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婉柔頓覺無語,哪有將人和動物相比的?掙脫出陸凌蕭的懷抱,幽怨道:“本小姐的膽量就是比不上你的愛駒,那你跟它過一輩子吧,以後不許再碰我。”
“那怎麼成,這匹馬還沒你頭上的一根青絲寶貴,我豈能舍寶求卑、舍重求輕?”
夏婉柔被陸凌蕭逗得樂滋滋,又貼在他懷裡撒嬌。
陸凌蕭用劍在白虎身上割下幾片肉,在火堆上烤熟以後,就和夏婉柔享受著美味。
“色澤黃燦,味道鮮美,沒想到虎肉竟如此好吃,”夏婉柔邊吃邊讚美,又噘起嘴對著虎肉“發狠”道:“叫你出來嚇我,這就是你該付出的代價。”
陸凌蕭搖頭輕笑。
半個月過後,已至清明。
陸凌蕭一大清早的,就在木屋前朝南方祭拜。
夏婉柔身著鵝黃色碧紗裙,推開了木門,從木屋裡緩緩走出,邊走邊伸了個懶腰。
“凌蕭,你在做什麼呀?”
“祭拜過世的爹孃。”陸凌蕭斂容屏氣,神態嚴峻。
“哦,那順便把我去世的爹孃也祭拜了。”
陸凌蕭想笑,但還是忍住了,起身將夏婉柔橫抱,幽幽道:“你這也太沒誠意了,你爹孃真是的,怎麼生下你這個不孝女……”
“人都死了,再怎麼祭拜又有什麼用嘛,還不如放在心底。”
陸凌蕭微微頷首,“話雖輕狂,但有些道理。”又把夏婉柔抱到一張木案前。
木案三尺來高,上面放著供品。供品除了兩盤野果子,還有半個月前被陸凌蕭殺死的吊睛白虎的頭顱。時日雖久,白虎的圓眼卻是瞪得很大,就像一對銅鈴。
“你幹什麼?唔,好噁心,快放我下來……”夏婉柔的身子離白虎的頭顱不過兩尺,聞著發臭的氣味,實難忍受。
陸凌蕭嘴角一揚,“再堅持一下,我要讓爹孃的在天之靈,看看他們兒媳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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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婉柔又羞又喜,“我們還沒成親呢,哪是他們的兒媳……”
“蒼天在上,爹孃為證,我陸凌蕭今日娶夏婉柔為妻。今生與之同心同德,山盟海誓,至死不渝……”
不等陸凌蕭說完,夏婉柔就捂住他的嘴,“就這樣嫁給了你,那也太便宜你了。”
“那你想怎樣?”
“至少也要明媒正娶嘛!”
陸凌蕭將夏婉柔放下,失笑道:“你這鬼靈精,還在乎那些繁文縟節啊!”
“那當然啦,要是這麼隨便,還不得成為別人的笑柄,到時更會被別人說成是不三不四、不正不經的女子了。”
陸凌蕭滿臉愧色的道:“婉柔,是我太過無能,連給你安寧日子的本事都沒有。總有一天,我會給你下千金聘禮,八抬大轎迎娶你過門。”
夏婉柔雲嬌雨怯,轉過身去,細聲道:“你有這份心思便足矣。等你家人接納我了,再談婚嫁之事吧!”
陸凌蕭感激的道:“婉柔,你真是個好姑娘。你有此考慮,也是顧忌我家人的感受。”
兩人用過早膳後,陸凌蕭沉吟道:“婉柔,這半個月實在委屈了你,讓你跟我在林子裡過苦日子。我思前想後,該回去一趟了。”
夏婉柔抬起頭,與陸凌蕭四目相對,“我一點也不覺得苦,你為何突然要回河中城?”
“我想再勸勸姐姐和張伯伯,興許他們這些天想通了。”
夏婉柔搖頭道:“那可未必,不過你既然想回去,我只好陪你了。”
兩人收拾了行李,牽著馬兒離開林子。
清明踏青出行,春光明媚無限好,綠肥紅瘦,草長鶯飛。
陸凌蕭一隻手牽著黑馬的韁繩,與夏婉柔並肩行走。
輕風柔和,和煦的日光鋪灑在地,古道上落針可聞,道畔兩側有許多枝繁葉茂的古樹,但一個人影也沒有。此種情景,尋常人只道是靜謐閒適,陸凌蕭卻敏銳的覺察出一絲詭異。而那黑馬似有靈性,焦急不安,只見它嘶叫一聲,身子後仰,前腳抬起,在空中划動幾下,便立在原地不動。
“小心!”陸凌蕭沉聲道。
倏忽間,陸凌蕭抓起夏婉柔的手,挺直著身子帶著夏婉柔朝後上方躍起七八丈之遠。
而恰在此時,十幾張天蠶漁網鋪天蓋地的飛來,籠罩在黑馬的四周,無數支飛箭如流星般射來。
好險!只須慢得片刻,陸凌蕭和夏婉柔就會被天蠶漁網束縛住,並被飛箭射成刺蝟。
可憐那匹黑馬身中數十支箭,哀嚎幾聲,倒地身亡。
夏婉柔鼻頭一酸,煞是疼惜。那黑馬將自己從鳳翔帶出,又相伴自己數月,與之感情甚是深厚,而今卻無辜慘死,不由得怒視前方,看是何人所為。
只見一群殺手從古樹上飛了下來,猶如重物垂直落地般迅疾。雖是大白天,殺手們卻穿著束身的黑衣黑褲,臉上裹著黑布。這些殺手大概三十來人,腳步飛快,行動幹淨利落。
“躲到我身後!”陸凌蕭站在夏婉柔身前,抽出長劍,做好迎擊的準備。
每個殺手的手臂上都綁著一個袖箭匣,只見他們手臂一動,一隻只袖箭從匣子裡飛出,射向陸凌蕭。
“砰砰砰”火星四濺,陸凌蕭揮舞長劍,將迎面而來的袖箭擊落在地。
黑衣刺客用完袖箭,手持漆黑的砍刀,齊刷刷的衝向陸凌蕭。
最先衝過來的兩名殺手騰空而起,躍至一丈多高,如鷹隼一般撲向陸凌蕭。陸凌蕭舉劍迎擊,抵擋他們猛烈的攻勢。
“砰砰”兩聲,陸凌蕭手中長劍的劍刃竟被砍刀割破兩道缺口,而砍刀卻完好無損!
更讓陸凌蕭驚詫的是,長劍居然被砍刀給吸住,猶如被一股無形之力牽引。
玄鐵刀!陸凌蕭運起三分內力於長劍之上,將殺手震開,飛起一腳將他們踢到半空之中。這兩名殺手還未落地,又有六名殺手朝陸凌蕭前方和兩側攻來。
陸凌蕭身無別物,只有一柄普通的長劍,雖施以全力格擋,但玄鐵刀材質堅硬無比,削鐵如泥,幾個照面下來,長劍已被玄鐵刀砍成幾節。
陸凌蕭棄劍後撤數步,內力運於掌間,雙掌揮動,化作凌厲劍風。黑衣殺手只覺耳邊響起“呼呼”之聲,風聲過後,身上已被風刃割了數道口子,鮮血直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有更多的殺手舉刀飛向陸凌蕭。只是這些殺手還未靠近陸凌蕭,就被一股強橫的內力震開。陸凌蕭周身一丈以內,有一道內功形成的氣流屏障,如堅硬壁壘,將欺身而至的敵人隔擋開。
受傷的黑衣殺手緩緩站了起來,拿起武器,與同夥漸逼陸凌蕭。
“去把那個女的捉來。”一名黑衣殺手悶聲對同夥說道。
十餘名殺手繞過陸凌蕭,直取夏婉柔,其餘的殺手欲與陸凌蕭纏鬥。陸凌蕭見形勢不妙,不再戀戰,拉起夏婉柔的手臂,朝後飛去。殺手們一哄而上,緊追不捨。
飛了兩裡路,到了一處山坡,山坡邊上長了一些細長的寒竹。此時陸凌蕭將殺手甩出了數十丈之遠,夏婉柔趁此機會,持劍砍斷兩根寒竹,削去其竹枝竹葉,將其中一根交到陸凌蕭手上,微微道:“用這個對付他們。”
陸凌蕭心中一喜,夏婉柔想得還真是周到。玄鐵刀再厲害,也只能吸附鐵器,並不能把竹子吸住。
兩人各持一根寒竹,與追上來的殺手搏殺。陸凌蕭將寒竹當作利劍,不僅絲毫不影響神農劍法的發揮,反而覺得寒竹輕巧靈便。但寒竹只與對手的刀背相碰,而不與刀刃相擊。竹子雖輕軟,但在陸凌蕭深厚內力加持下,無法損其一二。
那些殺手大為詫異,本以為陸凌蕭必敗無疑,卻不想他用一根竹子就能破陣。
頃刻之間,已有五名殺手被陸凌蕭擊倒在地。陸凌蕭極快的揮動寒竹,指西打東指南打北,將周身劃作乾坤八卦六十四個方位,竹尖直擊各個卦位。殺手們只覺被無數根寒竹籠罩著,看不清細竹虛實位置。
“噼啪!”
又有幾名殺手的頭部和背身被竹子敲打,疼得在地上打滾。
一炷香過後,殺手幾乎都被打趴在地,但有一名殺手仍在頑強抵抗。
那名殺手與陸凌蕭又過了十幾招,佯裝落敗而逃。陸凌蕭躍身追去,不料那名殺手身子往地上一滾,使出一招“地鼠打洞”,腳踢地上鬆土,一大片泥渣飛向陸凌蕭門面。陸凌蕭側過半身,頭往後一仰,躲過泥屑。誰知此為虛招,殺手在轉瞬間已從衣袖裡抓出一個布袋子,布袋裡裝滿石灰,撒向陸凌蕭的眼睛,又拿起玄鐵刀,滾動著身子朝陸凌蕭腿腳削去。
這一招上下其手,極其陰險。但陸凌蕭反應更為迅捷,身形向左一閃,已離原地丈許遠。殺手撲了個空,自知不是陸凌蕭對手,轉身逃去。
陸凌蕭用竹尖在地上挑起一團泥土,將竹子彎成弓形,鬆開竹尖,往前一彈。黑衣殺手疲於逃竄,背後猛然被泥土砸中,“撲通”趴倒在地,如一隻千年王八。
陸凌蕭上前,用竹尖揭開黑衣殺手臉上的黑布,卻發現此人是一個老者。
“賈叔叔?!”夏婉柔一怔,失聲喊道。
陸凌蕭問道:“婉柔,你認識他?”
夏婉柔有些失意的點點頭:“他是我義父……李茂貞的得力手下,賈修才……”
“假秀才?”陸凌蕭失笑道。
夏婉柔卻沒有心思賠笑,走上前幾步,悽聲道:“賈叔叔,你為何這麼做?”
賈修才跟著李茂貞十幾年了,一向待夏婉柔如親侄女一般。是以夏婉柔見他出手行刺自己,大為不解。
賈修才從地上緩緩爬了起來,神情有些尷尬,又有些愧然。但那也只是一眨眼的事,瞬息過後臉色嚴峻,厲聲道:“小姐,老爺把你撫養成人也不容易,何曾虧待過你?你叛父出逃,實乃不忠不孝之舉。”
“何曾虧待?”夏婉柔失聲冷笑,“李茂貞對我有養育之恩,這一點無可辯駁。但我不過是他殺人的工具,自我十二歲起,我暗中沾過多少人的鮮血,奪過多少人的性命,你比誰都清楚。那些忤逆他的人,動輒誅滅全族,試問他們何罪之有?我討厭殺戮與鮮血,但偏偏拜他所賜,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後來為了穩住他的義子李繼徽,讓他誓死效忠,更是將我許配給他,可有問過我是否情願?”
夏婉柔言辭愈加激烈,但眼神始終漠然。
“婉柔,你曾當過殺手?”陸凌蕭驚詫道,心中卻想:“她既為殺手,那為何在我身邊時總是裝作膽小的模樣?”
夏婉柔默默頷首,賈修才卻是冷哼幾聲,對此事鄙夷不屑。
陸凌蕭從地上撿起一柄玄鐵刀,翻著正反兩面,仔細的端詳,刀身雖然漆黑,卻是鋒利平滑。又將刀刃反射出去的光線照射在賈修才的眼眸子上,嘴角浮現一絲笑意,泠然道:“假秀才,你想怎麼個死法?要不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來,試試這把寶刀的威力如何?”
“凌蕭,放了他。”夏婉柔淡淡道。
陸凌蕭早就料到夏婉柔不忍心殺害賈修才,所以才故意恐嚇他,讓夏婉柔賣他一個人情。
陸凌蕭嘿笑兩聲,“假秀才,我夫人菩薩心腸,想讓你們多活幾年,還不快滾!”
說到“滾”字時,陸凌蕭抬高嗓音,如雷霆震怒,盛氣凌人。
四散在地殺手們嚇得連滾帶爬的逃掉了,全然不顧身上的傷勢,賈修才“唉”的一聲,悻悻離去。
“婉柔,你還好吧?”看著夏婉柔沮喪的模樣,陸凌蕭低聲慰問道。
夏婉柔眼角流出幾顆淚珠,撲到陸凌蕭懷裡,哽咽道:“為什麼所有人都討厭我,都與我為敵,就連賈叔叔也……”
陸凌蕭充滿憐惜的看著夏婉柔,輕聲道:“那是因為你是傾城傾國的絕色美女,男的得不到你就怨恨你,女的比不上你就嫉妒你。”
夏婉柔破涕為笑,“你以為別人都像你一樣好色啊!”
陸凌蕭把夏婉柔抱得更緊了,認真的道:“婉柔,無論什麼時候,你都不是一無所有。你要記住,你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
夏婉柔的心頭湧上一股股暖流,在陸凌蕭臉上親吻一下,以示獎勵。
雖然與夏婉柔相處的時日不短了,與之更為親暱的舉動也有過,但陸凌蕭對這個美人兒總是樂此不彼,她的一笑一顰一舉一動都牽動著自己的每一根心絃。
“婉柔,我們去山南東道一帶吧,不回河中城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