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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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逢星直覺來者不善。

一眼認出他所持之物是雪露膏,且這質問的語氣,好似將自己當成了雪露膏的真正主人。

裴逢星雖修為低弱,卻並不是個怕事的,恰恰相反,他倔強固執得絕不願低頭分毫,哪怕瀕死他都不能違心地說出一句求饒的話。

他垂下眼:“無可奉告。”

蕭約眼神微冷,言辭卻並不鋒利,瞧出了裴逢星的戒備,口吻亦和緩了些,道:“我師妹也有一瓶這樣的雪露膏,我見著眼熟,一時失言了,還請見諒。”

蕭約容貌不俗,從衣著服飾到氣度舉止,無一不優於常人。

即使一言不發也有無形的屏障隔出一隅之地,令人無法忽視,也知道不好接近。

裴逢星以為蕭約大概是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那類人,聽了蕭約這隨和的解釋,有些意外,也略略放鬆了點:“無事。”

他躊躇片刻,才道:“這雪露膏……是一位友人,所贈。”

他本可以不接這話,但聽見了那句“我師妹”,心中莫名生出了幾分怪異的感受。

此話既是表明,並非他偷竊而來,更是想確認,阮枝是否就是眼前這人所說的“師妹”。

外門與內門,看似同在尋華宗,實則兩者之間千溝萬壑,千差萬別。

蕭約眸色深深,問道:“阮枝?”

“……”

裴逢星心中的怪異感,驀地在這句近乎肯定的詢問中加重了。

像是不悅,又像是被冒犯。

他並沒有相應的立場,去產生如此陌生的情緒。

裴逢星點了下頭,沒有說話。

“原來如此。”

蕭約輕輕地道了一句,視線再次從裴逢星的臉上掠過。

落魄,無能,樣貌尚可。

修為很低,幾乎與凡人無異,年紀不大,沉默寡言又怯懦陰鬱。

這就是……阮枝突然對他態度轉變的緣由?

不可能。

蕭約心裡下意識地否認了這個猜測。

即便阮枝要移情別戀,也不該是對著這樣一個除了臉,一無是處的少年。

她圖什麼?

圖他年紀小,圖他說話少?

“告辭。”

蕭約客氣地結束了這場對話,同裴逢星錯身而過,循著原路線折返望闕峰。

他甚至沒有多問裴逢星的姓名。

只因為覺得這人絕對不會是自己的威脅。

裴逢星久久停在原地,半晌沒有動作。

不遠處有人失手甩了劍,驚起一陣短促的驚呼。

他才似如夢初醒,眼神晦暗地離開了。

這日,一行人站在尋華宗的玄海廣場上。

二十人是這次選拔出的歷練小隊,多出來的那一人是掌門的大弟子,溫衍。

溫衍前不久剛結束閉關,曾幾度去往海上蜃樓,經驗豐富,實力不凡,是這次歷練的領隊人。

他的外貌大概二十五六,模樣氣質都很是溫和,沒有半點攻擊性,故而五官雖然達不到出彩的境界,卻極易讓人心生好感。

尤其是他眉心生了一點紅痣,便將這趨向溫水的容貌驟然點綴得明麗不少。

此刻,溫衍正在給眾人分發玉牌。

“這是專門用來傳訊的玉牌,你們的修為還無法到自如傳信的地步。只要往這枚玉牌中灌注少許靈力,選取對方的編號,若對方應允,就能順利通訊。”

“比如說,我的編號是一……不過,對方若是拒絕了,短時間內就不能再度與這個人傳信了。這是製作玉牌的人設下的限制,我也沒辦法解除。”

阮枝拿起玉牌打量,在背面看到了編號,是六。

“阮師姐。”

謝岍在隔壁佇列小聲地喊她。

阮枝側過頭,看見謝岍探頭探腦的動作,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狗狗祟祟”,想不被人注意到他在開小差都難。

每當這時,阮枝內心都會湧現出對謝岍的憐愛之心——這孩子能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蹟。

阮枝同樣小聲地道:“什麼事?”

謝岍的緊張激動都寫在臉上,臉紅的不行,指了指手中的玉牌,又指了指阮枝,問:“阮師姐,我是八號,你是幾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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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阮枝還比了個手勢。

謝岍點了點頭:“我記住了。”

他的笑容將將綻放,就在溫衍橫空插入的問話中緩緩凝固——

“這位師弟,什麼事情笑得這麼開心呀?說出來讓我們大家一起高興高興嘛。”

謝岍:“……”

他猝不及防接受到了眾人的注視,臉上的熱度直接蔓延到了大腦,本來想說覺得自己的數字很吉利,由於溫衍靠的太近了,脫口而出:“我覺得溫師兄很吉利!”

溫衍:“?”

很吉利……是個什麼形容?

溫衍耐心地問:“具體是什麼地方吉利呢?”

“這……”

謝岍目光飄忽地哆嗦著,猶猶豫豫地道,“臉吧。”

溫衍:“……”

阮枝不忍心,出來幫忙打圓場:“溫師兄,他的意思是,您長得很有佛性,一定能保佑我們旗開得勝,順利歸來。”

溫衍:“……謝謝誇獎。”

蕭約不忍直視地別開了臉。

什麼叫“長得很有佛性”,他們劍修,就算是誇,也應該說“長得很有劍氣”吧?

——這話幸虧蕭約沒說,否則場面很難收拾。

一行人正式上路。

所乘工具是尋華宗內的中型飛舟,以能夠儲藏靈力的蘊靈石作為驅動,便能在空中平穩飛行。

飛舟並不算太大,但所需物品一應俱全,容納二十多人還算富裕。

本該是懷揣著無限期待與緊張而心思各異的眾位弟子,當下紛紛聚攏在溫衍身邊,嘴裡詢問著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每個人的視線都不約而同地聚集在了他眉心的那點紅痣上。

不知是哪個弟子突然說漏了嘴:

“溫師兄其實還真的挺有佛相的……”

原來還是“佛性”,現在直接變成佛相了。

其餘弟子頓時跟著附和:

“對對!溫師兄的脾氣又好,為人又好,比起劍修,更像是佛修啊。”

“你這麼一說……還真是!”

“尤其是眉心那點紅痣,太有佛性了!”

溫衍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自己的眉心,話說多了,連他自己都忍不住產生了一點懷疑。

恰逢近來他在劍術上遇到了瓶頸,無論如何都突破不了,本是藉著此次隨行領隊的機會來散散心,說不定會豁然開朗,沒想到……

溫衍走到了飛舟尾部,想一個人靜靜,不想正巧看見了同在此處的蕭約。

蕭約此人,溫衍是知道的。

年少成名的天才,出身修道世家,矜貴冷淡,見多識廣,於劍道一途很有心得。據師父說,蕭約習劍以來,從未遇過迷障。

說不定,蕭約能夠有什麼好意見。

溫衍這般想著,主動道:“蕭師弟。”

蕭約回首,頷首示意:“溫師兄。”

“你在這裡賞風景?”

溫衍隨口扯了個話頭。

蕭約看了看底下遮蔽了所有景物的繚繞雲霧:“……嗯。”

他莫名有種不詳的預感,便主動問:“溫師兄有什麼事?”

溫衍斟酌了下,道:“蕭師弟也覺得,我很有佛性嗎?”

蕭約:“……”

預感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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