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可以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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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吃了嗎?”張天津吸著燉鍋上方繚繞的香氣問。

“不行!”張洪海說。

“冒熱氣了,應該熟了吧。”張天津說著,向鍋裡伸出手去,張小強出手如電,“啪”一扭打開張天津的手掌,罵道:“起開你的狗爪子,就你饞!”張天津縮回手去,幽怨地揉著自己的手指。

“我的要求不只是熟了,而是要爛、要好吃。”張洪海穩穩地坐在那裡,平淡地說,“不多燉一燉,能入味麼。”

“大家都聽主廚的!”張大強強調說。

“那啥時候可以吃呀!”隱在陰影裡的張天津發出哀怨的嘆息聲,話音剛落,“啪”一下被張小強拍了一記腦袋,罵聲響起,“你再多問一句試試!……我難道不想吃麼,問得我心煩意亂的。”

四人被籠在蒸騰的肉香裡心煩意亂,口中默默吞嚥著涎液,瞅著張洪海不慌不忙地盯著鍋裡顫動的肉塊,一根根,一段段,慢條斯理地添著柴火,表情嚴肅、不動聲色,彷彿在雕琢一件藝術品。不知為何,張小強瞅著他的樣子十分來氣,有想狠狠踹他一腳的衝動。

在大家冒著藍光的眼神注視下,張洪海抬起頭來,用勺子捋了捋純濃的雞湯和橫出水面的雞塊,眼睛掃過每個人的眼神,四人被掃視後,彷彿被搔了癢處,心底有百隻小爪抓撓起來,失魂落魄地齊向張洪海望去。

“各位,想吃麼?”張洪海伸出舌尖在唇邊舔了一圈,誘惑道。

“想吃!”大家異口同聲道,彷彿一串彼此聯結的穿線木偶。

在張洪海的指揮下,有人拿碗,有人折玉米秸英穗下部的細杆作筷,有人搬坯作桌,有人開啟瓶蓋,亂了一陣平靜下來。

“為公平起見,張洪海你來為咱們分肉吧。”張大強說。張洪海也不謙讓,掂起長勺,端起飯碗,仔細為大家分肉,一塊一塊,胸是胸、腿是腿、翅是翅,塊塊分明,其均勻程度哪怕放到天平上也不會相差幾分。大家伸直脖頸,顆顆腦袋彷彿探出龜殼的**,盯著張洪海分完,又見他在每個碗裡各加了一勺雞湯。

“這才是好東西,營養都在湯裡了……我為大家作雞,多分一勺湯總是可以的吧。”張洪海說著,擅自多舀了一勺雞湯放入自己碗內。

張天津剛想說“我們千辛萬苦搞的A,憑什麼……”時,下半截話卻被張大強的一記重拳截住了,之後張大強甩了甩有些疼痛的手指,故作輕鬆地說:“可以,完全可以,你勞苦功高嘛,別說多一勺湯,就是多一勺肉都可以。”

張洪海倒還自覺,沒有去撈肉,只是滿意地笑笑作罷,竇峰他們三人卻將仇恨的目光一齊盯向了張大強,張大強佯裝沒看見。因為他知道,若不是有張洪海的技術和耐心,即使他們歷盡艱辛搞到的再肥再好的A,在他們手裡也只能是一堆臭肉。

肉平分到手後,大家一反常態,慢條斯理起來,就連張天津也收了之前漾在臉上的貪婪,端著肉碗左看右看,平視著看,嗅著碗邊外溢的香氣看,邊看邊嘖嘖稱讚。“好肉!好湯!好骨頭!”

張洪海和竇峰都不喝酒,其他三人也毫不客氣,每人攜了一瓶邊吃邊飲。張大強小口呡著啤酒,一條條地扯著雞絲放入口中,細嚼慢咽,咂的空氣“咄咄”脆響。

這碗肉大家吃了好長時間,才將骨頭和殘湯吮幹咂淨,然後端著空碗瞄向了鍋底的“餘糧”。張大強以眼神向張洪海示意:“鍋底那點‘餘糧’,麻煩你再分分吧。”

張洪海掂起大勺,在剩湯剩肉間攪了幾下,從中挑出一塊玻璃球大小的肉球說:“這是母雞,不……這是A的心臟,俗稱‘心眼兒’,常言道‘吃啥補啥’,誰吃了這個心眼兒?”

張大強雖比張洪海小一歲,卻在其他四人中為最,自然矜持著不去搶。竇峰想著“吃啥補啥?那誰吃誰不就是缺心眼兒了麼?”因此遲疑了一下。張天津隔得較遠,在撲上來前,那枚可愛的“心眼兒”已被張小強緊緊地捏在手中,“我來嚐嚐!”他掩飾著自己的喜悅說,立即放入口中,歡快地咀嚼著,突然他呆住了,變了臉色。

“誰他媽說這是‘心眼兒’的,它就是個‘屎包’!”張小強邊吐邊罵道,其他四人鬨堂大笑。

之後,在餘下的相聚時光裡,大家把這個笑話重溫了四遍,每次笑得叉氣,趴在地上起不來為止。張小強不敢批評別人,但絕不能放過張天津。

“張天津,笑也要有個笑樣兒,別趴在地上,都把衣服弄髒了,大冷天的,你娘洗衣服並不容易!”他說。

張天津卻說:“我很開心你這麼關心我的衣服!”

“張天津,你這狗日的!”

冬風催漏,玦月滯簷,不知不覺已近深夜,折騰了大半夜,五人筋疲力盡、意興闌珊,失卻了熱情的加持,寒風開始默默向屋子裡逼近蔓延,每個人激靈靈打了幾個冷戰,幾粒火星在灶底翻滾了幾下。說話間,張洪海下意識向灶底加了幾支柴。

張天津將手伸出袖套,也下意識加了一支柴。張大強、竇峰、張小強也俯下身,各自向灶底加了一支柴,想重燃冷卻下來的話題。沉默間,火“騰”的一聲燃燒起來,藉著火勢,竇峰又向火中扔入幾支柴,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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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約而同站起身來,呵著白氣、搓著雙手、跺著雙腳,一會兒後,張大強招呼幾人收鍋、刷碗,將傢什藏好後集中開一個篝火晚會。大家欣然同意,一陣忙活後,湧入黑咕隆咚的裡屋掩藏鍋碗瓢盆。就在大家一齊湧入裡屋,張洪海拉了一支火柴推開黑夜,張大強幾個人撥開土坯後掩著的一堆乾草後,外屋已然發生了變化。

灶底的火焰越燒越旺了,一股火焰沿著五人胡亂丟放的木柴燒出來,連到旁邊的軟草上,又延伸到橫豎雜放的幾棵玉米秸上,最後連到了倚在牆角的兩捆高高的玉米秸上。乾柴烈火一經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火擁抱著柴,柴應和著火,在黑夜裡翻滾著,綻開繁花千樹,猶如魚龍興舞,一縷縷璀璨的煙火向上升騰著,升騰著……

驀然,幾縷怒火向屋頂的葦草和檁木“吻”去。裡屋的竇峰剛將草堆重新覆蓋在鍋碗上,起身滿意地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卻發現身後的屋門處映來熊熊的火光。“咋了?……啊!不好!”

幾個人爭先從裡屋躥出來,發現烈火已經在屋頂劇烈的燃燒起來,火光中,爆出葦杆和檁木“啪啪啪”的雜響。

“不好了,著火……”張天津揮舞著雙臂大喊道,竇峰卻上前緊緊捂住了他的嘴巴。張大強提起腳下的水桶,狠命向火上潑去,數顆水珠瞬間化作煙氣“哧哧”遠去了。杯水車薪,無濟於事。

“為什麼不喊?你家的新屋要燒沒了!”張天津顫抖著叫道。竇峰再次制止了他,並示意大家不要聲張,只招呼大家退出屋子,站在冷風裡看屋子裡的火焰最終鑽透屋頂,向天空狂舞著。在火光中,大家看到竇峰的臉色沉靜、堅毅、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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