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宮崎秀行感覺自己的雙目再也移不開,面前一團模糊的血肉,幾乎被獅子撕扯得沒有人形的血肉,驚慌得以至於忘卻了要讓伊塞斯下令制止這群猛獸,“不……我沒有、我沒有想這樣……我沒有……”
正當他打算撲上去察看楓介的傷勢時,只見一團黑氣包圍了那團血肉。這黑氣甫一出現,獅子們就彷彿深處極大危險之中,立馬哀嚎著敗退。但是那黑氣越聚越濃,形成厚厚一層屏障,包裹得看不清裡面的東西。
不僅如此,那黑氣類似沼氣,迅速將稍微靠近一些的獅子毒得渾身癱軟,四腿一拐,再也站立不起來。只能發出絕望的嗚嗚聲,眼看著黑氣擴大到身邊,只剛剛擦上一點兒皮,就肉眼可見半邊身子成了森森骨架。
緊接著,不過幾秒,場地中心只剩下一團黑氣和幾具巨大的屍骨。
而那副顯化出來的塔羅牌,不知何時已經由彩色變成黑白圖案。大阿卡納上面的紅色荊棘也早已全部消失。
原本正著的卡牌盡數倒立過來。
黑阿卡納·逆位!
伊塞斯剛剛恢復自己的神智,就看見自己手中的小瓶子中,開始源源不斷地向外噴湧著流動的、亮麗的黑色液體。
止不住地,馬上就要溢位來……
那是……什麼情緒?
直覺告訴她,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驚慌之下,她趕緊將小瓶扔了出去。卻看見一滴黑油油的液體已經沾在了她的右手虎口上。她甚至忘了及時將它甩掉。只覺得那東西像惡魔的微笑,纏上她了……
“啊!!!”女人手肘處一陣劇痛,她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死活,卻清楚地看見自己的半截小臂飛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接著黑炭縮水一樣枯萎了。
是宮崎秀行。
他突逢鉅變,還算良心尚存,臨時改了奔去的方向,當機立斷救了自己的女人。
“別怕、別怕……”宮崎託著伊塞斯汩汩流血的手臂,強作鎮定地安慰道。
但是緊接著,眼前出現了無論如何也令宮崎秀行料不到的事情。
他活了24年,頭一次見到的——
那個男人、原本死得透透的男人、那團地上的肉泥……
在一團黑色的瘴氣中,緩緩站立了起來。
而那黑氣如同盡職盡責的僕人一般,頗懂得時機地乖乖褪去。
露出男人的面目。
還是那個穿戴整齊的楓介,白色的禮裝纖塵不染。
“轟”!
突然,觀眾席的東南角整體下陷,裡面的人們,慌亂的、疑惑的、好奇的……也都隨著舞臺的坍塌而消失,看不見一絲蹤影。
留下一瞬間的寂靜。
與此同時,楓介身周的卡牌,一張繪有死神圖案的牌面應聲翻轉了過來。
大阿卡納·死神!
那白衣的男人……要開殺戒了。
緊接著像油鍋中點入的一滴水,激起整片觀眾席的恐慌。人們開始發了瘋的朝出口處奔跑,有異能的用異能,有工具的用工具,相互推搡、相互傾軋、相互拋棄。展示出對於生命渴望的自私本性。
但是這種騷亂彷彿被吞噬了一樣,迅速變成了哭喊聲、求饒聲,以及更多的、恐怖的叫聲。
那種喉中咯痰的聲音,含混不清地此起彼伏。
那些活著的人們倒下,然後過了不一會兒,又站了起來——以一種半死不活的形態。
夏目逐漸也脫離了宮崎的控制,由於長期保持著自刎的姿勢,肌肉已經痠痛得不行。剛剛回過神來,手上的小刀便“咔噠”掉在了地上。
他還沒來得及追究怎麼回事,就聽見身邊一片混亂的叫喊。而眼前,一隻戴著白色手套的手向他伸了過來。
“別怕。”手的主人說,“不會傷你。”
夏目抬起頭,面前正是佐山楓介那張熟悉的臉。唯獨有些不同的,可能是他眼中露出的光,有些異樣的冷色。
“楓介……”夏目有一瞬間的愕然,然後無視了楓介的手,自行從觀眾席爬上了舞臺,與楓介站在一起,“這是……你做的嗎?”
碎石瓦礫、殭屍食人、哀嚎遍野。
——仿如人間地獄。
楓介聽到他的問話,一點兒也不意外,收回主動遞出去的手,平淡道:“是如何,不是如何?”
夏目聞言,眉頭擰在了一起:“你恨有人誣陷你,也不該把火氣撒在其他人身上!”他看著楓介的表情,心中越發得泛起冷意,“他們有親、有子,和你一樣!今天遭到這種無妄之災,家裡的家人會有多傷心!他們不恨嗎!”
楓介默不作聲,定定地望著遠處,半晌道:“恨吧。恨我,不差這幾個。”
這個人……簡直無藥可救!
夏目感覺一股怒氣衝上頭腦,他向前一步跨去,雙手一把揪起楓介的衣領,狠聲道:“給我醒醒!這是在濫殺無辜!和惡魔有什麼區別!”
楓介聞言,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左手將夏目的雙手扣住,接著猛地向外翻去,加上手臂上推拉的力道,直接將夏目甩出一米之外。
夏目知道楓介對他還是下手輕的,但還是感覺自己被重重拍在了地上,五臟六腑在震盪之下有碎裂的血腥味道,上泛到他的口腔中。
他看到楓介的白色皮鞋,還有被打理得整整齊齊褲腳,正在一步一步接近他。
“你告訴我”,楓介說著,不等夏目掙扎起來,就用右手抓著他的衣服,生生把他拎成半跪的姿勢,強迫他與自己對視,“誰、真的無辜?”
“你告訴我!”楓介對著夏目怒吼道,“我變成這個樣子!誰!真的無辜!”
夏目從來沒見過、也從來沒想過,這樣子的楓介。
“夏目”,楓介突然又換了一副語氣,一種近似嘆息的語氣,“你也要和他們一樣嗎?欺瞞我、拋棄我、背叛我、侮辱我……是嗎?”
“不、不是的,楓介,你誤會……”夏目皺了皺眉,覺得胸口有一塊巨石壓著一樣,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其實不早就……對楓介起了殺心……
“給你三十秒鐘的時間……”夏目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楓介打斷了,“要麼,繼續做我的朋友,不要指手畫腳。要麼……分道揚鑣。”
夏目心中思緒翻湧,聽著楓介的話,一直在默默注視著他的表情。不料卻用餘光看到一道金屬白刃的光線,握在一個黑衣壯漢的手裡,直衝楓介背後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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