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巧 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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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莉華的領導要求她參加一次工作約談會議,被約談的是一位未婚姑娘,她叫倪鳳芝。錢莉華拿著筆記本,走進小會議室。領導是一位中年人,他已經比錢莉華早一點到了小會議室了,正低著頭,在筆記本上,窸窸窣窣地寫著什麼呢。錢莉華走進去的時候,這位領導頭也沒抬,面部表情顯得非常的嚴肅。錢莉華準備開口問什麼,看著領導嚴肅的面孔,她一聲不吭,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請坐到這邊來。那個位置,是留給倪鳳芝同志坐的。”錢莉華感覺到有點兒奇怪,沒有看見領導抬頭啊,他怎麼就知道我坐在他的對面呢?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他頭頂上也沒有張眼睛,怎麼會看見的?真是搞不懂。

錢莉華繞過長長的會議桌,在離領導隔著兩個座位的地方坐了下來。

不一會,倪鳳芝走了進來。她雖然穿著肥大的上裝,可是仍然能夠看見她的腹部微微挺起的形態。他走路的樣式,也和其她的姑娘不一樣,一會兒往左邊歪,一會兒又右邊歪,彷彿給人的感覺像非常吃力的樣子。

“倪鳳芝同志,請坐。最近身體好點了嗎?”

“還是那個樣。”倪鳳芝低著頭,小聲地回答說。

“今天,我和錢莉華同志受領導的委託,找你談,希望你能正確對待。這次談話,不屬於個人意見,希望你能夠理解。”

倪鳳芝仍然低著頭,默默地待著,一句話也不說。她那雙眼睛緊緊盯著看自己一雙正在玩上裝下襬衣角的手。當她聽到領導說過這句話以後,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吱聲。

“倪鳳芝同志,我們就不繞彎子啦,有話直說啦。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寫一份辭職報告,我們在你寫的辭職報告上這樣批,同意自願辭職。”

倪鳳芝趕緊接過領導的話說:“那不行。現在,我已經是無依無靠了。我犟,我爸我媽比我還要犟。他們非逼我把孩子打掉,這怎麼成呢?這也是一條小生命啊,我捨不得。我寧願他跟我吃苦,我也要把他撫養成人。爸媽無情,他們說不管我了,就不管我了,連家都不讓我回。領導不能無情,得給咱們兒倆一條活路呀。我懇請領導,網開一面,行嗎?”說著,倪鳳芝的眼淚就從面頰上滾了下來。

“倪鳳芝同志,最後一個辦法,在我看來也是唯一的一個辦法,那就是請你下基層企業去工作。你個人的事情,你自己去和企業的領導說。我們只當什麼也不知道。不說明,不解釋,不打招呼。”領導的面部表情是那麼的嚴肅認真,像是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了。既使是這樣,倪鳳芝還是小聲地說:“我想留在機關,希望領導看在我日常工作的勤勞,謹慎,認真的情分上,給我一個機會。”

“倪鳳芝同志,你的錯誤,犯在哪裡,你知道嗎?那就是你直到現在,你還是沒有醒悟過來。你的雙眼被感情蒙得緊緊的,根本看不見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你的心身,完全陷入了感情的泥潭。你的眼睛裡,只有孩子。除了孩子,你是什麼也不顧了,社會的輿論,紀律約束,你都全都丟到一邊,置若罔聞。這件事情,這是發生在今天,要是放在以前,那後果是很嚴重的。你太年輕了,太任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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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難道領導就不能發發慈悲,關照關照了嗎?”

“你太年輕啦,我的倪鳳芝同志,這到基層企業去,難道你還沒有感覺到這就是領導對你的關照嗎?如果不是你在日常工作中表現良好,你十個倪鳳芝也都會被除名的。還要你自己寫辭職報告?還允許你去企業?你太天真了,太幼稚了。你下去吃一點苦,鍛鍊鍛鍊也好,這樣也好,這樣你能成熟快些。”領導說這話的時候,似乎有些激動,好像是動了真情實感。他的手,彷彿都在顫抖了。

“為了生活,我

願意到企業去工作。”說完,倪鳳芝站了起來,不經意中,她把手放在微微挺起的肚子上,像是在保護著腹中的嬰兒。不,是呵護。不是,就是保護。不,不,不,還是不準確。這是一位母親的天性慈愛。

錢莉華這時有點兒心煩意亂了。她坐在那裡,呆呆地看著倪鳳芝。霎時間,她感覺到,站在自己眼前的不是倪鳳芝,像是自己小時候在教堂裡看見的聖母瑪利亞,一樣的高大,像一座聳立的高高在上的神像。那是需要仰慕的高大,那是需要膜拜的慈愛,那是需要從內心裡崇敬的母親。

錢莉華的眼睛裡放出了光芒。她看見的不是柔弱倪鳳芝,她看見的是一位富有愛心的善良的母親。倪鳳芝一點也不膽怯,她堅強著呢。

領導也站了起來了。他那飽滿的前額,敦厚的雙下巴磕,特別是他那厚實的那雙耳錘,慈祥的面容。這神態怎麼會如此的熟悉呢,在哪裡見過的呢?。對,對,對,在寺廟的大殿裡看見過。那些慈悲為懷的大佛,個個塑成的,都是這樣的神態。我們俗人頂禮膜拜的菩薩的形象。

是啊,在庸俗的社會裡,在脆弱的內心世界裡,人們需要在庸俗的彼岸世界裡,塑造出讓人們仰慕的神。讓他們看見,有一個彼岸的世界,那裡不是那麼的庸俗,處處是關愛,慈善。這樣,人們內心的空虛,也許才能夠得到稍許的安慰。這樣,人們在嚴肅的背後,就能夠看見仁慈。在柔弱的現象之中,就能看見堅強。

錢莉華做著筆記。這哪裡是在做會議記錄呀,這徑直像和賠斬差不多。會議記錄做完了。錢莉華背後的襯衫全溼透了。這人啊,無論做什麼事情,都需要冷靜。人在冷靜的時候,才會理智地處理自己面臨的各種複雜的問題。這做人呀,也是太難了。有的時候呢,人要是太理智了,做出的事情呀,也就一點人情味都沒有了。但是呢,人要是太任性了,倪鳳芝的今天,就是我錢莉華的明天。上帝呀,我該咋辦呢?

下班以後,錢莉華感覺到精神壓力太大了,身心需要放鬆一下。她想一個人散散步,想找一個僻靜的地方,歇斯底里地大聲喊叫幾聲,看看能不能釋放一下心中的壓抑。她順著街道,仰著頭,往前走。從外邊上看,她的目光平視著。其實,她那呆滯的目光什麼也看不見。她腦海裡彷彿在想事。可是,她現在的精神恍惚著呢,精力根本無法集中。有時在想這件事情,或兒又跳到那一片空白的地方,思緒在那空白的地方遊蕩,轉悠。過了多長的時間,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才從恍惚的冥想中驚醒過來,強逼著自己去想,想著那些自己必須要考慮的臭事情。

這人啊,有時候就是在自尋煩惱。要不是昏著頭了嗎,怎麼又會來做什麼生意。不做生意,也就不會認識他彭笑鋼了。既使認識他彭笑鋼,也不會跟他在外地轉悠那麼久,更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稀裡糊塗地就跟他在一起了。不在一起,哪會有這些揪心的事情啊?

嗯,這不是彭笑鋼嗎?踏遍鐵鞋無覓處,這一段時間,到處找,都找瘋了,這人不就在面前嗎?他捧著一束花,是什麼花?玫瑰?是的,是鮮豔的紅玫瑰。他到底在幹什麼呀?錢莉華沒有呼喊彭笑鋼。因為,他行走的方向,既不是錢莉華家的方向,也不是她工作單位方向,更何況邵武義已經說了那些事。她確信,彭笑鋼另有故事。錢莉華悄悄地跟在彭笑鋼的身後,想看個究竟,雖然她現在已經清清楚楚了,這樣做毫無意義。但是,她還是想知道這事情的結尾。凡是故事,後面都有一個結尾。看他彭笑鋼是如何演繹這最後一段精彩故事的。她不想錯過這最後對人性的定義。

也許,這就是這個故事的精彩謝幕。迎面,多吉利卡興高采烈地跑向彭笑鋼。彭笑鋼看見了多吉利卡,也開始一路小跑起來。他們擁抱在一起了。他們

臉貼著臉。彭笑鋼的手,伸到了多吉利卡的腦後,託著她的後腦勺。他們熱烈地相吻,在這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忘記了自己身處鬧市,忘記了這白天的霞日。他們渺視這人流中的所有斜視的目光,盡情地熱吻,盡情地享有這幸福的甜蜜。

錢莉華真想衝上去,給他彭笑鋼幾個大耳光子。但是,她沒有這麼去做,她沒有其她姑娘那樣的撒潑。自己氣得臉都發紫了,也只會跺跺腳。既使心裡有衝動的想法,也只是一晃兒就過去了。她想,我去打誰的大耳光?打多吉利卡,多吉利卡會說,你憑什麼呀,也不是我的錯。我打彭笑鋼的打耳光。彭笑鋼會說,你憑什麼打我呀?你是我的未婚妻,還是我的老婆。他也許會說,你什麼都不是。那出醜的不是他,是我錢莉華。到那時候,我就狼狽了,我鑽地裂都來不及了。錢莉華扭身走了,省得看下去,脹氣。

錢莉華跑進電影院,在黑黢黢的暗處,任憑眼淚一個勁地往下流。眼淚流盡了,覺得心裡好過了一些,才打起精氣神來,往家裡走。走近家門口,她還硬挺著,小聲地哼著歌兒,來掩飾內心的痛苦,像往常一樣生活起居。

時間一晃,又過了一些日子。這天,邵武義又跑到錢莉華的辦公室來。邵武義就是喜歡耍小聰明。他知道,在辦公室裡,錢莉華怎是要顧著她自己在辦公室裡的影響,既不能翻臉,又不能吵架,只能好好地談著。無論什麼事情,只要有機會把話說明白,機會還是有的。這一點,邵武義心裡十分的自信。

邵武義跑進錢莉華的辦公室,笑嘻嘻地跟錢莉華說:“老婆,我們領導聽說我要結婚了,答應給我分一套房子。”他學者他們領導的腔調,將手一揮,停在胸前,說:“你是我們單位的知識分子,是我們單位的人才。所以嘛,在生活上,我們理應給予照顧。”他度了幾步,停了下來,又揮了一下手,說:“你也不要有誤解啊,你不要認為,你岳父是我的領導,我就會看在他的情分上,這就給你特殊照顧。”

“誰同意我要嫁給你啦?”錢莉華雖然嘴頭上還是那麼的強硬。但是,在她的內心裡,現在是一點底氣也沒有了。她默默地在心裡祈禱,感謝上帝賜給她一個轉機的機會。要不然,自己再往前走,在一條路上死磕,那自己真的會變成第二個倪鳳芝了。錢莉華現在真的是被逼到南牆了。因為,在她心裡藏著事呀。彭笑鋼已經是這個樣子了,怎麼辦呢?沒辦法啊,只好順水推舟,帶著一車貨,嫁給邵武義算了。

邵武義小聲地,像是懇求地在說話:“莉華,你一定要嫁給我。我們是老同學,雖不說是青梅竹馬吧,可我們彼此是相互了解的啊。我自看見你的第一天,我就愛上你了。當時,我不敢說。那時,我們的差距太大了,我只能在心中暗暗地愛著你,祝福你。現在,我說話有底氣說這話了,我愛你,我會給一生一世的幸福。我敢這麼說,是我有了這份工作,經濟上有了支撐。我敢這麼說,是我的這顆心,永遠是愛你的。”

“婚姻的基礎是彼此相愛,不是柏拉圖的那種精神上的單相思。”

“學業讓我們失去談戀愛的大好時光。讓我們在婚後再轟轟烈烈地談一場戀愛吧。”

“讓我考慮考慮再回答你。”

“單位正在分房子,我已經打了報告,又和領導說了,我們等著房子結婚。我們已經是在拉大旗當虎皮了。一拖,我就全露餡了。”

錢莉華羞澀地低下了頭,沒有說話了。邵武義激動地跑上前去,一把將錢莉華擁抱在懷裡,熱吻了錢莉華一會,忐忑地說:“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我啦。”

錢莉華還是低著頭,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冷靜的理智讓人變得渺小,小到連自己在自己的心裡都容納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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