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 1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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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景意一去這麼久, 金陵城自然出了不少新品,這些東西都是人手一份。

要說外面現在還買不到的, 卻只有由水運渾象儀改成的座鐘。

因著這新產品是他們費了大本錢研發,接下來肯定要走高階定製路線,說不準會成為走俏的高階禮品, 因此考慮到許多人愛避諱諧音的特性, 盛景意也沒沿用後世管用的座鐘之名, 而是換成通俗易懂的“計時儀”。

至於為什麼不叫水運渾象儀, 自然是因為一來它的動力系統不靠水,二來則是民間不許搞天文地理之類的東西,那是只有朝廷能研究了,你自己跑去窺探天象屬於違法犯罪行為, 更別提自己弄個水運渾象儀了。

所以,名字是必須改的,還不能改得和天象扯上關係,計時儀就很直白了,明明白白告訴別人,這就是個幫助大夥計算時間的玩意, 絕對沒有任何深層意義!

盛景意倒沒存著找謝老爺子他們打廣告的心思, 她只是覺得有了好東西得帶一份給祖父祖母,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她從謝家得了那麼多鋪子宅子和寶貝,總不能大半年不回來一趟,回來時卻兩手空空吧?

禮物這東西, 要麼送別人喜歡,要麼就送稀奇的。

盛景意與謝老爺子他們相處不多,不清楚他們的喜好,更不知道他們缺些什麼,只能拿點稀罕又有用處的玩意出來哄老人家開心啦!

謝老太太與謝老爺子聽盛景意這麼說,都起了好奇心,齊齊看向僕人搬進來的木箱子。

立夏麻利地上前把木箱子上的繩子鬆開,開啟層層保護,輕輕鬆鬆把箱子裡的“計時儀”抱出來擺在眾人面前的桌子上。

其他人跟著謝老太太圍攏上去,只見計時儀上雕刻著精巧的“海屋添籌”圖。

那海屋添籌圖雕得極好,不僅銜籌而來的仙鶴雕得栩栩如生,海中屋宇也仙氣裊繞,瞧著就像仙人居處,整體構圖無一處落俗,叫人越看越喜愛。

謝老爺子酷愛蘇東坡,自然知曉這是出自《東坡志林》的典故,蘇東坡在書裡說他遇到過三位老人在吹牛逼比長壽,其中一個人吹得特別起勁:“每次滄海變桑田,我就往屋子裡放根算籌,現在算籌已經擺滿十間屋子了!”有這麼個典故在,海屋添籌便有了長壽的寓意!

相比旁人單純地覺得好看,謝老爺子就是由衷地喜愛這禮物了。這得多用心,才能從《東坡志林》裡扒拉出這個典故來啊!這樣一幅《海屋添籌圖》,他從前是絕沒見過的,真要見過了,他豈會不收藏起來?

謝老爺子忍不住失態地連誇了一串“好”字。

等盛景意說出它的用處,謝老爺子才發現它不僅外殼精巧,更是頗有內秀,瞧著不過是小小一個木匣子,居然還能在上了發條以後按著時辰轉圈圈!

謝老爺子拍板定案:“把它擺到待客的地方去!”

還得是最顯眼的地方!

謝老爺子發完話,已經美滋滋地在心裡擬定邀請名單:先邀幾個棋友來手談幾局,再邀幾個文友來談師論道,再有就是,他雖然不怎麼在朝堂上露臉了,同僚之間卻還是要維繫一下感情的……唉,他真的沒有跟他們炫耀孫女送的寶貝的意思,他怎麼會在朋友面前秀孫女給他送的禮物呢?

這次親人相聚,自然也是其樂融融,就是入夜之後謝老爺子和謝老太太關起房門吵了起來,吵的當然是那計時儀的歸屬,謝老爺子有朋友,謝老太太朋友也不少來著,憑什麼就放去他待客的地方?

這對加起來一百多歲的老夫老妻吵了半天,最後決定單日歸謝老爺子,雙日歸謝老太太,他們錯開來請客,誰都不許獨佔寶貝孫女的禮物。

第二日起,盛景意被謝大伯娘帶著量體裁衣、訂做收拾以及擬定請客名單。

謝家有不少世交,盛景意及笄肯定要請這些人過來見見人,謝大伯娘先把這部分名單給盛景意看了,還仔細給盛景意捋清楚各家之間的關係。

不管什麼時候,人脈都是很有用的東西,盛景意耐心地把謝大伯娘說的東西都記了下來。所有東西只要她聽過一遍,在謝大伯娘問起時已經能伶俐地複述出來!

謝大伯娘越教越心驚,再教盛景意整理禮單和賬目,結果發現盛景意比她理得還快!

謝大伯娘一臉感慨地撫著盛景意的臉頰說道:“怪不得謹行他格外喜歡你這個妹妹……”

對謝謹行這個兒子,謝大伯娘時常放心不下。

他幼時體弱多病,被送出去調養身體,後來好不容易回來了,又被繼到二房去;後來被馮家人推下水落下足疾,在外雖還表現得溫和從容,實則性情越發孤僻,鮮少把旁人放進心裡去。

正是因為根本不在意任何人,所以即便有足疾在身,他也從無半分自卑。

這本是好事,可誰願意看到自己的孩子與誰都不親、對誰都不在意?

自己孩子,自己心疼啊。

光憑謝謹行願意與盛景意親近這一點,謝大伯娘便願意把盛景意也當自己女兒來對待。

盛景意雖不覺得謝謹行格外喜歡自己,不過見謝大伯娘一臉悵然,她只能挑幾樣謝謹行在金陵做的事與謝大伯娘聊了起來,好叫謝大伯娘知道謝謹行在金陵過得很自在。

隨著謝家把擬好的帖子送出去,臨京城不少人家都知道謝家二房多了個女兒,甚至馬上要及笄了。

不少人暗自嘀咕:那謝家二爺十多年前就病故了,怎麼突然多了個女兒?至於在外養病這種說法,聽聽就好了,謝謹行也在外養病,也沒見早前沒人知道謝謹行的存在啊!

好在得到訊息的都是有臉面的人,看在兩家的交情份上都準備安排個女眷過去,絕不讓謝家臉上不好看。

沒等訊息進一步傳開,昭康長公主府上忽然傳信過來,說昭康長公主曾與謝六娘有過數面之緣,格外喜愛這個孩子,想給這孩子當正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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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禮的正賓一般是請有才德的長輩來當,謝家本來已經私底下拜託一位世交來撐撐場面,如今昭康長公主主動要給盛景意當正賓,謝老太太自然高興不已,忙派人去給原先定好的正賓帶了口信。

對方既然與謝老太太交好,當然不會覺得謝老太太出爾反爾,反倒真心實意為此感到高興,甚至暗中把昭康長公主要給謝家六娘當正賓的訊息傳了出去。

這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昭康長公主那是誰啊,那是連當今陛下都要恭恭敬敬稱一聲“姑姑”的人,且夫妻美滿、兒孫滿堂,要論才德兼備與福祿雙全,誰能比得過她?

昭康長公主一出手,原本那些在觀望的人家徹底沒想法了,還有不少人臨時換了要去赴宴的人。

謝大伯娘原本想著盛景意沒來過臨京,應當沒什麼要請的人才是,如今昭康長公主突然發聲,讓謝大伯娘意識到她們這個侄女和一般女孩兒不大一樣,說不準還真有別的客人要請。

謝大伯娘忙拉著盛景意的手詢問她還有沒有要請的人。

盛景意想請的人就是盛娘她們,可盛娘她們不可能來,所以她想了想,搖了搖頭說“沒有”。

謝大伯娘心中稍安,又怕盛景意覺得自己被怠慢了,忙輕拍著盛景意的手背說道:“這事是我疏忽了,忘了先問問你。”

盛景意笑眯眯地說:“您對我很好了,我看大姐姐和大嫂都要妒忌我了。”

見盛景意笑得全無勉強,謝大伯娘這才輕鬆些,繼續給盛景意講及笄禮的準備事宜。

入夜之後,盛景意在他們二房的院子裡的讀書,不經意間見瞧見謝謹行在中庭站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想起白天謝大伯娘的態度,依稀有些明白謝謹行在家裡的感受。謝大伯娘待她們都太小心了,小心到讓人覺得不像一家人,雖然她也明白對方存著補償的心理,可相處起來還是沒有尋常親人那樣輕鬆自如。

盛景意擱下書,走出中庭,跟著謝謹行抬起頭往天上看。

沒看見什麼特別的東西,已是月末了,今晚的月色尋常得很,星子也隱在雲靄裡,怎麼看都乏善可陳。

謝謹行收回目光,轉頭看她:“出來做什麼?”

盛景意說道:“看到哥哥在外面。”她也收回目光,輕輕眨了下眼,“大晚上的,哥哥站在外面做什麼?”

謝謹行笑道:“看到你在屋裡讀書,窗戶還正好對著中庭,便想試試你專不專心。這一試,可不就把你試出來了。”他抬手揉揉盛景意發頂,“讀書得專心些才行,不要東張西望,有點動靜就分心。”

盛景意見他不想說,也沒深究。她仰頭看著謝謹行:“哥哥這次回來,是準備對付邱家了嗎?”

謝謹行知她向來聰敏,也不瞞著,含笑說道:“你們也不差,快把他們的酒樓擠兌得開不下去了。你們開始還準備聯合起來拿走他們的引憑生意?”

盛景意笑眯眯地道:“與其讓寇承平他們家裡把引憑拿給邱家去賣,還不如我們自己賣。到時我們會正式成立金陵商盟,加入的人都有用不完的酒引茶引鹽引,不加入的沒有。”

謝謹行含笑給她透露了一點朝中的進展:“等你們金陵商盟成立,邱家估計就自顧不暇了。”

到時孫家就該和邱家狗咬狗了。

他當初不和孫家計較,可不是因為心胸寬廣。

他只是不想接受不痛不癢的道歉罷了,不把他們孫家徹底踩到泥土裡,怎麼對得起他落下足疾的右腿?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親手讓他們一點點失去他們最在意的一切,對他而言可是一種難言的享受。

盛景意看著謝謹行臉上溫柔似水的笑容,越發確定兩件事:第一,謝謹行可能和邱家或孫家有仇;第二,最好不要得罪謝謹行。

盛景意決定溜之大吉:“不早了,我該睡了,哥哥你也早點睡!”

謝謹行也不攔著,由著她一溜煙跑回房。

他這妹妹有趣得很,有時候膽子很大,什麼都敢想、什麼都敢幹;有時候又像個求生欲極強的小動物,嗅見點不尋常的味道馬上撒腿就跑。

這樣的小姑娘,豈能平平凡凡地嫁個尋常男子,平平常常地過完這一生。

她應當活成人人都羨慕的存在。

……

日子在謝老爺子夫婦倆輪流要請客人上門欣賞“計時儀”中悄然流逝,轉眼便來到盛景意行及笄禮這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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