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平原西北方向，熊鹿族輝嶺右邊帳的熊江此前接到了主帳的命令，要求調動所有邊帳力量和副帳力量支援左邊帳，儘快滅掉三個聚集在一起的部族。
考慮到這次事情的嚴重性和複雜性，熊江深思熟慮後，讓義子熊剛協助新的護衛隊長衛安管理右邊帳，同時應對副帳來的使者, 而自己則帶人親自前往熊高的左邊帳——
自己的這些人，都是已經革新過制度的，外姓族人和熊姓族人待遇相同。
若是自己不帶著，和其他邊帳接觸，怎麼能放心？......況且，此次過去，還另有個重要原因。
......
趕到了地方, 熊江嚴令族人不得提及右邊帳革新過的任何事。
對副帳的使者，則拒絕接受統一調配，自己的人就由自己帶著。
使者最開始看到熊江親自前來嚇了一跳，不過族長的命令也沒有規定一帳首領不能前來。
或者說，考慮到命令強調儘快滅掉三部族，首領前來更顯誠意？更顯積極？
好像沒毛病。
那麼首領都來了，他自己邊帳的人由他自己帶，好像也沒毛病。
就這樣，副帳使者接受了熊江的要求。
但與他相熟的熊高，最近愈發看出了端倪。
今日戰後，熊高眼中遍佈著血絲，沒帶任何人，獨自來到右邊帳營地，經過守衛檢查，才被放入首領帳中。
熊江這傢伙，如果不是獨自前來, 他就不讓進。
“說說吧，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終於看出來了？”
熊江彷佛已等候多時，面帶笑意，但隨後注意到對方眼中的血絲, 他又嘆了口氣，拉著熊高坐下：
“當初說的什麼，到了自己地盤，基本上想怎麼來就怎麼來。
可結果想管好一個邊帳，沒想象的那麼容易吧？”
“......”
熊高沉默了一陣，抬頭道：“這也正是我不理解的地方，你看起來還算輕鬆？
帳外那些護衛，族人們，狀態與我那兒完全不一樣，精神狀態還算好，平常戰力也是你這兒最強。
你是怎麼......你是怎麼說服他們接受現狀，這麼忠心當邊帳的下等人的？好像根本沒有壓迫一樣......”
“這不就猜對了。”
熊江聳聳肩：“就是沒有壓迫，沒有逼迫。”
“啊！？”
“是這樣的。”
熊江一五一十的跟熊高講了自己是如何廢掉主帳安插在身邊的護衛隊，又如何矇騙每次過來的使者。
當初臨近遷徙地，他親自帶領外姓族人發動了一場動亂，以人數優勢擊潰了護衛隊。
之後故意留下性命的部分護衛隊隊員，又經過篩選, 殺掉完全不聽話的, 和有可能不聽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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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四五個軟骨頭, 和熊剛，還有新選出的護衛隊隊員都帶上護具，擋住面龐，組成新的護衛隊。
在使者前來時，假冒的護衛隊隊長衛安，只讓原護衛隊成員脫掉護頭，以做證明。
如此一來二去，後面使者也不檢查了。
再然後，右邊帳慢慢處理好外姓族人和熊姓族人的關係後，便真正做到了自己的地盤自己說了算。
熊高聽完，瞪大眼，長大了嘴巴。
“原來如此！我就說你的右邊帳族人怎麼相處這麼和諧！
還有，難怪你只要看我帶著其他人，就不讓我進你們營地，原來如此！”
“嗯。”熊江點頭：“你的左邊帳我現在只相信你一人。”
“是的......還是小心些好。”
熊高嘆息一聲：“我過得不如你，我自己也不知道身邊誰能相信。
你身邊那個熊剛......是當初撿回來那個？”
“是的，當初外出狩獵，遇見這小子被蠻人部族遺棄，自己一人連源火都無，還在堅強求生，心有觸動，便將他帶回部族，改了個名叫熊剛。
那時想著，這樣剛強的性格，就該當我熊鹿族人，而為了讓他繼續自強自立，我之後也沒多管，所以族人們幾乎沒人知道我們的關係。”
熊江搖頭感嘆道：“誰曾想，後來劃分五帳，熊剛曾是撿回孩童的事已被人忘卻，他自己也倒是爭氣，作為優秀族人被熊山看中，列入了護衛隊，又極其巧合的進了我右邊帳的護衛隊。
如果沒有他，我自是不敢想反抗熊山，擺脫束縛，最後大抵與你一樣，整日操勞帳中關係，自己心中也備受折磨。”
“熊江！”熊高聽到最後，鼻頭一酸，閉目側頭，和他擁抱了一下：
“還是你知我，是的，我也不想的......
我不想讓那些不大的孩子們，還有女人都去送死啊！
但是副帳帶來熊山的嚴令，不顧及人數的消耗，我沒得選，我自走出那一步後，就沒得選了......”
“熊山此人與我等觀念不合。”
熊江冷冷道：“我此次前來沒帶孩子婦女，就是怕出現這種情況。
不過即使如此，因為五帳是打散後，各分外姓族人，你那邊那些送死的族人，也有不少是我這邊族人的親人。
今日來，我帳中也出現了幾次族心不穩的情況。”
“我們該怎麼辦！？”
熊高勐地抬頭問道。
熊江眼睛微眯，用力一握拳道：“我的人，幫你幹掉左邊帳護衛隊！就和我當時一樣！
但這個計劃得我先跟你說好，所以這些日子我一直在等你獨自前來的機會！”
“幹掉護衛隊！？”
熊高聞言眼睛先是一亮，隨後蹙眉：“幹掉護衛隊之後呢？我們如何面對三族聯盟？”
“我們自己掌控邊帳的話，肯定不會再讓孩童婦女送死，但該打的還是要打。”
熊江拍拍對方的肩膀道：“在這一點上，我們都沒得選。
遷徙地就這麼大，不可能養活所有人，所以很殘酷，不是我們死，就是他們死。
不過至少處理好帳中關係後，我們心中不必再煎熬。
大家也都是共同為了自己的未來而打，心中舒服些。
而且這樣大家有了主動戰鬥的意志，就像你說的，我這裡平日戰力看起來最強。
與熊山推崇的不惜代價用外姓族人消耗的法子相比，這兩者總體戰力應當差不多，可我覺得我的方式要好得多。
我是沒有他那麼強調本姓族人的血脈，在他接手族長後，整個熊鹿族只有熊姓了。”
“我也一樣......確實熊姓族人會感覺親近些，但絕對沒他那麼極端。”
熊高點點頭，呼出口氣，下定了決心後，眼中的血絲似乎都褪去了些。
“熊江，熊萬那邊，你是不是也有打算？”
“嗯，不過這次他沒有親自過來，只是派了族人，沒有機會溝通，有點可惜，以後再說吧。”
熊江道：“我的最終目標，就是革新整個熊鹿族，推翻熊山，接回我們的子嗣。
你知道嗎，我跟我邊帳的祭祀交流過，她們也是支援我的做法的。
或者說，祭祀們包括大祭司，都是純粹的希望熊鹿族能有美好的未來，而不是明確的支援某個人，站在某人那一邊。
熊山的做法從本質上來說是守護了熊鹿族，而我的做法雖然也是帶著族人們和外部族爭鬥，要死人，但相較於他，更能獲得祭祀的支援。”
“啊，對！你之前說，最開始是三名祭祀幫你給外姓族人發足了食物。
他們吃飽了，也發現你兌現了承諾，這才拿起武器支援你，參與反抗的。”
熊高一怔道：“你的意思是說，或許我們以後也能和其他帳的祭祀乃至大祭司暗中聯絡一下？”
“對，有這個想法，副帳傳到我們這兒的資訊只是他們想傳的，我們要有自己的聯繫方式，才好掌握主動。
而祭司們可以寫一些她們才懂的密語，讓使者帶去給其他帳的祭祀。
對外只宣稱是源火保養法等等必要的祭祀交流，使者不會拒絕，也不能拒絕，不過......”
熊江頓了下道：“能讓我的右邊帳祭祀願意這樣做，起個頭，得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諾，就是眼下我要做的事。”
熊江努努嘴道：“幫助你脫離熊山掌控，取信左邊帳祭司們，解放你這裡的族人。
我幫你是冒著風險的。
如果我僅僅只是為了改善我那裡的條件，讓自己過得舒服，大可視你這兒的情況於不見。
這就是祭司們給我的考驗，和讓我自證的方法。”
“呃......這樣！？”
熊高點點頭：“行！你有計劃了嗎？我完全配合你！”
“暫時還沒有詳細的，這不要跟你討論嘛。
不過不管怎麼說，肯定得讓你找個藉口把護衛隊全部調出來，帶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我才好下手。”
“唔，讓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