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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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海靈號的船長繼續說,“你跟你的船員們可以繼續待在我的監管之下,以我個人的名義保護你們,直到抵達港口。”

“你連自己的船員都管不住?”海盜不屑地說。

“他們不是我的船員。”杜德蒙回答說。“並且我可以告訴你,如果這四個人打算殺你,我不會做什麼事來阻止他們。”

“我們的族人絕不會讓敵人留下活口!”崔斯特突然用一種狠毒的語氣插嘴說,甚至他的好朋友們聽了都覺得毛骨悚然,“然而我需要你,杜德蒙船長,還有你的船。”他用迅雷般的速度將兩把刀插回鞘中,“我會讓海盜活下去,以交換你讓我們搭到終點。”

“讓我監管嗎,皮諾契船長?”杜德蒙問,一面揮著手要兩個船員進來護送這個海盜頭子。

皮諾契的視線瞪回了崔斯特身上。“如果你膽敢再次搭船來到這個海域……”頑固的海盜開始說一些威脅的話。

布魯諾踢了他屁股一腳。“你敢再給我搖一下舌頭,賤狗,”矮人咆哮說,“我保證一定會把它割下來!”

皮諾契靜靜地跟著杜德蒙的船員離開了那個房間。

那一天的稍晚,海靈號的船員們還在繼續忙著修理的工作,這幾個好不容易又相會的朋友們退到崔斯特與沃夫加的艙房,聽布魯諾訴說著他在秘銀廳中的冒險故事。星辰開始在傍晚的天空閃爍,矮人還沒講完,他談到他在那個古老又神聖的故鄉所看見的財寶,他跟灰矮人巡邏隊之間發生的許多次小戰鬥,還有他最終如何從那個地下城逃了出來。

凱蒂布莉兒坐在布魯諾的對面,隔著桌上惟一搖曳著的燭火看著矮人。她之前就聽過這些故事了,但是布魯諾非常會講故事,她身體向前傾地坐在椅子上,又一次全心灌注在這些情節上頭。沃夫加的長臂輕鬆地搭在她的肩上,他之前就把自己的椅子挪到她的後方。

崔斯特站在窗邊,看著夢幻般的天空。眼前這一幕是多麼地熟悉,就好像他們把冰風谷的一角帶到了這裡。許多個夜晚,這些好友們都聚在一起互相分享自己以往的經歷,或只是一起享受夜的寧靜。當然那時候還有另一個人在場,他說的那些遠方奇異的故事是最好聽的。

崔斯特看著他的朋友們,然後回頭轉向夜空,他邊想邊盼望著,有朝一日五個好友能夠再共聚一堂。

敲門聲讓桌前的三個人差點跳了起來,因為他們太專注於矮人所說的故事了,連布魯諾自己也是。崔斯特開啟了門,杜德蒙船長走了進來。

“歡迎,”他很客氣地說,“我不想打擾你們,但是我有些訊息要告訴你們。”

“我們正講到最精彩的部分,”布魯諾抱怨說,“但是賣個關子會顯得更精彩。”

“我眼皮諾契又談了一次,”杜德蒙說,“他在這一帶非常出名,他用三艘船來阻止我們不是件尋常的事。他是在追某樣東西。”

“我們。”崔斯特推論說。

“他沒有直接說出任何事,”杜德蒙回答說,“但是我相信是這樣。請你們諒解,我不能逼他太甚。”

“去他的!我一定能讓那只狗吠出來!”布魯諾氣憤地說。

“不需要,”崔斯特說,“那些海盜一定是在找我們。”

“但是他們怎麼知道你們在這艘船上?”杜德蒙問。“柏德之門上空的火球。”沃夫加推論說。

杜德蒙點了點頭,他想起了那一幕。“你們好像吸引了一些強敵。”

“我們在找的那個人知道我們會進柏德之門,”崔斯特說,“他甚至留了言給我們。像阿提密斯·恩崔立一樣的人物要安排別人向他發出信號,告訴他我們離開的時間與方法並不是件難事。”

“也許是他安排了這場襲擊。”沃夫加滿面愁容地說。

“似乎是如此。”杜德蒙說。

崔斯特沒說話,但是他的想法跟這些人不同。恩崔立為什麼大老遠引他們到了這裡,只是要讓海盜殺了他們?崔斯特知道也許有其他的人涉入了這件事,他也只能猜那個人是巴夏·普克本人。

“但還有其他事情我們得討論一下,”杜德蒙說,“海靈號是艘好船,但我們受了嚴重的損害,我們俘獲的海盜船也是。”

“你打算要把兩艘都開出去嗎?”沃夫加問。

“嗯,”船長回答說,“我們進港的時候,必須釋放皮諾契跟他的部下。我們在那裡要把船還給他。”

“他們應該獲得更嚴重的懲罰。”布魯諾喃喃地說。

“那些傷害會減緩我們旅程的進度嗎?”崔斯特問,他關心的重點還是他們身負的任務。

“會的,”杜德蒙回答說。“我希望我們能到達卡林杉王國的曼農,就在

剛過泰斯爾邊境的地方。我們的旗幟會讓我們在那個沙漠國度得到幫助。我們可以停泊在那裡修理。”

“要多久?”

杜德蒙聳聳肩。“一星期,也許更久。除非有人來評估一下我們受到的傷害,不然我們不可能知道確切的時間。在那之後,我們還要花一個星期才能繞過海角,抵達卡林港。”

四個好友交換了氣餒跟擔心的眼神。瑞吉斯還有幾天好活?半身人能承受這次延遲的代價嗎?

“但你們還有另一個選擇,”杜德蒙對他們說,“從曼農坐船到卡林港,要繞過泰希堡到光耀海上去,走海路比陸路遠得多。每天都有商隊出發到卡林港去,雖然穿過卡林沙漠難走得多,但是只需要幾天的時間。”

“我們沒什麼錢可以付旅途的費用。”凱蒂布莉兒說。

杜德蒙揮了揮手,要她別擔心這個問題。“花不了多少錢,”他說,“商隊有你們當保鏢的話,一定會很高興的。我也會付你們足夠的酬勞,讓你們能夠到達目的地。”他輕輕搖著綁在腰帶上的一袋金子,“你們也可以選擇留在海靈號上跟我們一起走。”

“到曼農要多久?”崔斯特問。

“這取決於我們的帆能受多少風,”杜德蒙回答,“大約五天;慢的話一星期。”

“請你跟我們談談這個卡林沙漠,”沃夫加說,“沙漠是什麼東西?”

“是一塊不毛之地,”杜德蒙憂心地回答說,他不希望將這個挑戰輕描淡寫,以致這些人做出錯誤的決定,“那是一塊空曠的廢地,吹著熱風,風沙會打在人的身上。在那裡,怪物壓制人,很多不幸的旅客慘死在那裡,被禿鷹吃個乾淨。”

四個好友聳了聳肩,不在乎船長可怕的描述。除了溫度不同以外,那裡聽來就像是他們的家鄉。兩邊的碼頭都落在後頭出了視野之外,上千面船帆佈滿了光耀海,點綴成一片白色。不管他們要從哪一個門進城,他們都還得走上好幾小時。

卡林港,在整個被遺忘的國度中最大的都市。一些簡陋小屋夾雜在雄偉的神廟中,平原上的低矮木屋間聳立著高塔,這座城就是這些強烈對比的建築所組成的聚合體。這裡是南方海岸的中心,這個巨大的商業中心比深水城還要大好幾倍。

恩崔立逼著瑞吉斯離開了碼頭區,走進了城內。半身人沒有抵抗;他被這裡獨特的氣味、景象以及聲音衝擊,而變得很激動。即使是將要面對巴夏·普克的恐懼,也被回到自己生長的家鄉而喚起的記憶所掩蓋。

他小時候是在這座城裡流浪的孤兒,在街上偷東西吃,寒冷的夜晚他會就著燒垃圾的火取暖,蜷縮著睡在小巷裡流浪漢的身邊。但是瑞吉斯有一點不同於其他卡林港的流浪漢,他擁有公認的魅力及好運,讓他每次在危機中都能化險為夷。當他被城裡眾多妓院中的一家帶走時,之前一起混的那些骯髒傢伙只能心照不宣地搖搖頭。

那些“仕女”們很親切地對待瑞吉斯,讓他做一些打掃跟煮飯的雜役,換取較高品質的生活,而以前的朋友們只能眼睜睜看著羨慕他。女郎們知道這個半身人在魅力上的潛力,她們甚至把瑞吉斯介紹給以後成為他的師父,並把他塑造成全城最棒小偷之一的人:巴夏·普克。

瑞吉斯想到這個名字,就好像臉上突然給人打了一巴掌一樣,提醒他自己所將面對的可怕現實。他曾經是普克最得力的小扒手,是公會主人的驕傲與喜悅,但是這些只會讓瑞吉斯現在的處境更加不利。普克永遠不會原諒他的背叛。

之後當思崔立要他轉身走向盜賊圓環之時,另一個更生動的記憶讓他的腳步停了下來。在另一端死巷底,面對著巷子的入口,佇立著一棟看來平凡的木造建築,上面只有一扇不起眼的門。但是瑞吉斯知道在樸素的外表之中,裡面是如何地金碧輝煌。

以及讓人恐懼。

恩崔立一把抓起了他的頜子,拖著他往前走,腳步一點都沒有慢下來。

“現在,崔斯特,就是現在……”瑞吉斯輕聲地說,他祈禱自己的朋友們就在附近,在最後一刻冒險將他救走。但是瑞吉斯知道他的禱告不會在這一刻應驗。他陷在泥沼裡太深了,不可能逃掉。

很明顯地,守衛們都認識殺手。其中一個人跌跌撞撞地避開,差點摔了一跤,而另一個則急急忙忙地跑去猛敲門。門上有個小洞開啟了,守衛跟裡面看門的人低聲講了一些話。一秒之後,門就敞開了。

看見盜賊公會的內部,對半身人而言是太沉重了。一陣黑暗旋繞著他,他在殺手鋼鐵般強力的緊握中整個人昏了過去。恩崔立沒有任何情緒或驚訝,一把將瑞吉斯舉了起來倒放在肩上,就如同背一個揹包一樣,然後走進了公會,走下了門裡面的一段樓梯。

另外兩個守衛前來引導他們,但是恩崔立直接從他

們中間擠了過去。巴夏·普克派他去抓瑞吉斯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年,但如今殺手還記得路。他穿過了好幾個房間,走下另一道階梯,然後開始沿著螺旋的梯子不斷向上爬。他很快就上到地面的高度,然而他還在繼續往這棟建築最高之處爬去。

瑞吉斯在一片暈眩的模糊中恢復了意識。他絕望地看著四周的影像漸漸變得清晰,他又想起了自己身處何地。恩崔立抓著他的腳踝,半身人的頭在殺手背後晃來晃去,他的手離那把鑲了寶石的匕首只有幾寸。但是就算瑞吉斯動作快到能夠拿到那把武器,他也知道自己沒有機會逃走,恩崔立抓著他,兩個守衛在背後跟著,每扇門後好奇的眼光都望向他們。在公會中,耳語傳遞的速度比恩崔立走的速度更快。

瑞吉斯將自己的下巴掛在恩崔立的身側,往前方看了一眼。他們走到樓梯轉角的平臺,那裡有另外四個守衛,連問都沒問就讓開了一條路,通道底是一扇鐵箍的華麗大門。

那是普克房間的門。

黑暗又再一次環繞了瑞吉斯。

當思崔立進入了房間,他發現幾個人已經等在那裡了。普克舒服地坐在寶座上,拉威爾在他身旁,公會主人最喜歡的豹在腳邊,沒有人因為這兩個久沒見面的公會成員到來而眨了一下眼。

殺手跟公會首腦靜靜地望著對方好一陣子。恩崔立小心地觀察這個人。他沒有預料到對方會如此正式地迎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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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不太對勁。

恩崔立把瑞吉斯從他的肩膀上抓了下來,並且伸直了手臂繼續抓著他(還是頭下腳上)就好像在展示自己的戰利品一樣。恩崔立很確定這時半身人是不省人事的,於是放鬆了自己的掌握,讓瑞吉斯重重地落在地板上。

這個動作引得普克喀喀笑了出來。“這三年還真長。”公會主人說,他打破了兩人之間緊張的壓力。

恩崔立點點頭。“我一開始就告訴過你這件任務要花時間。這個小賊跑到世界的角落去了。”

“但還是沒跑出你的手掌心,對吧?”普克帶著一些諷刺說。“你像以往一樣完美地達成了這次的任務,恩崔立高手。我會按照約定好的來獎賞你。”普克再次坐回他的寶座,恢復原先的態度,懷疑地看著恩崔立。

恩崔立搞不清楚為何普克在隔了這麼多年,看到他圓滿完成任務之後,居然會如此無禮地對待他。在普克最終派出恩崔立去抓人之前,瑞吉斯脫離公會主的掌握已經十年了。先前就已經有過了這樣的記錄,恩崔立不認為多花三年會讓主人等得如此不耐煩。

殺手拒絕再繼續玩這種猜謎遊戲。“如果有什麼問題,請直說。”他坦白說出內心的想法。

“原本是有個問題。”普克神秘地回答,他故意強調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恩崔立向後退了一步,此刻完全茫然若失,這是他生命中僅有的幾次之一。

瑞吉斯在那時醒來,想要坐起,但是專注於對話的兩人完全沒有注意到他。

“有人跟著你,”普克明白地說,他知道最好不要再對這個殺手玩嘲弄的遊戲,“那些人是半身人的朋友嗎?”

瑞吉斯的耳朵豎了起來。

恩崔立花了好一陣子來思考要如何回答。他知道普克對整個情況已經清楚到怎樣的程度了,他也很輕易地就想出一定是奧伯諾在通知公會主人他跟瑞吉斯已經回來之時,又多嘴額外說了一些話。他心裡暗暗記住,下一次他到柏德之門時,一定要好好教導奧伯諾:窺視別人應該要有界線,忠誠也是要有限度的。沒有人曾經惹惱過阿提密斯·恩崔立兩次。

“這件事無關緊要,”普克沒有等到答案,就這樣說,“他們不會再來打擾我們了。”

瑞吉斯感覺很不舒服。這裡是南地,巴夏·普克的家。如果普克知道他的朋友們追來,他一定有辦法除掉那些人。恩崔立也瞭解這件事。他在內心的怒氣上衝時,掙扎著要保持平靜。“那是我個人的事情。”他對普克咆哮說,他的語氣讓公會主人更確信他在跟那些追逐者私下玩遊戲。

“那也是我的事!”普克吼回去,他在椅子前站了起來,“我不知道那個精靈與野蠻人與你有何關係,恩崔立,但是他們絕對不可以跟我的墜子沾上邊,”他很快地平心靜氣,坐了回去,他知道這個衝突再進行下去會很危險。“我沒辦法冒這個風險。”

恩崔立繃緊的肌肉一下子放鬆了下來。他並不想跟普克開戰,也無法改變既成的事實。“你對他們做了什麼?”他問。

“海盜,”普克回答說,“皮諾契欠我一份人情。”

“你確認過結果了嗎?”“你為什麼要在乎?”普克問,“你已經在這裡了。半身人也在這裡。我的魔墜——”他突然停了下來,想起自己還沒看到紅寶石魔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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