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送子觀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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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返程的牛車上,拓跋慎一路上突然感覺心情平和了很多。

“殿下,要回館嗎?”劉騰看著在雲中穿行,若隱若現的太陽,問道。

“什麼時辰了?”

“已經過了正午了。小奴在車中都打了幾個盹了。”

拓跋慎笑了下,說道:“先不回去了,去朱雀航市看看吧。”

昨天還答應了陳夫人,給小陳慶之買點書,估摸著現在還沒有到散市的時候。

“夫人可知航市何處有書籍簡冊貨賣?”

陳夫人雙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髮絲,想了想,說道:“妾平素多在蕭邸,於集市卻是所知不多。不過數次聽說曾有人在大航市中找到了一些散逸典籍,獻給了朝廷。”

“難道市中所尋都是殘章斷篇?”

“倒也不全是。只是,諸家書典世代相承,無不視若珍寶。且不說貨賣典籍,便是親朋故舊前來借閱抄寫,多數也是不願的。是以,想要在集市中找到卷冊完整的典籍甚難。”

這個倒是在理,能把書拿到集市上來售賣的,要麼是家道中落,無力生存,只好靠賣書度日的,要麼就是銷贓的髒物。有些好面子的人,就算是賣書度日也是找熟人偷偷賣,一來還能留點顏面,二來說不定還能多賺點。

這次過朱雀航時的運氣比上午好多了,浮航正好處於閉航的時間,所以很快就過了浮航。

照例在市口給了市卒三個五銖錢後,拓跋慎等人進了市,在裡面矇頭轉了兩刻鐘,也不知道算不算運氣好,找到了晉人王弼的《老子注》殘篇五卷,魏人王肅所注《禮記》的前十二卷與漢人張道陵的《老子想爾注》的殘卷。

一番討價還價之後,這些殘篇最後還是定了個高價——一千二百錢,為了完成交易,還要給市吏三百六十錢的高稅。書可不是一般的貨物,交的稅比普通貨高多了。

只不過賣家也出了不少血,剛剛到手的一千二百錢,還沒捂熱乎,就少了三百錢。

陸光抱著裝著幾大卷典籍的包袱跟在拓跋慎後面,拓跋慎則拿著一卷新買的《禮記》看了起來。在他的右後側,陳夫人手中也拿著兩卷《禮記》

他在平城所學的《禮記》是東漢的大學問家鄭玄鄭康成所注,這個注本也是河北士子通用的舊典。

鄭玄走的是以古文解經的路子,用後世的話來說鄭玄“信古”,古籍上的荒誕不經的說法在他手裡也不加以甄別,直接就用來注經書。而王肅的就不一樣了,王肅更注重經書在現實中的意義。

舉個例子,在對於周朝始祖棄的降生,《三家詩》所說乃是踩踏巨足感應而生棄。這很明顯是荒誕不經的說法,而鄭玄為了遵從漢學中的政治正確——天人感應與讖緯內學,依然抱著舊東西不放。而王肅對棄的來歷,就直說他的父親是帝嚳,而非感應而生。

這雖然不是他一人的創新見解,但在漢代經學已到窮途末路的大環境下,很明顯是種進步。

所以相比與鄭玄,拓跋慎更欣賞王肅的學問與進步。現在得到了王肅的《禮記》,雖然是殘卷,他也想先一飽眼福。

看一會兒,思考一會兒,拓跋慎的腳步越來越慢,思想也越發的集中,還差點兩次撞到人。

。。。。。。

經過兩次的小意外,拓跋慎也收起了書卷,將書卷交給了陳夫人,繼續淘起寶來。

朱雀市不愧是建康數一數二的大市,不僅各種生活用品應有盡有,就連一些來自西域的葡萄酒或波斯的玻璃器都有,還是質量好的,淺黃或淺綠色全透明的好貨,不過拓跋慎最想要的水晶球玻璃球之類的卻是沒找到。

帶著不少遺憾,走出第三家夷商的店鋪後,正準備打道回府的拓跋慎不經意間看向了對面的店鋪。

拓跋慎走進去,仔細看起商品。

這家店面賣的都是些瓷器,並沒什麼玻璃器。只不過讓拓跋慎感到新奇的是,這些瓷器沒有一件是生活用品,全都是各種工藝品,諸如貓,虎,青龍白虎等四瑞獸和建築模型,各種佛陀,菩薩,羅漢,道人瓷像也都有。

“店主,這件瓷硯價值幾何?”拓跋慎用手指敲擊著一個上色的假山硯臺問道。

這件瓷器不同於市面上普遍常見的青瓷,而是白瓷,外部看著非常平滑,摸起來沒有一點褶皺之處,釉面反光度也相當好。這種上好的瓷器在這個年代也相當難得了。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迴響,硯臺中幾條小魚從假山中四散而逃,攪動著的水滴幾乎濺出了硯口。

正在全身心打磨著瓷器的店主“啊”的一聲被驚醒,看見店中來了貴客,走過來看了下拓跋慎指著的假山硯臺,躬著身說道:“小郎君,這只瓷硯是西府大郎君三日前所定製,是以...小人可做不了主。”

“西府大郎君?是豫章王家的郎君嗎?”拓跋慎疑惑道

陳夫人輕輕搖頭道:“豫章王殿下雖是揚州刺史,卻因常年留居王邸,不任公事,所以陛下又遣了竟陵王殿下鎮西州,店主說的西府郎君指的是竟陵王殿下世子。”(注)

拓跋慎點點頭,不無遺憾,問道:“店主可能再製一區?”

“這...這是西府大郎君定製之物,若是知道京中還有同樣的物件,小人哪裡還能在這裡待得下去”店主苦著臉說道。

拓跋慎奇怪道:“怎麼,你這裡還能燒製單件嗎?”

他還以為他這是量產呢!

“是,小人還有些手藝,在市中還算有點名聲,京中不少官宦縉紳都常來小人店中定製瓷器。”

“那就好”拓跋慎接著道:“可有紙筆?”

“有,有”店主轉身在案上鋪上上好的張方紙。拓跋慎走到案前,沉思了片刻,提筆在紙上慢慢繪製起模型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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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夫人站在右側,好奇的盯著紙面上的筆記,剛起筆不久,見拓跋慎先繪製一座蓮臺,便猜測應該是個坐佛。

兩三刻鐘後,拓跋慎才收起筆。這時的在案面上已經放了八張,八張紙上繪製了分別繪製了兩尊菩薩的上下左右四個視角的圖,再寫上尺寸和上色的要求。

陳夫人雙手拿起一張正面像,仔細看了看,疑惑道:“殿下。這是...”

“觀世音菩薩”

“觀世音菩薩...”陳夫人又看了看影象,說道:“殿下所繪形像,卻是與眾不同。世人皆以觀世音菩薩男身,殿下何以繪為女身?而且...”

還是個抱著幼兒的觀世音菩薩。

一時間,陳夫人自覺視覺和思想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佛本無形像,男身女身皆憑想象。只不過世人重男輕女,便是女子也少有例外。佛既傳教世俗,不免為世風所左右。故此多以諸佛菩薩為男身,此卻非是世尊之本意了。”

“且世人求拜觀世音菩薩,不外乎以救苦難,求子為多。這尊菩薩我準備作為辭別禮贈與廬陵王,故此才以女身負幼子的形像為主。”

張淑妃和蕭子卿對他很是不錯,上次登門沒有送什麼,辭別的時候怎麼也要表表心意。可是送錢財珍寶之類的太俗,名家字畫書法隨身又沒帶來。不如送蕭子卿夫妻一尊送子觀音,送給張淑妃的,就用一尊楊柳觀音吧。這樣既不俗氣,也不會顯的奢靡,於自己外人的身份也可恰如其分。畢竟,佛是眾生所有,不是哪一家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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