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炎黃子孫奇志在

关灯護眼    字體: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中原存續四千年,究竟有什麼道理?蕭太后沒有說明,在場一眾人心中卻是有數,就連著靈淵這生人沒讀過多少書,沒聽過多少道理,也能理解和明白。這道理,不在四書五經之中,不在之乎者也之內,而靠口耳相傳,原是沒個中原人都懂的。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要說起來,中原論騎射比不上鑌鐵之國,論信仰比不上蘇毗謙多,照理說原不能與這兩個大國相爭,早該消弭在歷史之中才對,斷不可能四千年改朝換代,從不曾被外族人坐穩過江山;可事實就擺在眾人眼前,四千年來穩坐江山的依舊是炎黃子孫,即便是半壁江山淪陷,最終一切都還會迴歸正軌。

這情況放在周邊任何一個國都,都是絕不可能發生的情況;即便是鑌鐵之國這般強悍勢大,也不過有百餘年的歷史而遠遜於中原。無論是鑌鐵之國、邦泥定夏還是蘇毗謙多,其本身國度存在和法統傳承,都不超過三百年的光景;三百年前如何,其國內上至文武大臣,下至平民百姓,其實都不清楚,也不屑於知道。便只有中原百姓,幾千年還在張口“子曰”,閉口“炎黃”,萬世一系,國統從不曾斷絕。

要解釋這一個現象,其實也十分簡單。就是中原在過去的四千年裡,先有三皇五帝開闢了人道規則,後有先秦三代奠定了百姓基礎,既有萬古聖人力行道德教化,也有千古一帝收攏了天下人心。四千年來,道理已經深入每一個中原人的血脈骨髓,叫他們無時無刻不身體力行著祖祖輩輩留下的文化和道理,令他們世世代代都不曾忘記自己的出身和起源;即便是一個田間耕種的老農都能望天佔出卦象,就算是黃口小兒也能念一句“天地玄黃”。四千年滄海桑田,任憑他風水輪流轉,江山誰人坐,這些最基礎,最根本的那些東西,從來都沒有變過。

可以說,每一個中原人在最深處,最底層的思想,其實是一致的;這種一致性,又受到整個中原社會的保護和約束。只要是出生在中原,在中原學會說話的,就必定認同這最根本的東西,才是舍了這根本,個體便徹底無法維繫自身的存在;連祖宗都忘了,一個人又能夠從何而來?

曉得自己從何而來,中原人就曉得自己該如何去做。尋常時士農工商,三教九流不同,遇動盪還有諸王並起,逐鹿天下;可一旦有任何外來的力量,試圖改變中原人的根本,中原人就會以令人難以想象的速度和堅定團結起來,原不需誰振臂一呼,全是血脈相連,心意相通的本能。

虛皇所擔心的,其實也就是這一點。這渡世法船雖是精鋼打造,小山一般,超出常識,叫人難以置信,卻也不能飛騰上天,也不能瞬息萬里,就是一瞬間能碾死十人百人,要滅絕整個中原只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蕭太后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才早早有了打算,只需將渡世法船的神威宣揚出去,叫老百姓相信她的確是天降的神祈,便再不會與她作對,不會做凡人與神祈抗衡的傻事。

誠如虛皇所想,這一批軍民人等原本是自願來到的此處,才是渡世法船破滅遷民鎮,將中原王師一舉擊潰的訊息傳來,叫不少人提心吊膽的同時,也叫不少人心中的血性被激起。先前姜映明率軍打戰,百姓中對戰事多有微詞,便始終戰火一起,無論是否身處戰場的百姓日子都不好過,即便是躲在中原腹地,不受刀兵之苦,眾人也逃不脫徭役賦稅,日子自然要比平常艱難。

尋常時候,要想叫誰去披上那一身鐵甲,冒著生命危險上戰場爭一時得失,估計大夥兒心裡都要有個算計;可真到了外族入侵,誓要將中原亡國滅種的時候,百姓們卻是有著不輸給將士們的勇氣,才是誰要搶他們的地,誰要燒他們的房,誰要殺他們的子子孫孫,誰就是他們死生不共戴天的仇敵,即便是拼個魚死網破,也不能叫對方心願得償的。

故因此,耳聽得渡世法船的兇威,親眼見那法船破滅沿途一切所有之物,得益於姜映明在朝位同宰相,在野正道第一的身份,幾乎不用他多說什麼,自然就有周遭各地的老百姓自帶乾糧,手持鋤頭鐮刀地趕來投奔於他。這些人也不要朝廷什麼軍餉,也不求保證自己的性命,完全是抱著與渡世法船同歸於盡的想法趕來此間,抱定的就是一個“人多欺人少”的道理,根本不會去計算法船之威與人力之間的差距,只曉得就算是座山,人多了也總有挖平的一日。

個體的思維飄忽不定,群體的意志卻是大勢所趨。一旦有百姓開始投奔姜映明,就帶動著更多的人紛紛結伴而來;訊息越傳越遠,老百姓的嘴原本是比朝廷的驛馬更快的傳遞工具,才在三天之內,方圓千里的一應人等都是曉得了訊息,一應地聲援支援,有錢的出錢有力出力,實在什麼都沒有的,就把這條性命交給姜映明擺佈,直叫他一時間手下籠絡起數十萬人來,以一種群體凝結出的恐怖氣勢與渡世法船抗衡。

這也是大夥兒真被逼到了絕路,只瞧遷民鎮和沿途幾座小城的破滅,就叫他們曉得蕭太后這次不單純是為著征服眾人,更是為了破滅中原的國祚和法統,徹底沒打算給中原人活路,一旦她成事便誰也逃脫不得,才真是拼上了身家性命,只為著保留血脈和火種傳稱,便真是把一切都豁出去了。

與此同時,中原朝廷也得到了訊息,自不敢坐以待斃,曉得渡世法船一旦殺到京城,整個朝廷就必定遭到滅頂之災;旁的老百姓是生是死不說,至少朝中上至天子,下至常參的一眾人等都是難逃活命。才叫他們在已經確定的危機和保全中原的責任感逼迫下,將整個朝廷以最高的效率運轉起來,遣調了能夠遣調的一切兵力,在保證能夠抵禦蘇毗謙多等國趁虛而入的情況下,幾乎將整個中原的兵丁都朝著姜映明所在之處送去,更不遺餘力地提供了一應的兵器鎧甲糧餉軍需之類,幾乎實現了自從四千年前軒轅黃帝大戰蚩尤之後,中原全境的又一次集結和反擊。

生死攸關,就再沒有什麼私心能夠存在;滅國在即,除了自保眾人再沒有別的打算。

如此一來,才有了這會兒靈淵瞧見的數十萬大軍集結一處,更有無數軍民人等正以百川歸海之勢朝著此間聚攏。估計再有個三五日,聚集在此間的人數還能再翻上一倍,真實不虛地展現百萬雄師戰法船的盛景,便可恨渡世法船一路上毫不停歇,叫姜映明等人實在沒有更多的時間集結力量。

即便如此,也是夠了。

渡世法船出現在眾人視野當中的時候,那些原本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安穩度日幾乎一生都不會翻起什麼浪花的老百姓心裡,也是著實感受到了震撼和恐懼。全仗著大夥兒相互打氣,相互鼓舞,又是大夥兒都已經抱定了必死的信念,無論面前是渡世法船還是陰曹地府,是蕭太后還是十殿閻羅,都不可能叫他們更害怕些,才穩住了軍心而沒有造成潰逃,也實在是眾人已經退無可退,早被逼到了絕路。

尋常一百個人聚攏一處,說起話來就能叫誰都聽不清誰;這數十萬人摩肩擦踵地聚集,便是心跳呼吸都是不小的動靜。一片混亂與嘈雜中,各種聲音嘈雜不絕,才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紛擾不休。最開始的時候,大夥兒對蕭太后和她的渡世法船還有些畏懼,多少有些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語流傳;可隨著集體意志的展現,大家夥兒的心意就逐漸凝聚在了一處,才是同仇敵愾,同心協力地辱罵蕭太后和渡世法船,說什麼“老妖婆”“老蕩婦”之類的都算是輕,其餘更有不少不堪入耳的話語噴薄而出。如若是蕭太后本人站在這裡,只怕被唾沫星子淹死也不算怪事兒。

就在這群情激憤,幾十萬人的情緒宛如蓄勢待發的火龍炮一般的時候,也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那東西動了”,隨即就有更多的人跟著附和,就聽有那沉不住氣的猛地暴喝“拼了”,就真有些血氣方剛的抬腳就朝前衝去。

一旦有人牽頭,剩下的人就會一味地隨波逐流。其實渡世法船本身並沒有什麼舉動,只因這幾十萬人隔江相望叫蕭太后著實小心。卻是她不動,自有人動,只在頃刻之間,就見那人海一時掀起了滔天巨浪,百姓軍民們叫嚷著朝渡世法船衝去,那情狀誰看了都要覺得心驚膽寒,誰也不願惹十幾萬群情激憤的莽夫。

姜映明和軒轅鴻混在人群之中,只被一眾親衛團團包圍護著,瞧著眼前這場景也覺得激昂和無奈,才是到這會兒什麼軍令如山,什麼軍法森嚴,在幾十萬憤怒的軍民面前,完全就是毫無意義的廢話;這麼多人,這麼強烈的情緒,已經不是誰所能把握,更不是誰所能號令的了。

到這會兒,便不是姜映明統軍與蕭太后作戰,而是整個中原與無生老母之間的抗衡,混不受任何個人意志的左右,也不需要什麼兵法和謀略。

[上一章] [目錄] [加入書籤] [下一章]
推薦閱讀
相鄰閱讀