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靄館連環凶煞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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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靄館連環凶煞案》(一)

——之後被業內認為是,又一座邊壁太脆弱的迷宮——

[序幕]

這一幕故事發生在寒冬季節,發生在一宗荒誕的怪景在頭頂白晝上的月輪表層發生①時,即是寇斯正縮在市區中心四十平米的精裝偵探事務所兼客廳兼臥室中的辦公桌兼臨時用床板後,慢慢地吃著一碟由剛遠去的情人送來的特製pirozhki②時。

故事的起因是再一次的,偵探所房東為了某種不可告人的陰毒目的,前來向我們睿智的美少女偵探寇斯徵收這一季度的房租,他當然明白對於這樣一位品格出眾的偵探而言,其大部分的現金已都用於慈善事業了——包括閒暇時每天買一份樓下報童的報紙、每週去夜店資助命運坎坷的牛郎們一次——所以他目的和往常一樣,是試圖借收房租為由,強行徵走寇斯房間裡堆積著的戰利品的其中一件。

就目前來講,這位房東已經覬覦桌上的一樣小擺件——小小人王國的奇妙鐘樓③——許久了,由對小人族來講還屬於小人的小小人族的大師設計,由全王國的名工巧匠一齊完美呈現,其精妙的設計能讓人從每一個角度去看,都能水平地看見那視覺上呈圓形平面的球狀鐘盤,由視覺上呈四方平面的圓柱夾在中心,從哪個角度看都只能看見這個準確無誤的正方形。在尖塔的頂端,更是用了一支能在永夜中閃耀的寶石製成長針,可以說唯一能認知到的瑕疵就只有那鐘塔會在夜晚幽幽地放著青白色的光了。但如果你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一個小小人插在這鐘塔的秒針上,據寇斯說這正是小小人一族的大師——即設計這鐘塔的那位——為了親自修正某個錯誤,失足跌落而永久地插在上面了。

但事實上,這個時辰還離房租的交付期要早大概十六個小時,那位裝作和藹的老房東只是提早的來了,抿了抿幹扁開裂的嘴唇,往角落裡的兩腿石凳上一座,眼神一直在室內的佈置上搖擺。這房租她肯定是交不起了——他心想——人不能沒有目標地活著,在“典當”走那可愛的小鐘樓後,下一件也要好好選。

房東與寇斯平時是見不了幾面的,唯有在每季度交付房租兼檢查房產時才固定會見上一次;其餘時間裡,寇斯在時他找不到合適的藉口去見,不在時又不好私自闖入,而每每路過這裡,他也能透過時常敞開或半掩的門看見室內的佈置又比上次更繁雜了一分,所以他認定了只有這一天才是涉獵的最佳機會!

出於“禮貌”的,他並沒有急著催寇斯去準備房租,這樣能有更多的時間用眼神挑選下一件珍奇。他只是在一旁坐著,而且往往這一天是不會有客人來事務所的——至少在他印象裡一次也沒有——只是在他來時,剛好遇見寇斯送走留夜的情人,房東是個活在大城市的人,但很少見到像那樣樣貌的年輕精幹的小夥子。但對於寇斯的興趣,他也沒什麼去質疑的意思,當時他只是輕嘆了一下,以表示越來越不理解當代年輕人的擇偶觀了。

但正是在他把眼光遊在八面奇石和木鳶之間時,門框上的金鈴離奇地響動了起來,他用舌頭舔過下嘴唇,意識到自己的陰謀即將破產了。

輕敲兩下門並推門進來的是一位絕色的美少年,面貌靚麗得接近中性,留著淺灰色的短髮,留海剛剛沒過仔細修剪的眉。房東無法從那來客的服裝來判斷他的身份職業——單看裁剪,有點像小丑,但又透露出一絲高貴,留著花邊的袖口,還有插著白羽毛的寶石髮飾——不過以寇斯的博學,她當時就判斷出了這正是一位信使,而且正如她所判斷的那樣,那位信使不知從哪一角虛空的碎片裡抽出一件字跡發光的卷軸,開始朗讀起來:

“大體意思是邀請您去墓靄館作客!”信使高聲宣讀,“以及這裡還有一個信封!”

寇斯熱情地撲過去試圖在接過信封時好好揉揉信使那細嫩的指尖,但這信封卻在她撲過去時被信使隨意地往天上一拋,當她回過神來,眼前已經再沒有什麼可愛的男孩子了,只有一個用紙高檔的信封以完全不符合其外貌的重量砸在了她的鼻尖。

信封裡分別是由Deep?Co。,Ltd。提供的三件禮物:剛好一季度房租的“誠意金”、一股芳香以及一張信紙,柔順如絲綢的紙張用安色爾調調的調情字型寫著以下文字:

{敬啟,可愛的潛在合夥人小姐,很抱歉無法親自與您相見,可能有點多嘴,但希望您明白,骷髏沒有聲帶。}④

寇斯見信後笑了一笑,背過身用舌頭輕輕地刮過了紙張的邊角,而在她舌頭割口又自然癒合的短瞬間,她留下那筆誠意金,小心地將信收入透明圓底瓶裡收好,便趕緊收拾好簡約的行裝去與在窗外樓下馬車前等待許久的信使會面了。

臨行前,房東想再看看那奇妙的擺件,但由於寇斯不在室內,那些平時安靜的傢俱們都開始躁動起來,連那可愛如天使般的座鐘都嗚嗚地開始鳴哭啼叫,彷彿是大師的亡魂仍在試圖修正他最後的錯誤,房東見狀只好作罷,只是拿起那一個季度的房租就跟著寇斯的腳步匆匆地踏步出小樓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①指月蝕。

②餡餅-這份包含蘑菇蓉、謎海魚白子以及肉體的愛。

③寇斯獲得這件珍玩的經歷?詳見《迷你寇斯?!小小人王國顛沛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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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原文為若強行朗讀便會損毀人類聲帶的斯帕蒂語,這種古語遺落於新石器時代的叢林文明祭祀。

[第一幕:馬車]

市區中心在這個寒冬與其他季節一樣在人群躁動中透出的滿是荒涼與死寂。白晝的光在雙月殘蝕的異景下透著發灰的綠,太陽時而顯得方,時而顯得橢圓,其光芒已經微弱得能用肉眼去撲捉形體了。一個像這樣的日子裡,市區裡的新興宗教常會披著黑幔在街道上游走,常人只需要兩個金幣就能換一身那樣的黑幔,即使不看依附於上面的宗教意義以及最低階的避魔咒式,光是那細膩的手感以及隨意撕扯也不會起絲的質量就不止這兩個金幣了。

但同樣是兩個金幣,寇斯更傾向於去買一份今天的報紙——實際上只需花一個鋼鏰——但寇斯是一位樂善好施的老好人,按她的話來講,花兩個金幣去看那個可愛孩子驚異的表情、閃光的眼瞳以及小天使般希望把金幣退還的話語,怎麼算地皮是絕對超值的一件事。

不過,寇斯今天不能在周圍的事上花費太多的時間,那位信使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明顯表情已經開始不悅了……他原本還在為寇斯從窗戶直接飛身跳出來的舉動感到驚喜,想到“天哪,這世上總算出了個不拖拉的偵探了”,結果自她一個飛踢踉蹌落地開始,直到現在也完全是一點上車的意思都沒有。

當那信使開始咧嘴,寇斯便終於從透過認可對方信仰來與可愛的傳教士套近乎的行為裡抽身了。在登上馬車前,她仔細觀察了這馬車,至少她從那可愛的小信使身上分出了一丁點的心觀察了一下那馬車車伕,結果不出她的所料,那分明就是一具活動的形骸。

箱型車廂裡的佈置是不能說令人驚異的,的確這馬車內外的佈置都透露出墓靄館主人的一種荒唐怪誕的品味,這種品味常流行於過去那個貴族是貴族、平民是平民的年代,不過,在這個這一層關係埋得更深的年代,這品味就顯得過時與平庸多了。

在這不太令人滿意的狹小場景裡,寇斯卻並沒有什麼不滿的——她的目光自坐上馬車開始就一直在小信使的身上遊離著,她如今滿腦子都是算計著如何找機會好好地把他抱在懷裡做哈斯哈斯的事,即使她看起來仍然與平時一樣顯得風趣而又靠得住,但這一層皮囊下的她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

“嘿——”馬車行進時,突然車窗響起了一陣頑皮的敲打聲“你們知道——怎麼去墓靄館嗎?”

“別理他,”信使用小手撐著嬌顏,沒好氣地吐了一句,“他是個活傻子。①”

“噫——”那個聲音又在車廂頂上響起了幾聲踢踏,“老夥計,我就當你是在誇我幽默了!”

寇斯最早發現車廂頂上有什麼東西,還是車子剛啟動時的事。那東西在她的眼中是很靈巧的,是在馬車剛剛駛動時跳上的車廂頂,以及從這個重量對車廂的擠壓而使車輪的顛簸產生的變化,她大抵能判斷出這東西實際上是一具少年的骨架。

哈,她這是在騙誰呢?她的眼睛已經告訴了她在那可憐的少年生前發生過多麼悲慘的事了,如今她已經知道了這車廂附近的一切。

這馬車遠比她料想的要快,但目的地也遠比她料想的要遠,這種清白的料想誕生於她不再藉助眼睛的力量——周圍的風景透過窗簾有點顯得噁心——而是靠自己來進行判斷。

車程推進到某一個時刻,天已經黑了。那位信使提出一個漂浮著的小燈,散發著怡人的光芒。看周圍的風景,已經是一處林間小道了。

“明早就會到了。”那位信使低聲說,“建議您先小睡一下吧。”

悠悠的,廂頂的那位在此時悠悠地哼起了舒緩的曲調,車廂裡的信使微閉著雙眼,跟著這曲調也悠悠地念起了舒緩的詞。

“Le grand h of wraiths……”②

即使是如寇斯這樣一位睿智的偵探,也很難從那甜美的囈語中找出實際的意義,但就在那少年半醒半睡時,寇斯卻從車廂中翻出去了。

“夜安啊女士,您就是那位偵探吧?我路上聽列維託奇說起過你,他已經仰慕您很久了!”自然地躺倚在貨物上的工人裝少年骨架說。

“從最深的晦暗,到不那麼深的噩夢淺灘,穿行在倒吊人的巨木林,遙望海面之下的宇宙③,骷髏肯普向您問好。”

那骷髏從手邊拾起一頂蓓蕾帽,還未戴上就行了脫帽禮。寇斯看他有非常完美的骨骼——鎖骨、髖骨、顱骨的曲線是那樣的迷人。

在他說話時,那骨頭並沒有咔咔作響,而是一股清脆少年的聲音從他緊閉的齒間露出,隨後他故意動了動下頜骨,發出獨特的笑聲。

從肯普那空洞的眼眶裡,透露出了一絲對那位偵探並不介意自己是一具骨架的欣慰,但他很快就察覺到了寇斯單純是想把他全身每一塊骨頭都摸個遍。肯普至今已經死了好一段時間了,他原本已完全做好了這一生的打算——死前是個處子,死後也是個處子。

馬車的行進驚起了一小撮烏鴉④,借這個機會他們抬頭看了看星空,以寇斯的想法,她一定會在這種時候確認星空是否有回看過來,但肯普卻缺乏這種敏銳。

寇斯對此感到有點奇怪,因為她很長一段時間都以為這是現代人共有的習慣,肯普卻對此很疑惑,他不確定自己是在那方面觸犯了對方的禮節。

“啊,您一定很奇怪吧?我們對星空與月亮都不熟悉。墓靄館生長在一片沒有星星的地方,而我則是那裡的僕人。”

墓靄館——據骷髏肯普的描述,住著三族人:幽魂、骷髏與行屍。

墓靄館——據骷髏肯普的描述,現在裡面只有兩族人了。

在搖晃在道路邊際的第一縷清晨的光芒中,馬車駛入了一股肉眼可見的霧障,朦朧中,他們聽見了幾聲村人的叫嚷,而馬車也自此停下了。

就只有幾圈山道的距離了——肯普說——但馬到這裡就已經撐不住了,而且旅途勞苦,最好在村裡歇息一下。

隨著寇斯的目光看去,那在地上冒泡的兩灘棕淤爛肉已全無了馬的形狀。而車伕也早早地下來,自顧自地往濃霧中走去。

“而且今天這霧也太大了,可能是和有外鄉人來有關。”肯普說,“車伕會去通知館裡的人,傍晚霧散了就會髏來接您。”

他說話時玩了個骷髏把戲,但卻被無視了,雖然他也沒有什麼值得為此失落的,但他還是為寇斯指了酒館和旅店的方位。

濃霧中,她還能依稀辨認村落的規模不大,以她常時的經驗推斷,這是附屬於墓靄館而建立的。

村口的燈杆上掛著三條白幔,詭異地朝著三個不同的方向飄著。肯普緩緩地跟在她左後方,而列託維奇則自顧自地向旅館走去。

“並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肯普說,“大家都知道您是為何而來的了。”

①原文為有點勉強的斯帕蒂方言,這裡取最接近的意譯。

②流行於永夜時期的民間歌謠,直到永夜時期過去便顯得過時。

③用於與夢旅人問好的即興致辭,都是夢中的幻景。

④某種單眼腐蝕帶毒的黑羽鳥類,以全身會抽動、蠕動、悸動的活肉著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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