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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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章一更,你懂的。)

鹿家不是鹿家。

鹿姓更不是鹿姓。

這是一個聽起來有些古怪的邏輯,而在大燕,這樣的事情卻並不少見。

鹿家姐弟的父輩曾犯下過重罪,何種罪責已不可考,鹿家父輩被斬,鹿家姐弟也因其咎被貶為奴,剝了姓氏。後幾年鹿家姐弟東奔西走,從各處借來錢財,為自己從主家手中贖了身,但奴身雖脫,可奴籍未去,不能恢復原來的姓氏,只能以奴的同音鹿為姓氏。這樣的鹿姓之人在大燕恐有近十萬之數,故而也才有了鹿姓不是鹿姓的說法。

這些事情魏來等人本來並不瞭解,是在去往鹿家路上那位掌櫃所言,諸人方才知曉。

……

鹿家坐落於古桐城的城西與之前那位王道安老先生的“醫館”距離不遠,同處一處名為落衣巷的偏僻小巷中。

整條小巷的房屋都極為低矮,用那掌櫃的話說,這落衣巷就是古桐城的貧民窟。

“就是那裡了!”掌櫃的忽的指了指前方的不遠處,那裡有一處低矮的院門,院門前坐著一位身材瘦弱的男孩,那人就是鹿柏!

孫大仁見狀雙目泛光,氣勢洶洶的便走了上去,魏來害怕孫大少爺行事莽撞,也不作多想趕忙領著眾人跟上。

“臭小子!可算讓我逮著你了!”孫大仁面色陰鬱,上前便冷聲說道。

蹲坐在院門前的男孩低著頭,聞言抬頭看了孫大仁一眼,卻沒有平日裡的畏懼與靈動,反倒眉眼下垂,眼眶泛紅。

孫大仁暗以為是東窗事發,這小子無路可走,故而驚懼之下,方才露出這般模樣。

他冷哼一聲,得意笑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今天孫爺爺就要讓你知道,你孫爺爺的錢可不是那麼好騙的。”

說著,孫大仁雙手握於胸前,活動著指尖,發出一陣咯咯的聲響,一副要將鹿柏好生料理一頓的架勢。

鹿柏又抬頭看了孫大仁一眼,這時眾人也圍了上來,八方客棧的掌櫃還算心善,見孫大仁要動手,心道鹿柏這身子骨恐怕架不住孫大仁一拳,他趕忙言道:“小鹿柏,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拿了這些客官的錢,快些還給這些客官,給他們道個歉!”

魏來也伸手拉住孫大仁,這行騙之事雖然可惡,可也未到十惡不赦的地步,更何況這行騙之人還是一個才十三四歲的男孩,他害怕孫大仁動起手來沒了輕重,傷到他人性命。

“哼!”孫大仁一聲冷哼,依然面色不善的盯著那鹿柏。

鹿柏聞言也在那時抬起了頭,他紅著眼眶從懷裡掏出了那兩枚碎銀,放到了孫大仁的手中,可眼裡包裹的事物在那時再也無法忍著,奔湧而出,哇的一下竟是哭出了聲來。

孫大仁的氣勢瞬間弱了大半,他愣愣的接過那二兩銀子,有些慌神,嘴裡說道:“也沒啥大事……哭啥哭,大不了我不報官……”

“你報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可這話並非起到孫大仁想象中的寬慰作用,鹿柏的情緒愈發的激動。

“鹿柏!”一旁的掌櫃的見狀板起了臉色言道:“快謝謝客官,這要是報了官,你又是奴籍,又得被送到別人家為奴為婢!”

鹿柏聞言身子微微一怔,整個人都癱軟了下來:“都怪我爹,非要犯事,我們就活該招人欺負。我姐……”

說道這處,鹿柏泣不成聲,哭得愈發的傷心。

那客棧老闆心頭一跳,問道:“你姐怎麼了?是不是胡家那個顧留又來騷擾了!?”

鹿柏抽泣得哽咽言道:“今天午晌,吃過飯,那個陸五就又來纏著我,說要娶我姐國門,我氣不過就罵了他幾句。他卻糾纏不休,我被他鬧得煩不勝煩,便尋了一處躲起來,我不是故意要拿走他們的銀子的。只是他……”說道這處,鹿柏指了指孫大仁,又說道:“只是他著實太過氣人,我也只是想為難他們一下,想著晚上就把銀子還給他們。”

“可那姓陸的騙子纏得我沒有辦法,我東躲西藏,好不容易甩掉他想回家看看我姐,就見那顧留帶著胡家的公子衝進了我家的院門……”

孫大仁聽到這處,雙目瞪得渾圓:“光天化日之下,那什麼顧留胡家公子真有這麼大的膽子!?”

魏來諸人也皺起了眉頭,卻是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見鹿柏傷心成這幅模樣,可想他姐姐的遭遇當是何等悽慘。

那位掌櫃也是眉頭緊皺,嘆了口氣看向孫大仁言道:“客官們有所不知。那胡家仗著與小侯爺是親戚,在古桐城為非作歹已經不是一兩日的事情,手下的那些家丁家奴也是狗仗人勢,趾高氣揚得很,那個顧留是胡家的管家,深得胡府興的信任,更是這古桐城出了名的惡霸,前些日子我便聽鹿柏說起過顧留騷擾他阿姐的事情,卻不想今日……”

“你姐現在何處!?”大概是同為女子的緣故,龍大小姐在聽聞這故事後,最先反應過來,當下便問道。

鹿柏低頭不語,神情落寞。

這般表現讓諸人心頭一凜,暗道不好。

“小柏進來吃飯了!”

可就在這時,鹿柏身後的院門中忽的響起了一道女子的聲音。

“嗯?”眾人一愣,顯然都還未有從之前那個悽慘的故事中回過神來。

“小柏?”那聲音再次響起。

“這不是……”那掌櫃疑惑的問道。但話未說完,院門便被人推開,一位生得端莊的年輕女子從那院門走了出來。

“小柏,吃飯了,你在這裡做什麼……”女子嘴裡這樣的說著,可話還未有說完便看見門外圍著的眾人,女子一愣,到了嘴邊的話生生的給咽了回去,一臉警惕的看著眾人。

“這是什麼情況?”孫大仁指了指那女子,木楞的問道。很顯然觀這女子神態與所言之物,就應當是鹿柏的姐姐,但她此刻看上去並無異狀,也不像是遭到了什麼不幸之人……

一行人正摸不清狀況,暗以為是鹿柏撒謊之時,又一個聲音從房門中傳來:“小婷啊,怎麼還不進來,我給你說,今天我弄得這紅燒魚那味道……”

那聲音說著也從院門中探出了身子,他看向魏來,魏來等人也看向他,雙方對望,都在那一瞬間露出了詫異之色……

……

“那胡家公子與那什麼顧留都是些酒色之徒,那身子骨早就被掏空了,細胳膊細腿的,我一看啊是他們欺負小婷,抄起門口的木棍就是一頓亂錘,兩個傢伙膽子小得很,被我打得摸不著門路,連滾帶爬的逃了。”

一行人坐在了鹿家的小院中,坐在木桌上的一行

人聚精會神的聽著陸五口若懸河。

鹿柏倒是未有撒謊,胡家公子與那個狗腿管家確實來過鹿家宅院,也確實欲對鹿柏的姐姐鹿婷行那不軌之事。

但好在一心想著討好自家小舅子,讓對方同意這門親事的陸五跟著鹿柏回到了鹿宅,這才撞見了胡敘的不軌之事,陸五雖然平日裡幹過不少偷雞摸狗的事情,可還不是那自知利己的慫包,見心上人受了欺辱,哪還管你什麼公子不公子,提起木棍便跟那惡徒搏鬥在一起,這才將二人趕跑。

只是這過程嘛……

顯然並沒有陸五說得那般英明神勇,他左眼眼眶那道烏黑傷痕便是最好的證明。

“說起來還得謝謝幾位公子姑娘,若不是你們當初給了銀子,我真的鼓不起勇氣跟小婷提親,也就沒辦法撞見今日的事情。”陸五如今倒是春風得意,對於自己臉上的傷勢毫不在意,說著便舉起了手中的酒杯朝著諸人言道。

諸人聽聞了整個過程,也暗暗為鹿婷慶幸,對於之前的種種不快此刻也散去大半,就連心心念念著自己那一百兩銀子的孫大仁也盡釋前嫌,不再提及那事,滿臉笑容的舉起手中的酒杯,與陸五把酒言歡——孫大少爺的性子便是如此,他之所以對於被騙走的百兩銀子忿忿不平,與其說是為了那百兩銀子,倒不如說是咽不下被人誆騙這口惡氣。此刻見陸五與他身旁那位年紀二十出頭的女子滿臉幸福的笑容,孫大仁也真心為他們高興,哪還有氣可生。

“沒想到陸大哥的朋友們會來,我再去給諸位燒幾個小菜。”這時,那位女子也站起了身子,笑著說道。

此刻桌上坐著七八個人,卻只擺著一份紅燒魚與兩個小菜,確實有些寒酸,鹿婷這番提議,諸人雖然都以吃過晚飯為由不想麻煩鹿婷。可女子卻極為堅持,諸人見狀也就不好再說些什麼。

幾杯酒下肚,加上“女主人”離去,與陸五開始稱兄道弟的孫大仁也開始問起了那些俗套卻又足以勾起眾人興趣的問題。

只見孫大仁用肩膀撞了撞了陸五,然後將手搭在了對方的肩上,一臉揶揄笑容的問道:“唉!說說!就你是怎麼找到這麼漂亮賢惠的媳婦的!”

陸五訕訕一笑,臉上少見的露出了羞赧之色。

“哼!連哄帶騙,除了這他還有什麼本事!”而還不待陸五說出個所以然來,一旁從坐到飯桌上便一直悶悶不樂的鹿柏冷哼一聲,仰著頭滿臉不屑的言道。

大家這才想起方才鹿柏在那屋外哭個不停的事情,龍繡打趣問道:“那小家夥你姐姐這麼大喜的事情,剛才你哭個什麼勁?”

鹿柏面色不善:“有啥好高興的,就這騙子!我姐也是瞎了眼才能看上他!”

陸五臉色尷尬,卻還是硬著臉皮保證道言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姐姐好的!”

鹿柏卻根本不領情,轉過頭不去看他,但卻也終究不能向之前那般堅定的拒絕陸五的“非分之想”了。

雖然他不願意承認,卻不得不承認,之前若不是陸五及時趕到,自家阿姐的清白可能就要毀在那些歹人的手裡,即使心底有一千個不願意,對陸五有一萬個不放心,此刻他也不得不改變自己的立場,一想到這些,小家夥就又氣又怒,恨自己方才怎麼沒早一刻趕回家中,救下自己的阿姐,給了陸五這騙子可乘之機。

陸五也看出自家“小舅子”的不高興,他不敢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也為了緩和尷尬的氣氛,他神色一沉,言道:“是小婷心善,幾年前我濫賭,欠了人錢,被人打斷了一條腿,又身無分文,眼看著就要餓死街頭,是小婷把我救了回來,想辦法把我醫治好……”

“那時起我就喜歡上了她,但我是個爛人,沒撒本事,外面還欠了一屁股的賭債,哪裡配得上人家,這些年來也是遊手好閒。幹過些躲在巷子口偷看她,給她家送些瓜果肉類,卻不敢妄想其他。只有時不時沒事時做做白日夢,想著天降橫財,我才能風風光光鼓起勇氣把小婷娶回家。”

“我就說我家怎麼時不時有人放些東西拔腿就跑,原來是你啊!”一旁的鹿柏聽到這處,沒好氣的接了句,但聽得出到這時,這位“小舅子”的語氣比起之前已經緩和了不少。

陸五現在滿心都想著如何討好鹿柏,他聞言又是尷尬的一笑,仰頭飲下一杯酒,臉色微微泛紅,又繼續說道:“後來啊,我就遇見了幾位公子姑娘,說起來慚愧,陸某人今年也已經三十好幾,可很多事情卻看不通透。”

“我一直以為有了錢,就能讓小婷看得起我,我就能娶她過門,所以啊,騙到公子幾個的錢後我就大搖大擺的上門提親,可誰知,小柏看不起我,小婷也不理睬我。我以為是誠意不夠,便又是買東西,又是送錢財的……”

“直到剛剛我救下了小婷,小婷才給我說了實話。她想要我踏實、要我上進,而不是整日流連賭坊靠著坑蒙拐騙,弄來這些錢。”

說道這處,陸五的臉上再次浮現出羞赧的笑意,他在懷裡掏了掏,摸出了一疊銀票——這是之前他從孫大仁手中騙來的錢財。

“這裡是四十兩銀子……”

“上次公子給了我們一百兩,我和王老頭一人分了五十兩,我這裡這些日子還那些賭債,以及那些花銷用去了十兩,這十兩就當是我欠公子們的。我按月按息的還給你們,王老頭一把年紀了,那錢他好像有什麼急用,估摸著已經花出去了,公子們就不要為難他這個老人家了……”

說著陸五還站起了身子,朝著諸人極為鄭重的鞠了一躬。

孫大仁反倒不好意思了起來,他拿著那疊他心心念念的銀票,收也不是還也不是,只能求助似的看向魏來。

魏來一笑,接過那四張銀票,分出一半,遞到了陸五的手中。

“公子不可。”陸五卻連連擺手,“我已經答應小婷了,從今以後要踏踏實實做人,這樣的不義之財我可收不得。我都想好了,以後啊我就去王老頭那裡當學徒,你們可別看那老頭子邋里邋遢,可醫術好得很,雖然是個獸醫,但每每藥到病除,我就是見他有真本事,才敢和他捉拿拉人的勾當。我要是日後能從他手中學到些皮毛,也夠我開個醫館養活我和小婷了。”

“到時候我得買個漂亮的房子,不能讓小婷跟小柏住在這租來的破屋裡……然後還得給小柏張羅娶房媳婦……說不得運氣好,還能攢夠讓他們擺脫奴籍的錢財,在官府為他們贖身。”

說這些的時候,乾瘦的男人眼珠子閃動著明亮的光芒,那種光芒是對未來充斥著無限遐想的光芒。那光芒明亮、動人,像是暗室中的燭火,像是夜裡的繁星。

那東西,叫希望。

來燦然一笑,硬生生的將那代表著二十兩銀子的銀票塞入了陸五的手中,不待對方說出些什麼,魏來便搶先言道:“陸兄怎麼說對我們也有救命之恩,陸兄浪子回頭,不挾恩圖報,在下自然不好壞了陸兄規矩。”

“但怎麼說,有這恩情我們也算得是朋友了吧。朋友此番大喜,我們怎麼能一點表示都沒有呢?我們四個人,一人五兩,就全當提前恭賀陸兄與鹿婷姑娘大喜的賀禮,陸兄若是推辭,可就不把我們當朋友了!”

“對對對!”一旁的孫大仁聞言眼前一亮,趕忙連連點頭。

“叫你收下你就收下,大男人磨磨唧唧的!”龍大小姐也在一旁說道。

陸五一陣為難,但見諸人將話說到這個地步,也就不好再言,將那銀票放在了一旁,眼眶微微泛紅的言道:“那就謝過諸位了,這錢我一會就全交給小婷……”

“呵呵,沒事就好,我也來得匆忙,既然撞見了這喜事,也得表示表示。”這時,那位隨行的八方客棧的掌櫃也站起了身子,從懷裡掏出了幾枚碎銀,遞了過來。

鹿柏見諸人喜笑顏開,又聽了陸五的肺腑之言,心底有些動容,但小家夥放不下面子,還是在那時嘴硬的說了句:“得!又騙到幾個傻子!”

“就你聰明!”刻薄的小舅子就連一旁的劉青焰都看不下去了,撇著嘴應了一句。

“小屁孩懂個屁!”鹿柏站起身子,不甘示弱。

劉青焰雙手叉腰,吐了吐舌頭:“你才小屁孩呢!長得還沒我高!來,叫姐姐!”

“你!”

見兩個小家夥鬥起了嘴,一旁的眾人看得有趣,又是一陣開懷大笑。

……

從鹿家的宅院回來後,時間已經不早,諸人也沒有時間再去尋找新的客棧,只能忍痛再住一晚,好在客棧的掌櫃倒也是個實誠人,今日高興,免了諸人剩下兩日的房錢,魏來堅持了一會,最後拗不過那掌櫃,便各退一步,用一兩銀子做了兩日的房錢。

回到客棧的廂房中,魏來將喝得不省人事的孫大仁扔在了床榻上,龍繡與劉青焰沒有離去的意思,坐在一旁木桌前喝著茶水。

“還不回去睡覺。”魏來也坐到了木桌旁,笑著問道。

龍繡放下手中的茶杯,雙手託著自己的腦袋,雙眼盯著空無一物的前方,感嘆道:“真好啊……”

“是啊!”劉青焰也在那時感嘆道,同樣雙手託著下巴,一臉的幸福洋溢。

魏來有些無語,原來這兩個小妮子是在感嘆今日所見的一切,大抵是女孩子都喜歡這樣的故事,二人說著這些時臉上都盪漾著微笑。魏來暗覺有些好笑,卻板著臉言道:“好啦,時間不早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不解風情。”龍大小姐被打斷了遐想,站起身子有些不滿的瞪了魏來一眼。

劉青焰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她站起身子,問道:“龍姐姐,你說陸大叔真的能為鹿姐姐改掉那些臭毛病嗎?”

龍繡有些不確定,遲疑言道:“應該會吧……我覺得他能戒掉那些壞毛病的。”

得不到肯定答案的劉青焰又看向魏來,瞪大了自己忽閃忽閃的眼珠子問道:“魏來哥哥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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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沒有想到會被問道這個問題,魏來微微一愣。

他想起了在為自己、為鹿婷、鹿柏規劃魏來時,那個感受男人眸中閃動的光芒。

他爹說過,希望就是遠航船舶的燈塔,就是夜裡跋涉之人的星光,有了指引,即使身處黑暗,也會有前進的方向。

所以魏來在那時重重的點了點頭:“不會的。他一定可以的!”

……

夜深。

古桐城漸漸從喧鬧中歸於寧靜,只有打更的守夜人的腳步聲還時不時在街道的各處響起。

落衣巷外,顧留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胡敘——這位胡家的大公子此刻的形容有些狼狽,他的臉上有一道明顯的抓痕,腦袋的額頭上幫著白布,此刻正面色陰沉的盯著落衣巷深處的一處矮小的院門,雙拳握得咯咯作響。

“少爺,這不太好吧。”顧留又看了看站在胡敘身後的幾位壯漢,這般的憂慮愈發的濃郁。

今日他本意是想帶著胡敘好生開心一番,他認得這落衣巷中有一位女子,生得還算貌美,本有心將之取回做一名填房小妾,可誰知這女子性子烈得很,幾次他許下重諾對方都無動於衷。他正好調查到這女子身在奴籍,在大燕對於這類人,哪怕是已經贖身的這類人,只要未有擺脫奴籍,大燕律法對其都極為嚴苛,哪怕發生了些什麼,一般的判官在衡量法度時都會偏向另一方,說白了,這種人在大燕就是下等人。

哪怕自家公子真的對著女子做了什麼,以女子的身份給些錢財便可了事,更何況他公子還是這胡家的長子,那女子但凡長些腦子,應當就不會做出報官之類不明智的事情。可偏偏公子正在興頭上,不知從哪裡鑽出個不長眼的傢伙,拿著木棒便將二人打了個狗血淋頭。好不容易逃了出來,這胡敘心頭本就憋著一口氣,這還被人壞了興致,那自然是越想越氣,包紮好傷口後,便讓顧留尋了些家中豢養的惡奴要來尋仇。

只是,女子雖身在奴籍,但好歹是條人命,看胡敘的架勢似乎是並不是想要揍人一頓出氣那般簡單。顧留可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故而在這時提醒道。

“有什麼不好的?我是胡家的長子!那虞桐做不了兩天侯爺了,你沒看見現在他整天窩在那侯府中不敢出來嗎?他現在自顧不暇,難道還能為了一個奴籍女子找我什麼麻煩!?”胡敘雙眼通紅,咬著牙冷聲言道。

顧留雖然暗覺胡敘此言不假,心底卻還是有些惴惴不安。

“放心,等我爹坐上了古桐城知縣的位置,我少不了好處。”見對方還有猶豫,胡敘又輕聲說道。

這句話就像是一劑猛藥灌入了顧留的心臟,他如此巴結討好胡敘,為的不就是有一日胡家上位,他也好跟著雞犬升天嗎?既然是胡敘帶的頭,就算真的東窗事發,那胡府興也得想盡辦法保住他這長子,畢竟他那小兒子半個多月前可是真的死在了桐林。念及此處的顧留也重重的點了點頭,他看了看身後的惡奴們言道:“你們跟好公子,待會發生了什麼一個字都不能說出去,否則我要了你們的腦袋。”

這些惡奴被胡家豢養本就是為的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哪會不明白顧留的意思,他們在那時紛紛點頭應是。

胡敘面色一寒,冷笑一聲,便領著眾人氣勢洶洶的朝著那落衣巷深處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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