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舌辨公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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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猛見他吃了半個,頓時冷笑出聲,正想再度出言嘲諷。卻聽李清玹問道:“田公子乃司天臺弟子,領的可是朝廷俸祿?”

田猛不知他言下之意,但也不懼,順口答道:“司天臺雖非凡俗,但畢竟為朝廷護持,自當領朝廷俸祿。”

“是啊,朝廷俸祿。”李清玹低笑了聲:“朝廷俸祿從何而來?”田猛微微一怔,不明就裡。九姑娘勾起一抹笑意,靜靜等著下言。

“朝廷俸祿,不正是從國庫稅銀而來?”“然而稅銀從何而來?”“是從百姓身上抽取而來。”

李清玹看著田猛,說道:“大唐王朝地域遼闊,地大物博,只收三分之一賦稅。但這三分之一賦稅卻又何曾少了?”

“每賺得十五個銀錢,就該上交五個,剩餘十個勉強養家餬口,有些賺得少的,飢寒交迫而死,又哪裡少見?可這些稅銀用在何處?”

“稅銀上繳國庫,修宮殿,建高臺,造車馬,讓達官顯貴肆意揮霍,又發放俸祿,給各方官員,卻還有許多的貪贓枉法之輩。這些且不論他,只說這滿桌酒菜,就是尋常百姓一輩子無法想象的巨資。”

李清玹站起身來,輕輕拍著田猛肩膀,說道:“田兄領著朝廷俸祿,花費百姓稅銀,卻還對這些衣食父母以貧賤二字相稱,果然是高貴之人。”

田猛臉色漲得通紅,羞怒交加。饒是在場有許多修道人,自覺都是超凡脫俗之輩,卻也不禁沉默。顧洵低低一嘆,只道聲:“高論。”

李清玹看著田猛,滿面認真,說道:“田公子與我此前雖然素不相識,但細細想來,咱倆倒也淵源不淺。”田猛咬牙道:“誰與你有什麼淵源?”

“這話卻是不對了。”李清玹說道:“在下雖無什麼生意營生,但在下平日吃穿用度,也都是付過錢的。你也知曉,朝廷收取稅銀,店家成本便高出一些,自然要把價格提高一些,才得賺錢。”

“如此細細算來,在下平日裡買個包子,換身衣服,都免不了有賦稅的影子。”田猛也並非愚笨之人,便已聽出李清玹言外之意。

這書生自稱每日吃穿用度,花費錢財,都有付錢,也即是說朝廷稅銀有他一份。那麼朝廷發放的俸祿,不也是有他的一份?

九姑娘更是暗覺有趣,輕笑一聲。這書生言外之意即是說:他是田猛的衣食父母,可田猛卻拿著他的錢,胡亂花費。田猛惱羞成怒,退了一步,掙脫李清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掌。

“一顆雞蛋,可比一般人家一兩年用度,可比窮困人家十年生活用度。這裡一桌酒菜的花費,便是許多人家一輩子都難以想象的巨財。”“若是換成銀兩,散發出去,也不知能救活多少戶窮困人家?”

李清玹彷彿自語一般,嘆道:“杜少陵先生曾言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但多少人能夠想起,那些酒肉花費的銀兩,從何而來?”

“似田公子如此,以貧賤二字稱之,充滿鄙夷不屑,可曾想起,你所領的俸祿,平日的花費,吃喝嫖賭,不都是從百姓身上奪來的血汗錢?”

他聲音平淡,徐徐說來,不帶半點激昂之意,卻終是把田猛說得啞口無言。良

久,田猛才鐵青著臉道:“我為朝廷辦事,領的是朝廷俸祿,不是什麼狗屁稅銀。再者說,吃喝雖有,嫖賭二字何來?”

李清玹哦了一聲,說道:“吃喝嫖賭,只是說得順口了,這些細節不必過於在意。”“李道友說得極好。”來少主忽然起身來,拍了拍手,笑道:“只是這場酒宴,乃是我文昌閣所設。”

“本人並非朝廷之人,不食俸祿,這場酒宴所花費的,亦只是文昌閣的花費罷了。”“羊毛總是出在羊身上的。”

李清玹低笑一聲,也不多說,舉起筷子,把那半個雞蛋作兩口吃下,稱讚一聲:“果然味道極好。”

說罷,他從懷中掏出十幾兩銀子,隨手扔在地上。“既然吃了你這一個雞蛋,便還你數十兩銀子。”李清玹笑出聲來,往外走去。田猛咬牙道:“如此折辱於我,這就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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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玹轉頭問道:“田公子莫非嫌俸祿不足,還要讓在下加稅?”田猛把臉憋得通紅。那邊,來少主臉色難看,使了個眼色,立時就有一名護衛高手上前阻攔。

那護衛大聲喝道:“大膽狂生,如此無禮,來我文昌閣的酒宴上撒潑,還想輕易走了嗎?”言語落下,已朝著李清玹撲去。

那護衛已有八寸內勁,單憑武藝,可敵九寸真氣的巔峰人物。在田猛看來,這書生略有氣質,但畢竟沒甚名氣,應當是與自身相仿,僅是修成氣感而已。

不過在顧洵,來少主等人的眼裡,這年輕書生有真氣波動,當是修煉有成,把真氣凝實的修為。

但來少主也不過初成真氣,那書生比之來少主似乎更小上兩歲,最多也就初成真氣。只因坎離人物,在真氣凝煞過後,都有些許異象。

而李清玹自身先天元氣較為特異,並未顯現煞氣變化,故此沒有異象顯現。此外,李清玹年紀不大,僅是少年,便沒有人認為他有坎離修為。

當那八寸內勁的護衛高手撲了過去,所有人都認為他能輕易擒住那書生。然而李清玹不過把手一揮。憑空有大風起。那內勁高手撲在空中,陡然被風倒吹回去。

“真氣外放?”眾人驚呼出聲,其中尤是以田猛與來少主最為吃驚。田猛僵在原地。來少主更臉色低沉,隱約抽搐,原以為自身年紀未滿二十,修成真氣,已經難得。

卻不想一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年輕書生,居然是真氣外放,足可列在人傑榜前二十之列。縱然他是文昌閣少主,可若無意外,也只有年過四十後,才有望得以真氣外放。

可那書生又是何人?顧洵如遭雷擊,只喃喃自語道:“真氣外放?不對,能將八寸內勁高手一舉吹開,這風何等狂放,斷然不止練氣修為!至少勝過了我,這書生究竟是誰?”

李清玹掃過眾人一眼,朝九姑娘露出個歉意神色,隨後笑出聲來,走出門去。一陣清風吹來,衣袍飄飛,猶如神仙中人。那少年書生笑聲不絕,餘音繞樑。有清風習習,吹滿洛北樓。

走出洛北樓,李清玹只覺心境開闊許多。洛北樓中,風景雖美,然而內中卻令人十分心悶。他整了整背後長劍,束了束側邊紫色袋子,甩了甩袖子,走出洛北樓。

清風拂面,衣

衫飄動。然而當他走出洛北樓外,一切皆休,再無清風隨身的異象,便只是一個尋常的青衫書生。

李清玹轉頭看向洛北樓,抽了抽嘴角,自語道:“一顆雞蛋吃了十幾兩。”

他摸了摸懷裡所剩不多的銀兩,微微皺了皺眉,又退回清貧行列,心中只得嘆道:“衝動是魔鬼,果然不可取啊。”

“都怪我自己嘴饞,還死要面子。”他嘴角抽了抽,只覺有些心疼,但又想到天無絕人之路,憑他的本事,就算是潑天富貴了,都能手到擒來。

他這麼一想,倒是念頭通達。李清玹行走在街道上,心緒漸平。忽然身後有馬蹄聲傳來,十分熟悉。

他轉頭看去,來的正是九姑娘的馬車。那氣態沉穩的車伕微微一笑,略微側過身子,隨後就有一個黃衫少女從馬車裡下來。

一襲黃衫襯得身材高挑,淡雅如菊。但見她五官精緻,神色清冷,正是九姑娘。李清玹稍微一怔,隨後笑道:“酒宴未歇,九姑娘怎麼也出來了?”“你這書生,好是無禮。”

九姑娘冷哼了聲,說道:“我請你赴宴,你反而得罪了宴會主人,讓我還如何留在洛北樓中?”李清玹吶吶無言,終是自嘲了一聲,道:“在下確實失禮了。”

“看你適才講得十分暢快,狂放不羈,還知道自己失了禮?”九姑娘冷笑一聲,卻道:“不過,你這番話,倒讓我聽得頗為滿意,罷了,也不討你的罪。”

聽到這話,李清玹才知這九姑娘原來並未怪罪,當下輕鬆不少,但想起她適才所說,又不禁有些愕然。狂放不羈?

李清玹倒從未想過這四個字會放在自己身上,但今日在宴會上的表現,確實與自己平素裡的作風截然不同。

但細細想來,倒也並非無端端變化,自從聽見自己師父的事情之後,心下就有陰霾,待知道來少主捉弄自己師父的事情,心中更添幾分火氣,只是為免九姑娘為難,才強行壓下。

田猛雖然來折辱自己,但對於李清玹來講,卻反倒是個洩一洩心氣的藉口。李清玹低聲道:“原來我的道心也不是那般清淨的。”

“你是個修道者,又非要斷七情六慾的和尚,心懷喜怒好惡也在情理之中。”

九姑娘聽他低語,便答了一聲,隨後仔細打量幾眼,忽然道:“只是我卻未看得出來,你居然有這般高的修為?其他且不講,至少你的修為要勝過顧洵,想來人傑榜前二十,當有你一名。”

“人傑榜?”李清玹之前就已聽過這個名稱,但先前未曾在意,此時不禁問道:“這是什麼榜單?”“看來你真是個不知世情的修道者。”九姑娘示意車伕離開,與李清玹並肩行走。

九姑娘看了眼李清玹,邊走邊說道:“大唐王朝人傑榜,乃是司天臺所發,根據當前所知的年輕俊傑,以其道行深淺及本領高低來排列,如今人傑榜共計七十二人,皆是四十歲以下的修道人。”

“據傳前面十七人,都已經是坎離修為,乃是大唐王朝最為耀眼的年輕俊傑,都是有望修成龍虎的人物。”前面十七人是坎離修為?李清玹自忖,以自身開出十六個靈煞竅穴的修為,想來也在這個行列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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