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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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昭明溜過來時, 盛景意和穆鈞正分坐兩邊揮毫疾書。

大夏天的,外頭悶熱得很, 徐昭明一路走來熱得渾身是汗,進了屋裡倒是涼爽得很。他一眼看去便瞧見了盛景意,屁顛屁顛跑盛景意身邊坐下, 又自發地給自己倒了盞茶咕嚕咕嚕喝完。

盛景意不喜歡人伺候, 也不喜歡伺候人, 他們來謝宅時大部分事情都是自己動手, 現在已經養成良好習慣,口渴不會巴巴地等著人泡茶了。

徐昭明解決完口渴的問題,才湊過去看盛景意在寫什麼,口裡還問:“你是在做什麼新計劃嗎?”

目前盛景意策劃的三個活動都大獲成功, 徐昭明既期待盛景意再帶他們玩點新鮮花樣,又擔心自己現在在忙《唐詩三百首》的事會掉隊。最好是等他忙完再玩!

“沒有。”盛景意淺淺地朝他笑了笑,說道,“你不是被張祭酒找去了嗎?沒你在,我們怎麼可能做新計劃。”說完不等徐昭明感動完,她又把寇承平帶著文稿過來找她, 她順便寇承平摸清邱家產業的事告訴徐昭明。

徐昭明聽了, 自然興奮地表示要摻一腳, 他早就看邱家不順眼了,要不是他們家不好和文官起衝突,他上回就不會氣沖沖地來找盛景意出主意。

這生意場上的事他也不太懂,不過不是有盛景意在嗎?盛景意隨便搞個暢清園計劃, 便叫他們幾家人的店鋪都咻咻咻地賺錢,擠兌擠兌邱家那些產業根本不在話下!

至於會不會做得太明顯的問題,反正他們就是看邱家人不順眼,他們玩公平競爭不搞小動作,誰還能說他們這群有名的紈絝不地道?他們要是遵紀守禮,事事守規矩,還會被人說是紈絝嗎?

徐昭明馬上表態:“算我一個!”

盛景意說道:“等他們把情況摸清楚了,你再選處產業玩玩吧。”她雖不至於行行都精通,但就實體行業來說經營之道大多是共通的,大不了她們再搞幾個活動強捧,只要質量上別太虧心總能捧上去的。

徐昭明點點頭,又把目光轉回盛景意面前的文稿上,正要再問問盛景意在寫什麼,餘光就掃見個俊秀到不像話的少年起身往他們這邊走來。

徐昭明不是看重外表的人,旁人長得再好看他基本都視若無睹,看清少年的模樣時卻還是愣了一下。

徐昭明去過千金樓許多回,卻只見過穆大郎,沒機會見到深居簡出的穆鈞,自然不曉得千金樓裡藏著這麼一號人物。

徐昭明看了看穆鈞,又看了看盛景意,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當個直言勸諫的良朋益友:“你還小,養面首不好,你別聽寇承平瞎攛掇。”

徐昭明說完又忍不住多看了穆鈞兩眼,覺得這人小小年紀的,衣著舉止也算得體,怎麼就想著不勞而獲靠當面首出頭呢?

在徐昭明看來,盛景意自己是不會胡搞瞎搞的,肯定是寇承平帶壞了她。他決定回頭要和寇承平好好談談,要是寇承平還敢攛掇寇承平養面首,他可就要出賣朋友,把他那幾位紅顏知己全捅去寇承平他娘那裡!

徐昭明轉過頭注視著面露迷茫的盛景意,語重心長地勸道:“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女孩子總是比較容易吃虧的。”

盛景意:???

正準備給自己倒茶的穆鈞:???

穆鈞捏著茶盞的手緊了緊,抬頭對上徐昭明警惕的目光,主動解釋道:“我兄長是穆大郎,他被謝公子選中去參加武舉,我也寄住在這裡。”他聲音清凌凌的,配上那金相玉質般的相貌,天生便有著引人注目的資本,“謝公子知道我識字,便讓我隨謝姑娘一起讀書。”

徐昭明聽他一開口,目光頓時就灼亮起來,都沒注意他在說什麼,只覺得這聲音與這姿容當真相配。

盛景意一看就知道徐昭明老毛病又犯了,連忙輕咳一聲讓徐昭明趕緊回神。

別看穆鈞現在人模人樣的,誰知道他心裡是什麼想法,要是徐昭明順嘴說出個“你能給我唱個曲兒”之類的話,說不準會讓這小子暗中記仇。

現在的穆鈞記仇當然不算什麼事,可韓端他們的謀算真要成真了,那就成被皇帝記仇了!

徐昭明經盛景意一提醒,也回過味來,沒再目光灼灼地盯著穆鈞。

徐昭明是見過穆大郎的,對那個沉默寡言卻很能打的青年印象不錯。得知謝謹行要舉薦穆大郎去參加武舉,他點頭說道:“那樣好的身手待在千金樓當個雜役確實浪費了,要是我祖父見了他,一定會很喜歡他的!”說著他又兩眼亮晶晶地看著穆鈞,開始問穆鈞都讀過什麼書。

穆鈞耐心出奇地好,說自己身體不好,大多數時間都待在房中,得空了便只能看看書,多虧了千金樓有柳三娘這些年陸續買入的藏書,要不然他連書都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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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長得好,聲音又好聽,還坦然說自己窮得買不起書只能藉著讀,身體不好到了外人多的場合就容易喘不上氣,誰能頂得住啊?

徐昭明本來還對他有點兒防備,覺得他怕不是哄盛景意上當的小白臉,這會兒倒是覺得他們兄弟倆都蹉跎了。

想想他那群一天到晚只想著逃學的小夥伴,再看看眼前這求知若渴(聲音還特別好聽)的少年,徐昭明難得有了一絲小慚愧。他當即十分豪氣地慷他人之慨:“往後你要是缺什麼書只管和我說,別的我們沒有,書還不容易,寇承平那邊滿倉庫都是!”

穆鈞乖乖巧巧地和他道謝,瞧著活脫脫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失學兒童。

這精湛的演技叫盛景意歎為觀止,她給自己也倒了盞茶,和徐昭明說自己在寫謝謹行佈置的功課,據說要是寫好了就可以請到個非常厲害的老師。具體是哪個老師,她還不曉得!

徐昭明對老師不感興趣,不過想到盛景意上回去國子監時的好奇模樣,他就知道盛景意和穆鈞一樣都是很想像他們一樣上學讀書的。他說道:“那你接著寫,不用招呼我,我也沒什麼要緊事。”

盛景意說道:“你們編書編得順利嗎?”

提到這個,徐昭明又有話要說了,他狠狠吐槽了張祭酒他們一番。

張祭酒他們平時一個兩個看起來嚴肅認真,到要挑《唐詩三百首》的時候天天都在吵架,你說這人私德有虧不能選,我說人無完人客觀點只看詩好不好不行嗎,吵來吵去吵半天才定下一首詩!

李弘這廝看似是個好好先生,實際上兩邊不靠,時而給這邊提供論據,時而又給另一邊提供論據,也不知是在拱火還是在當牆頭草。反正徐昭明聽得一臉懵逼,從來不知道吵架還能這樣互砸典故,深挖詩人背後的八卦!

好在這種爭論比湖山書院那邊的爭論要易懂一些,這邊吵的好歹是歷史故事,那邊就是哲學理論了。

盛景意笑著說道:“還挺有趣的。”

徐昭明聽盛景意這麼說,也覺得確實有趣。

他本以為編書是很枯燥乏味的事,自己要不了幾天就受不了,現在他發現平日裡總板著臉的張祭酒還挺可愛,東萊先生和李弘他們也博學到叫他只能仰望,他哪怕只是坐在旁邊聽他們吵,都感覺自己多學了不少東西,比埋頭讀一個月的書收穫更大。

原來他不是學不動那些詩文經義的,而是沒找著適合自己的方法!

徐昭明興致勃勃地說道:“以後我多向東萊先生他們請教請教,說不準我也能自己寫戲文了!”有《桃花扇》珠玉在前,徐昭明覺得自己要動筆寫戲文,肯定不能寫普普通通的,那他要學的東西就太多了!

盛景意笑著應和了徐昭明幾句,徐昭明就興沖沖地走了,他要回去規劃規劃,看看自己到底要從哪學起、要學些什麼。

穆鈞那邊已經喝完茶,安安靜靜地在那伏案書寫,似乎並沒有關注盛景意兩人的對話,也沒有覺得剛才被他們打擾了思路。

盛景意看了眼穆鈞,再看了眼自己才寫到一半的文章,也不甘落後地接著往下寫。每一場考試都值得認真對待,哪怕是入學考試,她也要全力以赴!

穆鈞寫完一段,抬眼看見盛景意一臉認真地奮筆疾書,頓了頓,也抿抿唇,認真思索起自己能想到的應對之策來。

以前他想的都是如何利用好眼前的局勢辦成他們要做的事,按照他的想法,他們事成之後能好好活著便最好的結果,哪有心思去想什麼家國天下。

水災之後如何賑濟災民,和他們這種連活命都需要躲躲藏藏的人有什麼關係?他們也能成為別人的依仗、決定別人的生死嗎?

穆鈞搜尋著自己看過的那些書,試圖從裡頭找出能讓人滿意的對策。他到底才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連門都沒怎麼出過,只能靠書中記載的隻言片語展開思考,看看能不能推演出點有用的應對方法來。

這對穆鈞來說是全新的體驗。

沒有陰謀詭計,沒有血海深仇,只要考慮怎麼去做才能把事情做好。

雖然要把自己的思維方式扭轉過來很難,但這個過程並不令人痛苦,反而感覺心頭有許多陰翳被慢慢掃去。

沒有人喜歡一直活在暗無天日的地方。

他想要成為那個令謝謹行他們滿意的人選,想要看到謝謹行他們允諾的那個未來。

哪怕最終可能會淪為他們手中的傀儡,他也想要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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