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三章 眾君臣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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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境也萬萬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瞥眼一看跪在地上的吏部尚書:官是好官,上級也是好上級,只可惜當了這麼多年的臣子,卻學不會猜測帝王心術。

要知道,唐境上次與韓珞成見面時,之所以不建議韓珞成去面見皇帝直接陳情,就是因為他猜到皇帝貶黜這些直臣的真正目的。但昨天事情有變,韓珞成耐不住性子,還是破功了。這不,吃了閉門羹不說,還更讓皇帝起了猜疑之心。

吏部尚書雖然也是老臣,但論其地位,其說話的分量,是萬萬不可能比得上韓珞成的。韓珞成說了都沒用,他說能有用麼?唐境心下暗暗嘆了口氣,只能看戲了。

果然,皇帝聞言,語氣也不滿了起來:“孤不是已經下旨,將那些人貶到各地了麼?他們行為不正、作風不端,是眾臣所諫。莫非還有什麼孤不知道的冤情麼?”

吏部尚書聞言,以為皇帝是受了人矇蔽才貶了那些臣子,心下還多了幾分把握,申辯道:“陛下,據臣所知,上表汙衊這幾名臣子的主使是二公子殿下。奏表上說,他們常常流連於花柳之地,在背後議論陛下的決議。可是臣知道的,卻與之大不相同!”

“這幾位臣子皆出身寒門,家中連餘糧都沒有,哪裡來的錢財尋花問柳呢?再者,他們只是品級低下的文官,多數人只是負責掌管一些文卷,哪裡又能妄議朝政,哪裡又敢藐視皇恩!”吏部尚書一陳明奏表的問題,底下的朝臣便立刻發出了贊同之聲。

“而二公子也與他們無冤無仇,又為何非要上表讓他們離開京城呢?”吏部尚書越往下說,聲音就越洪亮,邏輯依舊有條不紊:“這就要說到前些日子,二公子殿下招攬寒門士子參加詩會了。”

“哦?”皇帝特地賣了個糊塗,眼睛還瞥向了韓珮翎:“竟有此事?”

韓珮翎也是不慌不亂,上前一步道:“父皇,兒臣這些日子心情不太好,想舉辦詩會,奈何往日與宴的高品臣子和世家子弟,或是被捕,或是皆在忙碌,不得空閒。正巧,兒臣有個朋友,拿了一些寒門士子作的詩來給我。我覺著甚有風骨,便想著請他們都到府上坐坐。”

吏部尚書冷笑道:“二公子殿下,臣倒要斗膽問問您,竟然只是一個詩會,怎麼就因為他們不願赴宴這麼一件小事,便偏要一封奏摺,將這幾位臣子貶出京城!”緊接著,又對皇帝說:“陛下,解言就在宮門外等候,若陛下覺得老臣所言不真,可請其上殿!”

韓珮翎想插嘴一句,吏部侍郎卻不給機會,緊跟著上司的步伐,義正辭嚴地從文官的行列中走出來道:“啟稟陛下,昔日趙高為排除異己,在朝堂上指鹿為馬。而今二公子之行為,頗有當日之風。陛下乃一代明君,切不可犯秦二世那樣的大錯啊!”

韓珞成心下暗暗敬佩:不愧是在“天官”之位上坐了這麼久還能屹立不倒的人物!這兩人一唱一和,邏輯清晰,煽動起了群臣的氣焰,又暗戳戳地用“明君”之稱令皇帝服從。在韓珞成看來,只怕解言都不用上殿,靠著這兩位,事情便能完美解決了。

朝臣正議論紛紛之時,韓珮翎站出來狡辯:“父皇,兒臣是受了手下客卿的矇蔽,才上了摺子請父皇降罪。若真如兩位大人所說,兒臣當向父皇請罪。還請父皇,宣解言上殿!”

眾臣議論之聲更多了,韓珞成也甚是不解:這是什麼操作?自己砸自己的場子——總不可能真是被客卿矇蔽了吧!但冷眼瞧著韓珮翎的表情,又不像是心虛的樣子。

皇帝果真點了頭——這也是吏部那兩名官員最希望看到的結果。“宣解言上殿——”

韓珞成微微偏著頭往門口看:一個穿著紅色官袍的青年,未戴官帽,直著腰板上殿來。走到中間便停下了腳步,下跪叩頭,聲如洪鐘:“臣,解言,請陛下做主!”

“平身吧。”皇帝明顯地偏向左邊,歪著坐了坐:“剛才兩位愛卿說,你和你的同僚們,是因為拒絕了二公子的宴請才被彈劾,而不是真如奏摺所言是個人作風之失,確實如此?”

解言起身道:“稟陛下,確實如此。”

韓珮翎卻轉過身來,故作好奇:“我倒一直想問問閣下,為何不來呢?”

解言目不斜視:“臣向來不愛此等無謂之事、無趣之席,請殿下見諒。”

韓珮翎笑了笑說:“解主事的詩文在京中也有些名氣,不來參加翎的宴會,恐怕不是為此吧?”

解言瞥了他一眼:“殿下想從臣的口中聽到什麼?”

韓珮翎笑了笑說:“解主事是覺得本公子的宴會是指鹿為馬、黨同伐異,難道不是因為你受過四公子的恩德,有投靠之意嗎?”

不好!韓珞成這回的冷汗是冒得收不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迅速投向了他,解言自然可以辯解,但總得等他開口。於是韓珞成轉過去面對皇帝:“啟稟父皇,昔日兒臣修撰草案時,曾請教過解主事等人一些典籍和禮法上的問題。”

“那應該是你欠了他的恩情,怎麼反倒變成他欠你了?”皇帝雖然歪著,卻目光如炬。

韓珞成笑著說:“當時,解主事和兒臣很是聊得來,兒臣聽聞他家中老母生病,缺了一味從衢北產出的藥材。兒臣想著,解主事幫了兒臣一忙,兒臣手中剛好也有之前出使衢北時買來的這種藥,便贈予他了。因此解主事與兒臣,誰也不欠誰的恩情,只是君子之交罷了。”

皇帝聞言,沒說話。韓珮翎卻皮笑肉不笑地質問他:“只怕事情不如四弟所說那般簡單吧?”

韓珞成也笑了,卻是一派人畜無害的模樣,用來對付這樣強硬的攻擊,便好似一件棉花做的盾牌,化剛為柔:“二哥以為是怎樣複雜的事呢?是如二哥麾下有屬臣、有客卿一樣的複雜嗎?”

這句話明顯戳到了韓珮翎的軟肋,叫他臉上狐狸般的笑容都凝固了片刻,韓珞成一見此景,不免有些得意,嘴也利索了起來:“我可不像二哥一樣,我才回華天不到一年,俸祿都用來養家餬口都不夠,哪裡還有錢養客卿呢?”

“對了,二哥可有三位小妾呢,不如二哥教教弟弟,就領著公子這點薄薪,二哥是如何養了全府上下的同時,還能養小妾,養客卿的呢?”韓珞成一雙桃花眼亮晶晶的,讓人絲毫感覺不到惡意——自甘認弟這一招,著實是叫韓珮翎不好發作。

韓珮翎怒極反笑:“四弟伶牙俐齒,跟許大學士學得不錯呀!你究竟想說些什麼?”

韓珞成笑眯眯地反問:“沒什麼。就是還想問問,二哥是如何在自己都有四個嬌妻美妾的前提下,還敢說別人品行不端的呢?”

“好了!”皇帝面露慍色:眼看著風向就要被這小子吹得一邊倒了,自己總不能半句話都不講。但當下之勢,再論解言等人之罪,已然是無理取鬧。要想讓這些個討厭的東西徹底從自己眼前消失,還得有另一個切入點。

在此之前,皇帝還鋪墊了句:“你們倆,還有什麼要說的?”

明明話裡的意思就是“你們最好什麼都別說”,但韓珮翎還是耐著性子站了出來:“父皇,既然此事是個誤會,兒臣甘願領罰,也請父皇令臣子們官復原職。”

皇帝沒說話,韓珮翎便退了回去,心裡雖然窩著火,卻還能勸自己消消氣:他這句話一出口,皇帝心裡的裁斷,也就算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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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覺得,孤應當如何處置?”皇帝把這個鍋甩給韓珝偲:今天他一句話也沒說,若他真有和稀泥的好方法,也不是不能採用。

韓珝偲是萬萬沒想到皇帝會把自己拎出來,忙上前道:“父皇,兒臣以為,二弟所言極是。”

皇帝皺了皺眉,卻聽韓珝偲補充道:“但兒臣以為,公子之間是骨血至親,也不能因著一點事,就傷了和氣。今日二弟和四弟有了誤會,也該解決才是。還望父皇聖裁。”

說來說去,這個壞人還是得自己來做。但無論如何,韓珝偲總算把重點提出來了。皇帝示意他回位,扶著扶手站了起來,嘆了口氣:“孤今年已經年過半百,沒想到,還要為自家的兒子操心。”

聽得這句話,韓珞成和韓珮翎竟有些慚愧了起來,又聽得:“你看看你們倆,就因為一點小誤會,你不信他他不信你的,就鬧成了這個樣子,還叫孤判斷失誤了!你們說說,要是解卿體諒了孤,豈不是就要受大委屈了?”

韓珞成倒乖覺,連忙跪下了:“父皇,此事兒臣也有錯。兒臣願意親自登門向二哥致歉,並向幾位臣子致歉!”他一腿軟,倒顯得韓珮翎不會做人了。唐境瞧著韓珮翎那手足無措的樣子,又默默把目光移回來,眼神中多了幾分譏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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