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西北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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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黎明。

天邊的第一縷陽光還沒有照向大地,天地間蒙著一層灰白色的輕紗。

陳惜命身穿銀甲,臉上依然戴著那張純白色的面具,站在營地外向著遠處眺望。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似有一隻頑皮的小貓正欲突然襲擊而來。

“我知道是你。”陳惜命淡淡地說道。

一聲嘆息響起,穆蕭蕭撇著嘴來到陳惜命身邊,說:“二叔,你好無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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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起得這麼早?”

穆蕭蕭雙手抬起用力地伸了個懶腰,凹凸誘人的曲線格外明顯。

“睡不著唄。馬上就要到西北了,說好了要請我吃烤黃羊,不能賴賬哦。”

陳惜命看向穆蕭蕭,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並肩而立,若一對璧人一般站在朝陽之前,久久不語。

片刻後,穆蕭蕭率先開口問道:“二叔,你在西北多少年了?”

“你兩歲那年我從昊京來到西北,如今算來整整十五年了。”

穆蕭蕭的眼珠轉了轉,斟酌了片刻後,終於問出口:“十五年了啊,那二嬸一定很漂亮吧?”

陳惜命突然轉頭盯著穆蕭蕭,看得穆蕭蕭心裡一陣亂跳,眼神急忙躲閃而過。

“沒有。”陳惜命淡淡地回道。

穆蕭蕭突然後悔問出這個問題,但事已至此只能硬著頭皮問:“沒……沒有什麼?”

“什麼也沒有。”

得到這樣一個奇怪的答案,穆蕭蕭不由得面露疑惑,剛要繼續問些什麼,遠方的天邊突然躍出了一道金光。

朝陽初升,扯碎了那抹灰白色的輕紗。

與此同時,遠方天地相接之處突然煙塵四起,傳來陣陣馬蹄聲。

穆蕭蕭剛要大喊出聲,陳惜命突然道:“別怕,自己人。”

馬蹄聲由遠及近,轉瞬便到了眼前,營地中的眾人也在馬蹄聲中驚醒過來,紛紛走出帳篷。

穆蕭蕭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眼前宛若是一片銀白色的海洋,白馬白袍,銀甲銀槍,初步估計有不下兩千騎兵佇立在眾人面前。

兩千騎兵井然有序,若兩千柄鋒銳的長劍一般立在原地,軍隊正中間一面旗幟迎風飄揚,上書一個龍飛鳳舞的“命”字。

孟琅衣服還沒系好,睡眼朦朧地看著一切,震驚地問道:“這……這什麼情況?”

竹落雨卻是早已醒來,手裡永遠放不下他那把摺扇,眼放精光地道:“這便是雪狼衛。”

一個頭戴翎羽的騎兵從馬上翻身而下,來到陳惜命身前單膝跪地,聲音鏗鏘有力地道:“將軍,屬下前來接應您與公主殿下。”

“來了多少人?”陳惜命淡淡地問。

“兩千!”

陳惜命輕輕點頭,突然朗聲道:“傳令,雪狼衛全軍護佑隊伍兩側,保護公主殿下及諸位大人回西北軍大營!”

兩千雪狼衛迅速分成兩隊向著營地兩側而去。

秦凰剛剛睡醒,尚未梳洗打扮,但一身淡雅卻充滿著異樣的慵懶美感,緩緩來到陳惜命身邊笑道:“久聞陳將軍手下有三千雪狼衛,今日得見其中兩千,便已經令秦凰心生折服。”

“西北有將軍在,秦國無憂,草原無懼。”

陳惜命淡淡道:“公主謬讚了,這些天讓公主吃苦了,進了西北不會再讓公主勞頓。”

秦凰突然大聲道:“將軍此言差矣,我們此次前來,就是為了犒賞三軍,自然要身體力行,與將士們過一樣的日子,何來吃苦?”

“我雖然身在昊京,但亦知道西北苦寒,西北軍士常年護佑在我大秦西北邊境,所受之苦何止千百倍,與我西北將士相比,本宮所受的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呢?”

秦凰聲音遠遠傳出去,落在了一眾雪狼衛耳中。

滿臉的和煦微笑,此刻的秦凰當真若一個體味人間煙火的仙子。

秦凰說完一切突然笑著拉住穆蕭蕭的手,問道:“蕭蕭妹妹,你覺得我說得可對?”

不知是不是真的無心之言,穆蕭蕭竟然脫口而出:“我沒覺得受苦啊。”

一句話,沒有任何辭藻修飾,但是卻勝過了秦凰的一番長篇大論。

不單單是秦凰聞言一滯,就連陳惜命都是眼神愣了一下,下一刻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揚。

孟琅被穆蕭蕭一句話給驚得睡意全無,小聲嘀咕:“這媳婦要是娶回家還得了?公主的臉都敢打,還打得這麼響!”

穆蕭蕭驟然醒悟過來,急忙解釋:“我的意思是,我和公主殿下想法一樣,我們所受的苦和將士們相比微不足道。”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來,寒意陣陣,使得眾人都不禁打了個寒顫。

陳惜命開口道:“公主,西北苦寒,早晚溫差大,還請公主回營帳休息,以免受了風寒。”

嘴上如此說著,陳惜命竟然解下了自己的披風,就那麼在眾人的注視下披在了穆蕭蕭的身上。

簡單地吃過早飯,眾人便在兩千雪狼衛的護送下一路浩浩蕩蕩地向著西北而去。

秦國西方是茫茫大山,一望無際,很少有人能夠走到大山的盡頭,只是故老相傳,在極西之地有一座穿入雲霄的高山,支撐著天地。

名為天極山。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駐守在西方的兵力甚少。

而秦國的西北則是一片廣袤的草原,生活著靠遊牧為生的草原人。

草原人性格火辣,生猛好戰,所以為了預防草原人的襲擊,秦國在西北駐紮了十五萬大軍。

由鎮西將軍胡飛統帥,而陳惜命則在胡飛的手下。

西北之地雖然苦寒,但是地域廣袤,眾人在雪狼衛的拱衛下行進了近兩天才到達了西北軍大營,烈風城。

沿途所見著實是令這些個常年在京城養尊處優的公子小姐們大開眼界。

而且,眾人也對竹落雨所說過的話體會越來越深,雪狼將軍與他的雪狼衛在西北之地影響甚大。

“命”字旗所過之處,西北百姓無不尊敬有加,甚至誇張些說,簡直猶如奉若神明一般。

西北的房屋不似昊京城那般華麗,大多以黃褐色為主色調,更是少見如醉花澗那般的花樓之地,風月之所。

烈風城是西北的第一雄城,而這雄城二字也是相對而言的,與昊京城相比,則差了許多意思了。

此刻烈風城門處旌旗飛舞,人頭攢動,兩隊身穿深黃色甲冑的雄壯士兵在官道兩側排列而開。

道路之上塵土不揚,甚至泛著淡淡的水痕,顯然剛剛打掃過。

為首兩人,一人身穿秦國官袍,身材消瘦,但眼神精爍。

而另一個男子則身披一件赤色鎖子甲,魁梧挺拔,眼神銳利,臉上續著絡腮鬍子,一臉的彪悍。

陳惜命緩緩抬手,身後雪狼衛立刻停下了行進。

“雪狼衛聽令,轉回雪狼營!”

馬蹄聲起,兩千雪狼衛同時向著烈風城東方而去,在以灰褐色為主色調的西北,這雪狼衛顯得格外醒目。

穆蕭蕭將頭探出馬車,好奇地看著窗外的一切。

陳惜命翻身下馬,來到烈風城門前,微微行禮道:“將軍,大人,我回來了。”

“哈哈哈——”一陣爽朗的笑聲響起,胡飛拍著陳惜命的肩膀道:“惜命,辛苦了,草原人今早派人給你送了些東西,稍後你自己去看吧。”

“是人頭?”陳惜命問道。

胡飛笑了笑道:“什麼也瞞不了你。”

“多少?”

“一百。”

陳惜命淡淡地道:“少了,敢刺殺公主,當重刑!”

身旁那個文官模樣的中年男子立刻道:“唉,這些事稍後再說,別驚了公主,還不趕快有請公主。”

此人乃是西北地區的最高文官,也是烈風城的城主,名叫歐陽雲淡。

身後笑聲起,秦凰在兩個侍者的摻扶下從馬車上走下。

城門的人群中頓時傳來一陣議論之聲。

“這就是公主,傳聞中的真鳳轉世。”

“公主可真是驚世之姿啊!”

……

這些都是為了一睹嫡公主真容聞訊而來的烈風城百姓。

一眾士兵百姓立刻在胡飛與歐陽雲淡的代領下向著秦凰行禮。

秦凰還是一貫那麼的親民,甚至親自扶起了胡飛和歐陽雲淡。

“兩位大人快快請起,兩位大人這些年戍守西北辛苦了,回京後我定會向我父皇為兩位大人表功。”

胡飛是個粗人,立刻哈哈大笑道:“那便多謝公主殿下了。”

其餘眾人也已經跟在公主身後來到了城門前。

穆蕭蕭還披著陳惜命的那件披風,自那日之後,穆蕭蕭便賴著這件披風不還陳惜命了,說是當做叔侄相見的見面禮。

此刻也許是下馬車太急,穆蕭蕭竟然將披風穿反了過來,本應繡在裡面的“命”字此刻格外顯眼。

見到這一幕,人群中竟然再次喧譁起來,而且更勝過對秦凰的議論。

“天啊,那姑娘是誰?怎麼穿著陳將軍的披風?”

“難道是陳將軍的心上人嗎?”

“那件披風竟然被陳將軍送給了這個姑娘?”

胡飛皺眉大喊一聲:“肅靜!”

場中聲音立刻小了下去。

秦凰面帶複雜的微笑,看向陳惜命道:“陳將軍的披風竟然如此珍貴嗎?來日送本宮一件如何?”

陳惜命不語。

秦凰道:“不說話我便當你答應了,不能反悔哦。”

就在這時,胡飛高大的身形背後突然轉出了一個唇紅齒白的小男孩。

男孩用脆生生的聲音問道:“你是誰?為什麼穿著我爹爹的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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