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太和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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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恪正如坐針氈的時候,聽到廳外傳來腳步聲,料想是拓拔慎,精神大振,放下蜜水起身走向廳門,一把拉住拓拔慎笑道:“二兄你總算來了,我都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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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口不擇言說胡話,拓拔慎不覺好笑,拍了拍拓拔恪的肩,笑了笑。回過頭對著拓拔恂行禮:“沒想到大兄來了,小弟只是一時小恙,沒想到竟驚動了大兄,實在慚愧。”

拓拔恂沒還禮,他對拓拔慎這種動輒執漢禮的習慣不大喜歡,覺得繁瑣無趣,不像是國族的作風。只是起身揮揮手說道:“我聽說小弟今天有恙在身,就和三弟一起來看看你,方才聽奴婢說你已經醒了,這我就放心了。”沒了皇帝氣場的壓制,拓拔恂彷彿變了個人,聲音洪亮很多。

拓拔慎正準備搭話間,感覺衣服被拓拔恪拉住,就聽拓拔恪說:“二兄,我們明天去永寧寺吧?聽說永寧寺有齋會,肯定有很多人去觀會,我們去求求父皇,一起去吧!”又回頭對著拓拔恂問道:“大兄,你也去吧?”

拓拔恂剛剛被皇帝逮個正著,責罵他貪頑,現在要他一起去求父親允許出宮玩樂,他怎麼敢。面色不虞道:“永寧寺有什麼好玩的,每年那麼多次齋會,去的多了也就那樣了。你和二弟一起去吧。”

拓拔恪聽完大楞,拓拔慎也很是驚訝,兩兄弟對視了一眼。拓拔恂竟然拒絕的如此乾脆直接,看起來一點都不勉強,就算永寧寺不好玩,也可以去其他地方嘛!這皇宮裡面可沒幾個人不想出去玩的。

“三弟,這事還是等見過父皇再說吧。”出宮當然是好事,誰願意天天待在宮裡面。既便拓跋慎有成人心態也受不了這種無事可做的枯寂日子啊!

回想起剛剛出生在這個世界那會兒,託他還是個嬰兒的福,天天都嗜睡,靠著這個“福利”熬過了最開始的幾個月,幾個月的時間總算把後世那種一天不能沒網路的生活習慣生生憋過來了。為了打發時間,揹著母親偷偷找書看,一卷書籍能反覆看上八九次,直到四五歲才敢找母親識字啟蒙,然後當起了神童。上輩子沒有的有閒時間這下全補上了。讀書做筆記,書畫弈棋打雙陸,連女性的玩具九連環都從一個妹妹那裡借來研究過。如果不是怕驚世駭俗,他都要把象棋做出來玩了。像這種枯寂的生活,小孩子還好,懵懵懂懂就過來了,拓跋慎這種有這成熟內心的人都要被憋瘋了,好幾次走到宮牆附近想溜出去,最後還是出於對這個未知世界的恐懼沒有去嘗試。當然,就算嘗試了八成也出不去就是了。

永寧寺齋會的事他也聽說過。永寧寺是朝廷敕建的皇家寺院之一,是先帝天安二年,也就是今上出生那一年所建,寺中有著高達三百尺的七級浮屠,是平城最高建築。今上承明元年,太后就帶著他來過永寧寺設供度僧,太和二年,曾在永寧寺設齋釋死囚。設法會聽道。明天這場齋會是為了召集僧侶為太后祈福的,早在太后去世數日就開始安排,直到五日前,沙門都統思遠寺主(注1)僧顯法師並永寧寺主道正法師來奏,永寧寺齋會已經準備完畢,也延請了諸多高德法師,有道沙門八十,三百個小沙彌。

這麼盛大的法會要說不想去看看,觀禮,那是假話,這種盛會一年也就聊聊幾次,想著這些,拓拔慎也心熱起來,頗有點躍躍欲試起來。

收拾好心情,對拓拔恂說道:“大兄,小弟以小恙而遺君父憂,又蒙非分殊禮,正要去父皇處告罪。可喜能得三弟同往求告,大兄可同去嗎?永寧法會實在難得,何況又是為太后祖母超度祈福。小弟與恪弟人微言輕,如果大兄願意同去,父皇想來會准許。”

拓拔慎這話倒也不是恭維,如果只有他和拓拔恪去求告,或許皇帝會念著兩個孩子常年深居宮中無趣,答應下來,當時能拉上拓拔恂的話,效果可能會更好。

拓拔恂何曾不想去,只不過剛剛遭到斥責,害怕說這話又挨一頓訓,只是想著能出宮玩樂,不禁一陣意動,聽了拓拔慎的話,說道:“同去可以,不過是你們兩個要去永寧寺玩,要求的話你們兩個去求。”

拓拔慎覺得他的話好生古怪,要你同去不就是要你開口嗎,你不開口我找你去幹什麼。又想到就算他不開口,只要站在邊上不說話,也算是支援了,點頭道:“好,我與恪弟來說,父皇若是詢問大兄,大兄就說也想同去為太后祖母祈福,可否?”

拓拔恂咬咬牙道:“好。”

三人各飲一盞飲品,裹緊衣袍就出了清瀟院,至於太醫暑的太醫來了怎麼辦,躍躍欲試中的拓拔慎已經忘了。

冒著寒風走到思賢門,剛剛看到拓拔慎昏迷不到一個時辰的宮門宦侍目瞪口呆,沒想到拓拔慎這麼快就痊癒了。

走到太和殿外,只看見七八個宦侍站在門外,正殿中傳來聲音,模模糊糊聽不真切。

拓拔慎稍稍看了一下殿內,莎幔重重,看不清裡面究竟。低聲問道:“父皇可是在召對群臣?”

“不是,殿內就只有陛下,張公,王公都在。”

“起居官不在嗎?”

“已經走了。”

三兄弟聽了才舒口氣,頓覺把握更大些,雖然跟著皇帝出宮不算什麼大事,不過當今皇帝愛惜羽毛,如果起居官在側,也許就沒那麼順利了。

“你進去通稟一下,就說二皇子臣慎前來參拜父皇陛下。”

拓拔慎三人在外面等了一會兒,就看見那個通傳的小宦侍出來道:“三位皇子,陛下召見。”

拓拔恂當先,拓拔慎和拓拔恪稍稍靠後平齊把拓拔恂夾在中間,站好佇列後進去,看起來拓拔恂就是個頭兒一樣。

殿內溫暖多了,至少用了四五個大碳爐,外有重紗遮攔寒氣,裡面與外面儼然是兩個世界。

走過重紗帳幔,氣溫也越發的熱,甚至讓三人覺得身體衣服裡面正在出汗。

過了最後一層帳幔,就看見父皇皇帝正端坐在坐床上,他一向很在意在子女面前維護自己嚴父的形象。三兄弟看了一眼低頭拜地磕頭:“兒恂(慎,恪)拜見父皇陛下,父皇陛下萬歲。”

看了三個兒子一眼,開口道:“起來吧!二郎,剛剛張卿才稟報,說你已經醒了,為父正要去看看,怎麼這麼急著來了,太醫那裡可複查了?”因為沒有外人,只有三個兒子和幾個家奴在,所以皇帝也沒有自稱“朕”。

拓拔慎和拓拔恪看著拓拔恂先起身後,跟著站起來,上前一步道:“兒小疾而憂至君父,罪深矣!”

“我是你們父親,怎麼能不為你兄弟姊妹憂心,你母早故,為父多務不能顧及你,這才把你託給清瀟院。不想今日幾成永隔。”聲音中隱現氣怒。

拓拔慎聽到皇帝提起清瀟院,話中隱含遷怒之意,害怕他把這件事責怪到曹姨身上,當即正聲道:“兒不詳之人,早喪生母,幸得曹姨關愛,不以異生子待兒。兒時時感懷於心。”

孝文帝此時倒也不是真要把曹貴人查辦,畢竟也是撫養二郎數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只是因為今天這件事氣憤她照顧一個稚子出了這麼大的事,發洩心中怒氣而已。聽了拓拔慎的話,他能看得出這話二郎是出於真心,頓了一下,欣慰點頭道:“你能體會養母關愛之心,也算伊沒有白白養育你數年。”對著張瑁吩咐道:“張卿,明日將朕那副江左王右軍的字帖送到清瀟院,上次高麗所進老參也一起取了。”

拓拔慎趕緊拜謝,沒想到只是一句話就得了獎勵,人參先不說他,王羲之的字帖可是千金難求的,在江左這些字帖也是被當做傳家寶物世代相傳的。

拓拔恪看見這一幕羨慕壞了,他雖然不知道王右軍的字怎麼樣,但是經常在棲鳳閣聽母親說起近世名士,王右軍名列前茅,領袖江左,與名士謝安齊名,現在看見拓拔慎得了一副王右軍的字,又是羨慕又為拓拔慎高興。

拓拔慎退回到拓拔恪身邊,喵了他一眼,餘光卻看到拓拔恂身體微微顫動,仔細看原來是磨動著肩部,再看他腦門,有了不少汗漬。原來是因為身體肥胖,不耐殿內悶熱,身體汗流不止,父皇面前又不敢擅自做出脫衣服這種失禮的事。

這一看不打緊,拓拔慎發現自己也有點腦門有點冒汗了。這溫度太高了吧。

拓拔恂的異狀也被張瑁張瑁注意到了,躬身道:“陛下”,眼睛卻盯著拓拔恂那邊。孝文帝這才注意到小胖子頭上積了不少汗,身體不停的磨動衣服。皺眉道:“大郎把外袍去了吧!”

拓拔恂如蒙大赦,趕緊脫了外袍,遞給隨侍宦官,也不敢擦汗,向父皇陛下稱謝。皇帝揮揮手而已,正要再囑咐兄弟三個以後務要性命雙修,不可偏廢的道理,聽到有人走進大殿,腳步聲異常輕快,原來是一個小宦侍。

“陛下,南部尚書李衝求見。”

李衝位兼中書令,是皇帝的親信,左膀右臂,平時十分親近,皇帝聽說是他,沒有多想就答道:“宣!”

宣見李衝這種大臣,就要很正式了,李衝屬於前三品的中央高級官員,一個小宦侍不能當宣官,還得張瑁來宣號才行。

拓拔慎沒想到李衝這個時候會來請見,這來的太不是時候了,這個時候怎麼好再說去永寧寺的事,再看拓拔恪的臉色也有些不高興。

按照規矩朝廷政事不是皇子能聽的,拓拔慎拉了拉拓拔恪的衣服,示意他們該請辭了。

拓拔恪被拓拔慎拉了下衣服,以為是要他開口說永寧寺的事,遲疑了起來,全然沒有了剛剛在清瀟院時的膽氣,又急又羞,也拉了一下拓拔恂的衣服,拓拔恂不明所以,看著拓拔恪。

孝文帝要召見大臣,不欲幾個小兒在此,正要打發他們去偏殿等會,就看見三兄弟的小動作,儼然是以拓拔恂為首,問道:“大郎還有事?”

皇帝動問,拓拔恂一時間懵然,來不及思考忙答道:“兒無事,是兩個弟弟想要明天隨駕去永寧寺觀禮。”

孝文帝當然知道,所謂觀禮就去想出宮,想想難得一次,就讓他們輕鬆一下,畢竟宮中氣氛壓抑了一個多月,三個孩子也不容易。不過轉而有些生氣,道:“你是兄長,若要去永寧寺,便當自己來找朕講,怎麼說是你兩個弟弟的主意,難道你便不去?”

拓拔恂聽了又冤又急,這回可真不是他的主意,可是要他當著父皇陛下的面說自己明天不去,他也是萬般不願。

正糾結要不要表明自己明天不去,門外傳來了張瑁的宣唱:“宣南部尚書,散騎常侍,給事中,隴西公李衝陛見。”

拓拔慎拉了一下拓拔恂,兄弟三人走到一邊的隔間,放下帳幔,權當遮掩,等李衝陛見完了再說。

注1 沙門統是北魏朝廷設立的僧人管理機構,都統為其長官。寺主是北魏時期寺院的高階僧人職位之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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