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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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昭明是憋不住事的人, 自個兒開心了半天,溜達去找寇承平分享這個好消息。

結果寇承平被攆去陪他娘上香去了。

徐昭明找不著人, 又屁顛屁顛往千金樓那邊跑。

最近盛景意多了好幾個“助理”,想做什麼都有人打下手,沒早前那麼忙了, 白天也只是在造型沙龍那邊遇到棘手案例後去救救場。

比較讓盛景意鬱悶的是, 從前她只是出門時被她娘要求戴上面紗, 現在連去造型沙龍那邊也給她娘摁著把面紗戴好, 弄得她都覺著自己和面紗長一起了!

當娘的總是會有這樣或那樣的擔心,這種無關要緊的小事盛景意也不打算違逆她們的意思,但凡在人前露臉便會自覺戴上面紗或口罩,絕不輕易以真面目示人。

幾天下來, 盛景意也習慣了。

聽人說徐昭明過來後,她便去了他們平時相見的老地方。

等雅間門一關,盛景意摘下面紗說道:“可憋死我了,我娘老覺得外面都是壞人,現在樓裡來的客人多了,連在樓裡都讓我把面紗戴上。”她抱怨了一句, 才問徐昭明, “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

徐昭明原本沒太注意盛景意的面紗, 聽她提了才忍不住往她臉上看去。

一看之下,徐昭明覺得盛娘她們擔心得合情合理。

那近在眼前的臉頰上連細小絨毛都很難瞧見,皮膚嫩得像剝開的荔枝,又白又水靈。聽說從前她都在樓裡沒出去過, 那種白/皙中便無端摻了幾分易碎的羸弱,叫人害怕她下一瞬就會從眼前消失不見。

要是自己家裡有這麼個妹妹,他肯定也會天天叮囑妹妹出門時把臉遮起來,免得引來居心叵測的傢伙!

別說是壞人了,便是被不錯的人家相中要娶走,那也是在割自己的肉!

意識到自己想得有點遠,徐昭明趕緊把目光挪開,和盛景意分享謝謹行要來的訊息。

提起謝謹行,徐昭明自然是不要錢似的誇個不停。

盛景意很快知曉了謝謹行的身世與脾性。

按照徐昭明的介紹,那謝家二郎琴彈得特別好,心態也特別好,雖說大病一場後落下足疾,性情卻絲毫沒受到影響,待人接物仍是與大病前無異。

這一點恰恰是最難得的,不是誰都承受得了那種從雲巔跌落的巨大落差,尤其是當初與自己齊名的人仕途得意,僅二十出頭便已成為一方要員,自己卻無緣官場!

反正易地而處,盛景意覺得自己肯定受不了。

盛景意眉眼含笑:“聽你這麼說,那謝家二郎倒是個很不錯的人,也不知到時有沒有機會見一見。”

“當然有機會!”見盛景意對謝謹行感興趣,徐昭明積極說道,“到時我若見了謹行哥,一定把他帶過來讓你見見。謹行哥雖一向潔身自好得緊,從不流連花樓,連飲酒開宴都不太愛找女伎作陪,但他肯定也會喜歡《桃花扇》的!”

徐昭明對此信心滿滿。

怎麼會有人不喜歡《桃花扇》?連韓世兄都喜歡的!

盛景意也不打擊徐昭明的熱情,笑眯眯地與他聊起關於謝謹行的往事。

臨京離金陵不算遠,乘車三兩日便到了,乘船也差不了多少,盛景意對那邊的情況還挺好奇。

臨京畢竟是現在的國都,想要安安穩穩地在金陵城生活下去,至少得對這個時代有一定的瞭解、能夠及時把握朝中風向,別錢沒賺著還犯了忌諱或者捲入麻煩之中。

若能結識一個對臨京情況比較瞭解的人,不管從哪方面來講都不是壞事。

兩個人湊一起嘀咕了半天,都很滿意,徐昭明是因為成功和朋友分享了好消息,盛景意則是因為有可能結識一位“新朋友”。

因著晚上還要當評委,徐昭明便直接在千金樓用了晚飯。

立夏很惋惜今天只有徐昭明一個人來,她沒法再截下穆鈞兄弟倆的飯菜。不過一個整治方法用一次便夠了,再多難免會讓人覺得她們特別在意這件事!

話本裡那些臭男人都是這樣的,哪怕你朝他們呸一聲,他們都覺得你是對他們有意!

可不能讓他們有機會瞎想!

立夏遺憾地吃過晚飯,卻聽人說玲瓏姑姑回來了。

玲瓏姑姑被當家派出去辦事,一去就是好幾天,立夏知道盛景意這幾天有些不太習慣,所以一聽到這訊息便告訴盛景意去。

盛景意聽了,便也不陪著徐昭明喝茶了,提起裙襬跑出去迎接歸來的玲瓏。

玲瓏見小姑娘雀兒似的朝自己跑來,眼眶不知怎地微微一酸。

這次她去臨京,本想著會遇到刁難,不想盛娘說的話是真的,那家人果然家風清正,待人接物叫人舒服得很,並沒有因為她的身份和容貌而輕待她,反而客客氣氣地請她住下,又去請主家來與她相見。

那被僕從們稱為“少爺”的年輕人年紀雖不大,氣度卻十分不凡,一看就是金玉堆裡養出來的。

他看過信,又看過玉佩,斯文有禮地說道:“相認之事不著急,既然妹妹是個有主意的,我會親自去金陵一趟與她商量。她若同意,我便帶她回臨京;她若不同意,我便在金陵多住些時日,一切從長計議就是。”

這一番話說得體貼又認真,別說那應該是盛景意的血脈至親,即使只是交情不錯的故交也值得把人託付給他。

可孩子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從小小的一個拉扯到這麼大,好幾次病到了鬼門關都是她們輪流守著把人拉回來,誰捨得把孩子送走?哪怕對方看起來再可靠,玲瓏心裡都是不放心的,無論把孩子交給誰都不如帶在身邊來得安心。

玲瓏心中滿是不捨,面上不免帶上了一些,忍不住抬手揉揉盛景意的腦袋,說道:“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孩子。”

盛景意理直氣壯:“我還小呢!”

玲瓏嘆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十四歲這個年紀看起來還小,可細算下來再過一年便要及笄了,她們再捨不得也要捨得。她們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現在只盼著小意兒以後能過得順暢隨心,可不能猶猶豫豫耽誤了小意兒的前程。

玲瓏與盛景意說了一會話,上樓去尋盛娘回稟送信事宜。

盛娘聽玲瓏把對方的言行一一轉述,心中浮現一道闊別已久的身影。

玲瓏所說的那年輕人雖不是那人的親生孩子,性情與行事聽來卻與那人十分相像。

她早些年就託人打聽過那邊的事,得來的訊息與玲瓏所言相去不遠,若非知道那位被過繼到那人名下的祧子相當出色,她也不會放心讓盛景意與那邊相認。

不管那年輕人所說的話是否出自真心,至少他主動提出了親自來金陵接人,還貼心地給她們預備了充足的緩衝時間。

玲瓏難得多問了一句:“小意兒的親生父親便是那家人麼?我聽說他已經——”

盛娘平靜地說道:“我知道。”

那夜是她主動留的他,她很清楚他那一去九死一生,活下來的機會很渺茫,所以不想自己留下遺憾。後來發現自己懷了孩子,她也不顧別人勸阻一意孤行地把孩子生了下來。

因為她知道,這可能是世上唯一一個與他血脈相連的孩子了。

這麼多年來,她傷心過,痛苦過,卻從來沒有後悔過。

情/愛並不是人生的全部,哪怕那個人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眼前,她還是有許多好好活下去的理由。

她有兩個相依為命的好姐妹,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有自己懷著私心帶到人間的孩子,即使夜深人靜時偶爾會想起那個只活在自己記憶中的人,她也不會太過傷心難過。

玲瓏見盛娘神色如常,不見絲毫勉強,便也不再多說。她正要轉身出去,卻聽裡間傳來隱隱的啜泣聲。

玲瓏一驚,與盛娘對視一眼,開口喊道:“三當家?”

柳三娘擦了淚,從裡間走出來。

她們姐妹三人平日相處起來沒什麼講究,早些時候想起自己落了東西在盛娘房裡便徑自找了過來,玲瓏和盛娘進來時她本來要出來表示自己在裡面,可玲瓏一開口她便定住了,不知不覺竟聽完了全程。

柳三娘顧不得為自己偷聽的事羞慚,坐到盛娘身邊哽咽著追問:“大姐姐,你真的要把小意兒送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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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娘有點頭疼。

她沒瞞著玲瓏和二孃,是因為玲瓏她們藏得住事。

至於三娘,她嘴巴倒是挺嚴的,只是淚珠子掉起來不要錢,等閒是止不住的,是以她才沒提前和三娘說。

現在三娘自己聽到了,她卻是不能再瞞著了,只能拉著三娘的手與她分析送走盛景意的必要性。

柳三娘怎麼會不知道一個好出身對女孩子來說有多重要,可眼淚它就是不聽話,一個勁地往下掉。她撲到盛娘懷裡狠狠地哭了一場,才說道:“我曉得的,這樣對小意兒最好。”

盛娘見她能想通,總算放下心來,拿出帕子替柳三娘擦淚。

柳三娘哭夠了,腦子也清明起來。

她素來最多愁善感,想得便比盛娘兩人要多些。

柳三娘說道:“等今晚選角結束,我們就把這事告訴小意兒吧。”

她乍然聽到這件事都有些接受不了,更何況是盛景意這個小孩兒,要是不提前說通這孩子,她倔起來怕是會生出逆反心。

人和人之間的相處無非是以真心換真心,若是盛景意對那邊的人生出牴觸,即便最後答應回去肯定也處不好。

照她說,這事最不該瞞的就是盛景意。

這孩子多有主意一個人啊,她真要鬧起脾氣來,說不準能把天都給掀了。

柳三娘反過來把自己的思慮與盛娘說了。

盛娘沉默下來。

柳三娘看似不通人情世故,實際上最為敏感也最為敏銳,她怕盛景意不接受這件事所以一直隱瞞不提,確實很可能起反效果。

“你說得有理。”盛娘說道,“那等選角結束,我們便與小意兒好好談談。”

柳三娘點頭道:“我們三個人勸一個人,總能勸得通她的。”

即便已經接受了現實,柳三娘情緒還是有些低落,以至於到外面見到盛景意時一下子被盛景意發現她眼眶泛紅。

盛景意關心地問:“三娘您怎麼啦?”

柳三娘對上盛景意關切的雙眼,眼淚差點又湧了出來,她難得地把淚憋了回去,只說道:“沒什麼,剛又看了一遍唱詞,越看越傷心。”

柳三娘本就時常看書看得眼眶通紅,盛景意只感覺今天玲瓏和柳三娘都與平時有些不同,卻也沒深想,繼續認真帶學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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