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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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穆蕭蕭倚在營帳的門口,望著滿天烏雲,眼中盡是惆悵傷感。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呢?”

淚水順著眼角滑落,穆蕭蕭滿心悽然。

關於竹落雨,關於春雪的事她剛剛全都知道了。

臨舒站在穆蕭蕭身旁,輕輕拉了拉穆蕭蕭的手,安慰著穆蕭蕭。

十七歲的穆蕭蕭在這一刻開始懷疑起蒼天的不公,原來頭頂的這片天真的喜歡捉弄世人。

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為什麼回來之後一切就都變了呢?

明月花找到了,大家也活著回來了,可是為什麼有情人卻難成眷屬呢?

穆蕭蕭與陳惜命是這般,竹落雨與春雪也是這般。

忽然間,穆蕭蕭想到了百一書與牽月皇后的故事。

同樣因長恨花而起,同樣因明月花而終。

同樣是有情人天各一方,同樣是誤入宮門。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最初的.asxs.一般,後世的人不斷重複前世人的故事,可悲,可嘆,可憐。

穆蕭蕭轉頭看向臨舒問道:“臨舒,你說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輪迴嗎?”

臨舒搖頭,不知是在否定還是她也不知道。

“若真的存在輪迴,那為何輪迴之人如此艱辛……”

……

與此同時,秦國的一處官道之上,陳惜命與他的十八騎雪狼衛正在一片樹林下躲著雨。

只是樹幹尚未抽新芽,只能靠著那些繁密的樹枝遮擋雨絲。

樂羊國春雷驚起,秦國卻已經春雨潤物細無聲了。

陳惜命躺在一顆大樹的枝幹上,任由那雨絲撫摸過他那張不曾改變過的臉龐。

用力灌了一口酒,陳惜命對夜無語。

“天地是個圓,人生是個圈,往事隨風也終將被吹會原點……”

陳惜命輕輕念著這句話,這是當年草原上一位老巫者在臨死之時和他說過的話。

如今想到竹落雨與春雪,陳惜命又再次想起了這句撲朔迷離的話。

可竹落雨若真是百一書的今生,那他這一次的輪迴無疑是失敗的。

雖然他最後活著帶出了明月花,但是這結果卻似乎並未改變。

不同的是,竹落雨還有一條命去問春雪一句“為什麼”。

換了兩世,等了兩百多年,難道就只為這麼一個原因嗎?

值得嗎?值得吧……

又或許今生的竹落雨相比較於前世的百一書是不幸的,至少百一書是帶著對牽月的愛戀而死。

而竹落雨卻註定要今生因這份沒有結果的愛情而飽受折磨了。

就在陳惜命愣神的時候,手下的雪狼衛已經搭好了簡易帳篷,其中一個雪狼衛無意地說道:“這春雨蕭蕭潤物無聲,想來今年會是一個豐收年。”

身旁立刻有人碰了他一下,臉上露出一絲責怪的表情。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春雨蕭蕭,蕭蕭……

陳惜命伸手入懷,從懷中摸出了兩半面具。

半面桃花灼灼,半面雪蓮搖曳……

只是那半面桃花面具之上血色氤氳,有著一大片血跡。

這是當初在雪頂冰原之時,陳惜命為了保護從雪山上滾落的穆蕭蕭而受傷所致。

雪狼衛感受到了陳惜命情緒的變化都識趣地閉上了嘴。

良久,陳惜命問道:“還有多久到昊京城?”

一個雪狼衛上前回道:“回將軍,以我們的速度最多五天即可到昊京城。”

陳惜命頷首點頭,思考了一下淡淡地道:“給玉王傳個信,讓他幫忙處理一下。”

戍邊將軍沒有調令,不得擅自回京,提前與秦非玉打個招呼,免得到時候徒生麻煩。

手下雪狼衛領命而去,片刻後一隻雪鷹冒著漫天雨絲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

五天後的清晨。

十九騎白袍銀甲的騎士停在了昊京城的城門口。

“站住!來者何人?”

看到陳惜命幾人的裝束,立刻就有守城的士兵前來盤查。

不知是不是最近賭博輸了錢,過來盤查的士兵語氣極為不善:“哼,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還戴個面具,裝什麼裝?一身的白著急奔喪啊?”

陳惜命沒有反應,那十八騎雪狼衛卻立刻抽出了腰間的雙股劍!

三十六柄長劍在晨光的照射下寒光森森,驚得周圍行人紛紛驚呼。

守城的士兵眼看來者不善,頓時個個手握長槍圍了上來。

“大膽,此乃我大秦都城,豈容爾等放肆!立刻束手就擒,饒爾等性命!”一個為首的軍官高聲喊道。

陳惜命今日心情極為不好,無論是與穆蕭蕭的分別,還是春雪的意外入宮,都彷彿是兩團火一般壓在他的心底。

目光漸漸變得冷了,抬頭望了望城門之上那龍飛鳳舞的“昊京城”三字,陳惜命沒來由的心底煩悶。

不知不覺手已經落在了掛在霜月身側的槍桿之上。

“住手!”一聲斷喝響起,及時阻止了劍拔弩張的兩撥人。

一輛華貴的馬車自昊京城內疾馳而來,車伕身穿一襲錦緞黑衣,手握一枚令牌,高聲喊道:“玉王在此,統統住手!”

陳惜命緩緩放下了手中的長槍,而那些守城的士兵也躬身退到了一旁。

馬車停下,玉王秦非玉自馬車之上走出。

看到面前的情景,秦非玉長出了一口氣,心道:“幸虧是趕上了,否則今天怕是要鬧個滿城風雨了。”

“陳將軍別來無恙啊,小王來遲了,望將軍見諒。”

秦非玉笑著走下馬車,此一番話卻是將周圍的行人與那些守城的士兵驚得不輕。

秦非玉是何人他們自然都知道,能讓秦非玉以如此語氣對待的人,看來還真是一位大人物。

沒有在意之前出言不遜的那個守城士兵,陳惜命隨著秦非玉進了城。

玉王府中,秦非玉將一杯香茶推到了陳惜命面前:“將軍請,此茶是我差人從東宮國之東的……”

陳惜命扭頭看向秦非玉,這一眼便打斷了秦非玉的話。

“你答應我會照顧好她的。”陳惜命淡淡地道。

秦非玉愣了一下,乾笑了一聲道:“將軍,嫁給我皇兄未來便是大秦皇后,這不已經是天下女人最好的歸宿了嗎?”

陳惜命盯著秦非玉的眼睛,看得秦非玉渾身發寒。

“一如宮門深似海這道理難道你不懂嗎?她心裡明明放不下竹落雨,難道你不知嗎?你看著他秦弘娶她進宮你為何不阻止?”

秦非玉被陳惜命接連的追問問得啞口無言,良久長嘆一聲:“將軍,是小王辜負了你。”

秦非玉的貼身侍衛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步邁出高聲道:“陳將軍,此事與我家王爺無關,是她春雪抵不住那鳳冠的誘惑,我家王爺已經盡力了。”

“您不要忘了您的身份,我家王爺敬你,還請將軍自重!”

秦非玉剛要喊出“住口”兩個字,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陳惜命已經一步邁出,瞬間來到那侍衛身前,右手探出已經如閃電般捏住了那人的脖子,將那一百多斤的男子就那麼憑空舉了起來。

脖子被捏住,侍衛頓時呼吸困難,在空中雙腳亂蹬,費力掙扎著。

“將軍息怒啊,秦墨已經隨我多年,還請將軍放了他!”秦非玉焦急地喊道。

陳惜命沒有鬆開秦墨,而是回過頭望了秦非玉一眼,語氣中毫不掩飾的冰冷:“玉王殿下,此事不會與你有關吧?”

“這……”秦非玉頓時語塞。

此刻的秦墨似乎已經到了極限,雙目充血。

“哼——”陳惜命怒哼一聲,將秦墨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咳咳——”秦墨劇烈地咳嗽著,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看著陳惜命的眼中滿是驚恐。

秦非玉與陳惜命對視許久,寒聲吩咐道:“秦墨,向陳將軍道歉!”

“王爺!”

“我讓你道歉!”秦非玉對著自己那位忠心的僕人怒目而視。

這是這麼多年,秦非玉第一次與秦墨發火,秦墨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立刻對著陳惜命行禮:“請將軍恕罪,是小人冒犯了。”

陳惜命沒有表示,秦非玉卻對秦墨道:“秦墨,你出去吧。”

“王爺……”秦墨明顯不放心,看來他確實是一位忠心的部下。

“我讓你出去!你只需要記得,若沒有陳將軍,便沒有我秦非玉,也就不會有玉王,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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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秦墨領命退了出去,臨走之時還對陳惜命施了一禮。

房間中就只剩下兩人之時,秦非玉頹然坐在了椅子上,長嘆了一聲道:“將軍,我盡力了,自我知道春雪與您的關係後便一直將其當作我的親妹妹,您捨不得她,我又何嘗捨得呢?”

“若是春雪不願,就算捨棄這玉王的頭銜,我也會阻止這場婚事的,奈何春雪……”

嘆息一聲,秦非玉接著道:“自古皇室親輕薄,這皇宮之中我沒有親近之人,便一直將蕭蕭與春雪當做我妹妹。”

陳惜命突然開口:“提到蕭蕭,我正好還有一事要問你。”

秦非玉疑惑不解。

陳惜命隨手將一枚銅製的戒指扔在了桌子上,發出清脆之音。

那戒指之上鏽跡斑斑,但其上一個“玉”字卻格外清晰。

“殿下。”陳惜命聲音很平淡:“我護送公主去西北之時,曾遇到一股草原人襲擊,為首的人是你的玉王親衛!”

“這件事真的是你做的?”

秦非玉嘆息一聲反問:“連將軍也懷疑我嗎?”

陳惜命搖頭道:“不得不令我懷疑,為何那些人抓走了蕭蕭而不殺呢?”

秦非玉面不改色道:“整個昊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與蕭蕭親如兄妹,他們這麼做自然是為了嫁禍給我。”

陳惜命淡淡地道:“希望如你所說。”

“你們皇室如何爭鬥我不管,但不要傷了蕭蕭。”

秦非玉眼神怪異,問道:“將軍似乎特別關心蕭蕭啊?”

陳惜命聞言一滯,隨即輕聲道:“我是她二叔,關心她應該的。”

陳惜命說完話便要推門而出,臨走之時回頭道:“勞煩殿下幫我安排一下,我要與春雪見一面。”

說完話便離開而去,只留秦非玉獨自長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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