去根本沒有結果,筱雅猶豫再三還是平靜了下來,順手解除了附體的銀白色。
「你真覺得自己很厲害?雖然我也承認你也很厲害,但是能不能請你收斂一點?」
這樣說著,筱雅一邊喘著粗氣,一邊雙手合握起重新變回深紅的大劍,目光犀利地瞪視前方。
「騎士鋒芒畢露,是因為敵人正在耀武揚威。」
將筱雅逼到由石蟒們搭建起的絕望山谷,霍恩持劍,誠懇地撫摸著胸前的十字架。
「你如果立刻繳械投降,我便不再追究你的罪行。」不等筱雅整裝待發,霍恩疾行如電的身影便來到了魅精靈的身前。
做夢!
——族耀術派·奧維爾賦予術式·無色·漆黑色,虹色物質賦予,吞噬發動。
「轟——!」
天地間,只聽見一聲巨響迴盪在了廣袤的大地之上。有耀眼的黑色和無盡的泥土碰撞在一起,有劍刃的摩擦聲和石蛇的哀嚎在不斷響徹。筱雅揮出了被黑色完全包裹的大劍,劍身中隱藏的黑洞將所有的石蟒都連根拔起。
銀和黑若斯甚至來不及回頭偵探,便被突如其來的衝擊波震撼了視野。一時間連東南西北也分不清楚,只能滿心赤誠地,奔跑往希望的方向。
「喔喔喔喔喔喔——!看這架勢該不會是筱雅和那誰同歸於盡了吧?動靜這麼大。」
黑若斯被震了一個趔趄,然後頭也不回地叫喊道。
「我由衷地為他的愛情感到難過,真是不知道你到底哪點好了,總有那麼多人會圍著你團團轉。」
「你閉嘴!剛才是誰說不要辜負筱雅的一片好心來著?你不是有翅膀嗎!能飛為什麼還要用跑?」
銀還沉浸在對筱雅的自責中無法自拔,一聽見少女這樣說就火了。
「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你真的不能再飛了嗎?我也是隱精靈,有沒有辦法讓我也飛起來?」
「哎呀呀呀,這是很頭疼的問題啊——哈啊哈,實際上隱精靈既不是無翅種,也不是單純的天翼種。」
黑若斯不停地喘著粗氣,化為疾風的腳底甚至隱約可見殘影。
如果她沒有裝載機械內骨骼,按這種奔跑速度恐怕早就抽筋了。
「你們是變態種!咦咦咦,別揪我耳朵!哈啊哈,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啦,是生物學上的變態啦!」
「不都是變態嗎?你能不能正經一點,想逗我笑也挑好點的時候好嗎?我都快哭了。」
銀哭笑不得地扯住少女的耳朵,目光遠眺一望無際的廣闊草原。
「總而言之,就是隱精靈只有成長到百歲以上,並且擁有很高的魔法適格度才能擁有飛行能力啦!」
「就像破繭成蝶一樣,是隱精靈的正常生理現象。」
雖然身後的石蛇已經和自己漸行漸遠,但黑若斯還是保持著高速移動,以免出現什麼意外。
「銀的姐姐就是適格者,而這幅身體又是用她的屍體改造的,自然就能長出翅膀飛啦。」
「也就是我還得過八十年才能飛嗎?還真是沒用的設定,黑若斯你不能再跑快點嗎?」
銀咬著指甲蓋,埋頭估算起了自己和香格拉蒂之間的距離,以及筱雅萬一戰敗的話,霍恩接近自己又需要多久?
「我已經——哈——哈——啊,用盡全力在跑了!」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和我講話了,我的肺是用來呼吸的,不是用來說廢話的!」
少女沒好氣地埋怨道。只是她也知道,自己除了快跑以外也沒有其他能做的事,所以埋怨歸埋怨,死馬也要當活馬醫。
「但是還不夠快!你現在的速度頂多和爬蟲接近而已,霍恩要追上來是遲早的事情!」
「蛤?你真把自己當奴隸主了不成,不滿意的話你下來走兩步啊!」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黑若斯,你的反應能力怎麼樣?可以的話我倒是有方法能讓你跑更快。」
銀搖搖頭,示意黑若斯把儲物戒指給他。
「反應神經這種事情還用說嗎?歪頭躲過子彈這種程度還是能做到的吧,但是這跟我變快有什麼關係?」
少女遞過銀戒,一臉不解地行過沒膝深的草地。
「當然有關係了!失敗作品**二號——我將它稱為飛毛腿,原本是用來提升小腿力量的。」
說著,銀從儲物戒中取出了一副類似腿部掛件的東西,除卻像排風口一樣的金屬柵格,看起來很綁腿的沙包沒有二樣。
這是銀在阿麗兒死前,試圖透過機械來強化自身體能的實驗產品。
「但很遺憾,因為它帶來的加速度實在太大,所以用來增強踢力的話會把我的腳給踹骨折,不過給你用的話倒是剛好。」
他一邊檢查著**二號的耐久程度,一邊為黑若斯講解它的使用原理,然後便丟到了少女的胸前。
畢竟黑若斯的身體是特製的嘛,就算一腳踢向岩石,也是石頭會受傷。
「把這個盒子拆開,兩半分別固定在小腿外側,它會像靈銃一樣噴射,帶來的後坐力可以增加你的速度!」
「啊?稍等一下,你剛才說了失敗品和會讓人骨折的對吧!即便這樣你也能放心給我用嘛?!」
黑若斯握著**二號陷入了掙扎。
「沒有再高科技一點東西嗎?用這個搞不好連轉彎都做不到吧!很危險的誒?」
現在這裡是開闊的草地還好說,但要是近了叢林裡,估計遇到樹木也只能硬生生地撞過去了吧!
「有什麼關係?出了事情我會負責到底,你只需要跑就行了,方向由我來控制!」
說著,銀一把奪過**二號然後猛一弓身,將兩條結實的繃帶系在了少女兩腿一側。
「那麼,三,二,一。準備好了沒有?目標是——前方的萊洛之村!給我快馬加鞭吧!」
銀二話不說就開啟了助推裝置的發射開關,然後順手捏緊了少女的耳朵,看樣子是真把這裡當舵盤了。
黑若斯的雙腿頓時便有如神助,她像打了興奮劑一樣,跑動的頻率快到連殘影都看不見了。
「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收回剛才的話,銀你果然是個變態——!變態——!」
被腿上的“火箭助推器”趕鴨子上架,少女欲哭無淚地哭鬧著。
「你好歹把停下來的方法告訴我吧!什麼?就是因為停不下來才是失敗品?銀我恨你!」
這的確是變態才會想到的法子,好比為了趕時間而乘坐飛行的炮彈到達目的地一樣。
黑若斯現在就是被綁在火箭上的可憐蟲,只能無奈而又筋疲力盡地像香格拉蒂狂奔而去,在盎然的草原上留下了一道奇蹟。
數小時後。
「嘭——!」
夜色漸濃的樹林中,陡然炸響了一道威力堪比野象衝鋒的撞樹聲。
「維爾銀……哈啊哈,果然只有這種時候我才會後悔……當你的代靈。」
在樹葉頻飛的月下草叢裡,憑藉堅硬頭骨,將百年古樹撞斷的黑若斯哀聲說道。
託這顆倒黴老樹的福,少女總算是擺脫了雙腿上的索命鬼,四腳朝天地躺在草坪上貪食著空氣。
「哈啊哈……就算我是工具也不能這樣肆意使用啊,麻絲……特兒,起碼珍惜一下你姐姐的身體吧?」
說著,黑若斯把過載的助推器扔到了銀身上。
因為撞擊實在太過劇烈的緣故,銀像是死了一樣趴在灌木中一動不動。
「嗚啊啊啊啊——!痛死我了燙燙燙……用一下有什麼關係嗎!難道在剛才你還有更好的方法加速嗎?」
將近報廢的**二號,使用了“過載餘溫”將裝死的銀給驚醒,不一會就把他給燙得死去活來。
「你得知道,還有機會逃跑就是一件幸福的事。雖然的確很累,但跑了這麼遠,我們也暫且不用擔心霍恩會追上來了。」
銀一把將身上的金屬疙瘩給撥開,吐了兩把口水敷在傷口上降溫。
「況且你現在不是沒事嗎?據我目測分析,剛才的極限速度應該有每秒五十旗,只撞斷一顆樹還算走運啦。」
說著,銀跛起左腳一瘸一拐地走少女身邊想把她給拉起來。
「拜託!撞樹的人是我不是你啊,你說這麼輕鬆真的很欠扁誒!」
但讓銀無奈的是,黑若斯說什麼也不肯起來,捂著還在淌血的額頭,像冬天賴床的人一樣面目可憎。
「我不幹了!要是我腦震盪了誰幫你救香格拉蒂,我需要治療和休息……哈啊哈,不然我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少女的胸脯劇烈地起伏著,這是她發紫內心的吶喊,也是一句理所應當的實話。
天翼被毀,靈銃重塑,如今又進行了不知道多少千旗的長袍。
雖然銀精心製作的人偶之身,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緩解壓力。
但黑若斯現在的狀態仍然不堪重負,急迫地需要一點時間恢復體力。
「那好吧嗎,你要休息多久?天已經黑了。」
銀看著黑若斯大口喘氣的模樣稍稍皺了皺眉,於是他也索性癱坐在她旁邊,手裡把玩著懷錶。
「可以嗎?給我十五分鍾就好,我試試看能不能再動起來……」
少女微微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主人會真的讓她休憩。
「十五分鍾嗎?沒問題,不過——」
「你這個問題很奇怪,我又不是慘無人道的奴隸主,一直逼著你趕路,對救援香格拉蒂沒有好處吧?」
銀對黑若斯剛才詫異的眼神感到不滿。
「說實話,我真的很不想強求別人。但現在的情況不允許我軟弱,十亞實在是欺人太甚,我只能表現得比他們更狠。」
說著,銀從戒指的儲物空間中找到了一� �水壺。
他開啟壺蓋就朝準兩人潑灑下來,緊繃的神經一遇到水也勉強打起了精神。
「是這樣嗎?真是讓我意外啊。這三天真的讓你變了一個人呢。」
少女張大了嘴,喘息的同時也飢渴地獲取著水分。
「你變得不再怯弱膽小,變得像一個真正的‘代靈師’了。」
「代靈師?你們就是這樣稱呼契約者的嗎?意外的是一個很酷的名字。」
銀合著清水捋了捋凌亂的髮型,嘴角無意間流露出了一個微笑。
「但我現在還沒有跟你契約吧?如何?要現在來一發嗎?」
「切,來一發是什麼玩意?剛誇完你就搖起尾巴了?」
黑若斯瞪了銀一眼。
「契約的話就免了。以我現在的體能,就算契約了也沒多大效果。」
說著,她微微用力支起了身體,然後靠在了倒塌的樹幹上說道。
「反而還會給你加上一個代價,那樣太得不償失了。」
這是一句謊話,黑若斯真正的意思其實是,她已經獲得了契約後才能解鎖的力量。
但作為擁有力量的代價,黑若斯在明天日出之時就會真正消失,所以契不契約對她來說都沒什麼差別了。
「這樣啊……」
「對了,master,其實我有個問題一直很好奇,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說啊?」
在銀感嘆的時候,少女突然一歪頭說道。
「嗯?」
「就是救出香格拉蒂之後,你和她有什麼打算呢?向十亞復仇,還是什麼的?」
「萊恩之域已經容不下你們兩個了吧?難不成真的要信誓旦旦地浪跡天涯,那樣太不靠譜了吧?」
黑若斯眨眨眼,濃郁的綠瞳像是天然的疑問號。
「這個嘛,老實說我沒有多想,不過等救出香格拉蒂,我還的確有迫切想做的事情呢。」
銀搖了搖頭。
「啊?是什麼事情?別告訴我你想和香格拉蒂結婚生子,跨種族繁衍兩百年前就有人試過,但是都失敗了。」
少女嘻嘻一笑,然後故意指了指自己的肚臍。
「怎麼可能那麼快啊!我其實,連第一次都沒有,咳咳咳咳……我想去珏天啦,離開萊恩之域去外面看看。」
銀被黑若斯揶揄一句立刻就變得滿臉通紅,看來這三天來的苦練倒沒有讓銀的情商見長。
「珏天?的確個好地方,那裡山清水秀的,還有用石頭搭建起來的長城,只是你去這個地方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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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若斯笑了笑,然後說道:
「珏天和萊恩之域隔著屬於蠻族的戈壁灘還有沙漠,想去那裡可不容易啊。」
「嗯,但再怎麼不容易,我也必須得去啊,那裡應該會有一起的真相。」
銀垂下了腦袋,撫摸起了姐姐的懷錶:
「墨祾給我的名片地址……就在那個國家,所以,我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麼。」
「墨祾……麼?」
黑若斯恍然大悟,內心不由湧起了對銀的加油和肯定。
那個來自珏天的神秘人墨祾,先是在酒館鬧事博取銀的信任,然後利用這份信任將銀拱手給十亞。
最後,甚至還憑一己之力進入到了那個空中監獄,接著宣稱要奪取銀的戒指然後消失來追蹤自己。
“他究竟是什麼人?這枚戒指又有什麼值得它奪取的?”
「好了,閒話就聊到這裡吧,十五分鍾到了。黑若斯,你還能站起來嗎?」
不過還不等黑若斯說些“你能行”之類的話,銀就自顧自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雜草,然後眺望向了遠方。
「誒誒?這麼快嗎?我說你為什麼一直拿著表,至於這樣分毫不差咩?」
少女哭喪著臉,勉強扶著樹幹直起身體。
此時的天空,已經完全被夜色和星辰給包裹。
微風輕拂森林,綿雲曼籠繁星,真是夜黑風高適合打家劫舍的時節。
「如果沒有人追殺的話,我也想好好睡一覺啊。」
銀苦笑一聲,拿起懷錶重重地拍打著太陽穴。
「只是現在時間不多了,香格拉蒂……」
「是是,mylord。不過你再怎麼想念女僕也別叫錯別人的名字好吧,我是黑若斯,是代靈不是女僕。」
少女走到銀的身旁嘆了口氣。
然而。
「不……黑若斯,我說的是,真正的香格拉蒂。」
回應少女的卻是這樣一句話語,黑若斯差點以為是銀的相思病犯了,連忙打斷他說道:
「嗨嗨,我明白的,這人啊一犯糊塗看什麼都像自己的情人,我們這就去救她拉,走吧走吧。」
說著,黑若斯挽起銀的手臂,準備向山竹之村的方向行去。
「不是!黑若斯,你拿著,精靈的視覺絕對不會出錯的!我真的看見了,就在那裡!就在前面!」
可銀被少女一拽反而更加激動,他從戒指裡取出了一個單筒望遠鏡丟到黑若斯手裡,指著不遠處的前方大喊道。
「蛤?你沒搞錯吧?你確定不是十亞的援兵……嗎?」
黑若斯半信半疑地拿起望遠鏡看向前方,同時她還拉著銀躲到了樹林的陰影下,以免被來者察覺到。
然後。
黑若斯震驚地喊出了那個名字。
「香格拉蒂?!」
「香格拉蒂!?」
銀和少女異口同聲地喊道,在隱精靈的黑暗視覺中,沒有什麼不是清晰可見的。
只見在叢林盡頭的山道上,有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兩手處散發著火一樣的光芒,緩步行走著。
率先映入銀眼簾的,是一襲純黑色的連身長裙,以及和它成為鮮明對比的雪白圍裙。
古典而又優雅的緞帶頭飾,像荷塘月下的白蓮花一般點綴著來者的美麗。
一雙修長而又纖細的玉腿被潔白的棉襪包裹,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多麼的楚楚動人。
這是一個爆炸性的發現!
女僕大人不等救援趕到,竟然自己跑出來了?!
「還有那副標準的面無表情和乳量,不會錯的,是她!黑若斯!是她!」
是那個懶惰女僕!
銀一點也知道害臊地吐露出讚美的話語,然後頭也不回地向來者的方向奔了過去。
「銀——?等等!萬一她是十亞製造的假象怎麼辦?你冷靜一點啊!」
“還有你根據乳量就能判斷是不是香格拉蒂的嗎?!”
就在黑若斯嘗試辨別來者,是否存在偽裝之時。
銀一個氮氣加速就跑出了掩體,讓人想攔都攔不住。
“嘖,這是沒腦子啊,之前明明還那麼理智的,怎麼一看見那誰就成三歲小孩找媽媽吃奶一樣了?”
黑若斯扶額苦笑著。
「不過,看起來不像是被控制了啊。身上也有戰鬥過的痕跡,難道真是她靠自己逃出來了?」
少女拿著鏡筒,注視了會女僕絲襪上的破洞,還有香格拉蒂女僕裝上的各種裂痕。
這些毫無疑問都是沒有作假的,是真正經歷過戰鬥的殘痕。
“啊擦,平常衣著完好的時候根本想象不到有這麼大啊。額,不對,這麼大的話應該就是本人無誤了。”
「那麼,恭喜了你銀,看來這一次我可以安心地離開你了,要好好地跟香格拉蒂生活下去哦。」
黑若斯會心一笑,接著一撫指間,八門靈銃便再次浮現為了進行著最後一次保駕護航。
這是最後一次了吧,幸福總是來的那麼突然,讓緊張的人連海市蜃樓也無法區分。
在灌木橫生的叢林裡,細皮嫩肉的傢伙穿梭其中,很容易就會被荊棘劃傷肌膚。
「但這點小傷算個屁啊,待會讓香格拉蒂為自己止血就好了。」
銀疾步在林中,頭腦發熱的他現在已經沒有戰勝不的困難。
香格拉蒂,香格拉蒂……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什麼的都是騙人的,度日如年才是女僕不在時銀的真實感受。
是啊,自己和香格拉蒂分開有多久了?
三天嗎?
好像不止,那麼姑且就算作有五年沒有女僕見面了吧。
自己真是幼稚啊,之前明明還堂而皇之地打算把香格拉蒂當姐姐看待。
但現在看來,自己對女僕的那份感情應該遠不止親情這麼簡單了吧?
是愛情?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銀在斯威辛受刑的時候,心裡想著的都是香格拉蒂的名字。
巧克力的名字,女僕的名字,唯一的希望的名字。
眼前那人的名字。
「香格拉蒂……嗚嗚嗚嗚……」
明明想帥氣地出現在她面前,腳踩霍恩蓮普,肩扛靈銃火炮,然後向香格拉蒂告白的。
可是出現在女僕眼前的,卻是一個涕淚橫流,衣服也皺皺巴巴的破小孩。
“但果然,自己在香格拉蒂面前就是個小孩子嗎?”
眼淚止不住地流淌,不像山洪爆發那般洶湧,反倒是像漏水的水龍頭一樣,稀里嘩啦地不成樣子。
這種時候,表情什麼的都無所謂了吧。
只要,順其自然就好了。
只要,香格拉蒂平安無事就好了。
只要,有一個溫暖的擁抱就好了。
「香格拉蒂,對不起,對不起……那個時候我幫不了你,還讓你被霍恩給抓走了!」
銀又哭又笑地走到了香格拉蒂的面前。
這種心情實在是太過詭異,使得銀的臉上笑容和眼淚並存,一如日月齊現於世。
現在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撒嬌?哭鬧?還是不顧一切地獻上一個擁抱。
猶豫再三,銀選擇了後者,跛著腳一蹦一蹦地跳到了香格拉蒂的身邊。
只需要一個擁抱就好了,就像以往經歷的歲月中一樣,就像小說裡的童話故事一樣。
有情人終得眷屬,有念著定能攀上高位。
這個世界的每一天都會迎來陽光和希望,多好啊,萬事萬物欣欣向榮的景象。
抱著這樣的想法,銀陶醉地張開雙臂,不顧一切地向香格拉蒂撲了過去。
記得我怎麼說來著?
「噗嗤——!」
「有時候,迷茫的希望通常會比赤裸裸的絕望更加讓人無法自拔。」
「因為尋夢者不會放過任何可能實現的希望。」
「所以那份追逐希望的熱血,也往往只能換來與之不相匹配,甚至更勝一籌的絕望而已。」
「銀——?!」
一直舉著單筒望遠鏡的黑若斯失聲叫了出來,她做夢也沒有想到。
不,根本沒有想象的可能。
“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
「怎麼會,這樣……」
木製的鏡筒啪嗒一聲落在了草坪,少女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一樣,渾身無力地癱倒在地,目光直視隱有火光的前方。
「香……香格拉蒂。」
剛才,好像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啊?是我的錯覺嗎?
銀愣愣地看著伸手向前的女僕,突然胸口吃痛,於是順著女僕抬起的右手,看向了自己的胸間。
「誒?」
然後,銀看見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開……玩笑的吧?這算哪門子的童話啊……吶?香格拉蒂?」
銀的眼眶中突然清澈了許多。
沒有淚水模糊視線的他,這才反應過來,女僕的面無表情是真的面無表情。
因為平常的香格拉蒂,雖然沒有特別的感情起伏,但是深色中總會帶著幾分疲意。
但現在,那份疲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香格拉蒂前所未有的精神面貌。
「這一點也不好笑啊,刺穿別人胸脯什麼的……真的……一點都不好笑啊。」
說著,銀顫巍巍地後退一步,心臟受到致命一擊的他發出了獸啼般的哀鳴。
只見在銀的左胸上,香格拉蒂的火焰手毫無保留地貫穿其中。
法術幻焰在一瞬間內就把傷處的破口烤焦燒糊,所以連一滴血液沒有流出來,幹淨利落得可怕。
可是。
「一級行動指令。」
在銀恍惚萬分,幾乎覺得自己是在做夢的時候。
「誒?」
「強制執行一級行動指令,使用者的許可權高於少爺您的二級待命指令。」
「沒有拒絕的餘地,吾只能選擇執行。」
香格拉蒂保持著面無表情,然後發出了類似機器人的電子音訊。
「指令內容:一、抹殺黑色階法術使用者。」
「二、捕捉武裝系代靈本體及其武裝,不論死活。」
緊接著,在銀因為心臟被毀,快要失去意識的一個剎那,他聽見了女僕帶來絕望的聲音。
「指令提示:一、任務開始後,即刻捨棄香格拉蒂之名,恢復十亞聖武士職階,恢復封印序列號所屬代靈。」
「指令提示:二、將任何試圖妨礙任務執行的事物予以殲滅,允許採取一級殲滅指令,允許使用A級防禦措施。」
空曠的草原,繁茂的森林之中。
一道又一道冰冷徹人的電子音不斷迴盪著,使銀陷入了絕望的深淵之中。
「指令提示完畢,指令內容一完成,即刻執行任務二內容。」
說著,香格拉蒂生硬地扭過脖頸,無神的目光看向了黑若斯隱匿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