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族聯盟因為一個蠻人青年的提議，得知了熊鹿五帳的真相。
隨後三名族長經過討論，破例接納了所有被熊鹿族打散的蠻人們，將他們視為三族自己族人對待。
也藉此，他們才有些許底氣和熊鹿五帳相對抗。
從初冬到冬末，三族聯盟與熊鹿族發生部族衝突共計6次。
除了最初那次，後面5次如穆水所料, 計謀難用，皆是正面的爭鬥。
雙方到目前為止的情況，算是勢均力敵。
三族聯盟無法再寸進黑山平原腹地半步。
而以迅速驅趕，滅族為目的的熊鹿族對這個結果十分不滿，已經相當著急了——
不提遷徙地減少所帶來的問題，眼見冬季就要結束, 萬一開春後再東遷幾支大部族，局面將更加不受控制。
這一急切感，於最近雙方爆發的衝突中得到了最直觀的體現。
熊鹿族拿起石刀石斧衝上來的族人裡，竟有不少女人。
當然，是外姓的女人。
“可惡！”
三大部族對此做法不屑，而同為蠻人部族，後加入三大部族的這些人，則感同身受，進而憤怒了。
一眾人同聲相應，此時進過晚食後，聚在一起討論。
“我妹妹，今天爭鬥，你們都沒看到我妹妹吧？......”
“沒有，據你描述你妹妹才五六歲，熊鹿族要真讓這麼小的娃娃也拿石刀砍人，那真不做人了！”
“就是，況且就算真逼迫一群小娃娃上來，估計也沒什麼用，熊鹿族也明白這點，所以不會白費力氣。”
“楚悠你別擔心了, 萬一見著你妹，大家肯定會告訴你的。”
“嗯......”
叫楚悠的蠻人青年應了聲，心底還是有些擔憂。
現在他加入了輝金族，算是輝金族人，幫助三族聯盟對抗熊鹿族糾集來的五帳力量。
對方從各地調來這麼多人，其中絕大多數又是外姓族人。
所以他即希望能藉此看到分別已久的妹妹，又不希望看到她，不希望在爭鬥中看到她。
六歲的孩子，像大家說的，應當不會......
可萬一呢？
熊鹿族如此瘋狂，再這樣下去，萬一呢？
思來想去，為今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快點將熊鹿族徹底擊敗，趕在熊鹿族做出更加瘋狂的舉動前，解放被他們逼迫的族人們。
“馬上都開春了，你們說......我們這還要打多久？”
“我看快了。”
有一人咂著半碗剛燒開的熱水，眉毛一挑道：
“而且是我們快勝了！”
“嗯！？”
楚悠聞言立即精神一振, 其他人也是目光看來：
“怎麼說？”
“熊鹿族急了，就已經能說明問題了啊。
咱們現在看起來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呃, 最近他們發瘋，我們放不開手腳，算是劣勢了點。
但熊鹿族最多也就這點能耐了。
我們在熊鹿族與在三族聯盟的待遇完全不同。
在這裡是為了自己打，在那兒......呵呵，我不說大家也都懂。
所以說，熊鹿族之所以能和咱們抗衡，也就是仗著人多，仗著瘋狂。
可這種平衡，等開春了再有外部族過來，肯定會打破。”
“外部族嗎。”
楚悠一怔道：“可是若有外部族來，我們也有可能會被兩面夾擊。”
“兩面夾擊這個詞用的好。”那人笑著稱讚一句繼續道：
“確實如此，但要是那些外部族知道了黑山平原內部的情況以後呢？這就說不準了吧？
所以那些東遷的外部族不說一定與我們為友，加入三族聯盟，但肯定也不會為敵，投向熊鹿族。
而這，對目前的三族聯盟就夠了。
是熊鹿族堵著讓大家都進不去，不是我們。”
“有道理，那這樣說，我們真快勝了！？”
眾人聽完，皆眉目舒展了些。
唯獨楚悠仔細想過後，眉宇間仍帶著憂色。
“可是，就算勝了，那勝了之後呢？若我們真勝了熊鹿族之後呢？
換成了我們在黑山平原遷徙，不是又要抵禦其他外部族，就像現在的熊鹿族這樣。
或者我們繼續東遷，和東面的某個部族再爭鬥？”
“啊，你說的沒錯，以後很有可能就是這倆情況其中之一。”
分析的族人將碗中熱水一飲而盡，放下碗，輕嘆一聲道：
“不過將來如何，都不是我們要操心的，也不是我們能操心的，三位族長大人自會決定。
而且三族聯盟未來，還有更好的辦法也說不準，咱們就別瞎猜了。
話說，楚悠你擔憂這，擔憂那的，那你說說你想以後咋樣？”
“誰也不打，也沒人打我們。”
楚悠雙手互握，閉目低頭，神色誠懇又盼望：“我只想和平的，好好生存下去。”
“哈，確實，這大家都想。”
那人聞言不禁笑出聲，在場眾人也都笑笑，可笑著笑著，大家嘴角也都泛起苦澀。
氣氛逐漸沉默，最後只剩篝火噼啪，無人再言語。
半晌，終於有人感嘆一聲：
“我以往為了生存，狩獵獵物許多，如今為了生存，卻要轉而殺戮同類......這種感覺，確實不太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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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特別是今天，我，我殺了兩個女的，說實話，她們衝過來時眼中那種絕望還留在我腦中......
我現在手還是抖的，我當時是真的不想殺了她們，真的......”
......
話匣子再次被開啟，而這次眾人變成了傾訴和互相寬慰。
楚悠看著這一幕愣了下，隨後暗道抱歉，自己不小心引出了這個不太好的話題。
但他也知道，這都是大家心中有意壓制的最真實的想法......
是啊，誰不想和平的，好好生存下去？
可如今看來，卻只是奢望。
拋開對熊鹿族的瘋狂做法的憤怒不談，拋開雙方恩怨等因素，遷徙路也不夠這麼多人生存下去。
實際上，這才是矛盾爆發的真正原因，一切悲劇的源頭。
總有人會被淘汰。
不殺戮同類，所有人一起活下去的想法，真的太過天真。
或許，如果有神的話......
楚悠沒再想下去。
他本是蠻人，即使現在加入了輝金族，心裡也不是太相信神明。
神明救贖一切，在他看來，同樣天真......
......
......
三族聯盟，輝金族大帳。
三名族長彙集於此，正在討論。
“現在看來，只要我們堅持住，別大意，遲早能拖垮熊鹿族。”
撒光道：“也該為以後做考慮了。”
“是的，感覺我們得重新考慮下，以後是否要效彷熊鹿族五帳，抵禦繼續東遷的部族。”
塞回頓了下繼續道：“我不是說效彷熊鹿族這般對待外姓族人，我們今後可以繼續適當接收蠻人部族，但若是東遷的大部族，肯定接收不了，那麼......”
“我明白。”穆水點點頭：“現在我們看到熊鹿族將敗，也擔心三族聯盟今後變成熊鹿族第二。
這個問題，其實我之前想建議，我們不必把自己要求的那麼死。
如果以後看情況，並經過我們討論，感覺能夠抵禦，自然是守在黑山更好，如果實在不行，再進行未知的遷徙。
不過，我最近總在想，為什麼現在熊鹿族被逼到這個份上，也不讓步，不遷徙走呢？
彷佛就算要被拖垮，也要與我們死鬥，博取最終勝利的可能一般。”
“這......”
塞回和撒光聞言一怔，然後面面相覷，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穆水也臉色微沉，繼續道：“此前我輝金族比兩位的部族先遷徙至此，知道本地原先還有個大月族。
那個部族實力也相當不錯，只不過迫於三族壓力，遷徙走了。
而如今春季將至，我猜想，熊鹿族是否是因為考慮東面大月族可能迴歸，而遲遲不肯退讓。
所以我覺得我們想要給這個問題下個定論，得等到開春後。”
“穆水族長你的意思是。”
塞回面色微凜道：“開春後，若熊鹿族退讓，那我們以後一樣也有退路。
若熊鹿族依舊死鬥，那我們今後大機率也要走熊鹿的老路？”
“是的。”
“好吧......如果真是那樣，也只有下定決心，以及比熊鹿族做的更好了！”
撒光嚴肅道：“從熊鹿那兒吸取經驗，善待外姓族人，消除族中分化，鍛鍊族人團結作戰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