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

隊長的反應能力果然還是比一般的雜兵強，也許真的是效能優秀，也許是戰場上修煉而來的直覺，不論如何，他第一個發現了皇太一的襲擊。

但是沒有用，包括他自己在內，沒有一個人能夠做出正確的反應。

飽含憤怒的鐵拳正面轟在隊長的臉上，將他的頸部扭曲成了生物不該擁有的模樣。

隊長已經開始迅速變冷的屍體慢慢向後飛去。

其實並不慢，反而還很快。

只是因為周圍的士兵的心已經被極度的恐懼所支配，腎上腺素也洩洪般的分泌出來，導致體能在瞬間增強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

他們看到的，是什麼？

是隊長的頭一圈一圈的轉動，發出恐怖聲音的同時，最終從頸部上脫離的景象。

“什……什麼人！”

“看他的腰帶！你也是英雄嗎！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士兵們當場混亂了。

“人？你們哪還能算是人！”

皇太一尖銳的目光只是一掃，幾個沒什麼實力的士兵就嚇得坐到了地上的血泊裡。

“敵人只有一個！”

“不要怕！幹掉……”

咔——

皇太一之攥緊的拳頭毫無章法的一揮，就像在複製我爸爸都沒打過我的著名梗。

無論是恐懼，痛苦，還是哭喊的人，只要頭掉了下去，就會非常簡單地變得乖巧安靜。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皇太一從來不是沒血沒淚的暴力狂，可是，正因為有血有淚，才會在此時此刻傾瀉出無法抑制的憤怒和殺戮的衝動。

戰場是什麼樣子，他非常清楚。

這裡不是戰場。

是擁有力量的人隨意向弱者施暴的地獄。

“啊啊啊啊！”

幾個被恐懼支配的士兵竟然忘了逃跑，舉起棍棒企圖圍住皇太一。

如果他們選擇落荒而逃，皇太一其實未必就會追擊。

只能說人生之中有各種不同的選項，有些時候，一個選項就能夠決定生死。

棍棒上還沾著血。

無法分辨出來血是誰的，是不是無辜者的。

剛剛還用****過無法反抗的老人，現在，遭受到暴力的物件就變成了自己，這樣的一種落差，不是誰都能承受的住。

落差使得一部分人直接失去了理性。

失去了理性的士兵，戰鬥力連平時的一半都發揮不出來，只知道揮舞棍棒亂打，如果真的有刀劍之類的武器也就罷了，他們使用的制式棍棒確實沉重有力，能夠一擊殺人，可是畢竟也只是沒有利刃的棍棒，亂打的時候效果極為有限。

被皇太一盯上的一個士兵，臉遭受了正面的拳頭直擊。

變身成英雄形態之後，由於戴著統一的面罩頭盔，全身所有要害部分都增加了一層值得稱道的防禦力，被棍棒直擊要害也得連續七八次攻擊才能打出致命傷，所以，剛才被隊長打趴下的那個士兵只是被疼痛所擊垮，傷勢還很有限。

砰——

還活著的士兵們彷彿在這個瞬間大家同時看到了只有傳說中才會出現的惡鬼。

拳頭在人的臉上一敲，面罩頭盔的表面就碎出了無數的裂紋。

如果只是這種程度也還好。

等看到那個士兵的腦後飛出的那個東西之後，所有活著的人心中的戰意，甚至是最底線的理智在恐懼的重壓之下全部徹底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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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人的頭骨，很完好，完整到像是精心製造的標本。

連沾染上的血跡，都很少。

骷髏是什麼樣子，他們幾乎人人都見過，其實人死了之後的頭骨差不多都是一個模樣，沒有了肌肉也就沒有辦法做出人類正常的表情。

可是他們卻從已經失去了生命氣息的骷髏頭上讀出了無數黑暗的情緒，甚至耳畔都迴盪起了悠長嘶啞得哀鳴。

“不……不要過來呀啊啊！不要！”

終於有人逃跑了。

他的精神狀態已經和病了無異，剛剛跑出去幾步就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倒在了地上。

一根尖銳的金屬管刺穿了他的大腿。

然而他起身的動作卻和一般的正常人完全沒有區別，腿上帶著金屬管，繼續倉皇逃竄。

其他的士兵也終於意識到……不，不能夠這麼說，因為他們的自我意識相當於已經被摧毀了，只是憑藉著一種生物的直覺告訴自己眼前有一個比任何怪人都恐怖的敵人存在。

瘋了的人自然也沒有什麼榮譽感和自尊，逃了，就是逃了。

“你還好嗎？”

皇太一看著唯一還留在原地的士兵，就是因為同情怪人而差一點被毆打致死的。

“你也是……英雄？”

他一直在裝死，因為並不能確定這個一上來就大開殺戒的傢伙究竟是什麼來路，不過他快就發現這個人並沒有變成怪人。

也沒有變成英雄，只有腰間有一條代表能夠使用英雄變身機構的腰帶，那就可以證明差不多就是英雄沒錯了。

“這裡不安全，你有沒有什麼頭緒？”

皇太一已經聽到了外面的騷亂，到處亂跑的士兵們一定是會被人發現的。

“我……我試試看……”

士兵仍然驚魂未定，好在已經隱約察覺到這個來歷不明的人可能是在救助自己的，所以很快就回覆了鎮定，帶著皇太一在崎嶇的小巷中到處亂拐。

這一路上，皇太一也在四處觀察。

恐怕這裡就是城市的陰暗面了。

貧苦，殘破，像排洩汙水的水溝，但是依然有許許多多的人堅強的活在這裡。

“經常會在這樣的地方搜捕到怪人，所以每個月都要搜查幾次。”

士兵回頭解釋道。

有很多蘊含著不同含義的視線，大多數是恐懼和冷漠。

“他們很害怕。”

“因為居住區以外的人被打死也不會有人去管。”

“但是你好像不一樣。”

“我是外街出身的，不過不是這裡的外街，我曾經以為當了英雄進入軍隊，就能夠改變我……和我全家人的命運。”

士兵嘆了一聲，拐進前面的巷子。

居住區和外街，是兩個不同的區域。

將一般的居民也劃分成了不同的等級。

一個家庭中，只要有人擁有變身成英雄的資質就可以在居住區正常的生活。

注意是有這個資質而不是成為英雄，換一個比喻方式大概可以理解成識字的人，識字未必就能夠上學，就是這個道理。

但是如果沒有，整個家庭的所有人就會被趕出居住區自生自滅，這些人也要掙扎著活下去，也就有了外街的存在。

況且外界也並不是像有些動漫裡充滿了罪惡的黑街那樣混亂，其實也算是能夠勉強正常生活，差不多是一日三餐正常吃飯和吃榨菜饅頭泡麵的區別，並治安也不差，甚至也能夠受到最基本的教育。

外街出生的孩子也同樣會有英雄的資質，可是，這些人必須真正能夠變身成英雄才能夠允許回到居住區，也就是說想要晉升，比被踢下去要難不少。

“怪人是怎麼來的？”

皇太一坐在破箱子上問道。

算是暫時找到了安全點的地方。

“變異。”

“變異……嗎？”

“對，居住區排出去的汙水，毒氣，接觸多了就會變異，像這樣的小城市還不大明顯，有些大城市的外界基本上天天都是灰色的霧……你竟然不知道這種常識？”

士兵對皇太一的來歷有著無數猜想，但他知道不能夠問。

“我那個時代，沒有那麼多的說法。”

皇太一早就想好了說辭，這時候也就是發揮一下演技。

“你的時代？”

士兵當然是滿頭霧水，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我也不知道距離現在多少年，總之在很久之前我就一直在休眠，最近被一個意外觸動了警報，我這才醒了過來，但是我所在的基地已經被很大的爆炸毀掉了，目前我也正在追查這件事，沒有什麼其他的目標……你的表情很奇怪。”

皇太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編出來的理由過於離奇，對方的臉看上去真的非常怪。

“你……你是傳說中的古代英雄？怪不得……聽說古代的人可以隨意變身成英雄和怪人，大家也沒有被分隔開，所有人都可以共同生活……這……這原來都是真的嗎？”

當一個人三觀被衝擊的時候，腦子有可能會產生兩種不同的反應，變得清楚，或者變得不清楚。

他應該就是前者。

“是的，所以我不懂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皇太一很希望得到必要的情報。

“哎，還不是因為英雄統合軍的存在。”

士兵完全相信了皇太一的話。

“就是……讓所有的英雄統一成一個組織的意思？”

“對，他們宣佈所有的怪人都是人類的敵人，必須被全部殲滅，可是我知道，我親眼看見過……他們只是非常普通的人，就是因為會被殺，所以才會反抗……可是我卻……”

“這不怪你，對了，說說那個英雄統合軍的事情，我有點在意。”

皇太一拍了拍哭泣的士兵的肩膀。

為了讓自己的家人過上好日子，不丟人而且這是所有人統一的看法，已經成了一種正常合理的觀點和道德，能夠保留一絲憐憫已經很不容易了。

而且已經差不多能確定這裡是誰所創造出的世界了啊。

該說一句“不愧是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