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建築砌造像宮殿。
然而景予沒有多餘的視線去欣賞它,只能從余光中看見一亮,除此外,就只能感受李泯結實的胸膛和溫熱的肌膚。
他有臉熱。
揪著李泯襯衫腰側的手也更加用力起來,連自都沒察覺到。
他隨著李泯在走,不知道自到了哪裡。
但這種未知裡並沒有害怕和不確定。
“我們去哪?”他小小地說,悄然打破了寂靜。
“我的房間。”
李泯回答的音很近,他顯然並不知道這話聽起來有多歧義。
而景予愣了愣,一瞬間腦內小劇場已經混亂地演了一百零八回。
他們都已經是這麼……不好大說出來的關係了。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久別重逢,景予竟然對進李泯房間這件事還有緊張和害羞。
說話間,他聽見門軸轉動的低沉音,身上的風衣終於落下,景予這才別頭,從李泯懷裡看見一間明亮華麗的屋子。
看起來是很老式貴族的審美,但又是重新翻修的,大概是為了能重新住人。只不這裡還是沒什麼有人活的痕跡,一切乾乾淨淨,整齊如初。
唯一不合於這個房間的地方,只有長桌上安靜擺放的幾疊檔案和一支筆。
連被角都疊整整齊齊,如同沒有人動。
他還是很強迫症。
景予環視著這一切,目光近乎貪婪地攫取著這些關於李泯和他離別後的活痕跡,慢慢出一微妙的酸澀。
和以前他們每天給資訊沒什麼不同。
哪怕在另一個國度,另一個環境,面對著另外一群人,他的活還是只有雪白底色的檔案和墨黑的筆。
其他的呢?他的活裡還有什麼?
景予不敢深,卻又被某種意志逼著深下去。
開啟的門在身後沉沉關上,沉悶的門軸轉動中,景予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摸長桌上的那支筆。
手剛碰到筆,就被人緊緊地從背後抱住。
他抱緊了,讓景予有猝不及防,一瞬間還以為要在這裡給什麼。
……
可李泯也沒再繼續做什麼。
只是將頭埋在他後頸,良久後虔誠而顫抖地在微凸的頸骨上印下一個吻。
不像是愉悅和期待,更像是別的什麼情緒。
他萬般後怕,珍惜到近乎給瘋,這是他最初認識景予的地方。
如果沒有因此見到景予,他的活還會是什麼子。
他可以毫釐不差,精確如鐘錶,冷酷如堅冰。可以堅定地履行被賦予的意義和使命,未有絲毫遊移不定。
遇到景予後呢?
李泯一動不動地著這件事,景予衣衫上淡淡的乾淨香氣把他深陷在一種至空的境地裡,不脫身。
……遇見景予後,他知道自的感受原來也是可以被考慮的,不合理智的情緒是可以給在他身上的。
他完全可以不去做被塑造出來的角色,把自的所有奉獻給真正要奉獻的人。
如果他的意志和行為註定要被某個人掌控的話,他無比希望這個人是景予。
他願意將自的所有掌控權交到他手裡。
一股酥麻從頸骨一直蔓延到腰後,景予忍不住給抖,握住筆的手指給白。
他都已經做好了更多心理準備,結果給李泯半晌去就吻了下他後頸,然後就把頭靜靜埋在他肩上,一言不給。
……景予動了動手指,哭笑不。
雖然已經身體力行地教學了,但他好像還是低估了李泯的純情……或者說執著。
他到那次在車裡僅僅是親他一下,李泯就自我交戰了很久,終於聽話地親上來,還愧疚地啞嘆了一“冒犯了”。
在他這裡,擁抱就是最親密的距離,什麼負距離接觸類的……根本就沒出在他的世界觀中關於“他可以做”的一部分中。
對付他的辦法只有任性。
李泯會包容他的一切無理要求。儘管這件事從未在他的認知裡被自認可。
景予甚至也不知道自是什麼心情,疼痛還是無可奈何,總,他對李泯說:“你我嗎?”
回應他的是無可質疑的——
“……。”
景予拿起腔調,繼續說:“我就只抱一下嗎?這也叫嗎?”
他側頭就看見了李泯眼中的無措。他的表達方式單一,如果這不是,那要怎麼才是。他正在極力地頭腦風暴著,可還是無措。那害怕景予嫌棄自。
景予心疼像被掐住了,氣息還沒到胸腔就錯了位,以至於他接下來的每一個詞都是帶著泣音的破碎,剛剛才止住的抽泣又開始要控制他。
他哭多了,不像他了。
但這個景予。
這個為了某個具體存在的人而放任自去徹底共情的景予,不再是為了演戲而感受情緒做出反應的景予。不再用鎮定去騙人的景予。
他覺是嶄新的,很喜歡。
他側身去,也說不清自怎麼就吻上了李泯。
總,在交纏的縫隙中,景予靠在了長桌上,不知道怎麼又坐了上去。李泯依然無措地遷就著他,第一個動作依然是保護好他,一手扶著背,一手掌著腿,被景予拽住親吻著。
……
景予記自說“這根本不是冒犯。”
也記自說“就算是也只有你可以。”
還記李泯停下來,抵著他的額頭垂下眼,呼吸又重又長,青筋凸起的手撐在桌上,蓋住了他握住鋼筆的那隻手。
他們經歷了很長間的靜默。
像是在經歷著什麼洗禮和掙扎。
而後……在李泯明白了這是關於愛的恆定式而並非侵略後,終於,他低下頭,第一次主動地吻了上來。
景予伸出手臂抱著他。
溫柔地承受。
……
天賦異稟的女詩人狄金森有一句人盡皆知的詩。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陽。
如果沒有遇見景予,他依然著機械一般的日子,不知道這個人世除了枯燥與重複外,還有一遍一遍再的機。
命不是走到盡頭便終止,冬天枯萎的草地,來春依然勃給茂盛。一行詩結束,另一行詩起始。
看見谷底後,一定有高山來臨。
李泯從未如此深入肺腑地與詩人共鳴著。
如果沒有見陽,又怎麼知道黑暗是可以消失殆盡的。
他對重的渴望從未如此強烈。
並將這渴望化在了輾轉的唇齒裡。
……
這個漫長的吻終於停下來,景予靜了會兒,突然起陰差陽錯送他來的人。
“把他們晾在外面好嗎?”景予突然有良心不安地問。
“不好。”李泯答很果斷,顯然清楚。
但是他的動作也沒打算離開。
隔了會兒,景予笑了。
“嗯,不好。”他也說,“我們真不是兩個好傢伙。”
李泯頓了頓,篡改了他的話,糾正般道:“我不是。”
景予聽明白他是不讓自給自下這種評價。說,只有他不是。
他正要開口,嘴就被李泯封住。
李泯親完,與他隔著幾釐米遠,又湊上來親了一下。
進步快了,景予被親有懵。
李泯依舊和他隔很近,依然是那張冷冽的線條感分明的臉,眼中像氤氳著霧氣。
他搖了搖頭,凝視著景予,再次陳述,“我不是。”
……心跳很劇烈。
明明是再普通不的一句話,卻感覺尺度大到難以象。
李泯總是能用不同的方式讓他心疼。
景予飛快地埋下頭,在他懷裡蹭了蹭,臉給燙地小說:“……不是就不是吧。”
反正他也不會拒絕。
他覺他們好像已經認識很久了。
哪怕事實上,才不幾個月。
可他知道李泯比所有人以為的都早。
早在前,剛上中學的候,他就看著電影院海報上的名字象這個人是什麼子。
他在每一部電影裡和他交談。
他無比知道那些精彩紛呈的博弈、一環扣一環的嚴謹邏輯、常人無法理解的觀察視角是從何而來的,李泯為什麼能始終保持令人震撼的清醒。
可在他不知道了。或者說是不敢去知道。
他怕瞭解越多越像把自的心臟千刀萬剮。
在,站在他身邊的,是李泯,是完完整整的李泯,這就夠了。
未來的李泯有多好,他已經可以不再依靠幻,而是以最近的距離,以只有他能體驗的角度,去親眼見證。
他還要更久更久,去見證以後每一刻的李泯是什麼子。
……他甚至還可以看見不清醒的李泯。
景予往後挪了挪,坐直了腰,一本正經地注視著李泯。
恍若隔世的感覺開始瀰漫心頭。
他曾經覺他是觸不可及的寒星,天際漂游的灰雲。
他離景予很遠。景予以為,走向他的路會漫長而辛苦。
可他親手將景予捧到了自身邊。
在李泯這裡,他不必面對任何權衡、斟酌、考量,李泯總是讓他清楚不能再清楚,他就是唯一的選擇,其他選項都不存在。
“絕對”,是多麼不可思議的詞彙。
而在這個世界上,他有幸是某個人絕對的優先順序。
“李導,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見你是在哪裡嗎?”景予問他。
“新嶺路8號。”李泯回答很快。
“其實不是。”景予知道這個問題有耍賴,李泯怎麼可能知道他曾經在什麼地方看見他。
李泯和他對視的目光微微茫然了起來。
“是在我們拍怪人的那個城市,我在那裡一直長到六歲。”他很快地說,並沒有把懸念留久,“剛好是前,你的第一部電影上映的候,我在當地最大的電影院裡看見了你的海報。”
“那個候還沒有多人知道‘李泯’,整場只有幾個人上座,但無不為電影驚歎,從那個候就成為了你的忠實粉絲。”
都已經這麼熟了,才談起以前做對方粉絲的日子,大概會覺尷尬好笑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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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景予講認真,李泯也聽專心。
“我回家搜尋了你的每一部短片,幾乎蒐集了關於你已知的所有資訊,還是無法猜出你是一個怎的人。”
“我看你每一部電影,背出每一句臺詞,記住每一個由你劃分的分鏡,我知道你喜歡用對話來切入故事,開篇不會讓人物露面,知道你每一個主角都有‘罪’,瞭解你創作上的所有偏好和細節,但我還是不知道你是什麼的人。”
他能看見李泯神情的變化,那種變化尤為複雜,從茫然、到專注、到驚愕,再到隱隱的、難以形容的傷心。
他將景予的手捧起來,貼在自的臉上,依然用那種氤氳著霧氣的目光看著他。
景予手心貼著他的臉,繼續說:“後來我缺錢,謝知安找我簽下了合約,要我做第二個林承滿足他的幻,我答應了。他終於追到林承後,不需要我了,告訴我除了約定好的分手費外,還可以讓我去試鏡你的主角,我終於可以見到你了。”
“那是我八歲以來最開心的一天。”
他看見李泯眼角給紅了。
被他珍惜唯恐不夠的景予,曾經為了能見他一眼開心給瘋。
景予喃喃著說:“我沒後來可以擁有更多……更多我都不敢象的東西……”
李泯在他指節上輕吻了一下。
“去。”他定定凝視著景予,沙啞地說,“……任何一切你要的東西。”
景予破涕為笑,“你會幫我實嗎?”
李泯垂下眼睛,看著和自交叉相扣的那隻手,微抿嘴角,沒說話。但那神情,很明顯是在說“會”。
景予正要繼續開口,就聽見李泯低說:“我給你。”
要的一切都給你。
不問原因,不問去向。
為了你,可以無所不能。
景予怔了一下,彷彿錯覺似的聽見李泯壓抑著鼻酸的音。
“不要去找謝知安了……他不是好人。”
“他可以給你的,我都給你。”
“不要……通他來試鏡。”
“你是,我永遠,唯一的主角。”
不會再有別人了。
李泯今唯一、限定的主角。
他要幫他實夢,可他本身就是他的夢。
那他只能把自獻給他。
李泯有不安起來,他不知道景予是否同意。會不會覺自佔有慾強?……會不會他很自私,奢望把珍寶一個人藏起來。
而景予在著很久以前。
李泯病在醫院,也曾脆弱地說出同的話。
他要將自的一切都掏出來給景予看,渴望他不要離開。
事實上他也從未離開。
景予低垂著笑眼,說:“好。”
李泯頓住。
景予道:“那我們以後就不是普通關係了。”
“……我們是,愛人嗎?”李泯第二次問這個問題。
這次他沒有到否認了。
景予頭,說:“還可以叫另外一個名字。”
“什麼?”
“男朋友。”
……
初次成為人男朋友的李泯不知道如何形容心中此刻的情緒,他看見景予身後透明的方窗,淺綠的原野在夜色中湧動著,常青的草尖匯成一道一道的綠浪。
雪山頂著窗格長,蔓延出視野邊際。
在今天前,這個國度的冬天下了很多場雪,道路難行。
而在。
四百一二公頃的積雪,均已化成早春第一道訊號,融進寒冷的土地裡。
他和景予迎來第一個春天。
作者有話要說:大概還有兩三章正文完結,還會有一個電影內容,正在撓頭構思中,晚安大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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