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這麼說的？”

羅曉月看著自己的兒子，愣愣問道。

高興點頭，羅曉月的眼圈瞬間紅了，離開遺忘之地數十年，羅曉月一直處在愧疚與怨恨之中。

怨與恨，被時間磨掉了不少，但父親當初追上自己時，態度的決絕令她寒心，一直站在自己背後的父親突然間對自己橫眉冷對，這讓當時的羅曉月頗為無法接受。

都忘了自己當時是不是一時賭氣，反正是跟著高榮恩走了，幸好，自己選男人的眼光還不錯，這也是愧疚與逐漸消失的怨恨之外，唯一剩下的一點慶幸。

高榮恩主動摟過羅曉月的肩膀，感受著對方一下一下的抽泣。

自己的老婆自己最懂，當初真的和自己私奔，說實話那時候高榮恩很懵，對方是神女，而自己是人族，位面層級的差距是真實存在的，曾經有想過如果羅曉月後悔要怎麼辦，但高榮恩用行動證明了，什麼樣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這是一個沒有具體標準的規則，但至少高榮恩確認，在羅曉月那裡，自己是合格的。

高興的誕生是一個節點，直到羅振宇明裡暗裡打探到女兒誕下一個小男孩之後，便徹底放棄了對女兒女婿的追蹤。

一切都是徒勞的，個人有個人的追求和路，路是她自己選的，如果走不通了，她也就回來了。

事實上羅曉月確實回來了，但回來的同時，也給他帶來一個難題。

羅振宇與高興的聊天是發自內心的，那種長時間無人訴說的壓抑感得到了最大限度的釋放，但關於新上神與古羅剎族的矛盾，羅振宇只是淺嘗輒止，現在還不到人族正面與上神對峙的時候，換句話說，現在的高興，太弱。

也許有一天，他真的繼承了完整意志，才擁有與上神直接對話的權利，但真的繼承了意志力量，又將走入另一個困局。

一重又一重的壓力不斷施加在羅曉月身上，平時看起來跟個沒事人一樣，實際上也只有高榮恩知道，每天深夜羅曉月都會獨自爬到房頂上，一個人呆呆的看月亮。

父親終於消除了心裡的芥蒂......羅曉月哭的梨花帶雨，一邊流淚一邊用拳頭輕輕拍打高榮恩的胸膛，一旁的羅曉鋒面露輕鬆之色。

二十年了，妹妹離開的時間裡，羅曉鋒不止一次想要開啟父親的心結，但......好像還不如自己這外甥前後連一個小時都不到的閒聊？

羅曉月將寶押在高興身上是對的，面對這個越看越順眼的

外孫，羅振宇終於選擇袒露了心聲。

羅曉月哭夠了，看向高興的眼神中滿含釋然與新生，一層層乳白色的法則之力不斷湧起，而高興身上同樣升起了一絲相同的能量。

“嗯？神獸將它的能量都傳給你了？”羅曉鋒驚奇道，三人這才注意到高興身上不經意間升騰起來的奇異能量，顏色比法則之力略淡，但同源能量之間的熟悉感是不會錯的。

“你身上果然有古羅剎族的血脈，不然法則之力是不能與靈力共生的。”羅曉鋒羨慕嫉妒恨般的說道。

“咋滴，自己外甥的便宜你也想佔？”羅曉月抹了把臉上的眼淚，忿忿說道。

“嘿嘿，真想切開他研究研究。”羅曉鋒一邊躲閃妹妹的犀利目光，一邊小聲唸叨著。

一旁的三人都很無語，遠處溫泉中咕咚咕咚的水聲終於引起了注意。

喚海坐在溫泉池的正中央，池子很大，濃重的霧氣不斷從池中水面上升起，煙霧繚繞之間，只能看到喚海的虛影。

“他還沒有完全甦醒，這方池子對恢復氣力有很好的功效，也就是他本體不不算太大，勉勉強強能完全浸泡，如果他再成長一段時間，可能都進不去了。”

羅曉鋒認命般挨了妹妹兩腳，站在高興身旁解釋道。

“他的本體有些特殊，並不是完整的龍族肉身，但肉身強度很高，這也是我納悶的地方。”羅曉鋒看了一眼高榮恩，對方回過來的同樣是疑惑的目光。

“他是東海海族首領敖準的兒子，母親是人族，他的血液存在先天問題，現在肉身是他父親用上古遺留的龍氣強行凝聚的，包括龍魂都是。”高興出聲解釋道。

高榮恩和羅曉鋒緩緩點頭，這就能解釋的通了，一般人泡在這個池子裡，散亂的氣息會迅速凝聚，但喚海不同，他一入池水之中，本體便自然而然的顯化，而人形肉身卻同樣沒有消散，這才形成如今這般人龍共存的奇異景象。

“這對他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看著高興臉上的擔憂之色，羅曉鋒沒答話，其實他也不知道，這孩子身上的氣息很亂，而且隱隱有一股熟悉的感覺。

“古真龍族？”羅曉鋒用極其微小的聲音喃喃自語，他不能確定，只是一股若隱若現的氣息。

“如果真的是，那說不定是好事。”高榮恩聽見了對方的低語，沉聲應道。

“困龍索是龍族天生的自我封印，想踏出那一步，必須將困龍索震斷，這其中的痛苦，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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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無法想象的，他......真的有機會麼？”

羅曉鋒繼續自言自語。

“先等他醒過來再說吧，人間界需要助力，如果他真的能成功，高興也就多個幫手。”高榮恩向前多走了兩步，然而還沒到池水附近，紛亂複雜的能量亂流便如罡風般刮來，對著高榮恩向後退。

“能量太雜亂了，可能需要的時間還很長，我們先回去吧。”

高榮恩退到安全區域，隨後說道。

見高興盯著喚海站著不動，高榮恩扶住高興肩膀，“在這裡盯著也幫不上忙，你傷剛好，還需要修養，聽我的。”

高榮恩語氣十分溫和，高興順從的點了點頭，隨著幾人的腳步往回走，不斷回頭看向喚海的時候，池中一直保持不動的人形身影突然間發出顫抖。

“爸媽，舅舅，我能繼續去找年輕人切磋麼？”高興心中有點憋悶，原本以為只是一次普通的外出，結果前前後後引出了這麼多的事。

尤其是關於意志繼承的問題，原本只是覺得缺少了一半傳承，急於找到，找到之後便會助自己成為真正的頂尖戰力。

但現在看來，找到是找到了，意志力量就存在那裡，父母及眾位長輩顯然是知道的，但他們遲遲沒有告知自己這個問題，是因為他們同樣在糾結。

蕭平旌是前車之鑑，天選意志之力確實強橫無比，但這種有時限的強橫代價實在太大，而長輩們的猶豫，則證明了事態還沒有嚴重到必須繼承不可的地步。

但......對方什麼時候真正降臨，誰又說得準呢？

高興腦海之中，地方陣營之中原本只是一群黑袍魔族，而就在此刻，漆黑身影之後，突然多處了兩道耀眼的光芒，這光芒刺的人眼睛生疼，還未動手，便已經讓人心生退意。

敵人的強大遠超自己想象，如今放在面前的，是兩條路，一左一右，差別極大，怎麼選，高興已經萌生了念頭。

老爸和老媽的背影就在眼前不斷晃動，就好像自己在兩條路之間搖擺不定一般。

拿到意志，再活三十年，打退敵人，甚至推翻新上神的統治，如果不拿，只能眼睜睜看著敵人一點一點的將津城侵蝕殆盡，人族的底盤被魔族徹底接管？

高興不敢繼續往下想，父親當初決絕了半神格的恩賜，便是預見到了這種情況吧？

如果津城真的到了那個地步，自己真的可以做到視而不見麼？

這題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