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來自官方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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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訊息一出,不僅城中人人莫名其妙,連城外叛軍都覺莫名其妙——

誰都不知這魚刺史魚大人腦子裡哪根筋搭錯了線,這兵臨城下戰火將燒之際,居然還有心情置辦婚事?

而且最讓所有人難以接受的,還是除了魚大人腦子出問題之外,甚至連節度使薛大人也對此樂此不疲?

望著滿街道懸掛起的大紅燈籠,城中軍民敢怒不敢言,到底只是升斗小民,除了緊閉門窗暗地裡直罵狗官,其實也做不了什麼;

至於城中守軍則更慘,除了得繼續披掛戒嚴,他們還得聽從調派,幫著一道張燈結綵佈置宴席現場,不僅如此,還得時時忍受城中百姓鄙夷唾棄的目光。

薛崇瑞與魚景堯自然知道這些事,但他們並不在乎;陳遙當然也明白城中風向,但他同樣也沒怎麼往心裡去。

陳遙很清楚世人的心理,他其實也沒什麼好想的。

想救這一城百姓也非是他本願,不過是為了還梁大哥與魚姑娘人情,不過是想為果兒與自己創造一個良好的生活環境,再退一萬步——

其實他也不過是想試試自己是否能以力抗命,改寫歷史而已。

這樁樁件件,全和城中百姓沒太多關係,只不過是順帶捎上他們罷了。

所以即便被所有人鄙夷,即便被所有人唾棄,陳遙也覺得無所謂——

正所謂大智無群,大善無幫,如此一來,又何懼孤步,何懼誹謗?

只要自己在乎的人在乎自己、理解自己就行,其他的,都不過是背景板而已。

說起來事情進行得也非常順利,濮州城內的探子已是帶著信函出了濮州地界,陳遙相信張大人,知他定會帶兵前來;

而婚配一事,魚寒酥也沒說什麼,昨日與果兒說起,果兒雖有些落寞,但也很識大體地表示理解,並表示支援。

除此之外,小丫頭還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要在最短時間計入魚家戶籍,成為自己的縢妻,使出渾身法術和魚姐姐爭寵。

……好吧,這些就都是胡話了。

不過細細一想,也並非都是如此。這二十來日陳遙想得最多的還是王仙芝——

或者說,還是這歷史走向的問題。

除了這一點其他各方面都沒怎麼上心,如今望著魚府派過來使“抬頭郎”的四人花轎,置身花轎,陳遙這才意識到——

自己似乎從未細細想過,退敗王仙芝、守住濮州之後,應當如何。

本來吧,若是沒有魚姑娘芳心暗許、沒有薛崇瑞咄咄相逼,陳遙覺得可能還是會帶著果兒留在這濮州城,畢竟古時交通不便,自己也沒一技傍身,能在濮州混到當下這種程度,其實也能富足地過完一生了。

不過話說回來,若沒混到這種地步,他早就打包完畢帶著果兒等人離開這濮州地界了。

到底是凡夫俗子,得了好處,受了尊敬,有了一定地位,心境便難以控制地會發生轉變,這一點陳遙也不能免俗,留在濮州其實也是大機率情況。

留就留吧,只要能解決王仙芝倒也沒其他什麼要緊的事了,而如今,自己平白又多了個刺史駙馬的名頭,這情況就變得有些複雜了。

但好就好在,無論是果兒還是魚姑娘,都不是那種狹隘善妒的性子,或許到時候三人真可以和和美美也說不定……

古時入贅並不是一件十分丟臉的事情,姜子牙曾經也入過贅,後來不也成就了一番事業?

因此在陳遙看來,入贅並不代表沒能力,只能說明在某個特定時期,男方的確是生活環境比較困難。

姜子牙如此,他陳遙也是如此,只不過相比姜子牙,陳遙覺得自己還多一層身不由己的原因,而且不同於姜子牙,他其實也蠻喜歡魚寒酥的。

到底情愛一事發乎於心,如果可以,按陳遙自己的想法,應是先娶了果兒,再收了魚姑娘,這樣一來……可能自己心裡就不會這麼彆扭了。

而相對於正常的婚親嫁娶,入贅的婚禮儀式通常較為簡單也不事鋪張,當下若是所想無錯,魚寒酥應該已是宿於新房,只等自己到了,花轎鼓吹,抬新娘兜喜神方一轉,走個類似男方迎娶的流程便可到門拜堂。

如此想來,入贅的婚禮形勢其實與娶親也沒多大區別——至少在陳遙心裡是覺得沒太大區別。

若是相處融洽,到時濮州無虞,再與迎娶果兒之時一併大操大辦便好,雖說有些委屈魚姑娘了,但在這節骨眼上,陳遙想得其實也和城中百姓差不太多。

大敵當前,的確不宜太過張揚。

有此想法的自然也包括魚景堯。

雖在面上不這麼想不這麼做,但逢迎薛崇瑞是一回事,心中所想又是一回事。

如今戰事緊急,魚景堯又始終心神不寧,如此情況下他其實也沒什麼心思大操大辦,待到四人花轎將陳遙抬回魚府,魚景堯當即指明:

為策萬全,一切從簡,待到反賊敗退之日,再好好置辦一番。

陳遙坐轎抵達魚府之時剛過上午巳時。不知為何,見到一席綠袍的玄奘歷世化身,魚景堯內心便愈是發慌——

他也顧不上等到黃昏時分,當即便安排陳遙與酥兒舉行婚事,祠堂擺過列祖雙親,正堂謝過沒起什麼實際作用的媒妁之後,魚景堯便將二人匆匆送入洞房。

這一點倒是出乎薛崇瑞預料了。

薛崇瑞此時還待在節度使府,品著上好的茶水,優哉遊哉地等著夜幕降臨,等著玄奘歷世化身喜滋滋爬到魚家千金那小娘皮的肚皮之上。

不過好在即便魚景堯心焦煩躁不知其因,陳遙和魚寒酥倒還沒那麼猴急。初入洞房,待媒人將寓意同甘共苦的青瓠互換讓二人對飲,又各取頭髮一縷,剪繞相送,至此,成親之禮才算完成。

收了青瓠與金剪,媒人出門,房中便只剩下夫妻二人。

青瓠極苦,互換青瓠夫妻對飲,名為合巹;而互送頭髮名為結髮,寓意至死不渝。這些禮節陳遙從未感受過,甚至連了都未曾瞭解過,但只需要這拜拜那拜拜,剪一撮頭髮喝點苦瓜酒水便諸事可畢,這倒是比後世那些所謂的鬧洞房好太多了。

禮節極簡,媒人已去,但房中氣氛卻很是尷尬。

魚寒酥此時蓋著紅頭坐於床邊,與以往爽朗個性不同,此時的她只是默默低頭不語。看來再要強的女子,在自己心愛之人面前,總歸還是溫柔如水的模樣。

女子出嫁所用蓋頭皆為紅綢,髮髻正中有髮簪透過紅綢加以固定,以確保新人在移步時蓋頭不至於掉落。

而古時用手掀新人蓋頭並不吉利,陳遙也看到了房中桌上紅漆木盤裡的物什,但他到底不懂這其中用意,所以並未去看盤中的松木如意與喜秤,恍惚了片刻,便想用手直接去掀魚寒酥的紅蓋。

陳遙還想著掀開魚寒酥蓋頭之後先和她聊一聊來著,不想手才伸過去,魚寒酥透過紅綢蓋頭一見如此,當即往後一躲,躲開了陳遙那隻手,這讓陳遙很是愕然,也讓他有些侷促。

頭一次結婚,怕不是自己哪裡沒做對?

見陳遙一臉窘態,魚寒酥反應過來,夫君身世悽苦,到底不似自己這般出身名門,從小便熟知這些禮數。

魚寒酥噗嗤一笑,也不說話,只用手指了指桌上的紅漆木盒,示意陳遙。

陳遙順著她手指方向一看,頓時明白過來,當即糗得面紅耳赤,呵呵乾笑兩聲,咳了咳,這才抓起其上的松木如意,小心翼翼地挑起了魚寒酥的紅蓋頭。

陳遙也不是沒見過魚寒酥,但此時再見,卻是別有另一番滋味——

此時的魚寒酥比之以往一副男兒打扮,卻是極顯秀美。

只見她一頭細順秀髮盤挽於頭頂,繼而左右雙垂;鵝蛋臉龐白皙無瑕,頸項如玉;又兼柳眉斜鬢,月眉星眼,皓腕凝霜雪,口如含朱丹。挑開蓋頭之時的含羞垂頭,更是倍顯綺錯婉媚,叫人心生漣漪,無法自持。

見她如此,連待在售樓部見過不少客戶乾女兒的陳遙都不禁一愣,此時的魚寒酥宛若天女臨凡,周全竟無一絲煙火氣,真真美得不可方物。

見陳遙發愣,魚寒酥掩嘴一笑,問道,“夫君,還愣著做甚?可是要辜負了這良辰美景?”

到底是魚寒酥,哪怕再扮做小家碧玉的模樣,其內心也如男兒一般,熱情如火。當下陳遙還在傻愣著,魚寒酥便已是媚眼含笑,示意他上前來。

別看陳遙這時候在發愣,別看他當下就是個十多歲的少年郎,非要說起來,陳遙也是個二十多歲血氣方剛鐵骨錚錚的漢子,他也不傻,魚寒酥讓他上前能幹嘛?

但畢竟剛過晌午,這大白天的……而且陳遙已是有許多年沒有行這周公之禮了,一時間有些面紅耳赤,不知如何下手,正欲說點什麼緩和緩和氣氛,不想話未出口,門外便傳來一聲冷冷嘲弄。

“怎麼最近連了和尚也開始玩這洞房花燭夜的套路了?真乃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嘿嘿。”

話音剛起,陳遙和魚寒酥皆是一愣。

魚寒酥不知此時會是何人在外行這登徒子之舉,聞言很是惱怒,正欲披著紅妝起身去拔掛於璧上的寶劍,卻是被陳遙一把拉住。

“夫君?”見他如此,魚寒酥大為不解。

陳遙此時臉上的羞赧與窘困早已一掃而逝,他雖對古時成親禮數知之甚少,但新入入洞房之時,娘家人與媒人多少還是會有聽牆角的習俗。

一來也是喜慶,二來這也是媒人的工作——事後媒人當與新人母親一道豔紅,女人若未落紅,男方有權讓媒人將新浪立刻領走。

當然,明媒正娶自然是有這種規矩,但陳遙並不太清楚作為入贅女婿有沒有這等權利,不過好在他也沒這麼多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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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上一世沒遇到果兒之前,可謂是渣出了天際,如今恍如隔世,有人喜歡自己,還願意委身下嫁,全是自己的福份,誰還沒個過去?

作為新時代的開明男性,陳遙自然也不會在意此事——更何況,魚寒酥也不存在這種情況。

所以如此一來,就算門外有人,陳遙也覺著沒什麼,就是辦事的時候估計可能大概也許說不定……會有些不習慣,其他還真沒什麼。

但很顯然,門外說話之人並非媒人或是魚家任何人,因為那聲音陳遙認識,而且——還非常熟悉。

“你待在房內,切記萬不可隨意出來。”

將魚寒酥手中所持寶劍按下,陳遙眉頭緊鎖,面上滿布寒霜,他也不知門外這人為何會此時出現在這濮州城內,更不知他為何會在這時候出現在自己面前。

而且又一次,用“和尚”這個稱謂稱呼自己。

“夫君……”

魚寒酥不知其故,但被陳遙影響,也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她雖不知是何人前來,但魚府到底不同於其他地方,這可是刺史府,府內上上下下那麼多家丁護院,這又是自己大喜的日子,洞房新院此間乃是魚府禁地,外人絕無輕易踏足的可能,如果有,便只有一種可能……

“放心,我見過此人一面,想要悄然潛入,於他而言並非難事。你乖乖待在房中,待我去會一會他。”

陳遙眉頭一直未曾舒展開來,也顧不上和魚寒酥解釋,安慰了她兩句,便匆匆出了房門,一出房門,他便看到了牆頭上那抹熟悉的身影。

正是那殺千刀的火御真人。

一見果然是他,陳遙便氣不打一處來,上次這人藏頭露尾大半夜賺自己同情,搞到最後還不問青紅皂白給了自己一掌,這本來就讓陳遙還是憋屈;後來又得知此人原是個魔頭,這更讓陳遙很是憤悶,如今再見,陳遙豈會讓他如意?

一見此人,陳遙當即喝道。

“你來這裡作甚?!”

若是不知此人來歷,陳遙可能還會討要上一次那一掌之仇,不過當下既然已經知道此人來歷,那沒得說,肯定是來者不善了。

“嘿?花和尚,你大喜之日老夫前來喝兩杯也不行?哪有你這等待客之道的?”

火御真人盤腿坐於牆頭,聞言也不著惱,嘻嘻一笑,調侃道。

“……你休要胡說,濮州城不歡迎你,哪裡來,回哪去!”

結合這紅毛老鬼於江湖上的傳言,陳遙覺著,他此時現身多半是衝自己來的,至於原因……其實也不難猜測——

如果自己代表這濮州一城,那麼牆上這魔頭身後站著的,便是王仙芝等人。

“嚯?”

聽陳遙這麼一說,火御真人卻是挑了挑眉梢,他像打量著從未見過的新奇玩意那般,打量了陳遙好一會兒,片刻之後,方才撫著鬍鬚恍然嘆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老夫看走眼了,你小子原來還未遭點化,怪不得此時還有閒工夫學人入洞房……罪過罪過。”

“……胡言亂語個什麼?”

陳遙不耐,乾脆直接挑明道,“火御老鬼,我知你來意為何,城外叛軍已在我掌控之內,你若想先聲奪人殺我滅口,恐怕為時已晚,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罷!”

“哦?”

火御真人還在琢磨,聞言雙眼眯起,他瞅了瞅陳遙,爾後哈哈大笑道。

“你這小子,把本天尊當甚麼了?刺殺敵陣將領這種齷齪事,豈是本天尊屑做的?更何況,你小子也沒這個資格不是?至於你說的所謂盡在我手……指得莫不是那送往曹州張小兒手中的求援信?”

“你——”

陳遙聞言心中登時一凜,傳遞訊息的斥候極為小心,避開王仙芝叛軍自然不在話下,但若是被火御真人這等修道高人盯上,那即便身負百餘條性命,也全然不夠。

“誒,和尚放心,老夫可沒工夫做這等下作之事,你的計策老夫甚為欣賞,若此計能成,城外那群雜碎定當土崩瓦解,不在話下。”

“若此計可成……什麼意思?”

仙家高人行事或許真如書上所言那般,有著屬於他們這個群體所謂的傲氣,說實話陳遙起初是有些擔心這火御魔頭真去半路截殺濮州信使,然當下聽他這麼一說,陳遙好歹順下口氣——

可惜氣順一半,又給提到了嗓子眼。

“嘿,你可別誤會。”

火御真人眯起雙眼,故作高深道,“國家興亡,如潮水漲落,實在無任何新鮮之感。老夫很欣賞你的退賊計策,自然也懶得插手此間,不過嘛……你小子,還是小看那王仙芝了。”

“……你有話直說。”

“卦不可算盡,恐天道無常誒……罷了罷了,花和尚,老夫今日前來,便是送你一份機緣,你可要仔細聽好了。”

火御真人似乎並不想正面回答陳遙的問題,此時已是捻著鬍鬚站起身來,一頭火紅的長髮無風自動,他望著院中一身滑稽婚服的少年,嘿嘿乾笑兩聲。

“老夫夜觀星象,但見今日天星移位,狼將入天淵。和尚,步不南移,可開心結;若不移步,恐留遺憾。如何抉擇,皆在汝心。你自己看著辦吧。”

這什麼跟什麼,什麼狼將天淵移不移步的,什麼心結遺憾?

“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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