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難道我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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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漸漸想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那條名為絲綢之路的草原商路儘管已經衰敗,但終究沒有徹底斷絕,高加索和黑海北岸依然斷斷續續,會有賽里斯帝國出發的商隊會進入金角灣。

而印度的阿拉伯商人把貨物運抵開羅之後,轉賣給歐洲的商船隊之後,也會有不少份額會途徑君堡運往歐洲各處。

換言之,來自遠東的貨物,終究會有小部分會流進君士坦丁堡,再分發到歐洲各地。

我藉口訪問城中誠實守信的熱那亞商人——當然所有人都知道世界上並沒有這種生物——檢查了熱那亞共和國位於港區的倉庫,草草查驗了裝滿胡椒、肉豆蔻和天堂椒的貨棧之後,終於找到了我的目標。

來自賽里斯的瓷器。

賽里斯人經常會在瓷器的底部蓋上紅印,多半是生產年份,考慮到歐洲人連賽里斯帝國現在的統治者是大汗還是皇帝都分不清,顯然他們也沒有閒情逸致加錢去買賽里斯的古董。

因此在我面前的瓷器應該都是十幾年內出窯的產品,如果大豬蹄子是在耍我,那我應該能在瓷器裡找到最近幾個皇帝的年號。

手裡價值千金的花瓶,瓷碗和瓷碟,觸感涼膩,花紋清雅,根本是天堂的造物,如果是在往常,我會兩眼冒光的放在臉上蹭,但現在我只是目無表情的一個個翻過來,觀察它們的底部,希望能找到一個“萬曆”或者“天啟”。

我只找到了很多永樂,很少的宣德。

此外,我還找到一個銅製的香爐。

宣德年間的御用香爐,不知道怎麼流落到這批貨裡的,我還在北京時,為了解決寶源局銅料不足的問題,曾有人提議把宣德年間的銅器融掉,我還把玩過與之形制一模一樣的香爐。

只是這爐子比我印象中大一點,但應該不是香爐變大了,而是大豬蹄子的手掌較我大一圈的緣故,除此以外,這香爐和我印象中的一模一樣。

但銅製的香爐表面一點銅綠都沒有,光可鑑人,簡直就像是剛剛鑄成的一樣。

這下問題大了。

我在兩百年前,而大豬蹄子在兩百年後?

那我和他交換身體,他在歐洲做的事情,豈不是在改變歷史?

趕緊回屋,翻開那本筆記。

“朕就知道你沒看完就會衝出去。”

“現如今朕比你多活上幾十年,吃過的魚比你啃得黑麵包還多,你莫要用這番眼神看朕。”

“大明這邊,現在是朕繼位之初,但朕已經死過一回,黃粱夢般見到了自己怎麼在崇禎十七年上的老歪脖子樹。”

“朕猜測,下一次離開北京,到君堡去,卻要等到明年夏天,前一世,朕從那時才和你停止交換,要接上怕也要到那時。”

“此次一別,不知何時才能與你相見,朕以人欲強改天理,在君堡強留半日,不能過多洩露天機,否則恐為天人所知,只能揀緊要的於你說,卻不要四處聲張,天人知微見著,端的可怖。”

“你麾下的巴西爾,實乃五百年後人物,善加任用,多多聽取此人意見,此外你的父皇朕也見到了,若沒猜錯,怕也是幾百年後的人物,你自他處所學,皆為未來之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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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你和皇弟、皇妹,確是你父皇所生,所謂紅杏出牆,不過是一種情趣……咳咳,此言不敬先皇,就此打住。”

“再者,鄂圖曼韃子此番西御匈牙利,東討卡拉曼,又分一偏師去敲打瓦拉幾亞,須得一年才能騰出手。打完兩仗,穆拉德的兵人困馬乏,糧草不濟,又要一年才能補齊戰損,修養生息。”

“故而你在未來一年中,大可隨意行事,只要不太過分,譬如去劫他的糧道,穆拉德都無心無力來應付你,而兩年後他也並無意願死磕固若金湯的君堡,而是對摩裡亞用兵,你大可將手頭的兵力都放到科林斯。”

“此外,朕先前在劍聖理查德納爾的筆記中,尋到幾頁夾層中的秘籍,只知是啟真劍的心法,但密密麻麻寫滿了拉丁文和數術,朕卻看不懂,可否替朕通譯了,待明年朕自來取。”

“拂菻總兵官·朱由檢,頓首。”

我看得半天合不攏嘴。

你是想告訴我說剛剛我看的奇幻小說其實不是奇幻小說,而是紀實文學?

究竟是我壓力過大了精神錯亂導致出現幻覺了還是這個世界就真的這麼瘋狂?

我得,我得喝一杯。

心煩意亂中,我衝著門外大喊:“酒,快,給我酒!”

安娜端著一個陶罐走進來,替我倒了一大杯:“給。”

咕咚咕咚咕咚,我悶頭把杯子喝了個底朝天。

“哈,我怎麼就遇到這種破事了呢!”

妹妹撇撇嘴:“這就是你的命數。”

“先是惡魔附身,現在惡魔還比我小兩百歲!”

安娜又替我倒了一杯:“姐你差不多得了,別以為現在惡魔附體了就能隨意撒潑。”

“我才是你姐!他不是!咕咚咕咚咕咚——你怎麼胳膊肘還往外拐啊,咱們一家都要被穆拉德給弄死了,到時候你得嫁到深山裡去。”

“我沒醉!”

“誰說我酒品不好的!”

安娜沒有接我的話茬,只是放下罐子,抱起地上的梨花貓:“你喝的是鮮牛奶,剛擠的。”

“我的命怎麼就那麼苦……牛奶?”

梨花貓和妹妹同時擺出鄙夷的表情:“姐,你以為喝醉了逃避現實就能解決問題嗎?”

等穆拉德打進來,我不管是殉國還是假意改信,都沒機會喝了,當然要今朝有酒今朝醉。

“看不起你,我的姐姐應該是那個頂天立地,不管什麼困難都能用智慧和學識解決的巴塞麗莎,你不是我姐。”

安娜,你說的那人用的也不是智慧和學識,而是蠻力和……

不對。

一想到那什麼以太追光劍,好像還真是一門靠智慧和學識施展的劍法,我竟然無法反駁安娜。

“安娜,我和你老實交代吧,其實我不是你姐嗚嗚嗚……”

安娜湊到陶罐前嗅了嗅:“牛奶裡我也沒兌酒啊。”

猛地一把抱住妹妹,嚇得狸貓一聲尖叫:“安娜!”

“姐姐現在很亂。”

“你讓我抱著冷靜一下。”

死沒良心的安娜不耐煩的咂舌:“天這麼熱,不要靠過來啊,貓給你,你抱貓去。”

說著不由分說的把我的胳膊掰開,力氣極大,我懷疑她是其實是驢。

妹妹丟下我,騎著自己的阿拉伯戰馬跑出去逛街了,只剩下一人一貓大眼瞪小眼。

狸貓綠油油好似寶石的雙眼默默盯著我,瞳孔收縮成一線。

我被他看得背脊發涼:“你是朱由檢的前世?”

貓翻了個白眼。

“你既然是前世,那給我出個主意,這回到底怎麼打,既然不能搶穆拉德的輜重隊,莫非是點起人馬去抄了奧斯曼的老巢?”

他一臉鄙夷的看著我,皮笑肉不笑的答道:“妙啊。”

“……”

忘了你不會說話了。

我找來一張地圖,又弄來許多運算元——九州風雲不僅在賽里斯有不少人玩,我在君堡也做了個簡略版,只是帝國的戰略選擇除了死守君堡就是死守摩裡亞,根本沒有什麼推演的空間。

瑪納,不對,朱由檢用後腳撓了撓脖子,才慢悠悠站起身,踱步到地圖上,銜起一顆紅色的運算元,擺到君堡的位置。

“明白了,你是說,第一步獻城投降,開啟城門迎蘇丹,蘇丹來了不納糧?”

朱由檢一把捂住自己的額頭,全身不停抽搐。

他伸手指了指運算元,只見上頭原本代表奧斯曼的三角已經被颳去,新刻著一個明字。

我一巴掌拍在貓頭上,驚得他一震,詫異的看著我:“這裡是君堡,不是你的大明,再窮再苦也是獨立自主的國家,擺個明軍的運算元是怎麼回事?”

貓重重的嘆了口氣,用眼神告訴我:“孺子不可教也。”

他罵罵咧咧的走了兩步,來到忽魯謨斯,前腿亮出爪子,指了指這個位於阿拉伯半島東方的島國。

“舉家內附霍爾木茲?但會不會太遠了,而且一定要內附的話,馬穆魯克或者神聖羅馬帝國更合適吧?”

“妙啊。”

貓氣的鼻孔中噴出白煙,蘸著墨水在我桌上寫了個賽里斯詞。

朝貢。

我不滿的把貓拎起來:“你這不是能交流嘛。”

只見由檢·瑪納·朱伸出一隻前爪,指了指天上,又把肉墊貼在我嘴上。

好吧,過多的窺見命運,一般只會釀成悲劇,知道得太多了不一定是好事,亞當和夏娃放著伊甸園的好日子不過,非要吃善惡果,才被放逐到地上,有害的真相還是少接觸為妙。

想明白之後,我像傻子一樣對著貓說道:“那我說,你搖頭或點頭,這應該沒有危害吧。”

貓貓點頭。

“你是要我像筆記裡說的那樣,去霍爾木茲朝貢?”

貓貓點頭。

“但我不能只帶一份筆記和一顆青金石過去?”

貓貓點頭。

“我應該把安娜帶上,送她去賽里斯安度餘生?”

貓貓……貓貓深深吸了一口氣,本想給我兩爪子,最後還是沒下手,氣得打了一套拳,轉身跑了。

確認貓走了之後,我才湊到桌子上,上頭“朝貢”二個漢字墨跡未乾,下筆遒勁有力。

我寫的賽里斯字只是勉強算工整,可沒這種書法功底,絕無可能是我寫的。

由此可見,並不是我瘋了,而是這字確實是瑪納寫的。

開什麼玩笑!我不能接受!我的貓居然就是那個大豬蹄子!而且是兩百年後的大豬蹄子!

孔雀天使啊,到底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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