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海會所的包間內。

十分罕見的, 霍家全員都在。

等侍者離開, 霍母才開口叮嚀起一雙兒女。

“對方長期在國外，西方許多企業都是家族制，一代代傳承, 所以對方特別在意合作者家族的成員情況。”

“今天你們不要失禮，無論如何, 要給對方看看兄妹之間的默契跟感情。”

霍楚楚聽完, 就撇了下嘴。

霍文誠則是挑眉，“對方是什麼背景？”

霍楚楚低頭，暗自翻了個白眼。

難得, 今天發大火的霍母，臉上露出了個明顯的淺笑。

“我們後兩年想要深度合作的h家，你跟楚楚都比較熟，只是見過對方下屬部長比較多。”

只聽到這裡, 霍文誠臉色就驟變, 眉眼就透出一絲惶恐。

但霍母卻是沒注意, 對楚楚繼續吩咐著, “這次他們全球總裁，終於要跟我們會面, 也是對於之前合作的肯定。他今天攜妻子來, 要跟我們全家見面，約在這需要提前三個月預定的天字包房，也是很高的合作誠意。待會，不要跟你哥吵, 有什麼都忍回家裡去。”

霍楚楚嘴角微抿，嘲諷得點頭，看向自己的二哥，“沒問題，我都忍了這麼多年，今晚當然也忍得住咯。”

霍文誠聽見她話裡有話，頓時啪地一下站起來，把身後的椅子都掀翻了。

“為什麼要跟他們吃飯，我都不知道？”

“楚楚，這都是你安排的？”

“文誠，你在幹什麼？”

霍母臉色一僵。

“坐下，你這是什麼樣子？你的禮儀呢？你的優雅呢？你的紳士呢？”

霍老夫人都有些不虞，“都被那惡毒病秧子帶壞了。”

霍文誠的表情抽搐了下。

h家的總裁，約他們一家吃飯……原本從來不肯見，現在這根本就是來嘲笑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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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文誠閉起眼，握著雙拳，在原地，臉色浮紅，胸口起伏。

“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而另一邊，把小兒子暫時交給跟車的林嫂跟保鏢，顧師師跟著霍司慎下車，她時不時地轉頭偷偷瞅他的表情。

見他始終一言不發，她終於將自己的手伸到了他的掌心裡。

霍司慎一怔，才從自己的思緒裡回神。

他薄唇輕抿，頓時緊握著這雙小手，包在了西裝褲口袋裡。

“緊張嗎？”

顧師師進了電梯，見沒人，就輕輕嘀咕問了一聲。

好幾年沒見親生母親。

以這樣的身份見面……

霍司慎怔了怔，但卻很快從胸口震出一聲輕笑。

“該緊張的，不是我。”

顧師師眨眼。

是，他今天是衣錦‘還家’，來打臉的。

以前，他一直活在陰影裡，他們排斥他，他就隱在黑暗中，從不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心裡問題嚴重，恐怕最後就是死於抑鬱。

然而現在不同了，他有了血脈相連的霍小寶，又有了她這樣的嬌妻，自然是捨不得死，而且還決定走出黑暗角落，正大光明地活在世人的眼光中，宣告他回來了！

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的孩子，孩子的孩子，也一直活在光明裡。

顧師師突然眼睛有些熱，忙低頭使勁眨了眨。

“嗯……可我緊張。”

霍司慎一秒錯愕，但在電梯門關上後，終於發出了響亮的笑聲。

一手就將她攬到懷裡，拍了拍後背。

“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

顧師師嘟嘴。

一年都過去了，系統也沒啥反應。

算來算去，他應該都沒有生命危險了，她也活得沒有負擔。

當然越來越瀟灑了。

“走。”

電梯門開啟的瞬間，霍司慎拉著她的手，就抬腳出去。

走到拐角，他腳步頓了頓。

“先聽個八卦，緩和下情緒？”

顧師師：…………

她一手攀上他胳膊，按住塊比較軟的肌肉，使勁扭了一扭！

笑笑笑！

讓他笑話她！

他們一路朝金海會館走去，一路通行無阻。

侍者們都立在兩旁，朝他們微微低頭，微笑問好。

早就等著的經理更是笑著殷勤帶路，“老闆，這邊天字房。”

顧師師撇嘴。

是。

大家都趨之若鶩、傳說要提前三個月預定的會所，也是這敗家男人的產業之一。

上個月，這家會所的報表，還被霍小寶咬溼了一個角。

顧師師想到這裡，就忍不住瞥了眼經理，不知道他拿到報表時是不是在心裡笑死了。

但這經理卻是不敢做出多餘表情，恭敬地親自給他們開啟包房門，“老闆，請。”

“那我吩咐廚房備菜。”

霍母一席人聽到這熟悉的經理聲音，不由又一愣。

誰都不知道，這會所也是h家老闆所有的。

之前，只聽說是個外城公子在十年前買下所建的，經營了十年，才有了今天在圈子內趨之若鶩的口碑跟地位。

包房門開啟的瞬間，他們就齊齊朝門外望去。

霍文誠的表情更為扭曲，就像是困獸一般。

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或者是不敢說出口，他就來了！

果然，徐徐開啟的門中，就出現了讓他覺得噩夢般的人！

“真是一雙璧人。”

可能是霍母的位置關係，也可能是外面的水晶燈晃花了她的老眼，她還沒看清楚對方的樣貌，只見到一個婀娜柔軟的女性身影，親密地挽著個身量高大、下顎緊繃的俊挺男人。

她率先起身，就笑著奉承了一句。

然而當兩人雙雙走近，從光暈中，步步走入包房，走到她的正面座位……

當冷峻挺拔的男人，紳士地為柔美妻子拉開座位，溫柔請妻子入座……

霍母退後一步，磕到了身後的上菜的侍者。

“大哥。”

只有霍楚楚愉悅地叫喚了一聲。

這一聲，讓她眼眶頓時溼紅、嗓心哽咽。

多少年，都只能在心底稱呼，只能在沒有旁人的時候稱呼！

但這一聲，卻彷彿是在座其他人的噩夢。

視力明顯弱化的霍家老夫人，這才後知後覺地尖叫一聲，“楚楚，你在喊誰？”

中間位置的霍母已經一屁股倒在了椅子上。

“阿慎……”

霍文誠握拳，望著面前的牛排，目光都要冒煙。

霍司慎卻面無表情。

公事公辦的揚唇。

“兩位霍董事，久聞不如一見。”

霍董事長，而不是母親，也不是奶奶。

聽到他沉穩、不容置喙的聲音，霍母的手一抖。

金海會所，十年前被賣入，正是他成年的日子。

h家，近三年異軍突起，正是她讓文誠接受生意的日子。

她此刻終於明白霍文誠剛才的聲嘶力竭。

“他們早知道……是你了。”

霍母的聲音都抖著。

這個兒子，長成了比有她的日子，更完美更強大的人！

甚至，他還超越了他父親、爺爺的成就。

這彷彿就在嘲笑她曾經對他的拋棄、她曾經的自私、懦弱，以及作為一個母親的無能跟卑鄙，鄙視她多麼失敗與可笑！

霍母的雙眼一翻，直接厥了過去。

“媽！”

霍文誠立刻站了進去。

“阿慎，你是阿慎？”

霍老太太也啪地一下弄翻了手邊的龍井。

連茶水燙在她年老充滿皺紋的手背上，都毫無所覺。

“是。”

霍司慎頷首，黑眸深不見底。

“今日來，只是提前知會合作伙伴，我的生意將全面進入國內。”

再也不隱姓埋名，再也不顧忌其他。

再次見面，他原以為的恨、嘲諷，竟是絲毫沒有。

他看了眼旁邊已經直愣愣望著桌上牛排的女孩，不由輕笑一聲。

“既然霍董事長身體不適，合作事宜就暫緩罷。諸位，容我們先用餐了。”

霍文誠七手八腳地按霍母人中。

會所的常駐醫療人員，進來給霍母吸氧。

然而，等她醒來，霍司慎早已帶著顧師師離開了。

“我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

霍老太太眼淚直流。

霍母張了張嘴，卻是發不出任何聲音。

而另一邊，顧無雙還想跟霍文誠互啄，然而，卻突然發現霍文誠把她拉入了黑名單。

不僅如此，還給她寄了律師信，告她婚內出軌，他不僅要離婚，還向她要精神損失費。

信裡，附著她跟金髮男人的親密照片，以及私家偵探的調查報告。

她自從流產、提出離婚後，就搬出了跟霍文誠同住的小別墅，住在石油商所買下的湖邊別墅休養。

更是被私家偵探拍到了不少他們親密接吻、擁抱，甚至在同一張床上的照片。

這些東西，都郵寄到了這個本無人知道的湖邊別墅裡。

“嘩啦！”

顧無雙氣極，將信件全都掃到垃圾桶裡！

她是出軌！

那又怎麼樣？

霍文誠早就想著拋棄她了，她難道還不能早做準備嗎？難道只能任由他拋棄嗎！

他有什麼資格指責她！

要五千萬很過分？她這麼多年的青春，難道不值錢嗎？

不管怎麼說，以後她都要揹負上一個二婚的名號！國內誰要一個二婚的？除非她願意雙手奉上顧家產業的利益作為交換！

顧無雙恨得不行。

她恨霍家一直不讓她嫁進去，又恨霍文誠沒用、沒擔當！

她走到今天，全都是他們逼的！

她深吸一口氣。

“raymond，我想好了，我可以先跟你一起回法國，讓我的律師繼續跟進離婚的事情。”

“沒有你的日子，我一天都無法承受，honey。”

“這兩天我把股份出售，隨時都能跟你離開。”

顧無雙發完這條語音訊息，才松了口氣。

幸好她提前找到了raymond，不僅比霍文誠有錢，還捨得花在她身上。

她說喜歡湖景，三天他就買下了這棟別墅，這幾天更是在準備過戶給她，補償她這次因為他而意外懷孕的身體跟心理損失。

想罷，她就找了中介機構，“花間考慮地怎樣？我可以退讓5%，不會再多了。”

她要離開國內，開始新的生活。

raymond也說，去了法國之後，他就送她一片莊園，讓她做莊園的主人，各種農產品、葡萄酒、以及附屬品的收益每年就在一億以上。

她當然也不傻，不管如何，都有顧家的這些股份傍身。

雖然現在各產業口碑不好，但也能賣個不菲的價值。

無論如何，她都能在國外安穩地過了。

“無雙總，恐怕需要再低15%，如果不是家和的工廠還比較新，花間方根本不考慮。您知道，現在家和已經遠不如前兩年的價值了。”

品牌價值低，處處受限。

說是打包出售，但大家看重的也就是幾個工廠、物流、營銷渠道鏈了。

“現在經濟低迷，直接購地自建，成本也只是您出售價的一半。”

顧無雙咬牙。

“行，你讓他們把合同發我，我簽完字，再快遞過去。”

她現在相當於做個小月子，不能出面。

“好嘞。”

家和就這樣被低價售賣了。

顧無雙簽字。

顧江信已經退出了管理層，但作為第二股東，不知道是久病的關係，還是把大半精力都放在小兒子身上的關係，竟然也附議，很爽快地籤了字。

隨後，霍文誠一直眼饞的遊戲版塊，因為連續虧損兩年，也被顧無雙低價賣給了霍司慎所在的h家。

她恨，所以甘願讓利賣給霍司慎，也要報復霍文誠！

她要讓他知道，他想要的，一輩子也得不到，反而被處處贏他的大哥得到了！

顧無雙賣好給霍司慎，一週時間，手上就只剩了地產股份。

最後，她要出國前，找到了顧母。

完全不知道顧母已然變心的她，蠱惑般地售賣股份給顧母。

“媽咪，只有當你擁有對方最想要、卻求而不得的東西時，那才是對他最狠辣的報復。”

“我之後不在你身邊，你只能自己硬氣了。”

她原想著顧母不願意花錢、或者沒這麼多資金，還特意想了一番說辭，找到了章家的掌權人章盛。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他們都恨顧江信。

顧無雙知道顧母腦子會糊塗，但章盛作為一個生意人是很清楚的，“舅舅，章家一直想進入申城地產的吧？”

“本身，顧爸爸的一切都是您跟章爺爺給他的，沒有你們，怎麼會有今天的顧家財產？現在要回來也不晚。”

地產現在冷清，顧氏地產又在區裡掛了名號，她賣了個‘友情價’給章家跟顧母。

籠籠統統，最後扣除稅金、轉讓手續費，她得到了兩千多萬的現金，跟法國的兩處地產作為交換。

隨後，raymond轉讓了大莊園所屬權給她，超長的法語、英語合同，在律師的見證下，她支付了高達五百萬的轉讓稅金跟移民保證金。

然而，當她瀟瀟灑灑，準備跟raymond奔赴法國大莊園時，卻在機場苦等不到人，許久她才收到了raymond給她發的訊息，讓她獨自前往。

她隱隱覺得不對，表示要在機場等他。

可這一等，就等了整整一週。

等她先一步派去打探虛實的助理團隊，到了法國，隔了三天，才給她回應。

“無雙總，是有個大莊園，但土地貧瘠，價值一百萬法郎。”

顧無雙險些昏倒。

“莊園各處屋子、機器都年久失修。”

“如果要經營，恐怕要先進行維修，預估維修成本大概就是一百萬法郎以上了。”

這就是西方的特殊了。

許多城堡，外觀看似壯觀神聖，但內部裝修、水電管道全部老化，如果住人，就要承擔高額維修費用，如果轉讓，評估稅費卻不低。

顧無雙心裡一團火，差點從嗓心冒出來。

“葡萄酒莊園呢？不是產的都是王室供酒嗎？”

“額……前陣子因為質量問題，已經被查封了。”

“我的那兩處別墅呢！？”

“別墅都在，可以隨時入住。”

顧無雙松了口氣，那兩座房子就價值千萬以上。

“不過實際價值，跟我們意料的也有些出入。”

顧無雙一口氣差點厥過去。

國內對海外資產的投資，向來管控嚴格。

個人外匯兌換超過五萬，就需要報備，何況海外購房？

她這兩處房子，是透過中介機構走了特殊渠道採購的，簡而言之，是鑽空子跟漏洞，根本不受國內的法律保護！

“raymond呢！？”

“額……無雙總，我們去見了k家石油公司的raymond先生，但不是您帶來給我們認識的那位……”

顧無雙拿著手機，終於倒在了地上。

景廷別墅裡。

“這就是個騙子，高階騙子。”

“專哄上流圈沒有見識的女人，那些人連法語都不認識，英文都看不順溜，怎麼就敢籤這種大金額合同呢？”

霍楚楚嘰嘰喳喳地，面帶吃瓜爽意。

“這顧無雙看著挺聰明，還是栽了啊。”

半依靠在沙發上的秦如海，夾著一根沒點的煙，敲了敲手錶，朝著對面的肅穆男人笑了笑。

“這年頭壞人的智商太高，又會說法語，又懂國外、國內地產的暗箱操作……”

霍司慎面色平靜，仿若對這件事毫不在意。

霍楚楚卻是樂得停不下來，“也是，從她找的律師團隊、到中介機構，都是那個假raymond有意無意透露給她的人，她以為自己萬無一失，還調查了別人，但其實全都在他掌控之中。”

秦如海笑笑，“男人都是很可怕的，楚楚，你以後千萬要小心。”

霍楚楚還沒說話，霍司慎就給他一個涼涼的眼神。

倒是給小兒子擦了把嘴的顧師師，有些納悶地抬頭，“那兩棟房子，聽說是章家給的？那也有問題，是章家……”

這回，輪到霍楚楚嘿嘿笑兩聲。

她現在經手了家裡生意，對圈內的彎彎都很清楚。

“嫂子，京城運輸業，在百年前，你知道是什麼？就是鏢局啊，那可是武俠小說裡黑白兩道都通吃的營生！”

顧師師張了張嘴，好半天沒能合上。

她想了想章盛的那張和藹臉，跟總是不離手的保溫杯，實在無法將他跟這營生聯絡起來。

“顧無雙這麼鬧騰，最後還要佔章家的便宜，把地產打包賣給章家，哈哈哈哈……這根本就是老壽星上吊，自尋死路！”

霍楚楚幸災樂禍極了。

“淨胡說。”

霍司慎皺眉打斷了她。

“這事跟你無關，做好自己的事情。”

“哦。”

霍楚楚乖乖坐好。

事實上，自從那天飯局後，在霍母心裡，霍文誠的地位就又一次驟降，她更加被重視起來。

整個公司的擔子，大半落在她身上。

“大哥，你乾脆把霍家的都拿走吧，太累了。”

霍楚楚表示，還是吃瓜快樂。

霍司慎卻是深深看她一眼，“自己的嫁妝，自己管好。”

言下之意，就是送給她，以後她想要送給丈夫、送給孩子都行。

霍楚楚一陣臉紅，瞬間被轉移了注意力，不再盯著顧無雙吃癟的事。

一旁的顧師師，也被小兒子的哭聲鬧騰地沒有辦法思考。

自從當媽，吃瓜的興趣都少了。

倒只有秦如海，對著霍司慎笑眯眯的，等到出門前，才咧嘴，“不給封口費？”

霍司慎挑眉，“順便談談聘禮？”

笑著的秦如海，頓時俊容僵硬，從耳廓泛出一絲淡紅。

作者有話要說：　　啊，今天字多，又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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