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了瞧身後的這些學生，再瞧瞧走廊裡來來往往的行人，頓時明白過來。

朱哥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這裡人多口雜，偷小型機的人可能就藏在這裡。他是對這些人不放心，所以才如此表態。

錢麗儀決定配合他，失望地說：“朱哥，你這樣做，太讓大家寒心了。邵教授是為了拍即得才弄成這樣的，不管你去不去，我們都要去找洛城影像科技，找他們討要說法。”

於是情緒激昂的人群很快分成了兩派。

以錢麗儀為代表的，邵教授的學生們，主張去找洛城影像科技，要他們停止使用邵教授的成果。

而以朱曉華為代表的海鷗照相館眾員工，則主張留下來，先處理邵教授的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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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抱怨後者無情無義，後者抱怨前者分不清是非，不顧大局。

兩派各幹各的，又同時進行，互相埋怨。

錢麗儀站在這些學生中間，沒有吭聲，她大致已經明白了朱曉華想法，可是大廳廣眾之下，根本沒有機會單獨跟朱曉華交流，同時又要照顧到這些學生的情緒。她只好硬著頭皮跟隨這些學生們行動。

她想看看，這樣進行下去，究竟會怎麼樣。

大家在樓下集合，簡單商議幾句，製作一條橫幅，便朝洛城影像科技所在的商店進發。

朱曉華和海鷗照相館的員工們幫著邵夫人張羅喪事用品、在醫院一樓的一處空房間裡佈置靈堂。

小丁說：“朱哥，他們就這樣當街遊行，去找洛城影像科技不會有問題嗎？”

朱曉華說：“邵教授去世，這些學生情緒激動是可以理解的，隨他們去吧。”

當晚，邵教授的靈堂便被佈置停當，巨幅黑白遺像製作出來掛到了牆上。

朱曉華正和邵夫人商量追思會的細節，這些學生們又都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錢麗儀把朱曉華拉到一旁，低聲說：“洛城影像科技的商店似乎早有防備，等我們趕到時，對方已經門店緊閉，一個人都沒看到。大家空對著關門的商店和街道吶喊了半天。”

這些學生們發洩過情緒之後，個個冷靜下來。

朱曉華對這種情況毫不意外。

錢麗儀瞧了瞧房間裡的人，問：“你說是不是太巧了，我們剛趕到，對方就關店鋪。似乎早知道我們會去。”

她們還找附近的店鋪打聽過，在這些遊行的隊伍過去之前的一個小時，這家賣立即拍相機的店鋪還正常營業，店裡人來人往。

朱曉華說：“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有人事先告訴了他們。這醫院裡，有他們的人。”

錢麗儀認同地點頭。

她再次壓低聲音：“你今天在走廊裡當眾說不打算給教授報仇，不是真的，對不對？”

朱曉華輕點一下頭，而後迅速岔開話題：“邵夫人情緒很低落，你去陪陪她。”

錢麗儀眼前一亮，心裡有底了。

她就知道會是這樣，這才是她所認識的朱曉華。

她起身朝邵夫人走去。

她期待著朱曉華的表現。

然而此後十天，朱曉華卻隻字不提給邵教授報仇之事，也不提如何追回小型機。只是時不時把玩他手中的那個快門按鈕。

這個快門按鈕是他當日從小型機上拆卸下來的。

“朱哥什麼也沒幹，如何給邵教授報仇啊？”

“邵教授的小型拍即得到底還要不要繼續做下去？”

學生們提出疑問。

這十天，前來追憶邵教授的人也來的差不多了，最近這兩天前來的人員明顯減少。邵夫人跟親友們商議，等再過五天，就把教授的遺體安葬。

大家都盼望著朱曉華能領導大家做點什麼，特別是邵教授生前的心願拍即得。

學生小光說：“那家賣立即拍相機的店鋪早都開門了，我們要不要再去它門口遊行？”

這學生便是當日受命去查洛城影像科技背後老闆之人。

他查來查去，也沒查到什麼。洛城影像科技登記在冊的老闆是個農村老頭，跟第一影像廠、何震宇、泛大華集團都沒有關係。

唯一有用的資訊是，它們的立即拍相機是委託第一影像廠生產的。

朱曉華問：“洛城影像科技所屬的店鋪現在有多少臺相機？”

學生小光搬著手指盤算了一番。算來算去，最後得出結論：“大約九百多臺。不包括運往外地的。”

朱曉華嘆氣，“這點數量也太少了吧。如果它的質量過硬，我還打算買個幾十臺。”

眾人都一愣。

小丁說：“朱哥，你瘋了吧，他們偷了教授的成果，你還要去買他們的相機。這相機本來應該是我們的才對。”

錢麗儀也想，曉華自從教授去世後，就一直很反常，是不是精神受刺激了？

朱曉華搖搖頭：“我沒瘋，我很清醒。你們可以把我的話捎出去，就說我很看好它。他們隨時可以來海鷗照相館找我談生意。”

眾人聽到朱曉華的話，都開始迷惑起來。

他說話很正常，完全不像是在說胡話。均不明白，他為何要找仇人談生意。

邵夫人也擔憂起來，把朱曉華和錢麗儀叫到隔壁的一個小房間。關門時用全場都能聽到的音量，高聲說：“教授的後事，還有些細節需要跟你倆商量一下。”

等關上門後，邵夫人又壓低聲音說：“曉華啊，你這幾日操勞過度，要是太累了，就休息休息。你要是找盜竊相機的人買商品，我也有點不能理解。”

錢麗儀說：“現在這裡就我們三人，能不能透露點，你到底怎麼想的？”

朱曉華微微一笑：“我們的拍即得接連兩次失竊，恕我暫時不能透露。不過你們很快就知道了。”

次日下午，果然有兩人上門。

其中一個四十多歲，手提棕色公文包。另一個是二十多歲的女孩，留著齊肩長髮，看上去像是他的助手。

這人進來後，先裝模作樣地在邵教授遺像前鞠躬，而後才走到朱曉華跟前作自我介紹。

男人說：“我叫孫大兵，是洛城影像科技的業務總經理，聽說您對我們的產品感興趣，所以冒昧到訪。”

他的女助理快速接過公文包，從裡面掏出一臺立即拍相機。

朱曉華微微一笑，對方果然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