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喬伊娜感受到話語中的威脅，但強壓住了憤怒。

她想起一路走來的種種艱苦、兇險，還有自己帶來的那些荒野流民們，他們肯定會也受自己拖累，活不成了，玄冥幫的人會將他們一個個殺掉。

無法保護其他人，光自己厲害是遠遠不夠的。想到這裡，頓時，一陣強烈的無力感從喬伊娜心中湧起。

“弱肉強食，是此地的規矩。沒有實力和眼界的人，就沒有生存權，這也是世界的規矩。沒人能破壞規矩。證明自己的力量，遵從規矩，是你現在應該做的事。”諾瓦冷冷地說道。

喬伊娜臉上，並沒有顯露太多的不快，只是目光看向鐵窗外，沉默著思考了一番。

她覺得諾瓦說的有些道理。

一路上的所見所聞，都是她親身經歷過的。這個時代，人們認可的規矩，就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僅此而已。

諾瓦說她建立起這座城，維護此地的秩序，顯然也是有目的的——按照諾瓦的邏輯，她試圖建立起人人遵循的律法——十罰，要人們遵守她定下的規矩，昭顯她的威望。

就像前文明世界的法律那樣……結果可想而知，她的目的算是達到了，而且人們都願意相信，世界的真理便是如此。

可是，喬伊娜仔細思考後，又感覺好像哪裡出了問題。

填飽肚子的生存需要，令本就毫無約束的人們更加信奉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變成兇狠、嗜血的野獸，一言不合便以武力相威脅。但人們連飯都吃不飽，連命都可以不要，只有斧頭和拳頭才配說話？

要贏得其他人的尊敬，就非得要展現出自己的蠻橫、強大嗎？

為什麼人們一定要如此，才配活下去？

喬伊娜的眼中閃過一絲迷惘之色，

“不管你怎麼想，道理就是如此，不複雜，你應該很容易就理解的。”

諾瓦捕捉到了喬伊娜的迷惘，帶著盈盈笑意道。她身姿挺拔，像極了妙齡少女正在綻放善意。

“贏得十罰比賽，對你來說很簡單吧？只要殺掉對手，你就可以收穫巨大名利，得到無數人的崇拜和敬畏，屆時，還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在這裡，甚至建立自己的勢力，到那時……自己想想看吧，我提的條件，絕對是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害。”

一股凜冽的壓迫感襲來。

喬伊娜聽完這席話，只覺得冰寒刺骨，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心中，更有種說不出的難受滋味。

難道，她也要與那些幫派一樣，成為窮兇極惡的野蠻人，才配在這個城裡生存？

想歸想，不過對方的話語中，確實有一句打動了她，那就是——建立自己的勢力。

這個條件相當誘人：如果有了自己的勢力，那麼她就再不用看別人的臉色行事了。她可以修改許多規矩，甚至建立自己的規矩，讓所有人臣服於她。那些想至她於死地的敵人，也會望而生畏，從此不敢再打她的主意……

這條件令人難以抗拒，實打實的美妙至極，喬伊娜有些心動了。

“十罰的規矩，我自然會找人打聽打聽，但在答應你參賽之前，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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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的問題太多了，”諾瓦似笑非笑道，“這可沒給我留下什麼好印象。”

“我知道自己沒能留下好印象。”喬伊娜總結道，“反正我也沒這麼指望過，所以算不上失望。不過事情沒這麼簡單，對吧？費盡千辛萬苦把我找來……就為這點事？”

“這就是你的問題？”

“怎麼，不想回答嗎？”喬伊娜反問道。

“那倒也不是，”諾瓦伸出長滿菌絲的細長手指，將一頭長髮捋了捋，說道，“原因嘛，總是有的。只不過你想要的答案，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明白的。要是給你都講完，恐怕比賽早就結束了。”

喬伊娜揚起眉毛，鄙夷地看著諾瓦，“你可以長話短說。”

“或許吧……”諾瓦淡淡說道，“我可以講講我的一小段經歷，大概是世界毀滅後那一段時間，聽完後你便會理解，為何有些事在你我眼中有巨大的差別。”

喬伊娜內心一顫，這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不久前，她還以為任何事都沒法讓自己吃驚了。

她想瞭解過去的時代發生過什麼。因為自從進入冬眠系統以來，時間過去了多久，她心裡完全沒數。僅僅是在十幾小時前，那個封塵的實驗室裡，找到過一些有關時間的蛛絲馬跡。

“坐吧，耐心聽我接下來要講的話。”諾瓦揚了揚手。

“我準備好了。無論你要說什麼。”

諾瓦點點頭，“首先說明一下，我在拜訪了羅斯家族後，順利從族長那裡，拿到了進入家族宅邸的許可。

那地方是莫甘娜早就佈置好的實驗室，全世界所有的網路上都查不到那地方，相當隱蔽。或者說，那是個庇護所、安全屋。實驗室的超智慧機器一直在執行程式，不停解密數據模型。而且，只有攜帶羅斯家族基因者，才能取得授權，關閉系統或者讓其停下來。

數年間，我刺探了軍方的許多機密，取得了能找到的所有資訊後，便沒事做了。因為實驗需要我這個宿主不斷進入生命樹，直到實驗最終結果出爐，為了度過漫長的時間，我便準備依照莫甘娜的提示，進入了生命循環系統的機器，靜靜等候，開始了一段長時間的冬眠。”

“你是說你也……會冬眠？”

喬伊娜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差點說漏了嘴，於是趕緊補救，不動聲色地圓了回來。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吧。在那個時代，冬眠技術確實很高階，而且費用絕對高昂，”諾瓦停了下來，瞥了她一眼，“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羅斯家族完全負擔得起相關費用。現在請你專心聽好嗎，別再打斷我了。另外，不要自作聰明或假裝震驚。”

“我一直在認真聽，而且我的震驚裡沒有半點假裝。”

喬伊娜冷冷地回答，“甚至真誠到讓我痛苦的程度。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在我看來，你的身體早已經變異了，居然還需要冬眠，這怎麼可能不讓我感到震驚？”

“對此我不想解釋太多，總之我進入了冬眠系統，根據莫甘娜留下的指示，我將醒來的時間設定為五十七年後。”

諾瓦看了一眼對方，喬伊娜果然沒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