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的接過老鬼遞過來的手弩，趙世勳握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了看。
“這中條山中的獵戶可不少，你怎麼就能確定這些人一定是李營長的手下？
老鬼兄弟，到了這個時候，我可不想你對大家還有什麼隱瞞……。”
對於老鬼的解釋，趙世勳顯然並不滿意。在他看來，對方肯定還一直瞞著自己什麼。
其實對於老鬼的加入八路軍之前的身份，趙世勳早就有所懷疑了。
要知道，如果說老鬼身手好還能用常年打獵來解釋一下，那對方那種源自骨子裡的帶兵能力，就不是一句獵戶出身所能糊弄過去的。
只不過，以前趙世勳可以本著英雄不問出身的原則不去過問，但今日卻不行。
……
明白團長話裡的多重意思，老鬼緩緩低下了他的腦袋，突然沉默了下來。
深吸了幾口氣，似乎是在經歷了一番痛苦的回憶後，他方才猛的再次抬頭看向屋內的眾人。
“一年多以前，日本人偷襲了絳縣南面的飛虎山，殺掉了山寨上與他們作對的三百多名好漢。
而那個給日本人帶路上山的人，就是飛虎山綽號書生的二當家。”
說到這，老鬼指了指山下三零三團駐紮的方向。
“這個二當家用自家兄弟的血作為投名狀，投身到了日本人那裡做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漢奸。而為了防止仇家報仇，他還給自己改了一個文雅的名字……叫李書恆。”
聽到這，眾人皆是臉色大變，全都不可思議的看著娓娓道來的老鬼。
“老鬼同志，你怎麼就能確定這個李營長一定就是那個出賣飛虎山兄弟的二當家？難不成，你也是飛虎山的人……？”
看著面前雙眼微微泛紅的老鬼，周宇也似乎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呵呵……政委猜的沒錯，我也是飛虎山出來的。我的本名也不叫老鬼，而是叫高明遠……。”
……
“高大哥……！”
就在趙世勳他們開始思索高明遠是何許人的時候，一直等在指揮部外的陸百川和馬三順卻大喊一聲衝進了帳篷。
呆呆的看著面前孤寂的背影，陸百川的獨眼下意識的眯起，語氣顫抖的問道：
“你……你就是鑽山豹大哥？”
話音未落，老鬼的全身猛然一陣，眼中更是射出了一絲壓抑已久的色彩。
緩緩轉過身，他看著後方兩個漢子微微一笑，露出了一抹猙獰的苦澀。
“陸老弟，馬兄弟……哥哥我當年沒看錯你們……。”
……
“高大哥！”
雖說老鬼的聲音還是沙啞無比，但卻再也沒有了往日那種有意為之的另類。
這一刻，陸百川和馬三順算是徹底認出了對方的真實身份——飛虎山的曾經的大當家，鑽山豹高明遠。
猛的前衝幾步，三人緊緊的抱在了一起。
“高大哥……我……還以為你被鬼子給殺了。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活著！”
望著已經面容盡毀的高明遠，馬三順的眼淚瞬間便奪眶而出。
“高大哥……山寨出事後我帶馬兄弟去過一次飛虎山。只可惜當時山寨裡除了遍地的屍體外，一個活著的人也沒有了。”
摟著昔日的大哥高明遠，陸百川也是說不出的唏噓。
那日馬三順前來投靠後，他立刻就帶人去了飛虎山。只不過，等他帶兵趕到地方的時候，飛虎山已經被日偽軍給夷為平地了。
……
聞言感慨的摟著面前的二位兄弟，老鬼仰天長嘆了一聲。
“怨我啊……如果不是我一味的信任老二那個白眼狼，飛虎山的幾百兄弟也不會就這麼沒了……。”
“高大哥……你既然逃了出來，為什麼一直不來臥龍山找我呢？
還有，我帶臥龍山的兄弟們投八路也有段時日了，你為何一直不肯跟我和馬兄弟相認呢？”
看著滿臉痛苦的老鬼，獨眼的陸百川頗有些埋怨的問道。
在他看來，對方出事後不來投奔自己就算了。可自己加入獨立團後，老鬼卻還是一直與他和馬三順裝作不認識就太不應該了。
“是啊大哥……你怎麼能一直瞞著兄弟我啊……。”
不僅還是陸百川，就連馬三順也是一臉的埋怨。
……
見狀，老鬼滿臉愧疚的看了看面前的二位兄弟，長嘆了一口氣。
“二位兄弟……不是我不願意與二位相認，實在是我高明遠沒臉見你們啊……。”
慘然一笑，高明遠猛的一拳砸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也不知是不是身心俱疲的原因，心情激動的老鬼突然身子一軟，仰天朝後倒了下去。
看到這，陸百川和馬三順趕緊將其扶到了屋內的一張椅子上。
……
好一會後，緩過勁來的老鬼掙扎著站起身，推開陸百川和馬三順走到了趙世勳身前。
“團長政委……我知道我高明遠遠欺騙了你們很久，我對不起你們對我的信任。
可是今天無論如何都請你們相信我，這個李書恆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就是個日本人的狗，是個畜生！
……一年前，就是他為了榮華富貴出賣了我飛虎山的三百多弟兄。而我高明遠之所以身背恥辱苟活到今天，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手刃這個仇人！”
說到這，老鬼突然膝蓋一軟跪了下去。
……
見狀，早就有所準備的趙世勳趕緊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對方。對於老鬼主動承認身世這件事，趙世勳此時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是像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的舒坦。
胡天的意外負傷昏迷，使得他對三零三團的懷疑還只是建立在一些間接的證據和直覺之上。但有了老鬼的一番證詞後，趙世勳此刻已經有充分的理由認定三零三團的投誠根本就是一場陰謀！
“老鬼你放心，你今天所說的每一句話我都信，無條件的相信！”
……
……
午夜一點整，位於獨立團臨時營地內的一頂軍用雙人帳篷外。
聽著周宇關於三零三團異常情況的彙報，馮志明時不時的抬起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被人從睡夢中強行叫醒，讓已經好幾天沒好好休息的馮志明腦袋像宿醉一樣，一陣陣的刺痛。
“馮政委，透過上述幾件事，我認為我們目前非常有必要立刻針對三零三團採取特別行動。”
說到這，周宇拿出了一份已經被趙世勳劃出了重點目標的作戰地圖，遞給了對方。
“我和老趙建議是，我們在派兵包圍許家壩三零三團營地的同時，還應該立刻讓駐紮在神泉寨的沈團長向我們這裡靠攏，做好增員我們的準備。”
聞言放下了揉捏太陽穴的右手，馮志明接過地圖簡單的掃了一眼。
“世勳同志，你打算怎麼處置三零三團。”
沒有去搭理一直在說話的周宇，馮志明直接將眼睛看向了坐在一邊的趙世勳。
見狀，趙世勳低頭沉吟了一會，看著對方目光堅定的說道：
“馮政委，真所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既然三零三團有問題，那我們就應該立刻連夜要求他們主動放下武器接受甄別行動。”
“哦……那如果鄧團長他們不肯放下武器呢？”
聽到這，馮志明下意識的點燃了一顆煙，淡淡的問道。
“不肯？……那我們就立刻發起攻擊，堅決打到他們肯放下武器為止！”
直視著馮志明有些僵硬的目光，趙世勳的語氣擲地有聲。
……
“好……好一句打到他們放下武器為止……。趙團長，我看你是打算用我們八路軍的部隊公報私仇吧……。”
“你……你放屁……！”
突然被馮志明這麼一說，繞是趙世勳早有準備也是被對方的說辭驚得一愣。
下一秒，感覺自尊心受到侮辱的趙世勳心中頓時一股邪火升起，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在他看來，馮志明可以說自己證據不足，但絕不能用公報私仇這種話羞辱自己！
被趙世勳罵的一愣，馮志明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很快，反應過味的他也鐵青著臉捏碎手中的香菸，滿臉怒氣的站了起來。
抬手指著前方正在被周宇用力拉扯的趙世勳，馮志明也知道是不是被氣過了頭，居然笑了一下。
“呵呵……趙世勳同志，你好大的威風啊……。”
……
眼見馮政委的笑容都有些扭曲了，心知要壞事的周宇一邊努力將暴怒的趙世勳擋在身後，一邊一臉歉意的看著馮志明勸道：
“馮政委您別生氣，老趙就是這個臭脾氣。您放心，老趙的話從來都是對事不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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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您剛才那樣說趙世勳同志恕我周宇不能認同。我和老趙一樣，都是一行為了根據地的發展壯大的而著想，從來沒有一絲一毫的私心。”
在苦口相勸的同時，周宇也明確的指出了馮志明的錯誤。作為一名革命軍人，他自然不能接受馮志明如此詆譭自己的老搭檔。
……
“周宇你給我讓開，咱們都把事實都一件件一樁樁的擺在他眼前了，可他還是執迷不悟！
難不成，非要等咱們都被鬼子包了餃子他馮大政委才甘心！”
……
聽到這，原本自知理虧打算讓一步的馮志明頓時也來了勁，掐著腰再次呵呵一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