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秉燭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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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凌蕭頓覺無語,正色道:“恩義廣施,人生何處不相逢?冤仇莫結,路逢狹處難迴避。若是把他們都殺了,那他們的家人和親朋好友豈不是要找我們尋仇,江湖正義之士也會替他們討回公道。如此一來,我們的仇家只會越來越多,這輩子休想過得安穩。”

夏婉柔又是嬌聲一笑,幽幽的道:“傻瓜,你還一本正經的,本姑娘逗你玩呢,這麼開不起玩笑!”轉而神色凝重,淡然道:“其實我哪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麼壞,我不過是……”

陸凌蕭看著夏婉柔,等著她把話說完,不料她止語不言,不禁問道:“你對《日焰神功》如此執著,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可否相告?”

夏婉柔的雙眸躲過陸凌蕭追問的目光,將頭轉向一邊,發呆似的一句話也不說。

驀然間,陸凌蕭問道:“是不是和你義兄李繼徽有關?”陸凌蕭說這話時,心裡竟然有些隱隱作痛,彷彿珍愛之物被他人染指。

見陸凌蕭猜中了自己的心事,夏婉柔略為驚訝的回過了頭,沉吟半刻後,點頭道:“我義父要將我許配給他。”

“許配給他?”陸凌蕭先是一驚,又聯想起那日在夏婉柔營帳裡,李繼徽對夏婉柔舉止輕浮,而夏婉柔不肯屈服,以死相威脅,以致李繼徽沒有佔到半點便宜。原來夏婉柔厭惡李繼徽的背後,還有這麼一檔事。

“但這跟你偷盜秘籍有何關聯?”

“偷盜?”夏婉柔一聲冷笑,“誰說我是偷盜了?這本秘籍本就是我夏家的東西,我不過是取回罷了!”

陸凌蕭一時雲裡霧裡,師父不是說過《日焰神功》是神農劍派的鎮派之寶嗎,恁地又成了夏婉柔家的了?尋思片刻,回憶起師父說過的話,這才想通,赫然道:“原來當年是你的祖上盜走了這本秘籍!”

百年前,夏婉柔的祖上夏炫盜走了神農劍派的神功秘籍《日焰神功》,從此隱遁江湖,專心修煉神功。不料窮畢生之力,也沒能參透其中的奧妙。直至油盡燈枯的前一刻,也沒有放棄對神功秘籍的研究,當真是執念如斯。

更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夏炫將秘籍藏於木匣子裡,埋於山洞中後,便給子孫後代立下家法門規,不可將秘籍從山洞中挖出,切忌自行修煉《日焰神功》,也不準將自己的屍骨從山洞取出安葬。夏炫生前參悟不了神功秘籍,死後便與秘籍一起沉寂於洞中,而陸凌蕭在山洞裡發現的骸骨正是夏炫本人。

但這個秘密只在夏家代代相傳,夏炫留有祖訓,要嚴守這個秘密,是以除了夏家嫡傳子嗣,世人皆不知曉。故百年來,這本秘籍一直完好無損的埋葬於洞內,直至夏婉柔將其取出。

見陸凌蕭一語中的,夏婉柔驚慌失措,愕然道:“你是、你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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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瞞不下去了,陸凌蕭將自己是神農劍派弟子的身份告知。夏婉柔輕微頷首,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見夏婉柔眼神迷離,呆若人偶,陸凌蕭揶揄道:“你違抗祖訓,是否太過不孝?”

夏婉柔緩過神來,瞅了陸凌蕭一眼,不屑的道:“狗拿耗子,多管閒事。這是我夏家的事,與你何幹?”

陸凌蕭難抗夏婉柔這股刁蠻勁,湊在她耳邊道:“那夏家的東床快婿算不算是夏家人?”

夏婉柔羞紅了耳根,側過臉低聲道:“真不知害臊,我不理你了!”

陸凌蕭柔聲一笑,片刻過後,沉吟道:“我一直想不通,《日焰神功》藏於山洞之事,到底是何人洩露出去的?此人將這個秘密公佈於江湖之中,到底是何居心?難道僅僅是讓武林各門各派爭奪秘籍,相互殘殺,但這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猛然間陸凌蕭想到了什麼,問道:“你們夏家除了你以外,可否有其他人在世?”

夏婉柔不假思索道:“還有一個哥哥,不過自小就失散了。”抬起眼時,卻見陸凌蕭神情嚴肅,憮然道:“怎麼,你懷疑是我兄長?”

陸凌蕭點頭道:“極有可能,你兄長叫什麼?”

“夏雲濤,可是我連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說到這裡,夏婉柔神情黯然。

陸凌蕭乾笑一聲,道:“既然外人不知秘籍藏於山洞的秘密,那麼散播訊息之人極有可能是你兄長所為,這不正好說明他還在世麼?可是他究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是僅從這點,也難以斷定我兄長還活著。”

“你忘了當時黑衣頭領說的一句話?除了留你活口,其餘的格殺勿論。你還當真以為黑衣頭領是覬覦你的美色,捨不得殺你?”

夏婉柔先是白了陸凌蕭一眼,隨後神情從憂傷轉為驚喜,激動的道:“你是說我哥哥還在世,他還活著?”

陸凌蕭點了點頭,暗想道:“若真是夏雲濤所為,那此人也太過陰險毒辣了。先是讓夏婉柔、江湖好漢、李大哥多方勢力互相殘殺,而後又來一個甕中捉鱉,一網打盡。夏婉柔只顧兄妹之情,卻不想想這樣的兄長還不如沒有的好。”

自從結識了夏婉柔,陸凌蕭還是頭回見她如此眉開眼笑,滿臉的幸福之情無以言表。陸凌蕭淡淡的笑了幾下,似是為夏婉柔有這樣的兄長感到悲哀。

夏婉柔一對鳳眼波光流轉,顧盼神飛,幽幽的望著陸凌蕭,嬌聲道:“陸小哥,雖說這本《日焰神功》是你們神農劍派之物,但能不能借我幾天?”

陸凌蕭身軀一顫,夏婉柔向來都是惡聲惡氣的,這會兒為了討好自己竟變得這般溫柔,一時還難以適應。

陸凌蕭定了定心神,嚴肅道:“家師還在等著我將此秘籍帶回去,恕在下難以從命。”

夏婉柔臉色一變,陡然坐起身來,憤然道:“真是小氣鬼,誰稀罕這本破書了。大不了讓我去死好了,一了百了,忘卻世間煩惱……”

陸凌蕭心下奇怪,問道:“不就是一本秘籍嗎,何以至於尋死覓活的?”

夏婉柔憤懣的情緒稍微平靜下來,喟然道:“我已想好,若是義父逼我嫁給義兄的話,我就自盡身亡。”

陸凌蕭想起之前夏婉柔也是這般貞烈不屈,啞然失笑道:“我們的夏將軍如此忠貞,是在為誰守身如玉呢?”

夏婉柔怒目而視,嗔道:“你個討厭鬼!”

“原來是在為我,陸某上輩子到底修了什麼福分……”

夏婉柔接連被陸凌蕭戲弄,惱羞成怒,將陸凌蕭的雙臂反手抓住,猶如押著犯人。又在他胳臂上擰了幾下,厲聲道:“以後要是再不正經,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陸凌蕭倒是不反抗,“哀求”道:“女俠饒命,小的一時色迷心竅,才胡說八道。今後就算借我一百個膽,小的也不敢造作了。”

夏婉柔“噗嗤”一笑,這才放過陸凌蕭。

陸凌蕭莞爾道:“好了,再來談正事吧!你想將《日焰神功》交給你義父,作為讓他收回成命的條件?”

“還不止,我很清楚義父的為人,我至少做成兩件讓他滿意的事,才能讓他答應我一件事。”

陸凌蕭不禁訝然,天底下竟有這樣跟自己子女討價還價的父親,到底不是親生的。

陸凌蕭細細推敲,才明白前些天夏婉柔為何會在李繼徽軍營中,又為何會洩露李繼徽大軍的藏糧之地。遂油然道:“所以你不想讓你義兄打勝仗,便女扮男裝隨他出征,一來可以從中搗亂,壞他的好事,二來《日焰神功》就埋於河中城郭外,你去盜取也不會引人注目。”

夏婉柔暗中讚許:“陸凌蕭還真是絕頂聰明,自己只說前半句,他便能猜到後半句。”

“另有一件事,你作何解釋?”

夏婉柔似是料到陸凌蕭有此一問,囁嚅道:“什麼嘛……哪還有什麼事……”

陸凌蕭劍眉微蹙,正色道:“你派人監視張府,意欲何為?今天在城內,你的四名手下離開你後,又去了哪裡?”

夏婉柔一驚,看來此人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難纏。本想忽悠幾句,但見陸凌蕭眼神凌厲,神情確切,自知難以敷衍,便不作言語。

陸凌蕭厲聲喝道:“夏婉柔,你想做成的第二件事,是不是暗殺張樂天將軍?你為了一己之私,竟讓那麼多無辜之人受到牽連,真是蛇蠍心腸!”

夏婉柔先是一怔,轉而臉色一沉,兩行清澈的淚珠從眼角流出,哽咽道:“你……你兇什麼兇,我又沒做過什麼……”

看著夏婉柔淚光點點,**兮兮的,陸凌蕭怒氣漸消,心都快融化了,同時自責不已,說道:“婉柔,都怪我莽撞,不該向你發這麼大的火。但你可知道,我自小便視張樂天將軍為父親,他是我最敬佩的人,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就像你得知你哥哥尚在人世,欣喜若狂一樣,世間的親情是無論如何也割捨不了的!”

夏婉柔的情緒略為好轉,漸漸止住了抽噎,卻是不言不語。

陸凌蕭繼續安慰道:“別人把你當作妖女,我還能不瞭解你麼?你在尋找《日焰神功》下落時,在河中城外無意間發現了一條通往城內的密道。若是你真的有心加害張伯伯,早就將那條密道告知李繼徽了。如此一來,河中城焉有不失守之理?……若是你還不能消氣,你就使勁打我吧!”說著把側臉湊在夏婉柔眼前,方便她出手。

夏婉柔拿起茶杯,將裡面的茶水潑在陸凌蕭臉上,“噗哧”的笑出聲來,又氣又笑的道:“你這人真討厭,把人家弄哭了,卻又不知道怎麼去安撫人家,盡說些沒用的。”

陸凌蕭輕撫夏婉柔的臉龐,擦拭著那行未幹的淚痕。

夏婉柔抓住陸凌蕭的手背,輕輕放下,轉過身,望向窗外,泠然道:“其實你猜的沒錯,我是準備去取張樂天項上人頭的……”

陸凌蕭收起笑意,木然道:“既是如此,你為何要說出來?趁我信任你之際,去做你想做的,不是更好?”

夏婉柔感受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冷漠,這份漠然比起他的責備和謾罵,更讓人覺得難受。

陸凌蕭起身,朝門口走去。

夏婉柔上前幾步,雙手環腰抱住陸凌蕭,懇求道:“不要走,你說過你今晚會保護我、不離開我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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