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昔我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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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雖然也有道理,但是公劉卻仍是皺著眉頭,顯然不是很認同。“好了好了,公劉前輩你也別小老頭兒似的皺著眉。我這裡還有好事宣佈呢!”華裳笑嘻嘻地走回到石臺之上。

此時墨松已經指揮著弟子們將公劉帶來的典冊分門別類的放好,見華裳走回高臺,知道有事忙又站回到高臺之下。只見華裳清清嗓子,朗聲道:“華裳負疚歸來,得蒙諸位前輩與師弟師妹們不棄,得以承繼掌門。今日便對月立誓:必使吾門發揚光大,傲立江湖。如違此誓,必遭三災滅體,神散智消!”

眾人見她竟發此重誓,無不心頭一震。墨松忙道:“掌門,言出神知,不可兒戲呀!”華裳道:“墨師叔不必擔心,我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說著一招手,一人端著一個托盤快步走上高臺。眾人一看不由一陣疑惑:那人竟是墨離!

華裳不管他們會如何想,執起托盤上的酒壺,斟滿兩杯,開口道:“墨師叔,雪師姑。”墨松、雪染對視一眼,雙雙走出抱拳躬身:“掌門!”華裳微笑著說道:“師叔,師姑。以前因為我的緣故,致令二老佳緣難成,是我之錯。今夜,明月在天,嘉賓畢至。便請二老再續前緣,共偕鴛好。”

“掌門?”墨松、雪染同時愣住。華裳忙朝墨離一使眼色。墨離會意,端著托盤上前兩步,盈盈下拜:“爹,娘!”雙手將托盤舉過頭頂,奉到墨松與雪染面前。在場眾人無不屏息靜氣地看著他們。

忽然墨松灑然一笑,執起左邊的酒杯:“我輩修行之人,也不拘什麼俗禮。雪染,若你仍有此心,便與我同飲此杯!”“呵呵,”雪染也是一笑,執起右邊的酒杯,臉上現出一絲紅暈來,“師兄有命,師妹怎敢不遵從呢?”“哦——”眾人一陣歡呼。

只是,一聲“且慢”將方起的歡呼聲生生打斷。眾人愕然看去,卻是劍煮酒大步而來,心下俱是一驚:莫非……就在眾人紛紛猜測之時,劍煮酒已然走到墨松、雪染二人之前,見二人臉上驚愕不知所措的樣子,哈哈一笑:“新婚之人,理當交杯共飲,哪有像你們這樣各喝各的!”

“哈哈……”“劍師叔說的有理!”起鬨聲中,墨松只得與雪染交杯共飲。只是一杯飲完,不僅雪染臉上滿是紅暈,就連一向灑脫的墨松臉上也顯出忸怩之色。

待歡呼聲落下,華裳又朗聲說道:“我門意欲光大,便須求新求變。我與劍師叔商議,欲變更我門稱謂。不知諸位可有意見?”這乃是正事,眾人都定了定心神,開始思考。

公劉道:“花酒詩門。有花,有酒,有詩。內涵高雅,為何要換呢?”這句話倒是說出不少人的心聲:不是換不換,而是為何要換?華裳道:“誠然。花是好名,酒是好名。只是……”她說到這裡,臉上露出些許的尷尬之色,“只是花與酒連在一起,就不是什麼好名字了。公劉前輩行走江湖,該比晚輩更清楚吧!”

“呃——”公劉不比無衣,對江湖瑣事一知半解,自然明白華裳的意思。墨松、雪染這一輩人也曾在江湖上行走,不像年輕一輩的弟子不涉世事,也紛紛贊同。墨松問道:“不知掌門意欲變更何名呢?”

華裳看看當空的明月,月下的花叢,微一沉吟,說道:“花間一壺酒,對月成三人。花間月下!”

赤雪城。

密密的赤雪飄灑了一天一夜,不僅沒有停歇的樣子反而愈來愈急。羽杉呆呆躺在床上,已經從夢魘中清醒的他卻寧願永遠不要清醒。因為至少在夢魘之中,他可以不必如此傷痛。

琴兒的葬禮正在進行。她走得乾乾淨淨,什麼都沒留下,就連孤鴻琴都被她一起帶走。鬼面等人只得將她平日常用的一些物品葬在她平日裡最喜歡冥思的那棵樹下。

鬼面心中悲痛卻又有一絲的慶幸:若孤鴻琴仍在,以羽杉的性子,肯定自己背起不會讓別人動一下。只是,一旦背上孤鴻琴,便等於是背上了一輩子都掙不脫的枷鎖。這種結果,是誰都不願見到的。

羽杉並沒有去,彷彿不去參加葬禮琴兒就不曾遠離自己。只是,自欺欺人的幻想又能騙自己多久呢?“吱呀”一聲,屋門開啟,羽杉步入院中。不知何時便已等在樹下的皓月抖落一身的赤雪,衝他嘶鳴一聲。

“皓月。”羽杉走了過去,輕輕撫摸著它的頭。皓月低鳴一聲,獨角輕輕碰觸著羽杉的額頭。不知為何,羽杉眼中漸漸出現了色彩:“她沒有離開,對嗎?”他說這話時,抬頭看向遙遠的天際。

皓月嘶鳴一聲。“我們去找她回來!”羽杉眼神漸漸堅定。天際,彷彿看到了琴兒的笑臉。皓月又嘶鳴一聲。“走!”一人一劍,翻身上馬;伊人倩影,可在天涯?

長街之上,雪粉更密。噠噠的馬蹄聲踏破寂靜,羽杉微微眯眼,強迫自己不去向任何事情。“羽杉——”“羽杉——”呼喊聲隱隱傳來。羽杉回頭,索隱玉、痛苦龍、洛虎丘幾人正迎著漫天雪粉大步趕來。

見他停下,索隱玉一個加速,已攔在皓月前面:“羽杉,你這是要去哪兒?”羽杉看向天邊。那裡,琴兒正向自己招手。“找她回來!”淡淡一聲,帶著不可更改的堅定。皓月繞過索隱玉,又朝雪的更深處走去。長街之上,只留下三人呆呆而立。赤紅的雪粉很快便沾染他們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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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雪城的街道似乎從來沒有這麼長過,羽杉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赤雪湯湯兮天地茫茫

天地茫茫兮山路蒼蒼

山路蒼蒼兮家在何方

吾將歸來兮吾將歸來。”

倏來歌聲,蒼涼慷慨豪邁。羽杉懶懶地抬抬眼。雪中的屋脊上,彷彿又看見對酒高歌的二人;雪中的馬背上,卻只餘孤獨的身影寂寂。

步出巷子,皓月轉了個彎,向東門走去。東方五行屬木,四時為春。春日草木的青綠,正是無盡的希望。只是,似乎知曉羽杉的寂寥。今日的赤雪城萬籟俱靜,縱然有千般可能萬種希望,卻也只能放在心中獨自品嚐。

花間月下,明月高臺。

前兩件事說完,華裳看眼墨離,緩緩開口:“這第三件事……”還有?眾人都是一愣。掌門今日還有什麼驚喜?華裳又看眼劍煮酒:“劍師叔,我門之中是否仍有人在江湖上行走?”

劍煮酒一抱拳:“不錯。這些弟子現在都是由我掌管。”華裳點頭:“好。那就請師叔下令,全力尋找當年在前往赤雪城的途中失蹤的阡白一行!”

阡白,墨離的丈夫,也是當日六幻之溪幻境之中與墨離一唱一和的男子。當年花酒詩門變故陡生,阡白受命帶領三名師弟前往赤雪城尋找華裳。不料一去杳杳,生死不知。華裳從琴童、棋鬼口中得知此事之後心中歉疚,這才找到墨離,承諾不論生死都會全力尋找阡白。

當年乃是劍煮酒將阡白一行派出,此事也是他平生憾事。此時聽到華裳這句話,正中下懷,當下答道:“掌門放心!我親自去辦。埋名,你待會兒與我一起去!”“是!”斷指埋名答應一聲。

“有勞師叔了。”華裳衝劍煮酒一揖,抬起頭又說道:“從即日起,封閉山門。花間月下門下全部閉關清修!”“什麼?”眾人一聽不由譁然。封閉山門?那又如何在江湖之上立足?掌門剛剛說的話這麼快自己就忘了?

華裳雙手虛按,壓下鼓譟之聲,說道:“如今江湖險惡,憑我們現在的實力也只是堪堪自保。大家不如定下心來,研習我師尊留下的典冊。大成之日,再以最高的姿態出現在江湖之中!”厚積薄發,這道理大家都懂。頓時個個心中激盪,再無異議。

赤雪城,東門口。

皓月停下腳步,羽杉從昏昏欲睡中清醒,看眼前方卻是愣住。只見東門之外,痛苦龍、索隱玉、洛虎丘、寒風、丘雪、鐵鏡先生、洛虎婷、劉伶、劉若、羽迎鶴、羽舞鶴、任如絲等人一字排開,站在赤雪之中。

見到他們,羽杉臉上現出一絲笑意來。是自己走得太慢還是他們速度太快,竟然會被截住。“羽杉,”索隱玉首先開口,“真的要走?”羽杉點頭不語。洛虎丘急道:“可是天下之大,就算要找她回來,又從何處找起?”

“前方!”羽杉開口。天際,琴兒又衝他笑了。痛苦龍也想說些什麼,卻只張了張嘴什麼也說不出。洛虎婷白他一眼,替他問道:“那你何時回來?”“找到她,就回來。”羽杉翻身下馬。密密的赤雪隨著他的動作忽然停住,太陽露了出來。

雪中忽晴,也是赤雪城一絕。只不過此時誰也沒心思欣賞這奇景。鐵鏡先生遲疑地開口:“羽杉,真的……不能留下嗎?”羽杉默然,臉也木然起來。鐵鏡先生苦笑一聲,側了側身。

這是他們的約定:如果羽杉決心動搖,便一動不動地將他逼停;如果羽杉心意已決不可更改,便側開身子讓出大路。見到鐵鏡先生的動作,眾人全部嘆息,側開身子。羽杉牽著皓月,木無表情地越過眾人。空中遠遠地傳來他的回答:“她不在了,便是一切都不在了。我留下,又有什麼意義?”

羽杉離開的時候,鬼面沒有去送他。而是躺在琴兒的衣冠冢上。雪後的陽光透過樹葉,在他身上灑下斑駁的影子。萬籟無聲,陽光下的赤雪城,一片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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