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素來都是這樣給人處理傷口的?”沈醇看著胸口處破碎的衣衫道。
“谷中無布。”白竺起身, 抱上了自己的藥缽,直行到溪邊蹲身清洗著。
他雖眼盲,卻很熟悉這裡的一草一木, 明顯在這裡經生活了許久。
他洗完了藥缽直接進屋去了,完全沒管還留在外面的人。
日頭往上升, 天氣逐漸熱了起來, 陰涼處雖不熱,日頭下面卻曬的很。
沈醇自然是不懼日頭的,是樣子還是要做,因而臉上密佈著汗水:“大夫,否給碗水喝?”
“溪邊自取。”屋中搗藥之人道。
雖清絕仙君記憶也不如的親近,此卻算得上是拒人於千里之外了。
不過萍水相逢, 能救命是大恩德了, 再想所指望只怕是不能的。
沈醇起身挪動著, 傷口處不斷的向外滲著鮮血,沾染了花香的味道,裹挾著不斷的瀰漫進了屋內。
屋中摸著竹簡上痕跡的人手指微微一頓, 側目向那血腥味瀰漫的方。
沈醇單膝跪在溪邊汲著水,血液混合著藥汁滴滴答答的落入其中,微微染紅,又隨水飄走,正起身,聽到了身後開門的聲音。
他回頭看去, 那一人朝著溪邊走了過來, 本是如常人一般,到了溪邊卻微微探手摸索了一下,這才搭在了沈醇的肩膀上。
“大夫出來汲水?”沈醇笑著問道。
“你傷口崩裂了。”白竺垂眸, 摸索著他的手臂,將其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道,“既要將金蠶蠱給我,就讓它損傷了。”
沈醇借力而起,將重量些微壓在了他的身上道:“在下並非故為之,只是剛才若不喝水,只怕直接渴死在那裡了。”
“嗯。”白竺只應一聲,毫無將此事攬到自己身上去的表現。
沈醇輕笑了一聲,任由他將自己扶金磊屋裡,好歹在竹榻上躺了下來。
白竺向下摸索,在碰到他腰間的佩劍手指微頓,錯開只將他的腿抬了上去道:“你這幾日先在此處休息。”
“謝大夫。”沈醇道,“只是不知該如稱呼。”
“就如此稱呼。”白竺道。
他撒開了手,轉身拿了藥缽,再次沈醇身上撕下了布條,將他的傷口重扎好。
“大夫若再治幾次,在下恐怕只能在這谷中赤.身裸.體行走了。”沈醇看著又缺了一塊的衣服道。
“我看不見。”白竺在水盆之中洗了手,擦乾後重坐在了桌旁,摸索著竹簡上的字。
他生的冷清,墨髮只以一根竹節挽起,身上的素衣縫補過的痕跡,然洗的些發白,明顯長居谷中未曾出去過。
他一身素雅,這屋中陳設也以木頭竹節做成,床榻之上的布料樣呈素色,洗的微微泛白。
微風吹入屋中,帶來些許的花香,清香宜人,著實安靜。
“大夫在看什麼?”沈醇也不是真的受傷,自然不必入睡。
他顯然經習慣了眼盲,見盲了許久,他在仙界不過十幾天,這人便經受苦十幾年。
“醫書。”白竺道。
他答後便不再搭話,沈醇看著他道:“眼盲也能看?”
“你話很。”白竺道。
沈醇:“……”
521:【……】
第一次人它的宿主話很的,它怎麼就這麼忍不住想拍呢。
521你要忍住,你的誓言是關乎著宿主的良心。
它提起了攝像機記錄下了這一切,哎,它的宿主沒良心。
“在下沒嘲諷大夫的思,只是好奇大夫是如將字刻在竹簡上的。”沈醇道。
“我自我的法子。”白竺再次拒絕交流。
“哦,否來聽聽?”沈醇問道。
“不能。”白竺道。
沈醇唇角笑加深了一些,這脾氣仍是冷的,想來是受了無情道的影響,只是此處無人拘束,倒帶了幾的隨心所欲,不想理你就是不想理你。
他索性閉了嘴,專心的休息,日頭到了正午,白竺合上了手中的竹簡,將其放好後轉身去了另外一旁的小屋,燒火切菜的聲音響起,半晌後他端了碗進了屋子,清粥小菜,一隻碗被放在了沈醇的旁邊,另外一個則放在了桌上,他自己隨配著菜吃著。
“謝。”沈醇道。
白竺未答,態度中透著幾冷漠。
沈醇靜等著碗中的粥放涼了一些,這才微微起身送入了口中。
他吃好了後看著飯桌那處,白竺仍在慢慢的吃著東西,即使只是寡淡無味的菜,他也吃出了一種極其認真的感覺出來。
待盤中飯菜吃淨,他才緩緩起身,到了榻邊微微摸索,這才看出一兩盲人的端倪出來。
沈醇將碗遞到了他的手邊道:“謝大夫。”
白竺接過碗轉身,並未接話。
幽谷之中養傷,對方的藥開的極好,沈醇的傷也好的極快,只是行動言語之間對方都沒深交的感覺,讓沈醇竟幾無處下手。
“我讀過書,還算是識得不少字,你那醫書我倒是以讀給你聽。”沈醇能坐起身道。
“不必。”白竺直接拒絕了,自顧自摸著竹簡。
沈醇的目光定格在他的身上道:“那我將那些書幫你刻在竹簡上如?”
白竺抬頭,對向了他的方:“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求?”
“只不過是在谷中無事罷了,我這人生來愛好繁華,在此處無事做,給自己找些事情做。”沈醇靠在牆上道,“你若是不願,我不做便是。”
白竺仔細聽著,似乎在辨他話語中的真假:“罷了,我這谷中也無甚價值之物,你要刻便刻。”
他起身去取醫書,片刻回來後,一本極厚的醫書和一堆竹籤放在了沈醇的面前:“這些夠你打發間了。”
沈醇瞧著那面無表情的人笑了一下,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這人的心思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純粹。
嘴上著不要,其實只是等著他開口而。
“謝。”沈醇翻開了醫書,拿起一枚竹籤和刻刀,直接在其上雕刻著,木屑緩緩落下,一枚雕好沈醇直接將其串了上去,再刻下一枚。
竹簡排列翻卷,書卷不過翻過了幾頁,竹簡經成了很大的一捆。
尾處扎好,沈醇在其上刷上了桐油,放在一旁等待著其晾乾,然後再刻下一卷。
他刻字的速度極快,木屑紛紛落下,白竺的手指本在竹簡上輕輕摸索著,到後來卻略停頓,似乎在傾聽著什麼聲音。
待到日暮黃昏,白竺起身摸索著那一卷又一卷的竹簡,臉上露出了些許訝異的神情,他的手指摸索在竹簡上,在摸到外面的刻字道:“你武功不弱。”
若是尋常刻字,速度總是極慢的,若內力,速度必提升,內力若是不豐,又哪裡捨得如此用。
“尚。”沈醇笑道。
521連連點頭,也就劈個雷劫那種。
“我既救了你,便是你的救命恩人。”白竺抱起了一捆竹簡道,“你若要報恩,便幫我將這一本刻完便是。”
沈醇微挑眉頭:“只這一本,大夫的救命之恩未免好報了。”
白竺沉默了一下:“你想再刻,竹簡也不夠了。”
“在下傷好幫你劈竹子。”沈醇笑道,“我素來不愛欠人人情,左右無事,大夫儘管差遣。”
白竺又沉默了一下,521覺得他能是沒見過像宿主這麼積極主動送上門主動要求幹活的優質勞動力。
“你願做便做。”白竺將竹簡一一放好,記下了位置後箱子中摸索著取出了一身衣服道,“你待在房中。”
“大夫去處?”沈醇問道。
“沐浴。”白竺捧著衣服出了房門,朝著不遠處的溪邊走了過去。
夜色雖涼,此氣溫不低,即便冷水沐浴也不會如。
沈醇在不遠處看著他的背影,那身影隱沒在了小溪樹叢之後,被繁花和樹葉遮擋住了,若隱若現,隱約見一點細膩。
沈醇過了視線,眺望向了幽谷遠處,此處清幽避世,是上等的隱居之,空無一人,若無人來,白竺一人生活到死。
仙界安排歷劫命格,自然不會如此安排,否則這一遭歷劫相當於白來。
受了應受的苦,回仙界之後才能夠避免的劫難加身。
白竺這一世的身份自然也不是什麼幽谷傳人,而是當今魏國的子,只惜出生那日被人一招狸貓換子,真子與父母生離,假子卻在宮中享盡了榮華富貴。
沈醇只能測算經發生的,算不了未來的,未來的記錄大來自於原世界線,記錄並不詳細,即便花妖次相護,仍是九死一生。
命理錯亂,那一次的歷劫謂是亂七八糟。
這一次……
草叢之中一叢小花在不斷的挪動著,齊露不知道自己到底被丟到了處,費盡千辛萬苦才重趕了過來。
他尋不到恩人,還是那日土公那裡聽了一耳朵,這附近仙人在凡間歷劫,他想著既是仙人,總能識得恩人的,卻不想剛到了此處就被丟到了十萬八千裡之外。
不過那一縷仙氣應該是沒錯的,這裡不定真的仙人,那他便以問問對方他的恩人到底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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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妖的氣息倒是隱匿,只是逃脫不了沈醇的偵查,他聽著不遠處的水聲,身形悄隱,直接面拔出了那棵九裡香落在了谷外。
隨手一拋,那小花妖落便想逃,卻被結界牢牢的困住,他化作人形,跪就拜,纖細的身形瑟瑟發抖:“仙人饒命,仙人饒命。”
“窺伺仙君歷劫,你這小妖好大的膽子。”沈醇低頭看著他道。
“小妖並無窺伺之,只是想問問仙人在下恩人的下落,請仙人饒小妖一條命,小妖再也不敢了。”齊露目光往前看,只看到了一些火紅的衣角,他渾身顫慄不,想著其他精怪的他們這些小妖在仙人手下隨手一揮就會喪命的事,加的害怕了。
“恩人。”沈醇低頭看著他道,“他恩於你?”
“救命之恩。”齊露道。
“給我一滴你的鮮血。”沈醇看著他道。
齊露連忙劃破了手指,那處逼出了一滴鮮血,血液本要滴落,卻懸浮在了沈醇的手中。
齊露匆忙抬頭去看,卻因那月華之下的身影眯了眼睛。
那一人背月而立,本是火紅的衣衫幾暗紅之,他的身影極為高大修長,那一滴血液被握於掌心之中,些微懶的桃花目微垂,正好對上了他看呆了的視線。
驀然對視,齊露連忙收回了視線,低頭額頭都快貼在了上:“小妖冒犯,仙人恕罪。”
這就是仙人麼。
“原來是你。”沈醇輕笑一聲道,“九裡香。”
“什麼?”齊露些詫異的問詢。
“那一日本君心情好,贈予你一傘,一滴清露,你忘記了?”沈醇問道。
齊露詫異抬頭,驚訝道:“小妖那日所聽並非是仙君的聲音。”
“那是我仙侶的聲音。”沈醇道,“你還疑問?”
521道:【宿主,現在還不是呢。】
沈醇笑道:【早晚都得是,一樣的。】
521:【……】
我的宿主,就是這麼的自信。
彷彿這幾天一直被拒絕的不是他一樣。
齊露面上略滯澀:“仙人的仙侶……”
“自然。”沈醇看向谷中道,“谷中歷劫之人便是,你若是再攪擾,便以擾亂仙君歷劫定罪。”
“定罪?”齊露試探問道。
“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沈醇道。
小花妖嚇得渾身顫抖,宛如篩子一般:“是,小妖不敢了。”
“你預備如報恩?”沈醇問道,“凡間不是句話講的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既是救命之恩,你預備如報答?”
小花妖明顯驚呆了,他跪道:“小妖願肝腦塗侍奉仙人,即便獻上性命。”
“哦?”沈醇半蹲下身道,“我倒無所需,不過你的本體倒是些用,用來泡茶倒是不錯。”
小花妖抬頭看他,眼睛瞪的極大:“仙人若是想泡,儘管拿去泡便是。”
“仙界的九裡香,也不差你這一棵,你若日後能夠飛昇成仙,屆再來本君府中獻上本體,若是不能,這妖氣沾染,恐損本君修為。”沈醇垂眸看著他道,“本君救過的東西,你若還記得恩情,不要打擾最佳。”
“是。”小花妖顫抖著跪拜,哪裡還敢一絲一毫的旖念。
沈醇起身,撤去了那處的結界道:“走吧。”
“是。”小花妖再拜,化作本體後一溜煙的消失的無影無蹤。
【看來也不怎麼經嚇。】沈醇道。
521覺得如果人要拿它泡茶,它也會嚇得跑的一溜煙的:【就是,膽子真小。】
沈醇轉身返回了谷中,遠處溪水瀝瀝,沐浴的人明顯尚未結束,雖不能看,那一點水聲在人聽來也幾份旖旎之感。
沈醇重回此處,正在整理著衣服,卻驀然聽到了噗通一聲巨響,一聲悶哼。
他當即起身,前往那處問道:“出什麼事了?”
“蛇!”白竺的聲音裡帶著些許忍痛。
沈醇走了過去卻被他厲聲制止:“不要過來!”
“蛇咬傷處了?”沈醇問道。
“腳腕。”白竺摸索著,卻幾摸不到岸邊,拉著的手草將將斷裂,一隻力的手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你!”
“我不看便是。”沈醇在那一眼經看清了水流之中的人影,他雖眼盲,月華之下卻像是水中魅.惑人心的水妖一樣。
墨髮在水中飄蕩,散落如水霧,周身的冷清皆被溪水化去,哪裡還能留下一絲一毫。
沈醇拉住了他的手腕,在拉上來直接以岸上的衣服將人裹住,橫抱在懷中朝著木屋走了過去。
“放手。”白竺目不能視物,抓住他的肩膀頗些手足無措。
“先處理蛇毒,此不是任性的候。”沈醇抱著人進了屋子,將他放在了榻上,拉過了他的腳腕檢查著傷口,“傷口發黑,毒,我先為你處理。”
白竺垂眸抓住了他的手腕道:“蛇毒對我無用,不必了。”
沈醇看去,原本黑青的色澤的確在緩緩退去,只血液順著那處流了下來。
“百毒不侵?”沈醇問道。
“嗯。”白竺收起了腳踝,蜷縮著抱住了自己道,“你去屋外西南尺摘一些止血草來。”
“好。”沈醇起身去做,進屋床上的人然用被子包裹住了自己,正摸索著傷口擦拭著。
“我來吧。”沈醇將止血草搗碎,重握住了他的腳踝道。
“不必。”白竺正欲拒絕,卻被沈醇握緊了那處。
“你自己擦的哪裡都是血,況且你捨得撕你的衣服?”沈醇拿過了布輕輕擦拭著他的傷口,將周圍瀰漫的血跡都擦拭乾淨,這才將止血草覆了上去。
白竺呼吸輕顫,沈醇抬頭笑道:“大夫是覺得疼?”
“不過是擔心你的衣服數日未洗。”白竺側過頭道。
“我不用衣服,用手帕。”沈醇懷中取出了一方帕子撕開,連在一起,綁在了他的腳踝處。
“男子還帶手帕。”白竺道。
“男子怎麼就不能帶手帕了?”沈醇將那處扎好道,“若是平擦汗,總不能隨撩起衣襬來擦。”
“擦汗用的?”白竺腳趾微縮。
“這條是的。”沈醇看著他發上滴滴答答墜落的水珠,起身溪邊將他的東西取了回來,將乾淨的布罩在了他的發頂道,“大夫擦擦吧,若是被子弄溼了,要生病了。”
白竺抓緊了頭頂的布,裹緊了被子慢慢的擦著頭髮,沈醇坐於另外一側的床榻,看著他些慢騰騰的動作。
他擦的倒是頗章法,發頂慢慢的擦,待擦到髮梢,也就幹了。
只是水滴滴滴答答,不是落於他的膝上,就是落於他的腳背之上,每每落,那白皙的腳趾都要微縮一下,本來不算矮的人蜷縮在被中,倒真幾愛憐的味。
白竺擦了一遍,將布搭在了一旁,蜷縮了進去直接躺好道:“我要休息了。”
“嗯。”沈醇應了一聲,熄滅了專門為他找出的油燈。
夜色漸黑,床上的人然睡熟,沈醇起身坐在了他的床畔,捏著他還些微溼的髮尾,那滿頭的墨髮直接變得乾爽而柔軟,繞在手上如緞子一般,隱隱夾雜著芝麻葉的香氣。
沈醇鬆開了他的髮尾,探手取出了他的手腕,手搭在了上面。
百毒不侵必原因,的人是因為食用了天材寶,的人則是因為服毒甚,血液經解百毒。
而床上的人明顯屬於後者。
他並非生於幽谷,而是被此處的主人買進來當藥人培養的,自幼服下毒藥無數,因而百毒不侵,毒藥相沖,即便勉強□□,最不過而立之年。
一切命理都是他自己的,清絕仙君對他人狠,對自己狠。
“要撞到才肯回頭呢?”沈醇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道。
若是破壞他的命理,只怕他未必會感激,這一次不成功,就會下一次,不達目的,歷劫之事便不會終結。
既然要做,就一次做到最好。
沈醇並不需要睡眠,他只是靜坐,本以為一夜以平安無事的過去,卻不想後半夜的候,那本來平靜躺著的人驀然蜷縮起了身體,即便然將被子擁成了一團,猶不知足。
沈醇靠近了過去,探手摸上了他的額頭,只摸到了一片的滾燙。
“冷……”白竺似乎感覺到了熱源,額頭在他的掌心處輕蹭著。
冷水澡,被蛇咬的傷,再加上並未擦乾的頭髮,只是發燒還算是輕的。
在這種代,發燒便輕易要了一個人的命。
沈醇揮手,本欲令他直接痊癒,卻是略微思索了一下,傾身躺在了床榻之上,連人帶被子一抱入了懷中。
總要知道生病是難受的,下次才不會這麼的疏忽大。
似乎是感覺到了熱源,白竺蜷縮的身體略微鬆緩了開來,他的呼吸平順了半晌,又是翻轉著身體想要將被子拉開。
發熱之自然是忽冷忽熱的,冷勁過去了,渾身滾燙自會覺得熱。
白竺拉了數下未果,翻轉著身體,將頭抵在了沈醇的肩膀處安靜了片刻,又開始掙扎扯動了起來。
“安一些。”沈醇將人抱的緊了一些。
白竺被禁錮不能動,手卻被子的一側探了出去,直接探入了沈醇的懷裡,似是感覺到了涼,整個人都貼了上來。
待抱緊了腰,他的呼吸再度平順了下來。
人在懷中,偏偏不能動,這場病也不知是對誰的折磨大一些。
沈醇抱住了人,揚手一條冰涼的帕子落於手中,被他貼上了懷中人的額頭,直到天明,懷中人輕輕動著身體,直接讓沈醇睜開了眼睛:“大夫醒了?”
白竺本還在昏昏沉沉的摸索著,聞言驀然睜開了眼睛,在摸到屬於人的體溫臉色十的難看:“下去!”
他出口才覺得聲音沙啞。
沈醇拉開他的手腕起身道:“我非是佔你便宜,只是你昨夜高熱,不能不管。”
白竺起身,手上掉下了經些幹的帕子,知曉自己是誤解了:“既是高熱,降溫便是。”
“你初喊冷,我又找不到被子,只能將你連被子一起抱住,誰知大夫你被子裡直接鑽進了我懷裡。”沈醇道。
“不能!”白竺面色僵硬。
“在下冒犯。”沈醇道,“大夫還覺得難受?”
白竺摸了一下額頭,又把了一下自己的脈,知道是昨日的事直接引起了今日的高熱,若不治療,高熱要了命也能:“尚。”
他起身下床,微些踉蹌,沈醇下識攙扶,他抽出了手臂道:“不必。”
沈醇退到了一邊,看著他藥箱之中一一取出數個藥盒,其中撿著藥材,放到一堆起身取過了藥爐。
正思索著接水,沈醇將木桶放在了他的旁邊道:“水。”
白竺摸索著點燃藥爐,加藥手碰到了壁,微微滾燙的感覺讓他的指尖直接開始發紅,他不過微微蹙眉,便若無其事的將藥材一一放了進去。
手試探著藥爐的溫度往裡面添些柴,偶燙傷,也不過蜷縮一下手指。
沈醇看著他的舉動,倒不知該如苛責他了。
他經習慣了一人生活,即便受了什麼傷,喊出來也無益處,唯自己默默忍受,病了要吃藥,總不能因為燙傷便不吃,遭了什麼罪,受了什麼苦,也只能一人扛著,不能跟任人。
他沈醇雖是幫忙的人,在他的眼中想來只是過客,因為到此為止,他們還不知彼此的姓名。
凡間如此,清絕宮中的清絕仙君也是如此,苦只能自己咽,只能自己扛,因為出無益,無人並肩行。
碗水煎成一碗,白竺摸索著帕子,沈醇給他遞了過去,握住了他的手腕直接覆在了藥罐的柄上,另外一隻手給他指明了藥碗的方。
白竺端著藥罐,將其中的藥汁倒進了碗中,捧著遞到了唇邊慢慢喝下。
那藥漆黑一片,藥味然聞著很苦,藥汁必然苦,他微微蹙著眉,明顯不適應,還是強擰著眉頭喝了下去。
“清水。”沈醇將碗放在了他的手邊。
“你不必做這些事情。”白竺放下了藥碗道。
“大夫雖然能夠獨立自主,我這人天生善良,喜歡照顧人。”沈醇道。
白竺端過了清水飲下道:“那你該去照顧你的爹孃。”
“無爹無娘,在下生來一身輕。”沈醇道。
白竺動作微頓:“抱歉。”
“無妨。”沈醇將一碗莓果放在了他的面前道,“反正我對他們也無記憶,沒什麼傷懷之處。”
白竺摸索著,在摸到其中果子形狀道:“是崖邊的莓果?”
“我那日碰到了,嘗了味道很甜,應該也不傷藥性,剛好解解苦味。”沈醇笑道。
白竺撿起一枚放進了口中,果子雖小,卻甘甜的很,他自幼喜歡,那棵樹似乎生在崖邊,每每只掉下來他才能撿到些許,平是摘不到的,沒想到這人竟能摘來一捧。
“謝。”白竺品嚐到一半道,“你能上山崖,傷勢是痊癒了?若能離開,早日離開此處。”
“只能跳的高些,若想徹底好全,還需要一些日子。”沈醇道,“大夫否再留我一段日?”
“你願留便留。”白竺道。
谷中無事,白竺喝了藥索性躺上了床,抱著被子靜靜的捂汗。
他藏在被中,只頭露出來,其上滿是汗水,頗幾憐的味。
沈醇起身去了廚房,尋找到了一些糙米,一把野菜,除之之外再無其他。
這幾日他們左不過就吃的這些,白竺眼盲,想要獨自生活,能做到此種步是不錯。
沈醇放下了野菜出去,谷中捉到了昨晚咬傷他的那條蛇,去了毒,又挖了各色野菜,尋覓了數種香料回去。
糙米舂成細的,熬成了粥,其中放了肉沫和不少青菜,又翻炒幾道小菜。
這木屋本就簡陋,只勉強遮風擋雨,那飯菜的香味自是擋不住的。
白竺本些迷迷糊糊,聞到味道才驀然覺得腹中空空,方才雖吃下了一些莓果,是只會刺激的愈發想要吃東西。
他床上起身,摸索著往廚房走去,正要推門卻聽到了對面一聲:“小心。”
白竺的動作頓住,飯菜的香味幾乎瀰漫在他的鼻端:“你做了什麼?”
“一些菜,來嚐嚐。”沈醇小心繞過了他,將飯菜放在了桌上,來回趟,最後推著白竺的腰背到桌前,將筷子遞給了他道,“剛好你這幾日生病,這種事就由我代勞吧。”
白竺摸著桌上的碗,小心嘗了一口,不於以往的清粥,粥中些許肉絲,卻不膩,反而因為其中清香的菜葉而讓人胃口大開。
他嘗其他菜先是觸碰碗沿,這才夾過來品嚐,桌上的菜不於他以往燒的,不是過鹹的味道,反而相當清淡,就是讓人覺得鮮美。
白竺胃口大開,頻頻伸筷,直到腹中了飽感才停了下來:“你廚藝不錯。”
“總是自己在外,難免學一些讓自己好過一些。”沈醇笑著起身道,“我去洗一下,你不急著睡覺,先歇一會兒,免得積食。”
“好。”白竺道。
沈醇將那些東西收拾乾淨回去的候,白竺正坐在桌邊翻著那厚厚的竹簡,手指其上一一劃過,似乎因為熟悉了筆畫而閱讀的格外的快。
沈醇靜坐他的旁邊,取過了書刻著那些竹簡,將那些一一串好,二人雖不話,氣氛卻比之前要融洽。
“你你無爹孃,是做事的?”白竺畢竟生著病,即便翻閱竹簡也翻閱不了久便睏倦了。
他難得率先開口,沈醇拂去了竹籤上的木屑道:“做殺手。”
他未入輪迴盤,卻以給自己編造一個身份,若直接是天上的神仙,能會被對方當成傻子。
白竺握著竹簡的手一緊:“殺的都是人?”
“前遵命行事,如今隨心所欲。”沈醇笑道,“殺該殺之人。”
醫者救人,殺手殺人,他們樣是背道而馳的。
“為該殺之人?”白竺問道。
“朝廷管不了的貪官汙吏,江湖人殺不了竊賊,我若想管就去殺。”沈醇笑道。
白竺問道:“前遵人之命,是因為他給你下了蠱?”
“是,不過他被我宰了。”沈醇笑道,“金蠶蠱雖讓我活不過不惑之年,不過能得自由,也算是回本了。”沈醇道。
“我為你解金蠶蠱。”白竺道。
他自幼生在谷中,不知谷外之事,作惡之人該殺乃是天理尋常。
他們看似背道而馳,實則不過是換了種方式在做樣的事情。
醫是救人,殺也是救人。
“母蠱死,這蠱不好解。”沈醇道。
“我辦法,手伸過來。”白竺取過了一個碗,開啟了藥包取出了銀針,先是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放了數滴血在碗中,然後握住了沈醇的手,以刀在其手腕上劃過,然後將其置於碗邊。
不過片刻,沈醇體內一物湧動,白竺握住了他的手腕道:“動。”
沈醇看著手腕處鼓起的包,任憑其攀爬著,然後一條金色的如蠶一般的� ��子落入了碗中。
他這副身體是幻化而成,血雖不是真的,這只蠱卻是真的。
蠱蟲入了碗中,直接被白竺用手捏住放進了藥缽之中,下五除二的搗碎了。
他又在其中倒入數味藥材,倒成粉末後捏成了藥丸吞服了下去。
“大夫這是做什麼?”沈醇問道。
“金蠶蠱用的不對,斷人壽數,若是用的對,延年益壽。”白竺道,“你這個東西於我適用。”
“適用便好。”沈醇默默的包紮住手腕處的傷口,這種候不能指望對方還想的起這個來。
“你傷口似乎還未包紮。”白竺摸索著取過了布條,握住沈醇手腕卻發現了那裡的布,“你包紮了?”
“等到大夫想起,只怕在下經失血過而亡了。”沈醇道。
“抱歉。”白竺道。
“不怪你,你看不見,許事情記不得也無妨。”沈醇笑道,“我自己康健的很,需要的事情不需大夫上心,那金蠶蠱延壽久?”
“十年。”白竺道。
“哦,大夫延壽十年,豈不是至少活到耄耋之年了。”沈醇道。
“不過而立。”白竺道。
“原來是命人。”沈醇喟嘆了一聲。
“你體內雖曾經種入了金蠶蠱,日後若好好調理,到知天命也未知。”白竺道。
“活那麼久也無思,赤條條來去無牽掛。”沈醇笑道,“若是一日殺人不成反被殺,曝屍荒野,反而算是脫離苦海了。”
“你無處去麼?”白竺問出這句話心中些微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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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一人,不知處來,在這幽谷之中,活一日也是活,活十年也是活,待一日死了,只怕連墳塋都無人立,跟這人其相似。
“倒也不算無處去,四海為,天為被為席。”沈醇笑道,“若無銀錢,就去找個為富不仁的劫富濟貧,若無食物,樹上的果子,打一二兔子都果腹。”
他的瀟灑至極,令人竟心生嚮往,其中也藏著孤寂,白竺開口道:“你若一日無處去,來幽谷。”
“以理由?”沈醇問道。
“拜訪友人。”白竺面向他的方向道。
他覺得這人是以為友的。
“原來大夫以我為友。”沈醇笑道,“那現在否告知在下姓名了?”
“無名。”白竺道,“我生來無名,無名便是我的名。”
“沈醇。”沈醇笑道,“水的沈,醇香的醇。”
“好名字。”白竺道。
“我的尚,倒是你這名字聽起來讓人覺得憐,”沈醇笑道,“不如我贈你一名?”
“好。”白竺應道。
他雖孤身一人,卻不需他人覺得憐。
“你穿一身素色,就姓白,閒吟竺仙偈,清絕過於玉,就叫白竺你覺得如?”沈醇道。
旁人佔了他的位置,清絕仙君又曾稀罕那個位置。
“極好。”白竺吟著那兩句詩,覺得極好,“謝沈兄。”
“不客氣。”沈醇笑道,“白兄,我近日便無處去,否能在你這裡住上許久?”
“你不是要四海為?”白竺問道。
“那不過是自我勸解的話,若不如此,豈不是憐至極。”沈醇拉了拉他的衣袖道,“白兄,你若不留我,下次我能真要曝屍荒野了。”
“你若曝屍荒野,我每年清明會為你上一柱香的。”白竺道。
“白兄果然是情之人。”沈醇笑著拱手道,“請受在下一拜。”
“。”白竺扶住了他的手道,“我方才與你笑的。”
“我也是與你笑的。”沈醇笑道。
白竺微怔,肩膀微松,唇角露出了些許笑容來:“你我也算是興趣相投。”
這人在,這谷中的日子應該不會再如以往一般乏味。
谷中十八載,他竟一位友人了。
“興趣相投……”沈醇些味深長道,“的確是興趣相投。”
521今天又學會了一個成語的用法,那個成語叫做——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