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关灯護眼    字體: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聽蘭桂細細講了前因後果,李作塵心裡非但沒有感激,反而帶了些許憤怒。

他肅著臉不說話,蘭桂見他沒得話再問,臉色又難看,便衝蘭麝攤了攤手,自己起身告辭回房。蘭麝以為李作塵只是惦記娘,並沒想到這人在心裡埋怨她妹妹。

自己親手泡了盞蓮心茶,蘭麝把茶推到李作塵面前,和聲和氣的勸慰。

“現在咱們已經確定,那觀音廟並未死人,這就說明孃親平安無事。你不妨再想想,娘可有親眷好友可以去投靠?”

“我娘,是大娘家裡的家生子。她一家子都在那兒做奴才,吃人家飯穿人家衣,生死都攥在人家掌心裡,她又能去投靠誰?”李作塵留下幾點眼淚。

蘭麝自覺失言,趕忙止住了話。

李作塵嘆了口氣,“我今日已經跟娘說了,明日不去鋪子,去城裡幾家車行查訪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當時的車伕。”

蘭麝點了點頭,其實她覺著找到車伕也沒用,但不敢說。

李作塵今晚飯也沒吃好,一直唉聲嘆氣的。蘭麝看著他那副模樣,也覺著食不下咽,雖然張媽、瑞珠都在苦勸,但蘭麝依然只喝了半碗魚羹,就撂下了。

等李作塵回偏房後,張媽揣度著蘭麝近日來的喜好,自己去廚房做了碗酸辣湯。她用攪打好的雞蓉摻上蛋清汆了十幾個丸子放在湯裡,然後用食盒提回來,給蘭麝當夜宵。

蘭麝沒吃,扯著蘭桂過來找大姐評理的蘭蜜吃了個肚兒圓。

“大姐。”蘭蜜邊吃邊告狀,“二姐要我給她做香,我做出來她嫌棄不好,還說我笨。”

“我沒說你笨。”蘭桂翻著白眼兒,“你別冤枉我。”

“你就是那個意思。”蘭蜜嚥下嘴裡的丸子,她知道蘭麝現在不能碰香,因此只帶著自己寫的兩張香方來給蘭麝看。

“大姐你給評評理,你說那檀香能夠摻麝香和紅花麼?供佛用的東西,怎麼能摻這些?”

蘭麝怒視蘭桂,蘭桂心虛的摸了摸鼻子。

“那個,我,我是,是朱璃要用。也沒跟蜜兒說,是幹什麼用的,她,她估計也,不懂。”

“催情。”蘭蜜輕飄飄的扔下兩個字,彷彿說的只是她屋子裡的泥人或者床上扔著的話本。

這下不止蘭麝吃驚,連蘭桂都瞪著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蘭蜜。

瑞珠看向豆蔻,豆蔻慌亂的搖著頭。

“這有什麼的?”蘭蜜毫不在乎的擺了擺手,繼續用勺子在湯裡撈丸子吃,“我早就明白了,你們非要遮遮掩掩的。”

“誰告訴你的?”蘭麝問道。

“香譜上寫著的啊。”蘭蜜看著大姐吐吐舌頭,“娘給我的香譜用黑墨塗過,好多地方的字都看不見,我好奇,就偷了二姐的那本看。”

“我,有香譜?”蘭桂更吃驚了,她怎麼不記得自己有那玩意兒?

蘭麝只覺著頭疼,她捏著眉心,耐心給蘭桂解釋。

“按咱家的規矩,到五歲都會得一本香譜,上面除了有市面兒上尋常的那些香的製法,還有蘭家上品香的不傳秘法。我當年也有,也是塗了許多內容,到十二以後,娘才給我看了完整的。”

“哦哦哦。”蘭桂點了點頭,那她就明白了,五歲時候的事兒是吧,自己上哪兒記著去。

“你不喜歡香,娘知道你不會看,又怕你隨手亂丟,使秘方外傳,便鎖到了盒子裡,我記得是放在了你屋子的一處地方,但具體在哪兒只有娘知道。”

“在二姐床腳下的牆洞子裡。”蘭蜜再一次說出驚人之語,“我有次跟二姐捉迷藏的時候,發現哪兒有個洞,然後又發現裡面有個盒子,就想開啟看看二姐偷藏了什麼好東西。結果發現是本沒塗過的香譜。”

“你就拿走了?”蘭桂氣了個倒仰,“娘就是知道我不看,所以給了我一本兒全的。也是因為你年紀小,不該知道那麼多東西,所以給你一本塗過的,你怎麼,怎麼?”

“我聰明啊!”蘭蜜笑嘻嘻的看著兩個姐姐,“咱們家誰藏的東西我都能發現,上次我不是還找到大姐的銀匣子麼?別說你們了,就是祖母房間裡的秘密,我也知道。”

“祖母房間裡有什麼?”蘭桂十分好奇。

蘭麝抿了抿嘴,她雖然心裡覺著不好,但也確實被蘭蜜的話勾起了興趣。

“不告訴你們。”蘭蜜晃著腦袋,“我都說了那是秘密,秘密就是不想讓人知道的。”

“你告訴我倆,我倆又不往外說。”蘭桂擺手讓豆蔻素蕊瑞珠張媽都出去,自己摟過蘭蜜,低聲誘哄。

“你說出來,二姐天天給你買好吃的,買一年,如何?”

“不成。”蘭蜜雖然年紀小又貪嘴,但心裡十分有數。

“大姐若是知道,一定瞞不住姐夫。二姐你更是藏不住話的,搞不好就會告訴你那兩個朋友。”

蘭蜜點著蘭麝和蘭桂的腦門,她太清楚自己這兩個姐姐了,沒一個能守得住秘密。

“我仔細問了玉枝,又私下裡找張媽問了當時的情形。”蘭夫人勾著嘴角冷笑,“他盼兒子,也算是人之常情。只是我想著,該去豆娘哪兒,讓她預備點兒材料了。”

蘭老夫人點了點頭,眼下家裡的不負快沒了。雖然還有何珩的骨頭,但因為何珩用了不負多年,骨頭裡早侵染了不負的毒性。因此若是用這骨頭做不負,效用太強,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致人死地。

李作塵現在看著只是有些尋常男人都有的毛病,罪不至死,因此還不必用這麼強的不負香。

“那你今晚就去吧,先讓豆娘裝備著。”蘭老夫人起身往暗室外走,“天氣見暖,她哪兒收的怕是也不多。”

“是。”蘭夫人笑了笑,“每年都是寒冬裡死的人多,一到天氣緩和,兩三個月收不上一個,也是有的。”

“今年收的男多還是女多?”蘭老夫人久未看過那邊兒的賬本,因此不很清楚。

“額。”蘭夫人平日裡能躲懶就躲懶,現在也說不上來。

“大約跟往年一樣,還是男人多些。”她轉了轉眼珠,拿話搪塞老夫人,“每年死的女子,大多是家裡貧苦,因病或者凍餓致死。男人除了這幾樣兒緣由外,還有喝多了酒凍死在屋外,或者回家矇頭睡下沒看爐子,被煤煙燻死的。再就是冬日裡農閒,賭博輸了錢想不開回去上吊,或是酒後毆鬥而亡。”

蘭老夫人搖頭冷笑,“這樣的人,若不是咱們拿銀子出來,便是爛在家裡也沒人管。”

“是啊。”蘭夫人抿了抿自己的鬢髮,“所以拿他們幾塊兒骨頭用,他們就是到了閻王爺面前,也說不出什麼。”

“等麝兒出了月子,就帶她去豆娘那兒。”蘭老夫人盯著女兒的眼睛,再不容女兒拖延。

“有些事,她早晚是要知道的。”

蘭夫人點了點頭,上次從豆娘那裡回來,她就已經下了決斷。豆娘說的對,她能護著女兒一時,護不住女兒一世。

“我以前還在家裡做小姐的時候,從未想過有一日,自己會這麼穿衣裳。”朱璃調整了一下身上的披紗,衝著王朗笑了笑。

王朗被她這一笑迷得險些抓不住手裡的筆,他用力咬了下嘴唇,勉強找回神志,繼續畫畫。

朱璃按照王朗剛說的那樣兒,眼睛望向遠方,昂首翹腳手託琵琶,做出壁畫上飛天的姿勢。

懂事兒的阿玫拖來一個雕花鼓凳給朱璃墊著腳,她覺著朱璃姐這姿勢好看歸好看,但實在是太累了些。

“你腰上那根紅繩?”王朗皺了皺眉,“去了吧。”

在他面前的朱璃,身上雖然穿著衣裳,但實際上與沒穿也相差不遠。也正因為如此,那根紅繩便越發顯得礙眼了。

“那不成。”朱璃放下琵琶,讓阿玫去給自己拿茶水,“我全身上下的衣裳都可以脫了,唯獨這根紅繩去不得。”

王朗不以為意,他只當這是朱璃的喜好,自己下筆之時不畫上就好,也不耽誤什麼。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朱璃伸著脖子,見王朗已經畫好一張,便又換了個反彈琵琶的姿勢。

阿玫繼續拖著鼓凳,朱璃的腳往哪兒翹,她就把鼓凳往哪兒搬。

“初見你之時,我便覺著,你像仙女也像菩薩。”王朗心內如火燒,再難安心作畫。筆下的朱璃越來越妖豔。不像壁畫裡的飛天,到有些像話本裡的妖女。

“你們男人啊,見了好看的女人,都覺著像菩薩。”朱璃勾著嘴角笑,“我先前還當你是個例外,現在看來,天下男人皆如此,根本就沒有例外。”

“食色性也。”王朗並不為自己辯解,他深吸口氣,揉皺了面前的畫,筆也扔到了桌上。

“我與他們沒什麼不同,但你絕非一般女子。”

“哦?”朱璃衝著阿玫揮了揮手,阿玫飛快的放下鼓凳,腳不離地的跑出去,還貼心的關好了房門。

“你上次就這麼說來著,我也沒問你,現在,你倒是自己說說,我哪兒跟人不一樣了?”

擺了這麼久的姿勢,朱璃自己也累,現在既然不畫了,她便坐到桌邊手託下巴看著王朗,打算跟人聊會兒天。

“你面上笑,心裡,卻在哭。”王朗定定的看著朱璃的眼睛,“是不是?”

“瞎說。”朱璃冷下臉,“你走吧,今日我身子不舒服,就不留你了。”

她撇過臉去不看王朗,卻半晌沒聽見王朗的聲音。

“你這個人……”朱璃皺起眉猛地回頭,她以為王朗要耍賴,或者涎皮賴臉的湊過來,但發現王朗還坐在原地沒動,嘴角含笑,眼底還帶著淚痕。

[上一章] [目錄] [加入書籤] [下一章]
推薦閱讀
相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